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八旗

    气疯了的黄达平命令卡尔向交战中的人群开炮，不用理会那些天国的败类了。既然近身搏杀都打不赢清军，留他们还有什么用。一阵炮火过后，黄达平看到了转机，清军狼狈的逃回了战壕，而且还有部分太平军跟了进去。

    “攻进去了！”黄达平几乎要命令挥军入村了，可大队的太平军已经溃败。溃散的败兵不只没能乘势攻入防线，还遮挡了后续部队进攻的道路。等黄达平的后对收拢了败兵，再次整队的时候，清军也已经稳定了下来，而且肃清了攻入的太平军。一次战机，就这样在黄达平眼前溜走了。暴跳如雷的黄达平到没有杀人泄愤，而是催促重新组织攻势。他看得出清军虽然顽强，但伤亡已经不小，而且疲惫不堪。现在清军的防线就好像一座破房子，只需要再踹一脚了。

    刘据、孔国栋、苗汉生三位佯攻的旅帅也回来了，刘据和孔国栋灰头土脸的带回来了一群败兵，而周身浴血的苗汉生只回来了一个人。黄达平知道他们会败，不过没想到苗汉生会败的这么惨。并没有苛责三位部下，简单安慰了几句以后，黄达平坐在马背上久久不语。他在心痛，虽然他刚刚还下令不分敌我的炮击，但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他的精锐。是天国发展的种子，每倒下一个人，黄达平的心都在滴血。

    伤势不轻的苗汉生被安排去后队修养，刘据和孔国栋则负责重新组织攻势。卡尔虽然动机不纯，但他是一个不错的军人。不住的在鼓舞着士气，在军官中宣讲着黄达平的妙计。现在清军已经中了黄达平的妙计，必须摊薄兵力四面防守，正面的兵力已经不足。刚才清军已经万分危急，都没有半个援兵赶来便是最好的证明。我们一鼓作气就能攻克荒村，全歼这股清妖。卡尔汉语只能说流利，但他有热火般的表情。军官很快理解了黄达平的部署，同时知道了面对的防线后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一时士气大振。

    黄达平重新制定了攻击的方略，因为清军的兵力已然穷尽，太平军的火力将全面压制清军，没必要再有所顾忌。所以由刘据统带的火枪方阵，与孔国栋统带的普通步兵同时压上。抵近后孔国栋冲锋，刘据在两翼掩护。只要孔国栋攻入战壕开始混战，黄达平就挥全军压上，一举击溃清军。

    士兵发起进攻的时候，卡尔也指挥火炮开始掩护。前三轮炮击的射角略高，轰击村内目标，尝试杀伤清军外露的人员打击清军士气。待太平军靠近清军防线的时候，卡尔命令压低了射角，开始轰击土墙，压制清军火力，掩护太平军冲锋。此次进攻已经是志在必得，混战中也没有了使用火炮的必要，所以卡尔没再顾忌火炮散热，而是选择了急速射。用最快的速度，发射了最多的炮弹。当太平军的火枪方阵开始掩护步兵冲锋的时候，卡尔不得不停止了炮击给火炮散热。

    黄达平看着攻势的进展，心情好了很多。太平军已经抵近了清军防线，但是清军没有向以往那样用火枪反击，一切进展顺利。清军可能是被火炮压制的完全抬不起头了，被吓跑了也说不定。目前这种火炮、火枪兵、普通步兵配合的进攻方式，效果还是非常好的。进攻发起时，由火炮在远程大量的杀伤敌军同时压制敌军火力，中程用火枪继续压制，抵近后再由冷兵器步兵发起冲锋近身肉搏。效果远比之前单纯的火炮轰击、火枪齐射、步兵冲锋要好得多。将单一的攻击组合连贯起来，事半功倍啊！黄达平考虑着战后，要将细节整理一下，然后上报忠王。如果这种战术能够推广使用，对于今后太平军攻城略地将大大有利。

    “师帅，清军好像在防线上集中了全部兵力。”卡尔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什么”黄达平这一惊非同小可。

    “我刚刚观察炮击结果，发现清军的战壕里隐藏了大量的士兵。清军可能已经放弃了其他三面的防守，在正面集中了全部的兵力。”卡尔说着把自己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黄达平。

    “不好！”黄达平接过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就已经魂飞天外。战壕里的足足有近五百名清军士兵，已经在战壕里探出了身形，而且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黄达平的这声“不好”已经来不及了，太平军的一切部署，都是在假定清军兵力不足的前提下做出的，就连普通的兵士也认为防线里已经没有多少清军了。面对突然出现的大量清军，太平军毫无防范。一轮齐射过后，措手不及的太平军前锋足足被打掉了一半，剩下的人也是一片大乱。本来可以压制清军火力，稳定局势的火枪方阵过于前出，在清军的齐射中损失惨重，而且被大乱了阵势根本无法还击。

