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闲品店

    “啊”

    发问的同时，电话又响了，还是张东涛。

    这次的语气变得客气了很多:“抱歉，派老师，刚才有点激动了，他们的账号评论我们的确没法动。那至少，其它地方的文章是可以做的吧”

    “我们控制的文章可以，但效果不大。他用这招，抹黑行不通了。”

    “他们也雇人了么”

    “没有。”

    “你这么肯定问过所有同行了”

    “不需要问，随便扫一眼就知道了。”

    “什么道理”

    “就当弥补我失职的损失了，告诉您一个观察舆论操控的小诀窍，至少在电影圈有效的诀窍——负面评论分布率。”派大星解释道，“比如《流浪星球》那部电影，您听说过吧”

    “嗯，当时议论多的铺天盖地，都是你们的杰作”

    “不不，有人找过我，我没参与，我只是告诉您一个分辨方法。”派大星接着说道，“那部电影现在看来是公认的佳作，但在当时却充斥着大量的反面意见，这个背景您清楚吧”

    “清楚清楚，深有体会，当时我也是先看了评论，感觉这部电影叙事应该挺烂的，靠爱国情怀和特效撑着，就一直没去，想着以后有时间在网上随便看看就是了，后来是我儿子逼我去看的，看完我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根本没什么爱国主义，更没有个人英雄，完全是国际主义精神，而且电影非常好看……这么一说……我当年也被植入了”

    “毫无疑问是的。现在告诉您分辨的方法，看正反两极评论的分布率。”派大星这才详细说道，“拿《流浪星球》这种公认的佳作来说，当然可以有人觉得它不好看，也可以有人为了特立独行，为了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品味高雅去抨击它，这都没问题，但是这些人，在人群中应该是正态分布的，差不多100个人里有5个吧，比如您的朋友里，大概也会有5%的人不喜欢这部电影对吧”

    “的确有那么几个，他们说故事不行，凑合看个特效，但我后来发现，其中有两个人说这件事的时候，压根还没看过电影……”

    “那也没问题，即便只是为了显得自己高明，他们也完全可以这么说，记住5%就对了，下面把这个5%放大到所有情境里，也就是说，在所有影评、视频、意见和问题的下方，大约都会有5%的反面意见，这说得通吧”

    “当然。”

    “有趣的是……稍等啊，我现在点开逗瓣网站啊。”派大星说着点开了国内最大的影视评分平台，搜索过电影片名后说道，“我告诉您现在的数据，现在关于这部电影，总共有402635篇短评，其中好评24




364 现在不怕了
    “私仇……到也不至于，最多就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张东涛想着想着，忽然脑子绷了一下，“安桦”

    “做club的那个人”

    “嗯……你这么一说……”张东涛咽了口吐沫，“可能是因为安桦，他……算了，不提这个了。这样，你抓紧时间，做一个关于他们最新公告的，全是负面评论的文章给我。”

    “只做一个”

    “对，一个。”

    “其它事情呢”

    “按俞总说的走。”

    “就是出大量鼓吹中国苑的文章，做高数据”

    “对。”

    “好的。”

    “辛苦了，那个负面文章做好了发我，不……别发我，发给那个助理小张。”

    “嗯，好的。”

    放下电话，派大星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一切都按照俞永茂和张东涛的指示来，同时他又紧急在逼呼平台做了一个问题，【如何看待当红网红店小隐湖畔的捐款公告】，他们的人立刻给出了很多讽刺性的回答，并且很快做到千赞上下，确定评论也是一股脑的黑之后，他才将链接发给了助理小张。

    “现在开始维护这篇文章，其它的都放弃。”派大星下过令后才松了口气:“好了，主要工作结束了，其它的随便做做吧。”

    女实习生忙完了才疲惫地问道:“这个问题有意义么活力恐怕5%都不到吧，强行热点，根本没人会看吧”

    “嗨。”卷毛男笑道，“给领导看啊。”

    “啊。”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张东涛准备只给俞永茂看这个这不是糊弄人呢么”

    “不然被骂个狗血淋头么”

    “可早晚会暴露的啊……”

    “那也能顶一段时间了。”卷毛男调笑道，“当年袁世凯的儿子只给袁世凯看自己出版的报纸，那报纸上全天下都求着袁世凯当皇帝呢，老袁一高兴还真称帝了，被骂烂后才知道全天下早就开始骂他了，就是他儿子不给他看。人家俞永茂，大领导，日理万机，信息肯定都是助理给整理过的才看，好糊弄。”

