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消失的八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后来丁齐便坐到了石头下面,背靠卧牛石面朝南沚群山,周围还有树丛环绕,他特意清理出一片平地,带着自己的坐垫。这样感觉是先前好多了,可是状态仍然有点不对,也许他已经熟悉了小赤山公园那片树丛的幽静,这里的地势太过开阔,反倒找不到先前那种状态。
他现在有点明白,石不全说的那句感觉差一点点,大概是指什么意思了。
他住在了朱山闲家的小楼,而范仰和叶行可没住在这里,但他们俩也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还会捎些现成的饭菜。这里的虽然没有他们的房间,但也要显示参与感和存在感嘛,毕竟都是这个团队的一员。
朱山闲白天要班,有时候会晚回来。而石不全算有工作,也是不需要出门的,大部分时间都宅在书房里不知在做些什么。空闲的时候,范仰谭涵川朱山闲石不全会轮流跑到后院门前,或坐或立,一待是挺长时间。
他们是在观望小境湖的方外景致,可能也是在尝试进入小境湖,同时也在印证丁齐的判断。几天时间下来,他们也明显察觉到了那种时间感的错乱,但也无法下确定的结论。
这像一个心结或者一种心魔,越是刻意去尝试与印证,越不容易进入状态。他们这样做的时候,有时反而连小境湖都看不到了。
叶行有时候也跑去凑热闹,但他依然没有看见小境湖,还不时向其余几位高人请教,企图问出什么秘诀。都是同伴,大家的态度挺好,但对于各门传承秘术,当然不会轻易教给叶行。
石不全还算厚道,拍着叶行的肩膀道:也许你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发现它,因为我们都是用了不同的办法。或许真像我的判断,集齐八门高人,便可真正打开这道门,到时候可以带你一起进去见识了。
至于丁齐,有时候坐垫放到了门槛前,试着用自己的方法看一看,但可惜的是,在山感觉差那么一点点,在这里更是不容易找状态了。可是他也有一点感应,门外仿佛有另一个世界,他总好像还差一点才能发现,似有一层窗户纸始终捅不破。
丁齐坐在门槛前尝试的次数并不多,因为这里总有人,为了避免彼此打扰,大家日夜轮流来,很难轮得丁齐。再说丁齐原本看不见小境湖,也不用在这里白费感情了。
众人约好,不论聚齐江湖八门传人之事有没有结果,下周末再聚。但实际六个人每天晚都会聚,而且还在一起吃晚饭,显得这个小团队那是相当有凝聚力。丁齐也印证了自己先前的预感,那是在不知不觉朱山闲俨然已是这个小团队的领导。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吃晚饭,有件事情很妙,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固定的,和第一次聚餐时一样。虽然没有任何人指定位置,但大家无形都很自觉地坐在了次坐的地方。
朱山闲把头,他左手边是谭涵川右手边是石不全。谭涵川旁边是范仰,石不全旁边是叶行,而丁齐坐在朱山闲的对面。
有人曾趣谈,官场有一门酒桌座位学。那么如此说来,在这张桌朱山闲是领导,谭涵川和石不全是他的左右手,范仰和叶行是成员。而丁齐是客人,且是地位较重要的客人。
这天是周三,朱山闲班去了,石不全躲在书房里不知在捣鼓什么,而谭涵川拿了个坐垫又坐到了后院门口。叶行和范仰当然不在,他俩白天也得班,得等到下班后才会过来。
丁齐也得班,因为得挣钱啊,但他的习惯是下午接受预约,午正在客厅里看资料。之所以不在自己屋里坐着,可能潜意识里还在关注后院门那儿的情况,说不定谁有什么最新进展。
在这时,丁齐突然听见有一辆车停在了前院外,有个人从车里走了下来,还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两口很大的旅行箱。丁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感官最近变得很敏锐,甚至无意间能触发通感。
所谓通感,其实并不神秘,很多普通人都有过体会。如丁齐现在的感觉,这些场景都是听到的吗?听觉带着画面感,听到声音脑海自然浮现出场景,似蝙蝠或海豚。
丁齐放下资料走出门外,只见一位姑娘双手各拖着一口很大的旅行箱走了过来。他不禁怔了怔,甚至有那么短短半秒钟的失神。
姑娘看去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正值妙龄,穿着一身淡雪青色的长裙。不太好形容这裙子,没有别的花纹却有色彩的过渡,肩部稍深,往下到胸部颜色很自然地变浅,到腰部又变深,再到裙摆又恢复了浅色。但总体的色调是非常淡的,接近于发白。
丁齐注意到的当然不是裙子,而这个人,他之所以会有瞬间的走神,那是因为惊艳。姑娘非常漂亮,漂亮都不足以形容,总之佳佳好看。她留着长发,梳着一个样式较特别的髻,不是盘在头顶而是垂于肩后,发梢收起来编向间,似马尾又非马尾。
书写的明眸皓齿冰雪美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至少在丁齐看来,是她这个样子。丁齐的失神只是一瞬,随即便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姑娘发呆很没有修养,及时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而姑娘已经开口道:丁老师?
