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舞天下

    老太监费力的起身，对着水渠小平子沉下去的地方跪着，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含着眼泪低声道：“师父这是代替皇上和那尚未出生的小皇子谢谢你！师父即便拼了这老命，也要护得皇后娘娘和皇子的周全。”

    方德全起身，颤颤巍巍的拉着已经麻木的双腿就着黑夜，往那废弃的殿宇缓缓挪动身子。

    南玉儿昏迷了好几日，好在她是个练武之人，底子不错。这才经过御医的精心调理，渐渐好转过来。

    但她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整个人成日里闷闷不吭声，只是痴痴的望着飞鸾殿大门口发呆。身子，也是日渐消瘦。

    不管谁，都无法劝得她分毫。

    “他怎么能如此无情我南玉儿十来岁遇见他，便与他真心托付，彼此爱慕，说好一辈子不相弃、不相负、不相离。为何，他要如此待我”

    “父亲，你一心为着的皇上，到头来却将您轻易的卖了，是您看错人了吗还是女儿瞎了双眼啊我宁愿这辈子没有进宫，也省得如此下场！”

    “不会的！你前几日还和我说，等你围猎回来，定当与我长相厮守、共看万里江山锦绣呢！为什么说变就变你还是那个我心中的皇上吗”

    “他早就不是您的皇上了！”南秋和迎春站在一边听着娘娘口中不断的念叨，还有那流了不知多少的泪珠儿，南秋终于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南秋！”迎春闻言，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捂住南秋的嘴，惊骇的低声斥道：“你疯了胡说什么呢”

    南秋也被自己的冲动吓坏了，双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坐在身边的南玉儿，心中只祈求她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但，南玉儿偏偏听到了！

    她蓦地抬头，锐利的眼眸盯着南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娘娘……”南秋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娘，南秋刚才说的只是气话，您……”

    “她说了什么你可是听得清楚”南玉儿见迎春打掩护，瞪着迎春问道：“说！”

    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南玉儿已然听见了南秋的话，迎春只好将刚才南秋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早就不是您的皇上了……”

    南玉儿怔怔的看着跪在身边的两个婢女，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何如此说”

    “奴婢……奴婢们只是气愤……气愤皇上的薄情寡义……”迎春不敢将黄莺儿的话直接告诉她，害怕因此伤了皇后，还有她附中的孩儿。

    南玉儿何等聪慧！

    她看得见迎春哈南秋眼中的惊恐与不安，她了解她们，不会随便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知道这并非是气愤便能说出的话：“说！为何如此说”

    迎春还想隐瞒，一边的南秋见了，将心一横，直起身子说道：“既然娘娘




第370章 你也是个可怜人
    第370章你也是个可怜人

    坐在一块儿不大的石头上，九儿手中一点点的用那自制的鱼骨梳子梳着长发，用火烤着，想让它尽快干了。因为冷风吹过时，头皮上一阵阵的刺骨冷意，她担心自己会因此生病。

    困在这寒冷的水潭边，生路究竟在哪里

    她扬起脸，看着因为鱼儿游动带起阵阵涟漪的潭水面，映在水中的月亮和星星也在不自觉的摇晃着，让人有些眩晕的美感。

    这样清冷的夜，让她很自然的想起了那日城外树林中，他与她的篝火之夜：吃醉鸡、喝米酒、嬉闹、聊着那些古往今来的趣事；说着有的没的悄悄话儿；她靠在他的怀里渐渐睡去……

    九儿清楚地记得，那天一早，小跟班将她背出小树林，就着他宽阔而有力的脊背，她紧紧依靠着他的背，幸福的一塌糊涂，也幻想过自己以后的幸福。

    “那也只是幻想吧”九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中紧握的长发，在鱼骨梳子的梳理下，一点点舒展。

    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大石上，坐着那落了难的少年皇帝。

    那落寞的身影、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九儿想起一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

    “也是，一朝之间，你失了万里江山、失了身边亲人、沦落在这没有出口的山涧中，明日如何，还都不知道呢！说白了，你也是个可怜人啊……”

    九儿将手中的长发拢到身后绑了起来，就那样拖在脑后，像一个黑黑的、长错了地方的尾巴。

    拿起身边的杆子，她凑到了水边，想再扎一尾鱼上来，好烤了给他吃，免得他不是被困死在山洞中，而是饿死在这水潭边。

    只可惜，九儿折腾了半天，连个鱼的尾巴都没有够着。她无可奈何的来在了皇上面前，将怀中仅剩的半个干馒头递到他面前，同时，用另外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嗯……”

