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绮梦

    不敢看大家关爱的眼睛，心里的感动随着心跳在奔腾，有想哭的冲动，强忍着眼泪，埋头吃饭，大口把菜塞进嘴里，如同嚼蜡，为了化解尴尬，嘴里不忘夸奖陈嫂的厨艺。

    “爹，你也吃！”我夹起李毅最爱的藕块塞进他的碗里，又依次给李夫人和李峰夹了菜。

    李府最后的晚膳，大家笑容满面，其乐融融，无人想去碰触离别的伤感，小心翼翼保护着彼此，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二哥，给我娶个二嫂吧，没了我，你太孤单了！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满处跑，我只是怕你喝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你以为我愿意弹琵琶，只是怕你太孤独不肯向人袒露心扉，你以为不说，我就什么都不懂，我只是不想触碰你的伤口，怕你疼，我们不应该守着回忆，太冷！他们不会出现！当我决定忘记黑衣大侠的刹那，特别轻松，不再背负着想念、懊悔的枷锁，我放了自己，你也要试试！”晚膳过后，李潇送我到房门前，我认真对他说了上面一番话，明天我要离开，最惦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平常我在他们眼中是顽皮，没心没肺的李墨，我也擅长扮演这个身份，可以把他们逗得开心大笑，然而在内心深处我却是极为心思细微，感性的人，因为我也同样流着父亲的血液。

    被我一番感性的话吓惊呆的李潇久久不再开口，一把搂住我。

    “二哥，最难走的路，墨儿只能陪你到这，以后你照顾好自己，你要幸福。”在他怀里蹭了蹭，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恩。”

    这么拥抱彼此是很久以前的事，我极力吸取他身上的温暖，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晚一点，李夫人端来燕窝踏进房内，我正收拾要带过去的行礼，零七八碎不少东西。

    “明天大婚，有很多事情忙，今天早休息，不许熬夜！”李夫人瞧着我毛手毛脚，摇了摇头，把碗递到我手上，接过包裹收拾起来，“嫁到王府，别整天毛躁，令青王不喜欢……”

    碗里的热气蒙住了我的双眸，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偷偷擦干眼角的湿润，搅了搅碗里热腾腾的食物，咕噜咕噜喝进肚子。

    三从四德，为妻之道，李夫人娓娓道来，难得我没有反驳她的观点，乖乖聆听，说教内容实在不敢恭维，只是陶醉在她的声音中无法自拔。不经意瞧到门外一个人的身影，不是我那脾气古怪的老爹还能有谁，他也放心不下吧，想起每次我受罚，娘会带着好吃的来安慰我，而爹看似毫不关心，却偷偷站在远处盯着我们，我有看到，佯装不知而已，谁让他动不动惩罚我，我也让他罚站。

    想着想着，不觉莞尔一笑。

    清早被铃铛烦人的声音吵醒。

    “小姐，快起来，时辰不早了。”

    迷迷糊糊被一




第三十一章 大婚（2）
    随着轿子一颠一颠，脑子越来越沉，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被挤进狭小的空间，不能瞧外面的情形，又无事可做，实在无聊难受。

    正憋屈想找点事做时，轿子突然停下，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碍着今天新娘的身份，收敛起好奇的性子，稳稳坐着。

    安静时我的耳朵异常灵敏，轿外隐约传来轿夫和喜婆窃窃私语的声音，小脸贴着轿帘，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什么事啊，好歹新娘子也是李尚书的嫡女，就这么扔在路上”

    “小声点，青王娶妻，先进哪个后进哪个，咱们做下人无权干涉，我们的职责就是把人安全送进府。”

    听到这番话，我沉不住气了，撩开小窗的帘子，向旁边脸色苍白的铃铛问道:“怎么回事”

    “小姐……”铃铛一脸为难，垂着眸子，紧抿双唇，小手在身前互相掐捏，像是很难开口。

    “算了，你！”我手指着坐在马上若无其事的彤王，“你说！”