    女孩有些怀疑地望向了派大星。

    派大星笑了起来:“我不是早说过了，工作目标变了，已经不追求实际效果了，只需要让俞永茂开心。早这样多好，也省得我绞尽脑汁了。”

    “靠，真的是全天下哄他玩啊……”

    卷毛男跟着大笑道:“嗨，古代皇帝都这样，搞不好现代有的领导也这样呢”

    女孩又有疑问了，这次她只看着派大星:“那张东涛呢他不怕败露么”

    “之前怕，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

    “你说呢”

    “……”女孩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人家公司的事儿你瞎操什么心。”卷毛男哼了一声，转而望向派大星，“对了，刚才我听你电话里说《流浪星球》来着，当时做这部电影的负面印象可是行业盛宴啊，那时我还不在这里，就很奇怪，你为什么没跟着捞一笔”

    派大星顿了片刻后才说道:“害怕。”

    “啊咱们不就是做这类生意的嘛，有啥可怕的”

    “那次感觉不一样，规模已经完全超越同档期电影的票房竞争了。”派大星摇了摇头，“当时找我做公关的代理人，也跟往日有所不同，主动告诉我委托做《流浪星球》负面评论的是某家影业公司。”

     



365 风筝和女孩
    “嗯……。”派大星看着小雪着急的样子，很多事像正在笑容的雪，化作细流，悄悄汇入心头。

    多年前，他曾遇见过一个这样的女孩，一样的简单纯粹，想把所有的事都搞明白了，像猫一样渴望探寻无尽的未知，那时派大星以为自己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但生活的引力如同黑洞般牢不可破，那个喜欢和自己一起在思想中飞翔的女孩，很快被那坚实的力场拉回到现实的地表，自己却仍如同风筝般缥缈的浮在空中，只有一根细若游丝的风筝线连接着他们，随着名为“婚姻”、“房产”、“生子”等一次次飓风的掠过，他们都被那根细丝折磨得苦不堪言。

    女孩终于放手了，她在地表目送着风筝远去。

    风筝最后送上了他的歉意，是他无能，没能给女孩一座遮风挡雨的小屋。

    而风筝自己，最终也没能飞出多远，而是精疲力尽地落在了肮脏的沟渠之中，陷入了苟且的泥淖之中。

    现在，风筝又遇见了一个那样的女孩，她站在屋顶，觊觎着星空。

    “星哥”小雪看着黯然失神的派大星摆了摆手，“我不会笑你的，我在很认真的思考阴谋论……”

    派大星使劲摇了摇头，嗽了嗽嗓子问道:“我国的外交原则你知道么”

    “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嗯，你要知道，那不仅仅是一批领导人拍脑袋定下的，更代表着我们国家与民族几千年沉淀下来的哲学精神与生存伦理，现在你把它反过来看，就是西方世界潜藏的外交原则，也是西方世界强盛至今的经验与基础，是他们的生存哲学，通过这个，你就可以解释国际上一切的争端了。”派大星转过椅子，不再看小雪，“多的别再问我了，自己想到才有意思。另外这些不一定是对的，只是一场思考游戏，别陷得太深，优先工作。”

    “是，星哥。”小雪颇为亢奋地搓了搓手，麻利地打开网页，输入关键词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赫然在目——

    【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

    在派大星的提点下，这些措辞平和，甚至平淡的词汇，头一次在小雪眼中绽放出了光芒，伟大的光芒，岁月的光芒，那些恢弘的朝代一个个崛起而后陨落，用历史的血泪留下那么一点点精神，历经几千年的层层沉淀，最终凝结成这些看似平淡的词句。