    冷汗滑过黄达平鼻尖的时候，清军的战壕上跳出了一个光着膀子的




第四十章 追歼
    一声清脆的枪声迅速被一阵齐射的枪声所掩盖，几乎在长禄扣下扳机的同时，丰升阿下达了各连交替射击的命令。步兵营抢在太平军的火枪方阵之前开火了，刚刚稳住阵脚的太平军，再次被打的阵势大乱。

    密集的枪声中，太平军并没有发觉，枪声中有很小的一部分来自自己的身边。即使个别几个听出来的，也以为是自家的火枪兵在还击。而随着神秘的枪声，太平军的炮兵阵地上，一个个身影萎顿在地。

    长禄看着衣着怪异的目标直挺挺的摔倒在地，缓缓的将步枪收回，趴在地上重新装弹。前装枪趴在地上装弹比站着装弹费力得多，而且速度也非常慢，但长禄并不着急。他只有两次开枪的机会，第一枪是炮兵，而第二枪就是太平军的指挥官。他需要等待，等待果兴阿总攻发起的时候，再突然瘫痪太平军的指挥体系。

    “孔震，你他娘火箭炮呢！”光着膀子的果兴阿回头向村里狂吼着。

    “咻、咻……”八枚火箭弹飞上了天空，这是没有火炮的炮兵能提供的唯一支援了。

    火箭弹的准头依旧不尽如人意，但效果还算不错。混乱溃退的太平军大部分都在战线的后方整队，只有黄达平带着亲兵和预备队在一线苦战。火箭弹刚好落在正在了战线的后方，刚刚勉强恢复秩序的溃兵，再次被打的人仰马翻。一线作战的太平军本就被步兵营的齐射打得死伤惨重，马上能够重新投入战斗的溃兵又再次被火箭弹打乱，太平军的局势一瞬间就危急了起来。

    “开炮，开炮！”黄达平还在做着努力，清军的火枪齐射并不比他的火枪方阵高明。只要火炮能够及时开火，离开战壕的清军势必会被打回原形。可当他狂呼着“开炮”回头看向火炮阵地的时候，黄达平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动机不纯但军事技能娴熟的卡尔，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太平军的火炮阵地上，火炮依旧好好的摆在那里，但是所有的炮兵已经变成了尸体。

    兵败如山倒的画面在黄达平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他相信自己还有机会。太平军在兵力上依然占着上风，清军只有五六百人，太平军是敌人的三倍还多。只要稳住阵势，控制住士兵的恐慌，太平军还有机会。只要太平军自己不乱，公平的对战厮杀，清军绝不是太平军的对手。

    可惜果兴阿对于“打仗拼的就是一口气”这句话领悟很深，所以他不会让太平军缓过这口气的，火箭弹的爆炸声就是骑兵冲锋的信号。一水蓝色绵甲的骑兵连，由慕顺和希拉布分别带队，呼啸着从村里冲了出来，分别从两翼开始包抄太平军。在“万岁”的呼喝声中，骑兵连好像两把蓝色的尖刀，在太平军阵列的两侧后腰狠狠的刺了进去。

    阵势已乱的太平军士兵们个个如惊弓之鸟，惊慌的想靠近同伴寻求庇护。但拥挤的人流让局势更加混乱，本就慌乱的人们更加惊恐。太平军士兵们看不到清军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只能听到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和连绵不绝的枪声，只能看得战友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清军蓝色的盔甲，只能感觉到自己颤抖的身体和被马蹄震动的大地。绝望和恐惧笼罩着他们，他们从清军的防线跑回到了自己的营地，现在他们只想继续向后跑，寻找后面更多战友的帮助。哪怕后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他们还是觉得希望就在后面，再退一点就能逃出生天。求生的驱使着士兵们不足的后退，人流带动了更多的人，像浪潮一般不断的涌向后方。

    “败了！败了！”不知是谁第一个用颤抖的声音喊了出来，一个声音很快变成了十个，变成了一百个。然后好像所有人都在呼喊“败了！”，曾经进退有度的太平军，忽然变成了一群无头的苍蝇。一个带走了十个，十个带走了一百个，太平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疯狂的开始奔逃。即使后方阵列尚在的预备队，也被溃兵冲散了队列，成为了新的溃兵。

