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然而没走多远，两人就遇到了一辆被巨虫攻破的军用卡车，驾驶室车门大开，挡风玻璃上破了个大洞，座位上到处都是鲜血。

    后车厢的情况更加血腥，虽然车厢里的情况被篷布罩住看不清楚，但车厢板的缝隙中全是鲜血，流出车厢的血液在车下攒了一大滩，至少一个加强连的苍蝇在卡车前后飞来飞去。

    叶涵面色阴沉，死死盯着满是鲜血的卡车。

    装载机自卡车一侧驶过，卡车突然晃了一晃，幅度不大，但是以人类的力量，绝对没办法让卡车晃得这么厉害。

    叶涵机枪一横对准卡车，正好看到巨虫的脑袋从车厢后面探出来，被叶涵一通乱枪打倒。

    继续向前，路上被巨虫破坏的车辆越来越多，鲜血更是随处可见，撕碎的衣物凌乱的鞋帽散落的随身物品，唯独看不到人的尸体。

    根本不用仔细观察，几乎每一处血迹都能发现拖拽的痕迹，巨虫践踏鲜血留下的脚印满街满路。

    叶涵心里很不舒服，可他除了催促驾驶员加速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而且类似的场景看得太多，也渐渐对血腥有了抵抗力，或者说的更直白些，他已经对尸体死亡和鲜血产生了抗体，麻木正在逐渐取代同情和愤怒。

    机场与化工厂间的直线距离大概七八公里，叶涵和驾驶员互相配合，渐渐生出几分默契，对付巨虫越发得心应手。

    二十多分钟后，行驶距离大约十五公里左右的装载机抵达化工厂。

    厂门处的电动伸缩门大开，大门两侧堆着沙袋掩体，附近的虫尸比其他区域多一些，显然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叶涵打开无线电：呼叫五连，收到请回答五连五连，收到请回答！连叫几遍也没有回答，他不由地心往下沉，难道五连出了什么意外？

    挥手示意驾驶员把车开车院落，叶涵听到一个沙哑的疲惫声音：五连收到，请讲。

    叶涵悄悄松了口气：五连，我是指挥部派来的，我给你们带来了补给。

    装载机开进大门，化工厂前院也有不少巨虫的尸体，工厂办公楼正对大门，四楼一扇窗打开，一个女人伸开双臂努力挥舞：救命——

    太好了！疲惫的声音欢呼。

    通报你们的位置！叶涵无视楼上的女人。

    我们困在三号仓库，绕过主楼就能看到。疲惫的声音说。

    化工厂办公楼两侧都有通向后面的道路，叶涵打了个手势，驾驶员点了点头，将装载机开向后院。

    楼上的女人见状，更加努力地大声喊叫，装载机经过办公楼的时候，叶涵大喊：回去躲着，一会儿再来接你。

    女人根本不听，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几乎快要从窗子里掉出来，直到装载机驶出她的视线，女人才缩回窗内，一阵风似的冲进对门办公室，趴在办公楼背面的窗子上，等待装载机出现。

    办公楼里并不止她一个人，发现她的行动之后，还有十几个人一齐涌进背面的办公室，忧心忡忡地看着工厂后院。

    装载机还没开进后院，叶涵就看到后院一角趴着几只巨虫，他第一眼看过去还当是巨虫的尸体，可是马上就看到巨虫头上的触须在不停的转动，于是赶紧打出停车的手势。

    装载机停下，距离那几只巨虫大概有百多米距离。

    巨虫好像没发现装载机，叶涵不敢托大，轻声嘱咐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驾驶员答应一声，叶涵卸掉机枪上多余的弹链披在身上，枪中只留下一条弹链，跳出挖斗小心前进：五连，院子里的巨虫怎么回事？

    不清楚。五连回答，可能是跟着我们冲进来的。

    怎么一直聚在这儿？叶涵又问。

    不清楚。

    叶涵怒道：那你清楚什么？

    五连沉默，叶涵气不打一处来，背靠楼墙小心挪动，挪到楼角时趴在地上，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后院的情况。

