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此时已是月朗星稀，一轮残月挂在半空，黯淡的月光在夜视仪中光芒万丈，好似缺了半边的太阳，照得大地一片通明。

    总算到了公路，叶涵的心却更加忐忑，总觉得虫群已经在前面张开了口袋，正等着车队往里头钻。

    没多一会儿，车队开上公路，公路的情况比预想中还要差一些，多年无人维护，公路两侧的护栏只剩下几根锈迹斑斑的立柱；风吹雨打冰冻，原本平坦的路面早已塌陷龟裂，裂缝里的杂草足有半人多高。

    叶涵不禁想起了逃离镜江时的情境，如果是在繁华的东部地区，这条路上一定会堵满无数残破的车辆，令这条公路寸步难行。

    好在这里地处大西北，出了名的地广人稀，指不定走到哪一段就进了广袤荒凉的无人区，就算是虫灾之前，这条路上也看不到多少车辆，指望这条路堵车？下辈子也没门儿。

    叶涵脑子里的思维各种发散，不想一道明亮的光柱突猛然间从天而降，落点就在右前方不远。

    叶涵差点跳起来：舰桥，什么情况？

    报告，前方十七公里发现虫群！

    叶涵就像脑袋瓜子上挨了一锤子：还真特么是怕什么来什么，多少虫子？

    不到四十只，已经确认消灭。

    多少？叶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虫群一向以数量取胜，不出动则已，一出动就是铺天盖地，今天怎么就转了性了？

    三十四只！

    这么少？叶涵诧异得不得了，忽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些虫子都从哪儿来的？

    各个方向，半个小时之前，卫星就发现不对劲儿，不少虫子都往一个方向跑，它们刚到地方，就让我干掉了，应该没有漏网的。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

    明白！

    通讯结束，叶涵悄悄松了口气，他有一种预感，这只是刚刚开始。

    实际情况和叶涵预料的差不多，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宁武关号陆续发现几群巨虫，但每一群的规模都不大，而且都被战舰提前解决，没有任何一群巨虫成功伏击车队。

    大概是外星人知道奈何不了车队，连续失败了几次之后，他们终于放弃袭击，将所剩不多的虫群隐藏起来，不再飞蛾扑火。

    这个事儿还让叶涵遗憾了好一会儿。

    他确实担心虫群的袭击，可那是指大规模虫群，或者是小规模的捕俘虫，若是换成普通巨虫，来个百八十只根本不够塞牙缝的，更不用说每一波只来三五十只。

    叶涵也想明白了，不是外星不想派更多虫子，而是这地方自然环境太恶劣，不只是人类的禁区，虫子也不喜欢这里，所以外星人虽然把虫子派了过来，数量却不怎么样，刺探一下情报问题不大，想玩成规模的袭击那是想都别想。

    外星人的智商高着呢，要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又怎么会拿这么脑残的添油战术对付车队？一窝蜂冲上来，用一堆虫子把车队埋住才是外星人的做派好吧！

    想想也真是够了，那么多虫子得消耗多少有机物才能造出来？外星人是不是想把地球上的动物植物统统变成虫子才开心？

    胡思乱想中，车队继续前进。

    公路情况不好，车队的速度一直提不起来，不止要避开路上的坑洼，有些时候路面中断，还得离开公路绕上一段。

    要不是戈壁滩更难走，叶涵早就命令车队离开公路了。

    就这样慢慢前行，等到第二天早上，车队已经前进六百多公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公路左侧出现了一片青绿，这个发现令战士们兴奋不已。

    别看只在沙漠戈壁里头呆了不到一天，可那种环境实在让人不舒服，重新看到绿色，愉悦几乎是打心眼儿里往外冒，浑身上下那叫一个通透。

    附近肯定有水源！古诚非常肯定地说。

    叶涵心里忍不住吐槽：这还用你说？

    这鬼地方不是沙漠就是戈壁，没水源哪来的绿色？

    他调出卫星图像，发现前面的公路几乎是沿湖而建。

    十几分钟后，碧波荡漾的湖水出现在公路左侧，哪怕脑袋上还扣着头盔，都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湿气扑面而来。

    几个科考队员压不住心里的冲动，直接摘下头盔，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晨风，那个一个舒爽惬意。

    按军方的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战时绝不允许摘下头盔，因而战士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最多就是开启空气外循环解解谗。

