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后倾天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任大豆
京中官员,就算平时不在朝堂上见,那也是脸熟面花的,谁还不知谁的斤两
京兆府尹的官级没他大,也受他监察,自然不敢给他使小绊子,但是公堂之上,被自家的女儿构陷,又有那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百姓在场,这事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且他费心费力把她从边陲接回来,吃喝不愁的供着,到了最后,她竟然偷了府里的银子,又连哄带骗的把楚府撇了个干净,出去自立门户了。
桩桩件件,被楚夫人添油加醋,又被楚中铭脑补一回,恨不得立刻把楚亦蓉钉在木头架子上活活打死,后悔当初不该让她回来。
但后悔也没用,现在她不但回来了,还把天捅个窟窿,楚中铭必须得尽快想办法把事压下去。
当晚,他就悄悄带了管家,还有府里的几个家丁,去了那间租赁的破房子里。
房子自然是空的,楚亦蓉他们早就搬了出去。
楚中铭胸中火起,马不停蹄,按着楚夫人的指点又找到了福安药房。
药房已经打烊了,只留了诊室的一扇小门开着,应百姓不时之需。
楚中铭二话不说,手一挥就让家丁上去东敲西砸。
里面一个老大夫刚要问他们做什么,就被一掌推开,差点就磕到了桌角上,被及时赶到了南星稳稳扶住。
她可不带客气的,几个拳脚已经把家丁打趴了下去,还故意挑剔似地跳到楚中铭面前:“白天你夫人去衙门里告状,晚上你来砸铺子,楚老头你可真够下作的,有种你也上公堂来。”
楚中铭一口老血差点溅她一身。
手指哆嗦地指着南星骂:“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敢如此跟老夫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打,打死她。”
他歇斯底里,挥着胖乎乎的小手摇了半天,鼻青脸肿的家丁也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并未真敢再向南星下手。
楚中铭入朝作官至今,还从未受过如此之辱。
他平时在家里虽然被儿女姨娘们气,但那毕竟是一家人,过后了想想还是可以原谅的。
可这南星是谁是一个野丫头,是那个野丫头从外面带回来的野丫头,怎能指着鼻子骂他
她嚣张跋扈不要紧,楚中铭有的是办法治她们。
京城之中,百官虽大,却受都察吏监管,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狂妄过。
下了狠劲的楚中铭,一时片刻反而冷静下来,他目光歹毒地看着南星,声音里寒意森森:“告诉那个逆子,我楚府再无她这个女儿,老夫也跟她不是父女,你们今日犯到了我的手里,老夫定然不会饶过你们。不是要上公堂吗明日就在公堂上见,老夫倒要叫你们看看,什么才是京城的公堂。”
他把狠话摞尽,拂袖而去。
楚家家丁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地跟在他身后,最后都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楚亦蓉这才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她先去看了南星和大夫,见两人均未受伤,才把一颗心放下,嘱咐大夫早些回去休息,今晚不必值夜。
被重金请来的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开口道:“东家,这楚大人在京中的官品虽不高,却是皇
第64章 堂斗
清晨第一缕曙光刚刚撕破黑暗,天边还混混沌沌没闹清楚要不要天亮,京兆府尹的门前就已经站满了人。
府尹在后堂听闻此事,背脊“嗖”地窜起一股凉意,把他夜里睡的汗都差点冻住。
他做府尹这么多年了,也主持过不少大案,百姓围观是常有的事,可今日还未升堂,也无人击鼓,昨日的案子说的不清不白,连府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审,为何门前就站了这么许多人
他慌里慌张地穿上官服,连姨娘做的早点都没来得及尝一口,就往前堂奔去。
边走还边问来报信的衙役:“外面都什么人有楚府的人吗”
衙役:“看上去都是普通百姓,并没有楚府的人,那些人也没闹事,就是在衙门口等着。”
府尹:“见鬼了,衙门口又不发银子,都在这儿等什么”
衙役:“……”
这问题超纲了,他回答不了,只得闭嘴。
两人匆匆到了正堂,隔门能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这比大吵大闹更让人心烦,好像蚂蚁在一点点蚕食人的皮肤,说痒不痒,说疼不疼,却锥心的难受。
衙役试着问:“大人,要不小的出去把他们赶走”
