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这不就是相亲大会吗？

    也可以这么说。

    时间太短了，根本没有感情基础啊。

    我们都知道任务的时间非常紧，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花前月下好吧，实际上还有第三个办法，你们可以这里升空前留下生殖细胞，等将来结婚之后，出现生殖困难的时候进行人工受精，我个人非常不推荐这个办法，但是选择权在你们手里。

    众人一起沉默，上校又道：升空的时间有先有后，组织上优先安排已婚已育人员升空，给你们留出更多时间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大家又一次陷入沉默，上校拍拍手说：好了，回去之后都想想怎么求婚吧，需要什么报到我这里来，解散。




518 军令如山
    一月的北都乍暖还寒，每天的最高气温都能达到零度以上，身穿冬季军装走在街上，叶涵居然热出了汗。

    来到北都半年有余，叶涵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到街上逛逛。

    北都受虫灾的影响，建立了完善的防御体系，街边转角到处都能看到堡垒掩体，往日的繁华似乎已经变作昨日黄花——入冬之后，北方寒冷的天所全面遏制虫群的活动，零度线以北基本上看不到巨虫的活动，所以街上没有值勤的士兵。

    叶涵记得很清楚，去年下半年，北都街头到到处都是值勤的士兵，即使军方的敌人是巨虫，街头的盘查依旧非常严格，无论军民都要接受军方的严格检查。

    北都是军方的重点防御位置，军方一直将虫群牢牢挡在北方防线以北，北都一线从来没被虫群威胁过，只有零星的巨虫进入市区，因而北都的形势一直以来都十分稳定，算得上国内难得一见的避风港，最起码街上可以看到闲逛的行人。

    放眼全球，安全水平近似于北都的城市也少之又少。

    提前几分钟来到约定地点，离着很远就看到白晓婷熟悉的身影，叶涵赶紧快跑几步，站到白晓婷面前：抱歉，我来晚了。

    是我来早了。白晓婷晃了晃手腕。

    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叶涵建议道。

    去年这个时间正是粮荒最严重的时候，全国上下全部实行配给制，粮食按人头定量发放，有再多钱也买不到粮食。

    但是今年的情况有了改观，在军方和地方政府的共同努力下，部分地区的夏粮秋粮都取得了丰收，粮食供应充足，一度陷入寒冬的餐饮业开始了艰难的复苏——全球经济都因为虫灾举步维艰，餐饮业的复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经济重新起步。

    不过知情人都知道，粮食供应充足不是因为丰收，而是因为虫灾造成了大量人口死亡。

    根据国内权威统计，去年全国因虫灾直接死亡的人数超过三亿，间接因为虫灾遇难的人口也接近两亿，人口损失接近百分之四十！

    人口减少，消耗的粮食同步降低，粮荒因为这种说不出口的原因结束，不能不说是天意弄人。

    白晓婷高兴地挽住叶涵的胳膊：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叶涵笑道：带着任务出来的，假公济私一回。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说不说实话？

    说，当然说！叶涵很没骨气地投降，一会到地方再说，成不？

    哼！白晓婷得意洋洋地扬起脖子。

    两个人一点也不挑剔，在街边找了一间看着还过得去的饭馆。

    饭馆里的客人不多，两个人找了个僻静些的位置点了一个麻婆豆腐，一个鱼香肉丝。

    服务员离开之后，叶涵一边啜着热水，一边琢磨该怎么跟白晓婷开口。

    白晓婷疑惑地看着魂不守舍的男友，皱紧眉头问道：你有心事？

    没！叶涵下意识地否认。

    真的？白晓婷语带威胁。

    叶涵把心一横：那个什么，咱们俩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不就是问一问吗？还能比顶着虫群冲锋更难？

    白晓婷目光一变，带上了深深的戒备：你没毛病吧？约我见面就为了说这个？

    叶涵的表情登时僵住，心说就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自己这个女朋友！

    他眨了眨眼睛：上午组织上专门找我们谈话来着，说这一次的任务危险，有可能接触高强度辐射影响生育，命令有女朋友的马上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嫁你个蛋啊嫁！白晓婷恨得直咬牙，说，你是为了娶我还是为了留种？

    这时服务员正好把菜端上来，闻言不禁目瞪口呆，诧异无比地瞪住白晓婷。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

