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椒枝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琰哥儿
您作为皇子、又是诸位大爷的外甥,看不出来或者装看不出来,都是正常的,可关键不在您怎么看,关键在皇上怎么想的。
“你说现在怎么办”沈寘镅问。
“跟皇上请命,接下河工,去河南治理黄河。”张静乐给沈寘镅指出明路,“然后把那十万两银子投到河工上去,不仅如此,还要自己再号召您治下的官员一起募集银两,争取不用国库,把河工需要的缺口补上,把黄河治好。”
“这……这工程太大了吧”沈寘镅有些不自信。
沈寘镅回头看了看张典,张典也是一脸的不自信。
“殿下,如今只有这样,皇上才会相信您收那银子是不知情,知情之后又万分后悔,想做出事情来补偿。”张静乐耐心地劝导。
“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河工的事情啊。这要是万一办砸了……”沈寘镅皱起眉头,有些畏难情绪。
“殿下,倘若您申请去治黄,您便是主官。治黄不同于前线征战,需要您亲自上阵鼓舞士气!治黄不需要您亲自动手,关键用好治黄各个环节的官员。
“选用好官员以后,您只需要在后方筹集银两,在需要砸银子的时候拼命砸银子便可。”
张静乐说完,就等着沈寘镅问官员的名字。
果不其然,沈寘镅问道:“孟质觉得,哪些人合适”
张静乐立即装出一副不甚明了的样子。
“不过,”张静乐凑近了沈寘镅,悄悄说道:“明日我可以去北镇抚司替您查阅下,看看历年治黄的人选,查看下那些年富力强又又经验的都散落在何处。”
“好!”沈寘镅拍了拍张静乐的肩膀,“孟质啊,能得你助我,三生有幸啊!”
“殿下谬赞,能跟着殿下,是孟质之幸。”张静乐低着头,好似踌躇了片刻,又抬起头来说道,“其实,属下也有一事想相求。”
沈寘镅听了,心里踏实下来,他就觉得,张静乐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不可能不求点什么。
他希望张静乐有求于他。
没有血缘关系,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只有往来利益才是真的。
他坐直了身子听张静乐的请求。
“请殿下为翰林院侍讲学士赵岌谋求国子监祭酒一职。”说完,张静乐起身就要跪下给沈寘镅行大礼。
“哎,哎,你我挚交,你这是干什么!”沈寘镅说着就要让张典扶张静乐起来。
他在心里盘算了下,这张静乐野心不小,是不是等自己为赵岌谋上了国子监祭酒,后面就要推着赵岌往太子太傅的“三公”之位而去了
不过他能来求自己,说明他看好自己,不然他怎么不去找二皇子沈寘锡呢
撇开这些不说,自己在锦衣卫多一个助力也是好的。
“你呀!”沈寘镅取笑道,“还真看上赵岌的妹子了”
张静乐难得一见地露出羞涩之情。
“放心吧,这事交到我手上了。”沈寘镅向张静乐保证道。
“多谢殿下!”张静乐说完又要给沈寘镅行大礼。
“啊呀,张佥事,您别跪了,殿下都说了您是他的挚交了!”张典一说三叹地从沈寘镅身后奔了过来,实心实意地扶着张静乐起来。
张静乐很满意张典的态度,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张典明白了,也意味深长地满脸堆笑,为张静乐看座、倒茶。
沈寘镅难得看见自己的主管太监这么巴结臣下
第八十二章 错莫
赵岌,翰林院侍讲学士,由从五品的官职破格提拔为从四品的官职,在官员提拔的经历上来说,其实并不稀奇,大周朝建立以来,翰林院破格的官员比比皆是。
但是,这次提拔却引来了朝廷所有官员的瞩目,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对赵岌刮目相看。
平日里,一个平淡无奇的赵岌,怎么就落入了江阁老的眼,还被推荐到了皇上的眼前。
要知道,赵岌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当过什么主官的,一下子就成了国子监的当家人,那可是要能拿出镇得住学问的。
恰恰,赵岌的学问就是镇得住!
众人翻出他那些故纸堆里的履历:
他曾经是北状元的故事,曾经在国子监的策论至今还被学习和引用,在翰林院任侍讲给皇子们授课由浅入深、得到皇子们的喜爱,写出改革科举考试和文官选拔的奏折被皇上钦点、责令发放全国府学研习……
大家对赵岌的学问是服气的。
可是,善学之人,就一定善于管理吗
但皇上就是同意了江阁老的提议,让一个从未当过主官的赵岌当了国子监祭酒,说明皇上对赵岌也是认可的。
大家不免开始羡慕起赵岌来。
毕竟……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掌大学之法与教学考试的中央机构,是全国最高等级的教育机构,但凡有点才华之人,有几个没在国子监进学过
赵岌以后可是天下最著名的老师、是天下最有才华之人的老师!这是多少翰林院官员、太学官员和国子监官员们渴望的职位啊!