    黄达平已经拼凑出了一个百人的火枪方阵，死伤惨重的亲兵还在勉强支撑着，并没有被清军的火枪击溃。清军骑兵正打在战线与溃兵之间，那是他的软肋，可黄达平还能坚持，他看得清楚骑兵的人数并不多。但后方的哀嚎声传来的时候，黄达平知道自己败了，人心已经散了。

    “组织队伍有序后撤，撤回营地，清妖没有火炮奈何不了我们。稳住局势，清妖不是我们的对手！”经验老道的黄达平并没有放弃，只是一时受挫而已。只要组织好退回营地，黄达平也可以固守。他也看出清军的火箭弹没什么准头，轰击营垒作用应该不大。只要他能坚守一阵，重新把队伍组织起来，胜负犹未可知。

    但混杂的枪声中，一颗颗神秘的子弹，几乎把试图重新组织乱军的太平军军官全部了结了。一名年起的卒长挥舞着腰刀试图安抚组织慌乱的部下，他才刚呼喊了几声，一颗铅弹便正中他的眉心。年轻的头颅像被锤子砸碎的西瓜一样，破烂成碎片，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喷溅在潮湿的泥土里。

    年轻卒长的尸体就倒在离黄达平不远的地方，黄达平瞬间惊觉，这支清军特别善于冷枪偷袭，打指挥官更是他们的习惯。自己当初就是这样被清军的冷枪打伤。而那次阴沟里翻船的主要原因，恰恰就是清军几乎打掉了自己全部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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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埋伏
    黄达平已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这让他感到无尽的屈辱。黄达平不是没有败过，他的部队更是曾经打过不少的败仗，但是像这次败的这么憋屈，却是第一次。九成的时间都是他在压着人家打，结果胜利在望的时候功亏一篑了。而且是一败涂地，被兵力只有四分之一的清军彻底击败。

    黄达平本想坚守营垒，结果被溃兵的人流推着，他直接跑过了营地。他甚至看到冲进营地清军已经队形散乱，而且指挥也出了问题，并没有及时的追击太平军。可无法掌控部队的黄达平，只能看着最后的战机在眼前溜走。太平军已经没有回头再战的可能了，逃命是现在唯一的主题。

    又被人群裹挟了一大段路之后，黄达平终于聚集了自己的亲兵，开始逐渐的把部队拉回自己的麾下。追击的清军只有骑兵，虽然不断在外围绞杀着离散的士兵，但对太平军大队的威胁并不大。这些骑兵只有一百人左右，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冲击大队的太平军，只能在外围骚扰驱赶太平军。只要黄达平重新整队，该逃跑的就是这些清军骑兵了。

    纳什的心情比黄达平好不了多少，因为现在和他配合的搭档叫哈坦。果兴阿的命令明明是两个连队交替掩护追击，争取追歼残敌。哈坦却完全把他当成了后勤人员。好像赛跑一样第一个就冲了出去，纳什好容易赶上，哈坦就扔给纳什几个俘虏和一些缴获，偶尔还有几个突击连的伤员。然后哈坦就又疯一样的跑了，好像生怕纳什抢他的功劳一样。

    “哈坦不就那样，你就别生气啦！”原来的四排长，现在的三连指导员得贵劝道。

    “老子快成他跟班啦！我他妈是在后面跟着给他拿东西的啊！”看着队伍里凌乱的缴获和太平军的俘虏，纳什就是一肚子火气。

    “这些年啦！你还不了解他，算啦！”得贵其实心里也不舒服，哈坦这么干有点欺负人了，一点功劳也没给三连留啊！追歼残敌可是好事，损失小功劳大缴获还多，哈坦自己吃独食，谁不气愤呢！不过指导员得有指导员的高度，得贵不能跟着拱火。

    “老佐领在的时候，他哈坦就横踢马槽的，除了有品级的几位爷，谁他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换了新佐领了，他还他妈的欺负咱们！”纳什越想越憋气。

    “他不是失宠了嘛！争着露脸呢！让让他吧！”得贵笑着说道。

    “嗯”纳什听到了点新闻。

    “除了有品级的几位老爷，老佐领眼前的红人就属哈坦，喜寿那个马屁精都不行。可现在呢！咱们哥几个不都上来了，哈坦也就出来了占这点便宜，回了佐领还不得和咱们平起平坐。佐领大老爷面前他敢多吃多占”得贵笑眯眯的看着纳什。

