月光礼赞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山竹云雾茶
起码在最后,能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印象吧。
这样想着,她推门前往了目的地。
夜,格外的宁静,唯有花园之中那隐约的天籁指引着她的脚步。
随着琴声逐渐清晰,她走进了约定好的凉亭,看到了眼前的景色。
他在月色之下拉着一曲提琴,而芙蕾达则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他温和的神情,如同是一阵柔软的风,和着音符穿心而过。
这里的花,未免也过于香甜,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撩拨着她。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加深着她对他的喜欢。
月亮的光辉洒在了他的身上,一曲奏毕,他站在明亮的花海,而她站在不远处凉亭的阴影之中。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非常棒,非常…温柔。”她没读过多少书,对此心情也难以用华美的辞藻修饰。
“这首曲子名叫…《芙蕾达》,是我写给你的,你的微笑,你的专注,你望向我的温柔眼神,我都记得,并将它们写了下来。”伊莱笑着,将提琴收回了琴盒,然后自月光中走出,来到了她所在的阴影处。
“我是不是遮住了你的月亮”看她没有回复,他眨了眨眼,问道。
“啊会吗…”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微微侧头,看向了月亮的方向。
而伊莱在此刻俯下身,亲吻了她的眉梢。
“芙蕾达,我喜欢你。”
不是风的谎言,她亲耳听到,他是这样说的。
“芙蕾达,我的王妃只会是你。”
想起白天玛姬那趾高气昂的挑衅,她摇了摇头。
“我比你年长了八岁…我是一个平民,而且我…”
我是一个杀手。
我是来杀你的…
“不要担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是那样的坚定:“不要去想那些,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男人,而你是我心爱的女人。”
“我一无所有,像我这样的人,有的只是拥抱不到的太阳,以及难以触摸的月亮…”她的话没能说完。
打断她话语的不是别的,而是眼前人温暖的怀抱。
“没关系,那我就做一阵可以拥抱你的微风。”
远处柔缓合奏曲的声音传至了花园之中。
娓娓道来的小提琴,低沉诉说的大提琴,回转悠扬的笛,以及不用仔细倾听,便能听到的心跳声。
这是芙蕾达第一次,任务失败了。
而她只是自我安慰,现在腾不出手去拔绑在大腿上的匕首。
但芙蕾达已经忘记,她已经许久,没有摸过自己赖以生存的匕首。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杀手,手上沾满鲜血,灵魂刻有孽债。
沉溺。
以及破碎。
美妙夜晚的誓言并不能改变那难以撼动的现实。
尤其是在更多的真相被揭开时。
伊莱与玛姬的婚期比料想中来的要快,快到伊莱还没有来得及将芙蕾达的事情说明。
而与此同时,组织派人告诉她,单主要芙蕾达在伊莱大婚之日解决掉他。
这些都还不足以令她崩溃。
先前委托的那位先生找到了她,将得到的情报递给了芙蕾达。
在她阅读了上面那诛心文字之后,残忍的现实将她的美梦彻底瓦解。
她的世界,全然崩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埋葬
芙蕾达幼年时,家中遭遇了一次火灾。
那场火灾使她家破人亡,而她当时因为任性贪玩,非要去友人家过夜才逃过一劫。
当时她还不懂,但后来想了想,家中不会点蜡烛,也少有引火之物,这场火灾来的实在是蹊跷。
现在,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她的父亲是一位没有组织的独立杀手,有一天他接了一个贵人的大单,只可惜没能完成,而贵人看目的没有达成,留着他保不齐哪天就暴露了自己,于是命人制造了那场火灾,将芙蕾达的父亲灭口。
而这位贵人,正是伊莱的生母。