丁齐赶紧点头道:是我,丁齐!请问您认识我吗?
姑娘答道:我在看见过你的新闻,大前天听范仰说起了你的经历,还特意搜了搜,看到了你的照片和视频,所以能认出来。我叫冼皓,是范仰请我来的,请问朱区长在吗?
朱区长班去了。您是冼皓?我是石不全,叫我阿全行,这位是谭涵川谭老师。这时石不全和谭涵川也走了出来,阿全抢先开口说话。
丁齐已经前道:先进来吧,我来帮你拿箱子。
冼皓:不必了,我自己拎得动!
丁齐的手已经伸过去了,却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声音是有情绪感觉的,他能听得出来,冼皓的拒绝不是客气也不是不好意思,是拒绝。而冼皓拎起两口旅行箱了台阶,表情显得很轻松,见此情景,阿全把伸出来的手也缩了回去。
丁齐走在前面道:冼小姐,我们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是带独立卫浴的套间,希望你能住得习惯。说着话已经打开了一楼主卧的房门,从柜子里抱出几样东西道,床用品都是新的,也是干净的。
早知道冼皓会来,朱山闲特意找石不全商量,将一楼的主卧套间让出来,楼再布置一间客房,让石不全搬到那里,为了照顾对方是位年轻姑娘。石不全却没有搬到楼,主动收拾铺盖搬进了书房里,反正书房里的长沙发也可以睡觉。
丁齐刚把东西搬到床,冼皓便阻止道:丁老师,您放着。我自己来,不需要别人帮忙。
想伸手帮忙收拾一下屋子的石不全和谭涵川也都停下了动作,丁齐在心嘀咕,难道这姑娘有洁癖?或者她不喜欢和人打太多交道,所以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许是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吧,平日遇到各种搭讪的人不少,所以养成了这种不假辞色的习惯。
丁齐:你远道而来,先收拾收拾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们。
这里不是旅馆,不用身份证登记,更没有人刨根问底,丁齐等人甚至问都没有多问,让冼皓住进来了。看似毫无心机防备,但要想想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要是谁要想在这里冒什么身份搞坑蒙拐骗,恐怕下一秒钟会被揭穿。
冼皓在房间里大约待了一个小时,推开门已经换了一套面料很轻便的米色长衣长裤,朝客厅里的丁齐道:丁老师,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丁齐起身道:没问题,我们去哪儿?
