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相之无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月满西江
李剑卿解释说道:“整个昆仑山,我只好使唤他一个。”
陈琦苦笑说道:“无相以下无敌,终究是无相以下。”
苏烈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纸,把圆乎乎的手指伸到唇边舔了舔,拿出最上面那张递到陈琦的眼前。
“天枢处的挑战许可书。”
“这份许可书核发签章的时间比你那份早。”
“我这里有六十二份天枢处核发的许可书,每份都比你那份早。”
“所以你就算要和李剑卿打,也得先和我打完这六十二场再说。”
陈琦怔住了,接过那叠文书翻看了一遍,即便他天不怕地不怕,那日在长安府里被苏烈一指击倒,依然不怕,但此时终于怕了。
失败并不可怕,如果连续六十二场失败呢
苏烈这时候并没有用昆仑山不器意使出天下溪神指。
但陈琦觉得自己已经中了六十二记天下溪神指,很有呕血的冲动。
李剑卿望向栏畔的老人,说道:“我以为将军您不会用挑战决斗这般俗的方法,但为了万全之计,我还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依据周律编外卷第四章之相关规定,任何想要与我决斗的军中强者,首先都必须过这关。”
“如果您不想陈琦天天吐血,最终变成人渣而死,那么最好不要尝试。”
陈琦的脸色愈发难看。
苏烈走到吕奉先身前,再次恭谨一礼,说道:“二师兄托我给您带句话,昆仑山严禁干涉朝事,那么朝廷最好也不要干涉昆仑山的事。”
自从苏烈出现之后,吕奉先一直沉默。
身为大周军方第一人,他自然不会在乎苏烈,但他要对昆仑山后山中的某些人保持一定程度的尊敬,比如那位很二的师兄。
“帮我带句话给二先生。”
吕奉先说道:“如果昆仑山里的人已经干涉了朝事,又该如何”
苏烈稍一沉默,然后说道:“二师兄猜到您会有此问题,他说就算如此,也应该交由昆仑山来自理,当然,如果您能找到昆仑山后山中人干涉朝事的证据,那么他会禀明山主,再与朝廷商议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封信引起的风波
听到这个答案,苏烈微震,脸颊上荡起涟漪,沉默很长时间后,伸出圆乎乎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那确实有生气的理由。”
“叶圣不是普通人,你没办法暗杀他,因为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就算想出花儿来,也暗杀不了他。”
苏烈看着李剑卿忧虑说道:“而且他毕竟是周国大将,身份地位影响完全不同,就算老师不管这件事情,大师兄肯定不会同意,二师兄也不会帮你,我又不是叶圣的对手。”
李剑卿听懂了他的这句话,感动的一塌糊涂。
苏烈最后问道:“叶圣秋末回长安,你准备怎么办”
李剑卿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大周皇宫。
被雨水冲洗了一日一夜的宫殿,在湛蓝天空下,显得格外巍峨壮丽。
吕奉先看着这座宫殿,已经看了数十年时间,熟稔异常,仍未厌倦,就如同他如今的身躯,虽已苍老,肺部旧疾未去,但依然如年轻时初入军营时那般挺拔,依然充满了对热情和眷恋。
女帝放下药碗,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嫌苦,挥手示意太监退下,望着身旁的老将军,说道:“虽说朕和你都咳嗽,但病却不同,这药可不能赐你,说起来让你在南边养着,你非要回来作甚”
吕奉先很感激陛下对自己的信任甚至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但这并不代表他同意陛下的所有举措,说道:“南沼山族去年春便已呈上降表,彼处已然太平,留一部于森林外压制月轮便是,我还留在那里做什么虽说那处的湿润对肺疾确实有好处,但我实在是不习惯那种粘乎的空气。”
女帝说道:“也罢,想回长安便随你,有你看着军部,朕也少操些心。”
吕奉先说道:“只是这件事情,不得不请陛下多操一些心。”
女帝沉默。
吕奉先说道:“请陛下修书昆仑山,让山主治李剑卿之罪。”
女帝转身看着他,问道:“可有证据”
吕奉先说道:“没有。”
女帝又问道:“朕当年要治叶圣的罪,你们是怎么说的”
吕奉先说道:“我没有说话。”
女帝说道:“但朕那弟弟说了话,宰相说了话,大理寺卿说了话,便是皇后也说了话,他们都说,周律里写的清清楚楚,无证据不为罪。”
他看着大周最忠耿的老将军,自嘲说道:“当时朕思忖数夜后,没有表示反对,你也没有表示反对,难道现在却要来反对”