伊莱的母亲本是子爵家的女儿,在国王当年还只是王储时二人便是情人关系。
只可惜后来伊莱的父亲将娶妻,伊莱的母亲希望可以铲除掉准王妃而上位,于是联系了芙蕾达的父亲,只是刺杀王妃哪会那么容易最终芙蕾达的父亲失败,而王妃虽无碍于性命,却也双目失明。
但,伊莱的父亲仍然娶了她。
次年,伊莱的父亲登上了王位,虽有了正妻,但与情人的联系也未能间断,之后便有了伊莱,因是私生子,便暂时养在了民间。
两年前,王后病逝,就在伊莱成人的这一年,国王册立伊莱的生母为王后,并将伊莱接回了宫中。
得知真相后,芙蕾达整整三天三夜未能合眼。
她还记得家中那被大火灼烧后的景象与气味,以及那一夜之后,被冰冷的雨所冲刷的一切,她被组织捡走,之后她便开始了痛苦的一生。
如今她的对手一切都拥有,自己的骨肉被立为王储,荣耀万丈。
但芙蕾达不会杀她,她要夺走这个女人目前最为倚仗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拿出了那许久没有动过的盒子。
因为任务只许成功而不能失败,她放弃了匕首,选择了更为稳妥的枪。
芙蕾达将枪取出,拿布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她就这样神情凝滞、一直擦着,直到眼泪滴落在她手中的布料上。
“呜”
她蹲了下来,抱着双膝哭泣。
没什么大不了的,芙蕾达,不过是心痛一阵子罢了。
她这样安慰着,将毕生所知的大道理疯狂回忆、灌输,希望能以此麻痹自己。
之后伊莱每次来找她,她总是怀揣着复杂的心情。
“抱歉,芙蕾达,我没想到父王的决定会这么快。”
“王是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的,伊莱,我们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就好。”她强撑起笑容,但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我会再争取一下。”他的双手撑上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不,不要。”她赶忙拒绝:“这不现实,你不能这么任性。”
这样说着,她又低下了头,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向他问道:“我可以参加你成婚的晚宴吗起码我想看看你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天”
他凝视着她,应道:“当然可以,芙蕾达。”
伊莱出门后,拿出了藏在腰包里的枪。
本想在今天了结掉芙蕾达,但最后还是没能下决定。
再等等吧,等她拿着枪指向自己的时候。
他一定会比她更快。
伊莱与玛姬成婚那天,因为没有去参加典礼的资格,芙蕾达只得在居所候着。
正好为她争取了时间,可以让她了解晚宴会场的布局、巡防以及大致宾客的资料。
钩爪,单主给的消声小管,嗯还要再准备几颗烟雾弹、催泪弹什么的。
这是她第一次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在逃跑的准备上也下了一番功夫。
好在危机感冲淡了她的情感,想到今晚的刺杀,她更多的是想着任务完成后的计划,对伊莱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果然,人在遇到大事情的时候,还是会优先考虑自己的。
终于到了晚上。
芙蕾达穿了一身轻便的男装,这使她在衣着规矩得体的贵族之间很是扎眼,但她毫不在意,找了一个无人注意的阴影角落吃些甜品。
现在伊莱肯定是没什么时间,差不多要等中半场后四十五分左右才能和他接触。
之后王后也出现了场内,接受着祝福与贺喜,芙蕾达抬了抬眼皮,伊莱的母亲看上去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眉眼之中都写满了柔善。
如果不是知道那面具下隐藏着的歹毒心肠,恐怕连芙蕾达都要被她所吸引,认为瓦秋迎来了一位端庄优秀的国母。
“请问是芙蕾达小姐吗”
身边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见是一位护卫。
“是,请问您有什么事”她对护卫行点头礼,然后勾起了笑容。