冼皓看了看周围道:去餐厅吧。
丁齐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姑娘和人打交道时心里的距离感确实很远,找他想单独聊聊,也不是去谁的房间关门,她似乎很不习惯那样。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空间不小,半边是橱柜灶台,另外半边放着一张很大的餐桌。
餐桌旁原本有五把椅子和一条宽长凳,有四张餐椅已经搬到楼了。坐下之后,也没什么客套话,冼皓直接说道:我和范仰不熟,以前没打过什么交道。
丁齐:范总也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您是对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感兴趣。
冼皓:我承认,如果它是真的,我没法不动心。听说丁老师是最早确认有这样的方外世界存在的人,能将你的经历再讲一遍吗?若是涉及到什么个人**,不方便说的话可以略过,我只想听听你的发现过程。
又来了,每个人都要听他当面讲一遍经历。从哪儿开始呢?丁齐想了想先问道:您听说过我的名字,最早是因为境湖市安康医院事件吧?是这么叫的,那我从这件事说起
丁齐介绍了自己的天赋,介绍了江北杀人案以及田琦,讲到了他曾进入田琦的精神世界,差点连催眠杀人的细节都说出来了,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将这一节略过。然后又讲到了自己被学校开除,在范仰的推荐下叶行找门来聘请他,而他事后才清楚内情。
以往和别人讲这段经历时,丁齐直接说在田琦涂至卢芳的深度催眠状态下,他察觉他们进入了同一个地方,从而做出了某种判断,从未像今天介绍得这般详细。在外人看来,丁齐好像是被催眠了,几乎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但在丁齐看来,他好像清楚冼皓的感觉。冼皓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此前从未听说过任何有关方外世界的传闻,自始至终也没有参与过这件事,只是大前天听了范仰的介绍。想让这样一个人确信这样一种事并不容易,描述的细节越具体越好。
丁齐一直讲到他们在周末的发现,冼皓听完后点了点头道:谢谢丁老师,你真的很不简单!既然他们都看见了,我也去试试,现在方便吗?
丁齐:没什么不方便的,这几天大家都轮流跑那儿看呢。老谭现在已经把地方让出来了,你过去试试便好,需要给你搬张桌子或椅子啥的吗?
冼皓:不用这些,我只需要一个坐垫。
客厅沙发有坐垫,但丁齐还是楼把自己平日用的那个坐垫拿来了,那是他在特意挑的很舒服实用的乳胶垫。冼皓看了看,最终还是用了丁齐这个坐垫,又说了声谢谢。
冼皓坐在了后院门口,看姿势和谭涵川先前差不多。丁齐则来到了二楼露台,坐在那里好像是看远处的山色,但眼神总往下瞟。他在关注着冼皓,不知这位姑娘能否也发现小境湖?
冼皓可是刚来的,先前并没有参与探秘的过程,只是听了他人的介绍。假如她用飘门传承秘术也发现了小境湖,能说明很多事情,甚至也能证明石不全的想法至少在思路没错——这是丁齐从专业角度做的分析。
这时谭涵川也来到露台坐下,悄声道:丁老师,看风景呢?
丁齐点了点头。谭涵川笑了:你是在看人。
的确也在看人。丁齐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觉得有些怪,好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而她明明坐在那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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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飘门的飘
052飘门的飘
这话什么意思?冼皓坐在那里,当然一眼能看见她。 可是除非特意注意此人,否则在眺望远处山景的时候,丁齐甚至无意间忽略了她的存在,莫名感觉院子是空的那里并没有人。
这种感觉有时其实很正常,在周围的环境,总有很多事物你是注意不到的,包括人。如你去逛商场的时候,路过根本不感兴趣的柜台,你会记住柜台后那位相貌普通的售货员吗?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人的知觉和感官不同,感官是接受信息的,而知觉是大脑加工信息做出的反应。前曾提到,在催眠时,催眠师常在诱导语言夹一句话,你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听见我的声音,于是被催眠者只能听见催眠师说话了,这是在潜意识修改知觉。
假如丁齐不是在特意关注冼皓,而且他本人也很懂这些原理,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现象的,所以感觉很怪甚至很违和。难道冼皓坐在那里,什么诱导技术都没用,或者用了也毫无迹象,把自己给催眠了修改了某种潜意识?