    化工厂比他想的还要大得多，整齐的仓库和厂房排成好几行，密密麻麻的管线设备林立其间，还有许多球形和圆柱形的大型容器。

    院落一角，停放着一排危险品运输车，有的罐体上写着腐字，有的写着化工专用，也有的写着易燃易爆，严禁烟火之类的提示。

    叶涵忽然问道：五连，你们来这鬼地方干什么？

    有一批刚生产出来的高效杀虫剂，指挥部希望我们能把这批杀虫剂运回机场。

    叶涵恍然：杀虫剂在哪儿？

    不清楚，办公楼里的人知道，撤进来的时候子弹快打光了，办公楼锁门，我们慌不择路的，没找着机会。

    叶涵恨不得把五连的人统统揍一顿，又不是什么危险任务，怎么就让他们干成这个鸟样？

    行了，你跟指挥部解释去吧。叶涵不耐烦地说。

    他仔细观察后院的情况，琢磨怎么才能把人救出来，但是聚集在这里的巨虫太多进办公楼，利用高度狙杀巨虫是个好办法，但是机场急需五连回援，没那么多时间慢慢杀虫子。

    引开虫群也是个办法，可沙源到处都是枪声，这批巨虫却一直守在这儿不肯动弹，究竟是什么东西把巨虫吸引过来的？

    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叶涵干脆也不想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五连，仓库的墙壁厚吗？能不能打通墙壁挪到一号仓库？

    五连所在的三号仓库，与其他仓库同属一栋建筑，一号仓库与办公楼的距离只有十多米。

    墙多厚我不清楚，但是墙上有门

    那还等什么，马上转移到一号仓库！叶涵几乎无语，这家伙有多喜欢说不清楚这三个字啊？

    是！

    叶涵回头看向驾驶员，指着一号仓库的墙壁问道：兄弟，你有没有办法在墙上掏个洞？




468 毒杀
    驾驶员愕然，但是马上点了点头，启动装载机靠近一号仓库，挖斗平端犁过墙面，在墙上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刺耳的摩擦声引起巨虫的注意，几只巨虫疑惑地转身，似在犹豫不决。

    挖斗再次切过墙壁，几只巨虫立刻警觉地冲向一号仓库，它们的挪动又影响了附近一些巨虫，于是扑向一号仓库的队伍扩大到十几只巨虫。

    叶涵早就架好了机枪，默默等着巨虫靠近，直到巨虫进入三十米内，叶涵才开火射击。

    手枪很难击中三十米外的移动目标，但是老兵的机枪命中目标不要太简单，并不密集的火力将冲过来的巨虫一一打倒。

    震耳欲聋的枪声惊动了大批巨虫，它们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向枪响的方向冲去。

    叶涵扣住扳机不放，哪只巨虫冒头就瞄准哪只可劲打，反正办公楼和一号仓库之间的距离就那么多，一挺机枪完全可以守住两栋建筑间的空当。

    127毫米的子弹威力强悍，击穿巨虫之后仍然有不小的威力，不断击中后院的管线和运输车，更有没击中巨虫的流弹四处乱飞，打穿管线和运输罐体，有的弹孔中流出不明液体，也有的弹孔中蹿出不明气体。

    子弹击中管线溅出火花，不知道哪个罐体泄露的可燃气体被火药引爆，轰然一声爆响，两辆卡车间腾起一团烈焰，不过泄露的易燃气体不多，爆炸威力不足，卡车只是晃了晃。

    罐体上的弹孔依然泄露可燃气体，爆燃的火焰消散后，泄露的可燃气体变成一道从罐体中喷出来的火束。

    这是罐体中没有空气，所以暂时不会爆炸，等罐子里的可燃气体耗尽，空气灌入罐体，残余的可燃气体很可能发生爆炸。

    但愿罐子里剩下的可燃气体多一些！

    一号仓库的墙壁比预想中厚得多，挖斗一下下凿在上面，已经挖进墙壁二十多厘米，可是一点也没有挖穿的迹象。

    叶涵一口气打光了两个弹链才把后院的巨虫全部干掉，管线和罐体中泄露的各种化学气体和液体已经混成一团，不同颜色的气体液体混合在一起，形成各种颜色诡异的气体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进行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叶涵呲牙咧嘴地举着机枪站起来：别挖了，五连，直接开门出来吧。