“有人命我请您上去一趟。”护卫压低了声音说道。
“请问是谁”芙蕾达问道,她在这里认识的人并不多,难道是玛姬看到了她,想刻意为难
“您跟我上去就知道了,请。”护卫没有给她多问的机会,做了请的姿势,芙蕾达只得起身,跟着他上了三楼,到达了一间屋子。
根据自己对地形的印象,这间屋子似乎并没有安排晚宴,也不是休息室、吸烟室等,所以周围的宾客与护卫都较少。
只见护卫推开了门,对里面的人行礼道:“殿下,芙蕾达小姐带到。”
“辛苦你了,我和恩师要单独说几句话,不希望有人前来打扰。”伊莱的声音传入耳畔,那护卫又行礼道:“明白。”
芙蕾达进了屋,护卫便将门关起,她转过身看着屋中的伊莱。
他穿了神圣的白色礼服,胸前插了一朵白玫瑰,此刻正站在桌旁,而桌上只摆放了一座精致的烛台。
“你今天比往日更加光彩照人。”她盈起笑意,夸赞道。
“光彩照人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芙蕾达。”他也笑了起来,纠正道。但芙蕾达看得出,那抹笑意不是嘲笑,而是如同往常一般温和的笑容。
“啊,是,抱歉,你知道的,我没读过多少书。”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走进一些。”看她依旧站在原地,伊莱唤她上前。
芙蕾达便乖巧的走上前,浑身上下都挂着拘谨。
“今后打算去做什么”他拉着她走到屋子中央,同往常一般说着话。
“你要解除和我的教学契约了吗”她做出惊讶的样子,问道。
“我以为你不愿意在我身边了。”他没有看她,而是像自言自语一般。
“怎么会,只要可以见到你,我不介意是什么身份。”
“芙蕾达,你这话说的不老实。”他突然抬起头,刚才的柔和都化为了冰霜,而芙蕾达看见他举起的那只手上,拿了一把枪:“你呢”
“你你早就知道”这回芙蕾达的惊讶是不加掩饰的:“你一直在和我演戏”
看他没有回答,芙蕾达也平复了心情,将她的枪拿在了手上,同他一样做出了瞄准的动作。
“一直在演戏的是你。”看她就绪的样子,他失望的笑了一声,回答了她的问题。“想想冥花,你有自信比我更快吗”
她没有被他的话语干扰,既然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必这四周肯定也有着埋伏,此刻她要做的便是速战速决。
“开枪吧,伊莱。”这样说着,她扣动了扳机。
屋子里响起了三种声音。
一种是她装了消声管的细微枪声,一种是伊莱那未加掩盖的枪声。
而第三种声音,则是桌边玻璃破碎的声音。
鲜血沾湿了白衣,伊莱没有对芙蕾达开枪,而是在开枪前迅速对准了窗子。
“你”芙蕾达看到这一幕,赶忙上前:“你为什么!”
“快走”他跪倒在地,艰难的说道。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他还是担心着她的安危。
“伊莱,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也想过要放弃任务,但你的母亲杀了我全家,我必须这样做,才能让她痛苦我”芙蕾达知道时间紧急,即使伊莱马上就要死去,她也希望能让他明白她的情感。
“嗯快走。”他的表情虽然痛苦,但听到芙蕾达这样说,还是努力冲她笑了笑。
听到护卫们的脚步声,芙蕾达赶忙利用钩爪从窗户逃脱,她投掷了一颗烟雾弹,然后跳入了花丛,点燃了钩爪上的绳子。
这是经过改造后的钩爪,点燃后可引起小规模的爆炸,同时也是为了烧毁钩爪,防止有人从楼上利用它追下。
这一声爆炸吸引了楼下与庭中守卫的注意,而芙蕾达趁着烟雾还未散去,努力逃离会场。
在会场外,她找到了组织先前为自己安排的一辆前往康莱的货车,她一头钻进后箱,那车便缓缓启动行驶。
刺杀王储竟如此顺利,不知是不是因为伊莱事先就替她做了打算
她坐起身,透过狭小的方窗,看见了属于瓦秋夜里的霓虹。
他们路过了海滨庙会,看着那些人影成双入对,那夜的烤糖味道还仿佛萦绕在鼻腔。
还有曾经他们曾经呆过的第三大街,以及依瑟蒂撞倒他的地方
后怕过后,她颤抖着双肩,货车渐渐驶离了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瓦秋。
而她也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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