    然而众人也就是新鲜一阵子，没多一会儿，冷风就让大家冷静下来，科考队员纷纷戴好头盔，挡住迎面吹来的晨风。

    车队一路向东，没多一会儿，公路右侧出现了几片整齐的农田，稍远些的地方，还有一座残破的小镇。

    叶涵好奇地趴在车门上往右边看：这地方撤离好些年了吧？

    他开启装甲的望远功能，将小镇拉到眼前。

    镇子里的建筑非常现代，看得出建造年代不长，但是建筑表面斑驳陆离，镇子里的街道一片狼藉，镇外仅有的机枪塔也光秃秃的只剩下塔身。

    古诚道：也不算多，32年左右吧，土外舰队打过来之前，西部一直是北都开发的重点，后来土外舰队来了，这里的人才撤到青塘。

    说起这事儿，叶涵也知道一些。

    巨虫刚出现的时候，非常不适应高原气候，所以那时北都一直把人口撤向西部，西部因而迅速发展，这座小镇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发展起来了。

    但是土外舰队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像这样的小镇不是撤进地下城，就是撤入防御良好的大城市，只留下曾经的辉煌，在风吹雨打，冰雪霜冻之中渐渐凋零。




1598 黑户
    叶涵正要说话，夜视仪中忽然升起一道淡淡的烟柱，他疑惑地眨眨眼睛：舰桥，收到请回答！

    舰桥收到，请讲！熬了一夜的林绎眼睛通红，却在接到通讯的第一时间回话。

    我的右前方有个废弃的镇子，你看看有什么情况！

    收到没有情况，有间屋子正冒烟，像是炊烟。

    真特么见了鬼了肖源！

    到！

    叶涵指烟柱大吼：看见没有？

    看见了！

    带人过去看看！

    明白！肖源答应一声，立刻检查身上的装备。

    古诚等叶涵全都安排完了，才小声说道：叶队长，最多就是有几个黑户，用不着这么敏感吧？

    叶涵不禁一怔：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古诚说完，发现叶涵不像开玩笑，不禁诧异地说道，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叶涵反问。

    是我疏忽了！古诚想起这支部队的来历，犹豫了一下说，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但是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叶涵翻了个白眼：能直接点不？

    古诚表情一僵：根据不完全统计，打镜湖事件到现在，全国失踪人口超过四千万，平均到全国，每平方公里能分到五个，要是把不适合居住的地方也算进去，一平方公里起码能分二三十几个，换成古代，全国也就这么多人口，你说说，旱地里碰上几个人，稀罕么？

    叶涵惊诧的不得了：怎么这么多？

    多？这还是往少了说！古诚一脸你很无知的表情，知道黑户都是从哪儿来的吗？

    听完这番话，叶涵立刻想起了北都的政策。

    早在十几年前，北都就定下了第一批堡垒城市，后来又陆续补充了一些城市，形成了如今遍及全国的堡垒城市，后来北都放弃乡镇，把零散的人口全部撤向防守严密的城市，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想了想说道：失踪人口应该包括历次虫灾中的遇难者，对吧？

    对，但是遇难者不算黑户。

    那黑户是怎么回事？叶涵不耻下问。

    古诚掰着手指头说：一是撤离的时候没赶上，或者是不放心上面的安排，故意躲着没撤出来。

    噢！叶涵恍然，不奇怪，哪朝哪代都有这样的。

    古诚收起第二根手指：二是撤进城市之后，不适合堡垒城市的生活，又自己跑出来的。

    不奇怪。叶涵点评道。

    堡垒城市属于战时特殊产物，每个城市的规模都大得惊人，为防巨虫，不管什么样的建筑，都跟鬼子炮楼似的憋屈。更重要的是，北都为了维持城市秩序，对堡垒城市进行严格的军管，所有人分区分片，包保到户，形容的好听一点是像军营，说的不好听一点，比集中营强点有限。

    换句话说，堡垒城市虽然保护了国民的生命安全，却是以牺牲国民的自由为代价。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为了活着，付出一点代价算不了什么，可是也有那么一些人，觉得不能自由自在，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些人估计就是古诚口中那些逃离城市的人。

    当然了，用逃这个字很不准确，因为北都并不求着谁，如果铁了心想离开堡垒城市，完全可以递交书面申请，只要是拥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最多半天就能批下来，从此离开城市，生死由命。