    服务员赶紧把菜放下匆匆走掉，不过心里却老老实实地回答：确实没见过。

    叶涵那叫一个尴尬就甭提了，心虚地不敢看白晓婷那双瞪圆的眼睛。

    白晓婷哪有那么容易糊弄？怒声质问：你说是不说？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叶涵无奈地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我现在脑子还乱着呢，我才多大岁数啊，结婚就算了，还逼着我赶紧生孩子，我哪有当爸爸的心理准备？

    白晓婷冷声道：我不光没想过生孩子，连结婚都不想这么早。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涵赶紧附和，咱们俩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但是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再说咱俩年纪都还小，现在就结婚也太早了点哎，这事儿我都没法说了。

    没什么不好说的。白晓婷扯扯嘴角，叶涵我告诉你，我早就认定你了，但是我真的不想这么早结婚，更不想这么早就要孩子，我现在接受不了这个。

    我要是回去说你拒绝，一下步可就是组织上找你谈话了。叶涵说。

    谈就谈呗，咱有什么说什么。白晓婷满不在乎。

    你可要想好，现在嫁过来国家给待遇的，过这个村可就未必还有这个店了。

    那也不嫁！白晓婷咬牙，什么见鬼的任务！

    叶涵眼睛一扫，确定附近没人偷听，凑到白晓婷耳边小声道：你别说出去，我现在是航天员，回头得上月亮上去造基地说到这里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咬了咬牙才忍住心头的酸涩，至少得好几年才能回来，月亮上面辐射高，上面说可能影响生育，所以让我们尽快解决个人问题算了，本来我也不想勉强你，了不起跟种牛一样把那个什么留下，冷冻起来将来再用。

    白晓婷嘴角抽动几下：不用跟我那么忌讳，我是搞研究的，直说就行。

    该说的都说了。叶涵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没滋没味的嚼了两下，就当是对咱们俩的考验吧。

    为什么是你？白晓婷没头没脑地问道。

    不是我也是别人。叶涵回答，军令如山。



519 决断
    军令如山，说出来简单做起来却难，短短四个字，却令白晓婷默然无语。

    她不是军人，可是虫灾爆发之后，她的周围出现过太多的军人，各种各样的事迹铺天盖地，不是身处这个大时代，她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永远无法了解那个视荣誉为生命的群体是怎样的一群人。

    而现在，他们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她身边，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而不是那些遥远故事和新闻片断中的一抹残影。

    她很希望叶涵能像其他男朋友一样，能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她，可是这样微小的愿望，却一直因为叶涵的身份而无法满足。

    虽然她很理解叶涵，真的很理解，可是理解不代表接受。

    两个人都没了吃饭的胃口，不过虫灾让大多数国人养成了节约的习惯，他们俩也不例外。

    默默吃光饭菜，两个人沉默着离开。

    来的时候手挽手，走的时候一前一后。

    然而两个人的心里都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一道看不见的裂痕已经出现在两人之间，如果叶涵一直就是几年，两个人的感情怕是只有无疾而终这一个下场。

    叶涵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漫无目的地走出一段距离，叶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仰望没有一丝云朵的湛蓝天空，心里有无数话想说，可最终说出来的只有四个字：我回去了。

    扪心自问，他真的没有一点点奢望吗？

    当然不是，虽然叶涵离队前确实犹豫过，但他觉得他和白晓婷相处的时间虽短，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却很不寻常，如果白晓婷是个男人，那么两个人足以结下生死之交。

    叶涵觉得，既然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白晓婷又一直是非君不嫁的作派，那么求婚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所以才有了这次约会。

    只是他没想到，白晓婷的回答是另外一种答案，他真的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和白晓婷之间还有没有将来。

    他确实有过一些不平凡的经历，可他本质上仍然是一个普通人，仍然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如果扒下他身上的军装，他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而且是那种养活自己都费力的平凡人。

    他可以面不改地面对汹涌的虫群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泰戈尔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只要登上飞船，就是天上地下384万公里的直线距离，隔着三十个地球，远远不是万水千山可以形容。