最关键的是,大周朝太子们的老师,六位中有四位都是国子监祭酒晋升上来的,赵岌,这很可能是要位列三公了!
众官员领悟了,皇上这是在给后面的太子选人啊。
没有太子,没有詹事府,可不妨碍先确立太傅候选人啊!
一时间,原来只是学子们登门求学的赵府,突然变得熙熙攘攘,各路官员络绎不绝,让平日喜爱安静度日、自诩最爱岁月静好的赵岌头痛不已。
他不能在翰林院,在翰林院,大家纷纷约他去喝酒庆贺;
他不能回府,只要回府了,赵府回事处的门房就来往个不停,搅和得自己书房也不得安宁。
每日迎来送往,赵岌感到痛苦极了。
就在赵岌痛苦之际,赵金铃更加痛苦。
她一直捧在手心上的崔颖,竟然被一个侍卫玷污了,她亲眼看见那侍卫塞了棉布到崔颖嘴里,扛着崔颖出了门往倒座侧门而去。
她听见崔颖呜呜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每一声都像刀子在她心上割着、磨着……
可是她不能阻拦,她要考虑到家族的名声,她还有崔颢!
回到家,崔颢没看见妹妹,追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哭着摇头。她不仅不能说,还要封了嘴,将打碎了的牙和血吞下去。
她只能擦擦眼泪,说崔颖被贵人看上了,具体什么情况,让他不要过问了,这种事情嚷开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崔颢似乎瞬间明白了一些情况,他不再追问,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母亲是不信任父亲和我吗一定要用家里的女子去换前程这样的前程,不要也罢。”
说完,崔颢拂袖而去,再没有进内院找过赵金铃。
赵金铃见了,更加觉得委屈,趴在床上又哭了起来。服侍的张妈妈见了,只能上前劝赵金铃放宽了心,小姐都跟了贵人,肯定不会差的,荣华富贵在后头呢。
赵金铃听了,想到了那满脸伤疤的侍卫,听三皇子说要给他进副千户。
那就说明那侍卫还不是副千户了
到现在连副千户都不是,看着也不年轻了,还破了相。崔颖千般娇嫩,如花似梦的,怎么就碰上这么个事了,怎么就遇见他了
想到自己十几年心血培养的女儿……这买卖,可真是亏发大了
第八十三章 虚名(1)
第二日,赵金铃装扮一新,满脸招摇,来到赵岌院中。
赵岌在外忙于应酬,还没有回来,杨白露听闻赵金铃来了,怕她又要出什么要蛾子,赶紧让秋荷把她引到宴息间候着。自己也匆匆放下手中的事情,稍稍作了些收拾,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走到宴息间的门口,杨白露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直到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了,才缓缓地走进宴息间。
见到赵金铃泰然自若地坐在窗前的榻上,依旧如往日花枝招展,她不禁对姑母有些想法。
听说崔颖被三皇子的贴身侍卫看上了,三皇子当了回中间媒人,就这么把婚事定了下来,姑母不仅没有哭闹,还安抚了崔家,让崔家认下了这门亲事。
可是三皇子和下属也太轻视人了。
崔颖被领了回去再没有回来过,朝中有御史要以此事参三皇子纵容下属欺辱民女,不料反被崔家反驳:赏秋会本来就是年轻男女相看之机遇,郎有情妾有意,我崔家都没有说什么,怎么就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朝廷上,御史都被崔家顶得无话可说,只能下朝悲怆感叹,什么百年世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真正是徒有其表!