    “啊那个……”彤王左看看右瞧瞧，其他人躲得远远，看来这坏人他是坐定，开始后悔答应五哥帮忙接亲，搞不好大喜的日子他这小命不保，新娘子怒火中烧，杀他泄愤实属正常，一咬牙，似有苦衷地说道:“五嫂，我说完，你别生气，今天青王大婚，同时迎娶两位青春貌美又贤良淑德的新娘，恰好另一个喜娇刚到，新郎就一个是吧，您肯定能体谅，所以咱先等等，好戏压轴嘛。”

    懒得听他的罗里吧嗦，绕了一个大圈子，主要内容说青王这个茅坑现在被别人占上了，腾不开身子，我要站在外面排个，等他空闲了，才轮到我，但是姑奶奶不是忍气吞声憋着的人，我甩开帘子，一步跨出轿子，掀开红盖头。

    放眼望去，满眼的红，格外刺眼，青王府门前两边挂着喜字的大红灯笼，炮竹炸开的红纸铺满整条街，周围围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兴奋和艳羡的笑容，目光冷冷掠过，间隙中我见到一身红袍的青王，他正红着脸在众人的簇拥中牵着新娘的手走进府内。

    “哎呦，姑奶奶，掀起盖头不吉利！”喜婆赶紧上前放下我的红盖头。

    用手一挡，不自知地力道大了些，喜婆一个踉跄，被身旁的人扶住，稳住身子，众人皆惊。

    我就这么一身大红嫁衣冷冷地矗立在轿前，浑身散发的狠戾震慑住在场的每个人，无人再敢上前。

    今天我要嫁给一生相守的男人，而接亲的人不是他，还要残忍地把我扔到街边，亲眼看着他迎娶别的女人，我的夫君，置我的尊严于不顾，置我的颜面如粪土，此刻他满脸逢春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进红色的海洋，这就是我要嫁的男人！不吉利没有比这更不吉利的！

    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色，他们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吧，成婚当天，把亲娘子晾在一边，施舍一样的等待，可怜偷笑

    当看到身后的十里红妆，那一片遮天蔽日的红，像跟针一样，不起眼却扎得更深！不禁笑了起来，一毛不拔的老头子，还真是大方，怕嫁妆过于寒酸，倾尽家产，为地不过是令自己女儿不低于别人，别让人看不起，我却在生气，气皇上突发兴致的赐婚爹的无能为力还是青王的薄情寡义，或是我该死的命运连这点怨念都不能得偿所愿时，那就不气了，刚刚激动的反应倒是闹了笑话，我要成为父亲骄傲的孩子，我要笑，笑给父亲、母亲，笑给青王，笑给我自己，要比以往的笑容更美，多份骄傲，多份跋扈，多份善良，多份宽大，我傲气地转身回到轿里，静静坐于其中，耐心等待，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对待我这多余的妻子。

    如此对我，我便趁他心意，大婚之日谁都别想好过，添堵也是我的专长。

    我这边平静下来，众人松了口气，不能让新娘子一直傻等着，周围人像热锅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派人两次回府送话，最终轿子动了。

    当再次踏出轿门，直接送到我的院子，我很清楚是从侧门入府，不悲不喜，不怒不燥，乖顺地被喜婆牵着走进喜房。

    一个年轻稳重，略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还愣着干嘛，快去大堂，不然吉时过了。”

    喜婆和几名丫鬟就要拖我出去。

    原来他还记得我，也是，皇上赐婚，这么不闻不问如何交代，传到皇上耳里，当着众人扫了皇上的面子，他担待不起，他懂，我也明白，这是不是报复的最好机会

    “等了大半天有些口渴，上茶！”我一屁股坐了下来。

    毕竟是青王的侧妃，喜婆也不敢得罪，赶紧命人去端碗茶水进来。

    我悠闲地坐在桌前，接过奴婢手中的茶盏，茶盖一下一下划开茶沫子，慢慢品尝起来。

    急得喜婆直打转，焦急地催促道:“姑奶奶，您倒是快点喝，这时辰不等人，您再不快些，青王饶不了奴才啊！”