    这样遥远的距离，这样漫长的分离，真的能被彼的爱恋克服？

    无数个日日夜夜，千百次愁肠百转，最终又能换来什么结果？

    也许，是到放手的时候了，就像剪断了风筝的束缚，让她可以飞得更高更远，迎接更加精彩的未来。

    所有的一切瞬间流过叶涵脑海，他的意识难以抑制的恍惚片刻，但他立刻坚定下来，像一个真正的军人那样昂首挺胸，阔步向前。

    白晓婷敏锐地察觉叶涵话里隐藏的毅然决然，登时心头剧颤，一声呐喊冲口而出：叶涵！

    叶涵充耳不闻，不见半点迟疑。

    白晓婷一下子疯了，急追几步一把扯住叶涵：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叶涵一语不发地撇开视线，一动不动地任由白晓婷锤击他的胸膛，嘭嘭作响他怕自己看到白晓婷的脸，已经下定的决心会不由自主地动摇。

    不说话是不是？姓叶的你不说话是不是？白晓婷像个泼妇一样指着叶涵的鼻子质问。

    街上的行人不多，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白晓婷疯狂的大喊吸引过来，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当事人之一是位军人，全都关心地围拢过来。

    叶涵的沉默彻底激怒白晓婷，她一把扯下外套摔在地上：你不就是想上我么？来，我让你上！说着还要继续脱。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看叶涵的目光都变了，几个穿军装的更是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这个军中败类一顿狠的，甚至开始四处张望寻找纠察。

    叶涵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把抱住发疯的白晓婷：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他可以无视白晓婷的话沉默相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晓婷在大街上脱衣服。

    我是疯了，让你逼疯的！白晓婷见好就收，她可没想真在街上裸奔。

    那你让我怎么办？脱了这身皮？叶涵强压怒火，可怒火很快就变成了哀伤，晓婷，我不想逼你，但是身不由己。你不愿意我没办法强求，不就是随便找个女人凑合吗？既然不是你，是谁都无所谓了。

    吃瓜群众一看，立刻发觉别有内情，一位热心的路人大妈捡起白晓婷的衣服帮她披上，忍不住劝道：闺女，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人和人遇到一起是缘分，多好的小伙子啊！有什么话往开了说，可不能这么闹别扭。

    一位中年军官也凑了过来：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当兵的找媳妇不容易，军嫂不是那么好当的，能遇见个愿意跟咱吃苦遭罪的女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姑娘。

    劝和不劝离，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话，可是叶涵和白晓婷的矛盾根本不是他们想的模样。

    白晓婷偏头想说话，似乎要和身边的大妈解释几句，叶涵赶紧扯了她一把：不能说！

    大妈立马不乐意了：小伙子怎么这样啊？大妈这是帮你呢！

    大妈对不起，原因真的不能解释。

    小两口咬架有什么不能解释的！大妈八卦天性爆发，目光极度不满。

    中年军官注意到叶涵的臂章，若有所思地问道：兄弟，这是你女朋友？

    叶涵抿着嘴唇点点头，中年军官恍然大悟：大妈，这事儿我知道，真不能说，您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520 画风不对
    大妈惊诧不已：合着你们俩是一伙的？

    都是当兵的，当然是一伙的！中年军官背后一个劲捅叶涵，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大妈不依不饶正要说话，咬紧嘴唇的白晓婷突然拉住叶涵的手：跟我来！

    叶涵还闹着别扭呢，脚丫子跟长地上似的不肯动弹，中年军官直接推了他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跟弟妹走啊！

    迈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之前那样坚定，白晓婷拽着依旧沉默的叶涵跑开。

    当事人离开了，其他人只能散开，大妈目送白叶两人远离，目光中依然残留着些许意犹未尽的忿然。

    白晓婷先把叶涵拽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等来公交车后又把他拽上公交车，叶涵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带上去哪儿？

    少废话，你跟不跟着？我保证不拦你。白晓婷气势汹汹。

    跟，我跟还不行吗！叶涵赶紧点头，一言不合就当街脱衣，他现在是真惹不起白晓婷。

    白晓婷重重地怒哼一声，板着脸不说话。刚刚闹了那么一出，叶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间的气氛尴尬得不得了。

    车上的人不多，公交车速度很快，没多一会儿白晓婷就把叶涵拉到车下，不是到了地方，而是换乘另一路车。

    叶涵不熟悉北都，不知道公交车究竟往哪儿开，直至看到一片熟悉的建筑，才惊诧地问道：你怎么把我带实验室来了？

    你管得着么你！白晓婷依旧没有好脸。

    其实她的气早就消了，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叶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