    这倒不是北都的管理特别人性化，而是这些人留在城里也是不安定因素，还不如主动放他们离开，减轻城区的治安压力——堡垒城市确实特别压抑，各种矛盾冲突层出不穷，军方想尽办法也只能改善治安情况，放不安定因素离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且北都不是把人放出去就不管，离开的人也有几种不同的选择，比如彻底离开城市，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在这种情况下，军方会注销此人的信息，再也不允许返回城市——在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国民很难接受这种待遇，所以就算离开城市，也很少有人这么干。

    还有一种方式是在军方登记信息，成为军方的雇佣兵，北都允许各大城市为主动离开的雇佣兵提供一定的方便和帮助，比如用收集的物资换武器，用虫肉换武器等等。

    不过这样做仍然要接受军方的管理，一些超出底限的事不能干，不过对一些离开的人来说，这么干既能取得武器，必要时又能回城市避难，是个不错的选择。

    古诚又收起第三根手指：第三种人是偷渡客，而且数量还不少。

    叶涵点头：理解！

    没错，就是理解。

    说起来也是没办法，别看国内的情况不怎么样，但是跟国外比起来，国内简直就是天堂，在许多邻国眼中，北都掌管的土地千好万好，挤破了脑袋都想成为北都治下的合法公民。

    这一情况在巅峰时达到了什么程度呢？达到不少周边小国上赶着恳求北都，要求举国并入北都治下，以求得北都庇护的地步！

    机会难得，可是北都力量有限，能管好自家的民众就已经到了极限，哪还顾得上他国民众？

    再说了，这些地方全都地处热带地区，国内巨虫肆虐，几乎等同于无人区，北都拿过来干什么？

    所以尽管北都接到的申请不少，同意的却一个都没有，反正东南亚那些猴子死光了，土地却不会消失，肉烂在锅里，早晚都是北都的菜。

    但是不管归不管，全球局势日渐崩溃，各国边境空无一人，各地口岸形同虚设，这一切的一切，为各国难民提供了良好的偷渡环境，一时间，数不清的难民涌入国内。

    由于北都只能有效控制各大城市，绝大多数国土都不能有效控制，因此涌入国内的难民就成了黑户的主要来源之一。

    叶涵知道这些情况，却不知道难民已经成为黑户的主力。

    按他了解的情况，难民主要来自于东南亚，西北方向也有一些，不过海拔对虫群来说仍然是极大的限制，所以西北边境的情况比南疆好得多。

    古诚最后收回第四根手指：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情况，说起来就太复杂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吧。

    叶涵失笑：所以你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也用不着过去看，对不对？

    古诚坦诚地点头：他们喜欢这么过，我觉得没必要干涉。

    没事，我也没打算干涉，看看情况再说。

    想写写外星入侵这个大背景下的平民生活，但是没找准切入点



1599 虫匪
    车队在镇外的公路上停下，肖源带着他的组员出发，很快就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宇之间。

    其他几组人围成一圈，建立警戒线，晨曦中阳光洒落，映得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片金红。

    隐约间，可以看到湖面上有几只蜻蜓飞来飞去，时不时地落下，虫尾在湖面上轻轻一点，又迅速飞上空中。

    这些蜻蜓的只有巴掌大小，肯定是巨虫的一种，却不是那种对人类有威胁的种类，因此战士们直接无视这群小家伙。

    叶涵和古诚的对话还在继续，叶涵一直跟随太空舰队狠怼外星人，对这方面的情况确实不了解，他好奇地问：就咱们有这种情况？那其他国家呢？

    当然也有，而且还不少！古诚说，凡是纬度高的，实力强的，都有类似情况，问题最严重的你知道是谁吗？

    说到这里，古诚一脸神秘。

    叶涵不禁一怔，这个问法有点意思，看古诚的模样，似乎认为叶涵肯定知道答案。

    纬度高实力又强叶涵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两个字脱口而出：毛子？

    我就知道你能猜中！古诚笑，主要是西伯利亚，还有阿拉斯加南北两极还有全球各地的高原冰川，都是难民心目中的避虫圣地。

    不奇怪叶涵说，但是据我所知，七**这三个月温度还可以。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你想想看，巨虫不适应低温，三个月根本不够巨虫长大，所以虫群只能从南边北上，这一路千山万水的，等虫群到地方最少也是八月份，等到九月温度又开始下降，虫群就不得不离开，满打满算，虫群也呆不上一个月，简直就是难民的圣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