三皇子此时已经赴河南去治理黄河。
出发之前,三皇子修书一封,由自己的总管太监张典陪着侍卫石进送了过来,总的意思就是替石进讲个情,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补办婚礼了。
不过石进对这个媳妇太疼爱了,一刻也离不了,所以婚事就在他赐给石进的新院子里办。
所有事务交给张典操办,崔家如果要陪嫁妆直接交给张典拖到新院子;如果没有嫁妆也无妨,他出面给崔颖两千两银子,算是给新娘子撑面子了。
赵金铃和崔家竟然同意了。
赵岌知晓这件事情以后,气得脸色发白,简直想冲过
第八十四章 虚名(2)
什么意思
赵金铃这么一说,赵岚以后怎么做人把哥哥的女儿养在身边,是要做童养媳的姿态吗正经人家怎么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杨白露现在越来越赞同自己相公的话,姑母真的是被荣华富贵迷花了眼,已经深陷其中,不知道自己的所做作为了,越来越没有羞耻了。
杨白露没有回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赵金铃见杨白露这样,知道她今天不把话说开了,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赵岌如今才是国子监祭酒,家中就已经车水马龙。
崔铭让人给她带话,颢儿明年春闱如果能高中,是留在六部观政,还是被派遣出直隶放到哪个县衙去,赵岌的作用很关键。
如果能利用赵岌的同情心,还有赵岚的善良,把赵岚跟崔颢的婚事就此定下来,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还能帮自己一把。
自己如今到了南直隶,想翻身已经不太容易,崔颖那里算是赔给三皇子了,现在最大的指望就是崔颢了。
“白露啊,你嫁到我们家十几年了,你知道的,哥哥只有我这一个妹妹,他生前最挂念我了,每逢节日、还有颢哥儿的生辰,就派人来崔家送节礼,好让我在崔家不要落了其他媳妇之下。”
赵金铃说着说着,不知道是真的怀念哥哥,还是回忆起当年在崔家不被重视的日子,竟然真的哭了起来,越哭越悲切。
“如果岚姐儿和我在一起,我好好照顾她,也算是了却了当初哥哥对我的一片顾念了。”
杨白露脑袋“嗡”地一声就炸开了,听见赵金铃的哭声,听见她这种用已经逝世的公公做借口,来攀关系的态度,她真是打心眼里鄙视。
杨白露的火气就像遇见了火苗的枯树,唰地一下就被点燃了,她站起来,不客气地说道:“姑姑,当初是谁看不上我们,怕我们攀上颢哥儿,使了各种心眼要把我们岚姐儿往火坑里推的”
“相公是您侄子,不好意思跟您撒开来说。那我来说。
“公公已经去世那么多年
第八十五章 怒气
赵金铃坐在宴息间里左等右等,眼看就要天黑,赵岌还没有回来。
张妈妈出了宴息间,在院子里唤了小丫鬟来给赵金铃添茶水。小丫鬟回话说炉子灭了,要重新生火,请妈妈稍等。说完转身而去,结果过了许久,连个人影子也不见了,更不要说茶水了。
赵金铃在宴息间等得口干舌燥。她知道这是杨白露故意在耗费她呢,更是越等越生气。
“我就知道杨白露是个粗人!赵岌也是瞎了眼了,堂堂一个北状元,竟然娶这么个泼妇!”赵金铃气得在宴息间骂了起来。
“嘘……夫人,您可轻点儿,这窗户墙不隔音!”张妈妈劝道。
“不隔音怎么了我怕了她了我还骂不得她一个晚辈再这么对我,我去请赵家老辈祖宗们,开了祠堂休了她!”赵金铃气呼呼地叫道。
张妈妈压低了声音劝赵金铃:“夫人,您想啊,赵奶奶这么猖狂,还不是因为岌大爷不在嘛。您别跟她一个粗人计较啊,她西北过来的,她亲爹八个老婆不分大小,生下的孩子也不分嫡庶,能教出什么好歹来要不怎么连扛着女婿送进洞房的土匪事情都干得出来您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啊”
赵金铃听了,不再尖声尖气地发火,坐在榻上一声不吭地生气。
张妈妈知道她听进去了,又接着说:“我看我们还是遣了人在前门候着,等岌大爷一回来,我们就来二门堵他!到时候,您再在院子里嚷嚷,岌大爷要面子,肯定会答应您的。”
赵金铃乜了一眼张妈妈,赞赏地夸道:“你说得有道理!还是要从赵岌那里下手!走,我们不在这里耗着了。你马上使人去前门上候着。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赵岌!”
说完,赵金铃带着张妈妈回了自己院子。
杨白露在院子里得到了消息,舒了一口气,让杏珍吩咐了厨房准备摆桌子吃晚饭。
“不等哥哥了吗”赵岚在一旁问道。
“不等了。你哥哥今日又有应酬。”杨白露回道,“我们先吃,给他留点鸡肉粥,他在桌上应酬,尽忙着说话喝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
赵岚笑着点了点头。
赵岌能升任国子监祭酒,最高兴的就是赵岚了。
上辈子,哥哥在翰林院熬了很久,一直停留在从六品的修撰上,既没有机会接触皇子们,更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再加上自己出的事情,堂堂一个北状元硬被压抑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抑郁着,只到自己临死前,都没有任何升迁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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