吕奉先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即便无证据不为罪,我依然坚持认为,把惊神阵交给李剑卿,是件极错误的事。”
“你与姜太公是多年故交。”
女帝微微蹙眉说道:“为什么你对他的传人如此不信任”
吕奉先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只是耿倔说道:“长安城交给他,我不放心。”
女帝沉吟片刻,说道:“李剑卿办事,朕还是放心的。”
凌晨时分,古宅。
王昭君如往常一般很早就起了床,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劈柴烧水买早点直播之狂暴升级。她看了眼熟睡的李剑卿,悄无声息推门而出,走到前铺,蹲下身子在陈列架下方一个深屉里掏弄了半晌,掏出了一个整理好的包裹。
包裹是蓝底小碎花布,她昨天新买回来的,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但看她小心翼翼抱着包裹的模样,应该很珍贵才是。
走出古宅,在晨光中登上昨日约好的马车,她去了招。
做为天底下第一等清贵风流地,招来往皆贵人,清雅无浊气,但终究还是风流地,不说夜夜笙歌,也是半夜才会歇业,自然没有大清早便开门迎客的道理,所以当王昭君抱着包裹走下马车时,招无论侧门还是正门都紧闭着,街巷上静寂无人,只有远处传来刷刷的扫地声。
王昭君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待马车离开后,小碎步跑到招侧门,未等她叩门,门便开了一角,露出小草的脸。
两个丫头看上去都很紧张,像是做贼一般,只是用不着对什么暗号,也没有什么寒喧,小草便把她迎了进去。
曾经的长安青楼红牌水珠姑娘,如今早已从良,虽说鸡汤帖的拓印生意大不如前,但身拥万贯家产,哪里还会想着继续风月生涯,而且无人街道某人为了师门尊严,早已与简大家说好,就算她想也不行。
水珠儿现在依然住在招里,每日里百万小!说弹琴或去长安城里玩耍,闲来无事时指导一下歌舞伎们本事,日子过的快活,依旧习惯晚睡晚起,一般都要睡到大中午才会起床,与往年并没有两样。
但今天天光未亮时,她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婢女服侍下梳洗打扮,坐在桌旁以手撑颊,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婢女看着她强忍倦意,呵欠连天的模样,心想小姐这究竟等的是什么重要人物,竟是如此着紧,若让简大家或是无人街道那位知晓,只怕要闹出场大麻烦。
门被推开,王昭君走了进来,小草却留在了门外。
水珠儿看着王昭君怀里的蓝花布包裹,眼睛骤然明亮,站起身来,问道:“你这丫头胆子也真大,居然敢一个人过来。”
王昭君把包裹放到桌上,说道:“若对方真问来历,你就说是我偷的。”
天色渐明。
一方青帘小轿,离开了招,来到了城南湖畔。
湖是静湖,有一座酒楼,名为得胜居,酒楼名由祭酒大人亲笔题写,乃是长安城第一等清贵食府。
酒楼对面,有一片宅院,黑檐青瓦,清静幽美,此地专司售卖古玩书画,名为一石居,据说与得胜居乃是同一个东家。
与得胜居相比,一石居的名气要小很多,长安城里的百姓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世间真正有钱的王侯巨贾,都知道这片不起眼的宅院,却是整个天下古玩名家书画最集中的地方。
青帘小轿没有在一石居前落轿,而是直接被一名管事恭恭敬敬带进了内院。
水珠儿抱着蓝花布包裹,从小轿中走了下来。
一石居老板,亲自在院内迎接她,态度异常温和客气。
能够一手创建得胜居和一石居,这位老板自然不是普通人物,背景极深,水珠儿虽说曾经是声动长安城的红牌姑娘,但心知肚明自己与对方的身份地位相差极远,能够得此礼遇,只是因为怀中这包裹。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怀中的包裹,搁到了桌上。
一石居老板看着包裹所用的蓝花碎布,一眼便看出是廉价物事,不由怔住了,心想世上居然有人用这等粗布来装如此珍贵的物事这般想着,他便有些警惕,然而想着这一年间从身前这女子处流出的那些拓本,还有书画行里的那些传闻,终究还是决意搏上一把。
水珠儿看着身前这位一石居老板,压抑着心头的紧张,轻声说道:“十日为期,我在招里等着您的好消息。”
老板微微蹙眉,说道:“水珠儿姑娘,您应该很清楚,似这等买卖,我们要担很大的干系,便是这佣。”
“不要和我谈佣金的事。”
水珠儿展颜一笑说道:“我也不过是个跑腿的,您和我说这个说不着,而且我们都清楚,若这些东西过您的手流入世间,对一石居意味着什么,别说佣金,我倒真想替那位收您一些银钱。”
老板听着这话,便知道对方是个透明心肝人物,笑着说道:“事成之后,自有对水珠儿姑娘的酬谢,先前那些话,我着实说多余了。”