府尹大人的眼睛瞪成牛眼:“赶拿什么理由赶这公堂门口还不就是老百姓来往的地方”
这话说的多像一个清官啊,连府尹自己都想拍手叫好,只是此时此刻他叫不出来,心里猫挠似的等着时间往前推进。
辰时,衙门开门。
楚夫人率着楚家众人从远至近,进了公堂。
随后,楚亦蓉也进了公堂。
她只有一个人。
势单力薄,气场却八丈高,连京兆府尹看到她都是一愣,搞不懂这姑娘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但很快,府尹就发现围观的人群里,开始出现熟悉的面孔了,除了京中大夫,最显眼的是天音阁的明月姑娘。
明月是京城名人,长阳城里有人不认识皇帝萧元庆,但无人不晓琴师明月。
府尹不知她站哪一队,本欲上前讯问,却见明月姑娘根本不正眼看他,也就打消了热脸碰冷屁股的想法。
他有些头疼地看着台下的人说:“本官昨日说了,案情还未调查清楚,暂不审理,怎的你们今日又来”
楚夫人正要开口,却被楚亦蓉抢了个先:“楚府已经查清楚了,有足可以置我于死地的证据。”
府尹:“……”
他人生的“从未”在今日消耗的超快,这会儿又用了一个,从未见过像楚亦蓉一样的被告,还知道人家都有她什么证据,会不会把她告死……。
神算子楚亦蓉完胜,楚夫人果然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状纸,上面从楚家如何可怜她,把她从边陲接回来,写到她如何在楚府里搅弄风云,让姐妹失和,兄弟受伤,甚至把楚玉琅被打的事也归到她的头上。
然后说她利用楚玉琅受伤,在他药里下药,导致他感染疫病,又趁着楚家内乱,偷了银子,在外面租了药铺,当上东家。
整个故事编的天衣无缝,连府尹都要相信是真的了,只是当他一抬头,就看到楚亦蓉嘴边挂着冷笑,眼神淡漠地正盯着他。
府尹莫名打了个寒颤,松了捉在手里的令牌,问她:“楚家告你五条罪状,你可认”
楚亦蓉:“不认。”
楚夫人炸了:“不认也得认,这一条条,都是有目共睹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老爷把你从外面接回来,还为你请了琴师夫子,可你呢,忘恩负义,哄骗家主夫人,残害兄弟,偷盗家产,罪大恶极。”
楚亦蓉没接她的话,只是看着府尹。
府尹一个头两个大,强自维护威严的把惊堂木一拍:“大胆楚亦蓉,楚家告你皆有证人,你有何证反驳”
楚亦蓉冷静的跟上街问菜价似地:“大人,我们要一条条的论吗”
府尹:“……”
好吧,一条条的论,他也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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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翻脸
站不住脚的证词,还是被楚夫人说的灼灼其华。
京兆府尹顶着得罪上司的风险开了堂,定然也是想站在楚家那边的,若不是外面站着老百姓,楚亦蓉又来路不清,他甚至连审都不想审,直接把人关起得了。
未必非要给她判个斩刑什么的,反正在牢里死的囚犯也多,总之能把楚家怒气平下去就好。
可他是京官,深知这京城之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明里暗里,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推着一件事走。
小小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庶女,反过来跟楚府干上,谁知道是不是楚大人的哪方政敌在被后推波助澜
京兆府尹帮楚家没关系,转眼就能把暗底里的一帮人得罪个够。
而且今日外面站的一群人,也不是白来的,看着病病歪歪,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实则说话如刀子。
单那明月姑娘就不是谁都能请来的,她到现在还没开口说话呢。
这堂不能退,案还得接着往下审。
就在京兆府尹心思百转时,楚亦蓉已经开口了,她很快又提供了一份新的证据。
楚玉琅受伤的时间,还有竹院被烧的时间。
她有条不紊地说:“竹院被烧,我跟院中丫鬟皆受了重伤,连床都不能下,话也不能说,更不能见人,请问夫人,这种情况下,我是如何出得门去,又是如何请人的”
楚夫人甩她一个大白眼:“你能耐大着呢,还有身边那个南星,她不是会武吗,还很能打。”
这不是证词,且越来越无力,府尹已经准备转下一题了。
然而他惊悚地听到了堂下有人发笑。
是楚亦蓉的,又冷又冰。
她说:“夫人,我一介闺阁女流,并无能耐,倒是楚少爷相当厉害,在楚府纵火,烧了竹院,还烧伤两人,竟然也被你们瞒的滴水不漏,要不是有人亲眼看见,我到现在都百口莫辩。”
楚夫人的声音瞬间尖利:“你血口喷人。”
楚亦蓉没跟她废话,一个眼神,她身后的一个婆子就站了出来。
那婆子把头低的差点抵到自己肚子上,刚往前迈了一步,就“扑通”跪了下去,哆嗦着说:“夫人饶命!”