    “好茶！”

    “回来再喝，前面人等着呢！成亲是大事耽误不得。”

    茶喝了一阵子，我才应下，喜帕重新罩在头上，被喜婆连拉带拽来到大堂，金丝线绣的红绣鞋一步一步走着，我的视线里，多了一双暗红色靴子，甚是难看，



第三十二章 顺便路过
    对于今天的表现又会惹来什么争议，我无暇去管，心底的倔强不允许我步步让人踩于脚下，等在街口已经让我成了满城的笑话，我不怕流血，疼，也让敌人尝尝滋味，一个人的失败在我字典里没有记录，两败俱伤是我能承认的底线，回想刚刚青王还未反应的表情，我憋屈的心脏有了喜悦的跳动。

    忙乎一天，又累又饿，红木桌上放了些糕点，肆无忌惮地抓起来放进嘴里，不忘招呼铃铛一起。

    “侧妃，不能吃，一会儿……”

    “你觉得会有人来吗”大口咀嚼中抽空好心提醒她目前的情况，“别饿肚子，你也忙了一天，快吃点。”

    我左手抓着糕点走到宁静的院子中，月亮躲在云后露出尖尖的头，以后要伴着我生活在这个冷清的地方，明天会怎样就交给明天吧，仔细打量属于我的一方天地，小院简陋，却不失干净整洁，明知住进一位不待见的主子，还是精心打扫过了。

    吃着津津有味时，视线正对上一双黑色带着笑意的双眸。

    “五嫂，好巧！”彤王笑嘻嘻地走进院门，在没人欢迎他的时候。

    “别告诉我，您这是路过，估计您把府内走个大半圈也不会路过这连狗都不拉屎的地方。”好心揭穿他的慌话，当我三岁小孩子我可是从小就和李潇斗智斗勇的主。

    他笑得越来越甜，没错，是甜，一个男人笑起来居然比女人还赏心悦目，我不好意思地收起视线。

    “我好心来看看你，瞧你的态度！好歹我救过你，也到李府接过你。”

    救过我我怎么记不起来，又仔细上下打量他，原来他是……

    “登徒子！”难怪见他眼熟，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恍然大悟。

    “咝……这可不是夸赞救命恩人的好词。”

    “是，是。”想起之前在醉仙楼为了躲避我爹，把他压在墙角，有些不好意思，转脸笑哈哈，“你坐，等一下。”

    把他摁在院中石椅上，跑进屋里，不一会儿手里拿着酒壶、酒杯和一捧花生米。

    “那天没好好谢你，今天机缘巧合，喝两杯。”说着斟满两个酒杯，推到他面前，我自顾自地先喝上一口，瞬间辛辣入喉，畅快。

    “这……”他瞥眼桌上贴着喜字的酒壶，双眸赞叹我的英勇，这壶酒可是待会新郎新娘喝的交杯酒。

    “彤王，你叫段彤来，大丈夫不拘小节。”

    “好。”段彤端起酒杯一口饮进。

    “花生米可香了，铺床真浪费。”我剥开一颗，扔进嘴里，砸吧砸吧滋味，香。

    段彤被我的话呛得一阵咳嗽，又想到我大大咧咧的性格，摇着头笑意更浓，征战沙场的五哥若是知道娶了这块宝，该哭还是该笑

    “你怎么不去闹洞房啊那边多热闹。”

    “没意思。”

    “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将就吧！”我抓抓头皮，有些不好意思。

    他会心一笑，接着说道:“那天没被你爹发现吧！”

    “没有，我和二哥跑得快，大哥没这么好运，撞个正着。那天也是倒霉，碰到我爹就算了，还碰到段青，不知道你当时注意没有，他那脸色黑的，跟黑炭似的，脸耷拉得有两尺长。”