    “那到是，以前这小子见了老子，鼻孔都对着天，现在可没他得瑟的了，咱们都是连级！”纳什也有了笑模样。

    “别说连级，长禄还是排级呢！他敢欺负长禄”得贵也得意扬扬。

    “长禄可是佐领直属，也是连级待遇的！”纳什心里知道，长禄可是果兴阿眼前得用的人，这次估计得混个首功。

    “还有阿克敦呢！哈坦现在这么不顾吃相，也是让阿克敦给逼的！”得贵舔着嘴唇。

    “佐领上次是不是说要是再扩编就让阿克敦当营长”纳什忽然想起上次培训果兴阿随口说的话。

    “嗯！”得贵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是随口说说吧！”纳什有点不敢相信。

    “你在固安老家和阿克敦喝过酒吗”得贵忽然问道。

    “没有吧！记不得了！”纳什想了一下。

    “别不记得了，在老家你知道阿克敦是谁嘛！”得贵笑道。

    “纳什嘿嘿的笑着，不好接话了。现在他天天和阿克敦称兄道弟，其实果兴阿上位之前，他还真就不知道阿克敦是谁。佐领里没品级的专达有二十多人，几乎都相互认识。但也有个别，阿克敦就是个别之一。没钱又没人，而且也没什么本事，谁会记得他呢！路人甲而已。

    “阿克敦在佐领面前可比咱们分量都足。整编之前佐领有品级的老爷们开了个会，就两个没品级的人参加了，一个是喜寿，一个是阿克敦。喜寿参会是弄火枪的奖赏，阿克敦呢再说整编之前，又是查仓库，又是打下手，阿克敦可没轻忙活。”得贵八卦了起来。

    “这次一连打的也不错啊！”纳什若有所思。

    “何止不错，人家扛的是正面啊！听说阿克敦伤了以后，血流的一地都是，愣是一步没退。”得贵赞叹道。

    “大功啊！”纳什也是频频点头。

    “你再想想分人分装备的时候，人家阿克敦可是不争不抢，都可着好的，先给咱们和二连。有事的时候，反到是一连抢着干。这叫啥，胸怀宽广，无私奉献。佐领大老爷能不爱”纳什的思想境界提升，可也是得贵政工工作的成绩。

    “有道理！”纳什频频点头。

    “老哥，要再提个营长，你说佐领大老爷会选谁”得贵问道。

    “阿克敦当这个营长，服气啊！”纳什也觉得自己做的差了太多。

    “哈坦能不急吗”得贵咧着嘴笑了起来。

    “新佐领上来以后，阿克敦一直压着哈坦一头，哈坦这是真急了。”纳什也明白了过来。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带着队伍前行，忽然前方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的巨响。两人面面相觑，忽然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同时在两人心头浮起。哈坦不会



第四十二章 血
    一番言语之后，慕顺终于搞清了是虚惊一场，连续战死两任佐领的倒霉事没有发生。不过福全的确该哭，因为出事的人是他的至亲。福全的那个还没成年的弟弟福顺，现在生命垂危了。

    果兴阿在战壕里光着膀子搞热身运动的时候，太平军的火炮最后一次打入了村里，还炸塌了一间房子。这本来应该和在杂务队打杂的福顺没什么关系，可惜福顺当时正在帮忙护理伤员。杂务队全体撤入地窖之后，福顺刚好到那间房子里，想取回之前存放的药品纱布，然后他就中了大奖。虽然没被炮弹命中，但塌下来的房梁刚好砸中了他，又被瓦砾埋在了废墟里。

    准确得说福顺伤得不算特别重，但杂务队躲在地窖里，其他人都跟着果兴阿冲锋去了，所以迟迟没有人发现他。被埋的福顺呼救也没人搭理，只能在砖瓦间趴着，这一趴就一直趴到了果兴阿凯旋归来。

    直到得胜归来的清军开始整理驻地，才有人发现了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福顺。医护兵虽然竭尽全力的抢救了这个自己人，但是福顺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微弱。病危了当然要尽可能的通知家属，喜寿急忙派人去通知福全来见自己兄弟最后一面。

    喜寿也是急得直跺脚，福顺可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张家哥三个都是果兴阿家的家生子，和果兴阿是一个锅里抡马勺的。福全和福顺更是跟着果兴阿一起长起来的，感情非同一般。有这么个人在自己手下，自己可就是领导身边有人了，对于自己揣摩果兴阿的心意帮助不小。而且有这种近人在果兴阿身边给自己说话，可比自己折腾省力不少。可谁能想到，一向号称身经百战毫发无伤的杂务队，倒下的第一个人就是福顺。自己可怎么跟张家兄弟交代啊！我弟弟在你手下出了事，这话可分怎么说，弄不好交情没结下，梁子可就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