    夏中兴正低着头，想着自己这十多年来的皇帝生涯，还有如今身陷皇宫的妹妹和妻子，还有那未曾出世的孩子。各种酸涩，让他低头暗自垂泪。

    此时，看着眼前如镜面般波澜不惊的水面，他的心竟也是出奇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后悔从心底升起：“若当初和玉儿一起，带着语嫣出得皇宫，来着这广袤的大地上，该是何种快活与不羁”

    想起宫中那个手握大权的海凤仪，还有处处小心、护着他的方德全，那个机灵聪慧的小平子，甚至是自己刚刚御封的金甲内卫长李拓这个面瘫脸的将军……

    “希望，方得全能告诉李拓，那把剑为何会留给他，但愿，它能回到即墨家手中，这样，兴许我还能有一线希望！也不知，将那玉印留给玉儿，能否保得她们母子平安”

    忽然间，他打心底讨厌起了宫中那过去的岁月。

    就在此时，他被九儿轻轻的推了一下：“放肆！”他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星光下朦胧而简单的女孩，怒声吼道：“朕乃一国之君，你竟敢如此放肆”

    九儿被他的呵斥弄得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半个干馒头收了回来，重新塞进自己的怀里，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回到了刚才坐的地方，低头抓起地上的树枝，拨弄着火堆。

    不是她不想说什么，只是，她无法说出来。

    夏中兴看着九儿单薄的背影一点点的离开，回到了那火堆边坐下，一种凄凉感顿时涌上心头，他的鼻子酸了。

    “对不起！”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对这个女孩子说声对不起。

    是啊，他从猎场被抓那一刻起，便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坐在太常殿里接受百官朝拜的皇帝了，而只是一个阶下囚，一个被这小女孩努力救下的可怜人罢了。

    他起身，默默地长出了一口气，瞅着九儿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便讪讪的过来，蹲在她身边，同样捡起一根枯枝拨弄了一下火堆。

    九儿并未扭头，而只是看着他被月光拉得



第371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第371章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九儿扬起脸，只是裂开嘴唇笑了笑，一口贝齿雪白、樱唇红润，充满了少女的娇气和清纯。

    “看我，忘记了你不能言语。”皇帝忽而想起了九儿不能言语之事，自我解嘲的笑道：“既然你不能说话，我便说说我自己吧……”

    皇上清了清嗓子，双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火堆，许久的沉默之后才说道：

    “父皇走得早，我和妹妹便被他交给了海太后。虽说我继位很早，但一直都没有亲自理政，朝纲大权都握在海太后手中……”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继续道：“那年，我遇上了生命中除语嫣之外最重要的女子。为了能与她在一起，我和太后软磨硬泡，甚至还答允了她一些过分的要求，才换来了与玉儿的大婚。”

    “婚后，我和玉儿商量，为了将来夺权准备，便让南侯暗中训练一批武功高强之人，准备在此次围猎中，换掉随我前往猎场的宫中侍卫，以便日后行事。”

    皇上仰起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终究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并且一败涂地。也不知宫中的妹妹和妻子，如今可曾安好他们又会怎么对她们玉儿身怀有孕，她能否躲过此次劫难”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九儿闻言，眼底有一抹悲哀，她心底默默地道：“若是有人落在海凝雪的手中，还能全身而退么”

    “若知有朝一日我落得如此境地，当年便不要娶了她；或者，就该早早的带着她出宫，浪迹天涯，也比如今的境地来的好一些。”

    “既然玉儿我护不了她的周全，但愿即墨傲雄能护得语嫣的周全……”

    “即墨傲雄”九儿闻言心中一动，猜想他说的定时即墨家的少将军，那位欢姐姐想了好多年的传说中男子吧

    “还好，朕总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为他们赐婚，也许便是给语嫣一个周全。有了即墨家作为后盾，相信海家也不能即刻对语嫣怎样。”

    夏中兴说到这里，忽然看向一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九儿，笑道：“即墨家乃是朝廷的栋梁、我最信任的人，也是父皇的托孤之臣。有了……”

    他忽然显得十分兴奋：“我可以去找老将军，让他助我进宫平叛的！”

    九儿不语，也不能语，只好在一边仰起头看着他兴奋不已的笑脸，不忍心打击他，只好也笑了。

    篝火在燃烧中发出“啪啪”的响声，伴随着一股清香的肉味儿，九儿急忙翻了翻那根插着大白鱼的杆子，免得再次被烤焦了。

    “嗯，好香！”夏中兴闻到了鱼肉的香味儿，不由惊喜的赞道。

    九儿还是笑了笑，继续翻转着杆子上的鱼。

    一堆篝火、两个落难的人，就这样围在那里，互相做伴儿，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夜。

    第二日，黎明来临之际，霜花落满了地上的枯草，看起来白花花的好像下了雪一般。

    九儿张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缩着身子卧在还冒着轻烟的火堆旁，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衣衫。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将这些火留住。

    因为，她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个水潭在这之前，这堆火也许便是他们的救命之物。

    夏中兴从前面的蒿草中钻了过来，一脸失望的说道：“这是个四面封闭的水潭，我们……出不去了!”