    段彤干笑两声，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不住地往后瞟。

    见他表情古怪，我不禁往后望去，段青黑着脸和一众人站在院门口。

    “对，就是这表情。”我憨笑着，说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好像主人就站在我们不远处，我竟然还笑得很大声，突然脑袋炸雷，五雷轰顶！一脸质问段彤怎么不提醒两句。

    他摇摇头表示没注意到。

    我的右手捂住脑门，懊悔得想哭，完了，又闯祸了，不知他是否能像前几次一样大人不记小人过。转念一想，我这么不受待见，他怎么突然跑来了现在是装醉装晕装傻上百个方法从脑袋里闪过。

    “侧妃就是这么评价本王的”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股煞气，显然是动怒了。

    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摸老虎屁股的人有几个真心不怕，不过碍于面子硬逞强罢了，我的心脏突突地乱跳，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在背地里说人坏话，说了打脸，今天也是自食其果，这大嘴巴抽的我啊，后悔的肝肠寸断，恨不得钻进地缝。

    “大喜日子，王爷怎么来了也顺便路过”我不下地狱谁下，心一横，笑总比哭好，古人云什么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努力裂开嘴角。

    “亏你还记得！”段青阴沉沉向我走来。

    “来，新人喝交杯酒，这喜事才算圆满。”喜婆见气氛尴尬，忙站出来打圆场，一见桌上倒着的酒壶，面露惊色，慌张地对身边的丫鬟说道，“愣着做什么，赶去拿酒！”

    青王娶妃意外不断，先是喜轿不让入府，询问多次青王愣是不应，绞尽脑汁才想到从侧门进的方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



第三十三章 满园春色
    众人面面相视，瞧我幽怨，含恨矗立在原地，也不好上前劝慰，尴尬地随着段青离去。段彤满脸担心，我不想看，头扭到另一边，不想自己更可怜，坚强的内心会因为他人的一丝怜悯瞬间崩塌，我不能哭，起码现在。

    一声哀叹，这是青王的家事，他是青王的弟弟也不能过多干涉，只好随着众人离开。

    热闹的院子在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后陷入寂静中，当我意识到世界中只剩下自己时，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

    我曾对婚姻抱着完美的幻想已如天空中的浮云随风吹散，曾想深爱夫君的那颗心已如被风吹息的火焰不复存在。

    “小姐……”等人离开，铃铛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留了下来。

    我仰起头，望着弯弯的月牙，嘴角一抹苦笑，带着一种让人心酸的坚韧，轻轻地说道:“不许哭，不值得哭。”

    这是我的新婚之夜，当然，我不指望我的夫君今晚过来，他顾着他的美娇妻已经足够。红纱帐中，一身大红嫁衣，抱着双膝，痴痴地望着朦胧月色，周围一切太过陌生，睡不着，两对烫金龙凤喜烛燃尽，这就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一个人的，怔怔对着东方的鱼肚白，我在床上静坐一夜。

    清晨，几个丫鬟听到我应声，推门进来，瞧我还是一身喜服，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低头忙着各自的事情。

    “小姐，不，侧妃，该起身了，一会儿府里的各位夫人要敬茶。”铃铛的声音沙哑，扶着我起身，却不敢抬头。

    怕是她哭了一夜，双眼红肿才躲着我的视线，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彼此鼓励。

    当意识到有一堆事情等待我处理时，顺从地任由几个丫鬟服侍洗漱穿衣。与镜子面对面时，和昨天的惊艳截然不同，相同的容颜，可装扮、头饰已换成妇人的样式，一夜之间的改变，从李墨变成了青王侧妃，身份的转变，心境也大不像从前。

    该装的样子，摆的仪态我懂，不管昨天怎么糟糕，但我始终是这府里的主子，端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眼前两个小丫头。

    “奴婢，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