楚夫人眼珠瞪到立起来:“饶命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这是要背主吗”
婆子只顾哆嗦,一边哆嗦还一边说:“寒食节那夜,奴婢确实看到少爷进了竹院,没过多久那里就起了火,后来也在院子里听他跟三小姐说……说只把二小姐的脸烧坏便宜她了,要是能把人烧死才好呢,奴婢句句属实,没有一句冤枉少爷的。”
最可怕的是,被病魔折腾到快去见阎王的楚玉琅,突然回光返照似地诈了个尸:“就是要烧死她,烧死这个贱人……”
然后两眼一翻,又瘫了回去,差点把楚夫人的魂魄也一起带走。
她通体冰凉,被自己带的人反水,被儿子搅局,此刻儿子又半死不活,她输的何止是公堂辩词
用不过一时三刻,京城里就会传遍,她楚家主母纵容儿子谋杀亲妹,连下人都看不下去,公堂之上公然叛主,做了实证。
到那时,她该如何出门,还有何脸面见人万一再影响到老爷的仕途,女儿的婚事,那真是把楚亦蓉活刮了都不解恨。
楚夫人发了狠,没等府尹开话,左右弓先抽了那婆子几个耳光,气还没喘上来就命令家丁:“把这胡说八道的贱婢拉回府去,等着我家法伺候。”
楚亦蓉没往她那边看一眼,只朝前走了一步,看着愣愣的府尹问:“大人,公堂证人,可以随意带走吗”
京兆府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觉得嗓子眼好像卡了个什么东西,他连气都有点上不来。
楚夫人叫嚣:“什么证人,这只是我楚家家奴,我带走自己家的奴婢,管你府尹老爷什么事难道你这官还做到我们督察御吏的家里来了不成”
京兆府尹:“……”
他莫名有种楚夫人要凉的感觉。
只是同朝为官,他至少表面不能先松劲,撬自家上司的墙角。
忙出言劝说楚夫人,然后又问楚亦蓉还有没有别的证人
正闹的不可开交,师爷给他递了个眼色,附耳悄声说:“大人,楚大人来了。”
府尹的后腰适时僵了一下:“
第66章 再败
一干证人重新上堂。
证实1:楚中铭曾经无理由的,把年幼的女儿赶出家门,如今为得势,攀龙附凤,又把她招回来。
至于请的夫子,是一天课也没教过,整个楚家都能做证。
而天音阁的琴师,他是一分钱没付,还让自己的儿子对其无礼。
这事明月往那儿一站,真相就大白人间。
证实2:楚玉琅为报调戏明月不成之仇,趁寒食节烧了楚家竹院,导致楚亦蓉和丫鬟小红受重伤,差点死于非命;
证实3:楚中铭因怀疑楚亦蓉感染疫情,不顾父女之情,再次将之逐出家门;
证实4:得知楚亦蓉开了药铺,自立更生,趁夜去砸场子,还推倒了药铺里的一位大夫。
后堂的楚中铭还没听完,就两眼冒红光,气血冲脑门,屁股上长大钉,再坐不下去了,直往公堂上冲。
他叫着府尹的名字说:“你的官是不想做了吗”
府尹拿眼偷看掌印人:“楚大人,下官只是秉公办案。”
“秉公一件事你前后说两个结果,哪里公了”
府尹:“……”
京兆府尹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是气,他那边都不敢靠,最关键是他此时不敢出那个头。
除非上面能因此罢了楚中铭的官,不然他就还是自己的上司,今日之事好结,可往后自己的日子怎么过
那些个罪名,提到公堂上,可以说楚中铭有罪,可如果退到楚府,就是父亲管教子女,就算有不合理的地方,公堂也无由置喙的。
京兆府尹太清楚这里面的利害了,这些东西最多就是坏坏楚中铭的名声,不但定不了他的罪,连他的官途都影响不了。
此时掌印人救了他一条狗命:“楚大人好大官威,莫不是这京城中的官员都要听您调配,任您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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