    装载机退到叶涵身边，一号仓库的大门从内部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涌出仓库。

    这边！叶涵招手，五连的人踏着满地的虫尸跑过来。

    轰——又是一声爆响，不知道火焰又引爆了什么，叶涵心头一跳：快，抓紧离开！

    五连的人立刻飞快地跑出来，带头的五连长看到叶涵身上的中校标志赶紧敬礼。

    叶涵指着装载机说：补充子弹，抓紧时间撤回机场！

    是！五连长答应一声，指挥战士们围住装载机。

    弹药都放在装载机的大号铲斗里，拿到弹药的战士们迅速恢复战斗力。取完弹药的战士在五连长的组织下回到前院，一个排的战士奉命进入办公楼寻找幸存者，所有的一切有条不紊。

    叶涵暗暗点头，这个五连长的组织能力还是不错的。

    他四处观望一番，满意地发现视线内找不到活动的巨虫，远处的空中倒是有几只飞行巨虫靠近，他吃不准飞行巨虫的危害，警觉地叫住一个战士，命令他盯住天上的飞虫。

    一个少尉军官突然抽了抽鼻子：水果味儿！

    你馋疯了吧！五连长撇嘴，将一个弹链卡在枪上。

    我也闻到了！一个战士说道。

    可能是什么化学物质吧。叶涵瞅瞅后院那些诡异的气体液体，忽然发现刚刚还是各种颜色的气体搅在一起，这么一小会的工夫已经是黄色气体一统天下。

    这种淡黄色气体的扩散速度极快，几只飞行巨虫飞近化工厂，却在即将飞至工厂上空时陡然转向，逃命般迅速飞离。

    叶涵眉头收紧，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五连最靠近仓库的战士忽然出现剧烈的，接着一阵干呕，随即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剧烈抽搐。

    癫痫？

    叶涵脑中立刻冒出这两个字。

    五连的其他人先不约而同地转向，附近两个战士马上抢过去，可他们俩也出现了异常，好像哮喘一样急促呼吸，连退几步之后双双倒地。

    叶涵脑子嗡地一声：快跑，这是毒气！他不知道战士们究竟吸入了什么东西，但是从症状上看绝对是吸入了某种毒气。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冲向前院。

    可是警觉得实在是太晚了一些，战士们没跑出多远就一个接一个地摔倒在地，许多人掐住自己的喉咙，却无法正常呼吸。

    叶涵急疯了，一手拽一个战士拖向前院，然后再飞跑回去拖拽其他人，只是没跑几趟，装载机附近就再也找不到还有呼吸的战士，牺牲在装载机附近的战士至少有三十多人，连车上的驾驶员都没能幸免。

    前院还有三十多人挣扎在死亡线上。

    叶涵不是军医，看不出众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而且就算是知道，也来不及寻找药品医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在他面前痛苦地挣扎，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没多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办公楼正门传来一声惊叫，叶涵猛然惊醒，厉声大喝：退回去，别出来！

    半只脚迈出门外的战士赶紧缩回门里，叶涵剧烈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强烈的负罪感充斥心头。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不是他胡乱射击打穿罐体，储存在后院的毒气就不会泄露，这几十个人就不会中毒而死。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如何自责都改变不了几十个人丧生的事实，现在需要做的是想办法保住活人的命！

    叶涵仰天长叹，快步冲到办公楼正门外，隔着玻璃门看着让里的七八个战士：外面有毒气，马上把门窗封死，等待救援，懂吗？

    下士班长重重点头：懂！



469 无计可施
    叶涵深吸一口气打开无线电：雷电呼叫指挥部，听到请回答。

    指挥部收到，雷电，你到化工厂了吗？五连救出来了吗？

    五连救出来了，但是子弹打坏了化工厂的容器，有毒化学气体泄露，五连

    五连怎么样？

    叶涵猛一咬牙：五连牺牲六十余人，其他人全部困在办公楼里。

    怎么会这样？于司令又惊又怒。

    我也不想叶涵说到这里，嗓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再也说不下去。

    不对啊，化工厂没储备毒气啊！胡参谋长纳闷地说，什么样的毒气？

    我不知道。叶涵歉疚地说。

    于司令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雷电，你不是我的下属，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份详细的任务报告，你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战争时期，军事主官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不过于司令不是个莽撞冲动的人，叶涵究竟有什么样的责任，最好交给法官决断。

    我会的，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叶涵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被困的人救出去。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造成了六十多人死亡的严重后果，就算他没有主观故意，可过失杀人就不是杀人了么？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如果上了军事法庭，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他不是没想过干脆逃走算了，但是这样的念头刚刚冒头就被他掐灭在萌芽状态。

    如果是个意志脆弱的人，说不定就此一蹶不振，但叶涵经过军队数年的严格训练，绝对是意志最坚定的那一批人，即使犯下大错，也愿意用积极的态度面对现实，而不是自暴自弃地逃避责任。

    叶涵和指挥部都想救出办公楼里的受困者，前者孤身一人完全想不出办法，后者人手不足力不从心，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救人的办法。

    要不，等后院的毒气全部散掉再让人出来？

    叶涵想到一个貌似可行的办法，迅速跑到办公楼侧面观察后面的情况，结果发现淡黄色气体比刚才还要多。

    要不然，掐灭泄露的源头？貌似是个不错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