假如是个外行也罢了,而丁齐是这方面的专家,知道这不太可能,可是偏偏发生了!谭涵川闻言却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飘门秘传的隐峨术,范仰倒是请对人了。
原来他是在考察冼皓,没有看身份证,也没有打听任何个人情况,直接让人住进来了。都是江湖八门同道,如果对方有意隐瞒,恐怕问也不问不出什么。但有一点是必须要印证的——是不是来对了人?毕竟大家都和冼皓不熟,连范仰也仅仅是认识而已,并没打过太多交道。
丁齐好地追问道:隐峨术?
谭涵川耐心地解释道:江湖流传的说法各异,过去有人叫隐峨术,也有人叫隐我术,‘峨’是峨眉山的峨,‘我’是你我他的我。不同的说法可能有不同的强调,隐峨是隐起一座山,而隐我是则隐起了自己,‘隐’是隐藏的隐。
丁齐:我看叫隐身术倒是更恰当。
谭涵川又笑了:那不是神话传说里的法术吗?你仍然能看见她,她并没有隐身,感官不受任何影响,受影响的只是知觉,从心理学角度谈是这样的吧?假如你已经特别留意她,仍然会注意到她。
丁齐:飘门为何会有这样的传承秘术呢?
谭涵川:丁老师研究过江湖八大门吧?
丁齐:略有了解,叶总给我推荐过一本书。
谭涵川:我知道这回事,做为了解而言,那本书足够了。江湖飘门在最初,讲究的是云游求学之道,祖师爷是孔子孔圣人。古时候可没有现在的义务教育体系,也没有现在的书店能买到各种教材,尤其是在造纸术和印刷术发明之前。
甚至在造纸术发明之后,书仍然很贵,都是手抄的,而那时识字的人本不多,直到印刷术发明并普及之后,情况才改善了不少。至于孔子那个年代,所谓的书是简牍,一篇几千字的简牍,一条壮汉都搬不动。
在那个年代,读书人得有把子力气啊!当时的学问,都藏在学者的脑子里,想学什么东西,得四处云游拜师求教。可是世道莫测,你不知道会遇什么人什么事,可能莫名其妙会被人盯了,而且你会走很长的路,干粮和盘缠也不够。
所以飘门手段,首先讲究在外行走如何谋生与自保,传到后世,很多走江湖卖艺的登台演出的,甚至是在外谋生的烟花妓女也都自称飘门人。他们的很多人也的确继承了飘门的各种江湖套路。
飘门秘传的隐峨术,讲究混迹江湖之时隐时现,可以随时观察各种人和事,平日却不会引人注意,这样才好施展种种手段。
丁齐:可也不能总没有存在感吧?这种秘术既然可以不引人注意,那么根据其原理,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用,在某种场合会特别引人注目?
谭涵川露出赞许之色道:丁老师果然是专家,我还没说呢,你已经想到了。是的,的确是这样的,隐峨术还有另一种用法,是特别夺目引人注意。如对方站在你面前,你只会注意到他,甚至旁边有一座峨眉山都看不见,所以隐我术也叫隐峨术。
不是我专业,是我感觉好像见过这样的人。丁齐想起了哪位神秘的吴老先生,他第一次见到吴老时有这样的感觉,难道那位疲门前辈也精通飘门秘术?同时问道,这又是什么讲究?
谈到与学术研究有关的问题时,谭涵川总是很有兴致,接着介绍道:在隋朝之前,是没有科举的,如汉代选拔人才,是举荐制,凭的是人望,被举荐的往往都是世族大家的子弟,通常也只有他们才读得起书。但是世族大家子弟也很多,凭什么会举荐你?
这时候也需要云游拜师求学,并在各种场合交游,需要引人注意使人发现其才华,首先要在各界名流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在汉代之前,春秋战国时期,除了贵族世袭之外,想获封赏录用,更要讲究这些了。那时是门客制,很多人才都是从权贵的门客起步,首先需要自荐。
不论读书是为了什么,人读了书之后,总会想着一展平生所学,现实理想与抱负。算是飘门祖师爷的孔圣人,也曾周游列国,推荐自己的治世之道。飘门所谓的飘,最早指的是孔子周游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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