    九儿闻言，正在摆弄火堆的手停了一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未理睬他满脸的失望，又开始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

    “我说，咱们出不去了！”夏中兴几步上前，大长腿三五下就将九



第372章 亏我还救了你一命呢
    第372章亏我还救了你一命呢

    想到这里，她忽略了肩头传来的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拳头紧握、翻身双足后蹬借着蹬力便冲了出去。

    见到九儿憋着劲儿像一只猴子一般冲向了自己，夏中兴稍稍斜了一下身子，便躲过了九儿攒足劲儿的一击。他气定神闲的转身，看着拳头落空的九儿，折转身子盯着自己呼呼喘着粗气的样子，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

    九儿可不这么想！

    既然没打着，第二次长拳又攻了过来！

    夏中兴还是很轻易便避开了她的攻势：“小丫头，你这点儿身手，连朕的衣角都够不着！我看啊，你还是别在那儿白费力气，哪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九儿最是看不得别人用那种蔑视和无视的眼神看自己，又听到这看不起的话，她简直是气爆了：“臭小子，亏我还救了你一命呢！……小人！”

    她不愿意就此屈服，但也清楚的知道，眼前这少年皇帝不说别的，这武功与身手确实比自己要高处不止一大截。所以，她也索性不在他面前找不痛快了，转而来在了自己的火堆旁边，蹲下身子一点点的保存着这些还没有烧完的灰烬。

    以为她会再次进攻的夏中兴，忽然看到这丫头竟然弯腰去收拾那些灰烬，便皱了皱眉看着她：“怎么打不过就这么放弃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呢，原来也没什么不同！”

    九儿闻言，将刚刚拢在手边的灰烬捏在手中，那钻心的灼烧感让她眼中冒出仇恨的火焰：“我绝对不会放弃！娘亲和乔姨、爹爹、欢姐姐、竹青她们不能白白死去，绝对不会放弃！”

    她仰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眸中，此刻充满了仇恨盯着夏中兴，倒让他不由后退一步，讶异于这女子眼中的仇恨：“你……”

    他的话没有出口，九儿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低头再次一点点的侍弄着那些火堆。

    见她不再理睬自己，夏中兴只好也默默不语的来在昨晚坐了很久的那个大石上，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水面，想起了自己此刻身在宫中、近况不知的妻子和妹妹。

    九儿终于弄好了火堆。

    她站起身子，看向安静下来的皇帝，那孤独的背影，在清晨的冷风中显得更加孤冷。

    来在水潭边，伸手掬起一把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之后，看着水中的倒影，脸上那道伤疤触目惊心。

    她轻轻用中指碰了碰，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海凝雪，你加注在我和娘亲身上的一切，我日后定当一一讨回来！丞相府，若我再次归来，定当要你付出代价！”

    想起母亲，她从怀里掏出那枚并不精致的凤尾花玉簪，细细瞅着，想念着母亲的模样，还有张芷柔母女：“月姐姐，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九儿是不是又连累了你们对不起！”

    这些前尘往事，在九儿的脑海中一点点的积聚，让她之前还平静的心渐渐变成了惊涛骇浪一般的仇恨；而刚刚那落难皇帝的身手，又让她知道，面对海凝雪，她是多么的弱小！

    海凝雪的身后，是整个丞相府、是她那华丽的女官身份；自己，一无所有！

    斗奴场那噩梦一般的生活，在她心底渐渐也浮了出来。

    “对，残朽不是说过吗那本内功心法，便是我唯一翻身的机会！”想到残朽的话，九儿忽然便又有了从绝望中走出的动力：“依着娘亲小时候教我的东西，和我在书楼大半年的阅读，还有这过目不忘的特点，上天不会这么残忍的对我！”

    想起残朽所说的那个秘籍，九儿的心里又有了底。

    她看了看寂静的周围，知道反正也出不去，还不如找个



第373章 既来之则安之
    第373章既来之则安之

    很快，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头发、弄得到处都是湿的。落难皇帝还徒手抓住了好大一条白鱼，他骄傲的举着给九儿看。两个人合力将那鱼儿弄成了黑乎乎的美餐，饱食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