水珠儿坐着青帘小轿离开。
老板驱散了所有下属,只留下了一石居德高望重的老掌柜。
老掌柜看着蓝花包裹,声音微颤说道:“真是……那位的真迹”
老板感慨说道:“若不是有保证,我何必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老掌柜想着偏院里那几位书画行里的大鉴定师,心想确实如此。
他看着蓝花包裹,捋须叹道:“宁大家何等样风流人物,府中的小侍女却是如此贪财无端,真真令人感慨,我甚至有些替他不值。”
因为修行者与普通人本来便是两个世界,所以虽然有了昆仑山侧门的那一刀,但李剑卿如今在周人心中的地位,依然主要来自于大书家的身份地位,在老掌柜这等从业者的心中,宁大家的地位更是显赫。
正因为对李剑卿的崇敬倾慕,是以明明通过那位小侍女,才能拿到蓝花布包裹,掌柜却对那位小侍女很是不耻——无端二字指的是品行,在老掌柜看来,小侍女私窃主家财物,实属无品。
老掌柜思忖片刻,既不屑那小侍女行径,有些难以压抑钱财诱惑,低声问道:“既然是那小侍女偷出来的,我们便是吞了,她也不敢报官,也不敢让宁大家知晓,您看要不然我们。”
“若不想死,便断了这些念头。”
听着老掌柜的话,一石居老板微微蹙眉,厉色警告道:“以后也不要发此议论,听闻那小侍女身份不一般,与公主殿下关系极好,而且从招那边传来的消息,宁大家待这侍女也与众不同。”
“即便最终被宁大家收入房中,那小侍女也不过是个贪财的女子,这等性情,哪里配得上宁大家这等人物。”
老掌柜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说道:“东家,宁大家可不是普通书家,我们这般偷偷发卖,会不会出问题”
老板说道:“那小侍女极受宠幸,宁大家的印鉴全部由她保管,核卖文书已经到手,所以这些自然不是贼赃,即便日后宁大家发现此事,要追究也只能追究到那小侍女身上,依周律我们却不须担责。”
老掌柜赞道:“东家行事果然令人放心。”
老板拾起桌上那蓝花布包裹,问道:“都在偏院”
老掌柜点了点头位面键盘。
一石居西侧院,藏于正牌三层主楼之后,九曲青树之下,湖风至此而缓,最是清幽,几位男子从房中走出,纷纷见礼。
这几名男子,有的来自宋国,有的来自南晋,有的来自大周阳关,更有一位是长安祥墨斋里的大匠先生,都是各自国度书画鉴定方面的首席人物,是的无论白发苍苍,还是神情冷漠,眉眼间都透着骄傲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是谁
一石居老板站起身来,然后忽然想起水珠儿的那声交待,思忖片刻后看着那卖者说道:“只是有条规矩要写上去,宁大家拥有最后选定买家的权利。”
那男子微微皱眉,因为他极少听说过这等要求。
老板没有解释太多。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七幅书帖的来历有些不光彩,虽然从周律上来说一石居不用承担责任,但到时候万一此事曝光,一石居要做好书帖被收回的准备,提前写这么一个规定,首先便是给宁大家颜面,其次售卖无效,也好安抚那些有资格购书帖的大人物们。
古宅灶房内满是清香的菜味,李剑卿站在王昭君身后,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有没有人疑心是我自己放出去的”
王昭君没有回头,说道:“听说都以为是我偷偷卖的。”
“要你担家贼的名声,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剑卿面带羞愧说道。
王昭君看了眼锅中青菜豆花的火侯,用小脚把灶火气门合上,一边把豆花往钵里盛,一面说道:“少爷,没事,只要能卖出价钱来就好。”
李剑卿接过越来越沉的豆花钵,说道:“希望如此。”
最近这些天,在长安城书画古董行里暗中流传着一个消息,有七张古宅的书帖准备售出,听说这七张书帖来自某个贪财受宠的小侍女。
实情当然并非如此,七张书帖里有六张都是李剑卿某天夜里写的,卖也是他要卖,之所以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水珠儿姑娘绕进来,甚至不惜让王昭君背上好财卖主的名声,主要是因为三个原因。
首先是李剑卿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现在自己需要一大笔银子,因为这笔银子要做的事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其次是因为身为世间第一流甚至已然是超一流的大书家,自己卖作品无论怎么看,都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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