    它包含着尊重、包容、共荣等一系列华夏民族最美好也最朴实的愿景。

    下面，按照星哥说的，反过来看，他相信这是西方世界的外交原则，小雪当然清楚，这只代表国家集团之间的，秘而不宣的外交原则，而非内部的处事原则。

    按照自己所能想到的相反词汇，小雪将这些词一个个敲入——

    【无视主权和领土完整，侵略，干涉内政，不平等剥削、恶性竞争。】

    其实敲到第三条的时候，小雪就已经开始颤抖了。

    伴随着这些词汇，无数的信息涌入了她的大脑，新大陆的掠夺，中东的战火，傀儡国家，以及不平等贸易条约……

    一边在修路，一边在炸桥；一边在做基本建设解放市场与生产力，一边在搞战乱摧毁发展的可能性；一边拼命的自强不息，一边不遗余力地疯狂打击……

    小雪慌乱地关掉了网页。

    她感觉世界不一样了。

    与那些事情相比，扼杀、奴化竞争对手的文化，简直不值一提。

    她瞅了眼派大星，后者正在瞄着她偷笑。

    【你太坏了。】小雪用眼神表达着她的气恼。

    【你自己要的，怪我喽】派大星无奈摊臂。

    小雪哼了一声，火速戴上了耳机，这种时候需要一首义勇军进行曲定魂。

    ……

    永茂中国苑酒店，同样在进行着最后的准备，一切井井有条，不看建筑外观，与五星级国际连锁酒店无异。

    方启明站在大堂，与每位优雅而又有序的服务人员微笑打着招呼:“姗姗，健身房那边辛苦了。”

    “全部设备刚维护完，放100个心”

    方启明又望向准备去后厨的年轻男子:“大周，宴会准备得如何了”

    “没问题，海鲜明天中午到货。”

    “气色不错啊，珠珠。”

    “在你手下必须哒。”

    方启明在酒店行业混了15年，40岁之前到达这个位置已经算是火箭飞升了。

    但这其实还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中用中文称谓，整个高端酒店行业的规则都是国际集团谱写的，用英文名早已成为行规习俗。

    但在中国苑，不需要。

    方启明看着一切井然有序，一股难得的成就感涌了上来。

    三个月前，他还在一家国际酒店担任三把手的时候，被猎头请去了永茂集团，俞永茂亲自与他谈话，俞总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坚决要做国内一流的酒店，从前台到餐厅，从健身房到客房服务都是一流的，最关键的是，这将是一个纯华班。

    俞永茂当场就说:“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超一流的人才，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确定那一定就是你了，我们希望你来做酒店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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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突出形象
    “可以啊……我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做事这么绝的……”方启明捂着头苦笑道，“永茂要雇一批一流的人，让他们在试用期全心全意提供优质服务，然后过了试用期就甩掉，换上三流的，真他妈狠啊……”

    “……再查查吧，哥。”助理本来只是想过来提前通风报信，告诉方启明会有资金压力，让他提前准备别被挤走，却没想到捅出这么大事儿来。

    方启明只是不断的摇着头，几个月来，他费尽了精力，口舌，人脉，雄心勃勃要来永茂开创一番事业，用尽话术，描述梦想，招聘了一整个优秀的一流团队……他怎么忍心告诉他们你们压根就过不了试用期。

    而且看上去，到时候被缩减掉的一流人才中，也包括自己。

    即便从客人的角度来说，这也是个龌龊的骗局，先一流水准打出名号吸引人来，再突然换成三流的服务坑人。

    “他妈的。”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怒骂，方启明拿过助理手中的公文包道，“你先回去，哥哥记得你，我也不会跟别人说。”

    助理点头道:“千万查清楚，别闹误会。”

    “嗯……张总知道么”

    “我不太清楚，很可能只有俞总和财务总监知道。最近总监总突然关上门打电话……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好的，我知道了。”

    方启明愤怒之余，终究存有理智，现在可不太适合马上把这件事点破。

    他很快想方设法绕过集团，通过银行的朋友，得到了确认，集团的确承诺银行缩减人力预算，给银行一个乐观预期。

    为确保准确无误，他又间接打听到了司机班，俞永茂的确接洽过其他的酒店管理经理，是那种廉价连锁酒店的。

    方启明再次站在酒店大堂，心情已经完全变了，他变得不敢面对团队其他人的目光，同时整个人也变得阴郁起来。

    这天他走得很早，晚上的时候自己在家拨通了熟悉猎头的电话，询问有什么新的工作机会，对方表示刚受到委托，有个酒店即将开业，需要大批的人，正愁没人推荐呢。

    方启明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一些。

    ……

    小隐湖畔已经开始正式营业，周游却依然在外面种树，白静不得不承担了周游的职责，迎来送往，很多人因为周游的缺席而失望，但很快又因揽星树屋而惊喜。这一天，像试营业的时候一样，有两户客人站在揽星下方突然患上了恐高，要求换房，但隐澜村和一期的临湖屋也已经客满了，双方因为这件事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