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温店长的黑金卡

    「店长问这种问题，就不害怕火上浇油吗」

    「呜─！」

    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的蕾温不禁发出悲鸣，她开始担心，下一秒对方会不会就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上来，以一记友情破颜掌为契机结束二人之间的友谊。

    「不用担心，店长，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生气。」

    「是、是这样吗......」

    「嗯。」

    「呼，那就好......」

    「我只是在普通的生气而已。」

    「呜咳咳咳....！」

    这一幕在她们的相处中有着太多的重复性，似曾相识，对二人来说，这是个不错的迹象。

    通过这一个小小的玩笑，紧张压抑的氛围舒缓了许多，她们逐渐找回了能令自己安心下来的节奏。

    希莉娅躺在床上，全身放松下来，闭上双眼回忆起她与沙骸的那场战斗。

    「在我因魔力消耗过多而倒下前，我看到了沙骸被烧焦的尸体，那时的我心中有一股无法释怀的违和感，总觉得他不会就那样简单的输掉，至少，这不符合他那扭曲的狂妄。」

    「在这之后，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也许是我太不放心最后的结果，导致我在朦胧中有幸恢复了片刻意识，无法移动身体，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倒在地上去听四周的声音，而在这过程中，我听到了店长你的声音，还有与店长你战斗的沙骸的声音，沙骸让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产生了幻听。」

    「第一次见到『丽奈』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和她似乎并不是初次见面，这种感觉毫无依据，所以最初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听到店长你也在结界中。」

    「并不是靠着这些臆测我才推断店长你和丽奈是同一个人，而是当我把店长的存在用来解释我心中存在的疑惑时，我发现大部分谜题都被迎刃而解，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店长的伪装魔法完全没有问题，这点我可以保证。」

    真是不可思议，即便现在蕾温已经承认这个事实，希莉娅也无法在那个充满活力的招待女孩和蕾温身上找出任何的相似点，她们看上去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难以想象她们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如果希莉娅能亲眼目睹蕾温的那场战斗，兴许她同样会为魅魔少女那陌生的姿态而感到惊诧。

    魅魔的伪装术可以使自己塑造出的角色变得有血有肉，让明知她们底细的人也会生出一丝迟疑，那绝不是一张冷冰冰的单调假面，当蕾温变成丽奈时，希莉娅能够确定在她身边的




第三十三章 算计人者，人皆───咦？
    「所以说，我们特洛迪亚大费周折展开的搜索行动，到最后都只是浪费时间的无用功吗....」

    希莉娅紧咬下唇，双手用力捏紧了床单，她一向通情达理也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即便是遇到了生气懊恼的事，她也可以十分迅速地恢复平常心，以冷静平稳的心态处理摆在她面前的麻烦。

    所以，人们见到她最多的表情就是那一脸轻松的淡然，似乎这世界真的没有什么事能够为难住这位才华横溢的完美少女，令她无法维持平日里那文静优雅的姿态。

    「没能保护好民众，没能查寻出真相，没能抓到犯人，更没能让受沙骸所迫害的人们恢复原状，我们的这几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但是这一次，希莉娅在控制情感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她名为理智的冷却装置第一次发挥失灵，仅仅是把这几日以来她所见到的各方人员那不懈努力的样子堆叠在眼前，她就认识到自己的抵抗到底是多么无力。

    包括自己，所有人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自己辜负了他人的期待，也辜负了自己肩上所负担的责任与荣耀。

    所有这一切的走向，最终只由那位神秘的委托人一手操控吗，那个人只是在旁观着，冷漠地注视着，随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做，只是这样，这件事就被它轻松解决了，这太简单了，简单到.....这实在是不能让希莉娅接受。

    「─────」

    注意到蕾温投过来的担忧目光，希莉娅才发现自己的失控，她不想在蕾温面前露出如此窘态，这样无疑会加深对方心中的自责，而那样的反应也会让她自己很不舒服。

    站在个人角度，希莉娅并不怪罪蕾温，不论如何，蕾温在最后出手救了自己的事实不会改变。

    她确实是在隐瞒真相，这一行为导致出现了更多无辜的受害者，如果在那场战斗中她能早些站出来，现在的自己应该就不会像这样难堪地躺在床上，沙骸也有可能被活捉，自己可以为家族争得更多的荣誉，牺牲者们也可能得以复原，迎来最梦幻的美好结局。

    用力摇摇头，希莉娅将残存在脑海中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清除了出去，作出独自行动这个决定的是她自已，她是凭着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这个结局，蕾温是自己的朋友这点无可争议，不过这不能说明蕾温是人类的朋友，她是恶魔，没有理由会为了不相干的存在而进行没有必要的冒险，蕾温的身上同样存在着诸多限制，不像看上去这样自由。

    「请忘掉刚才那些吧，我没事的。」

    「不，没关系的，希莉娅，我.....大概能够理解你，因为我也曾经历过─────在付出了诸多心血与努力后最终颗粒无收的徒然，所有的过程都被否定的那份不甘，就好像自己从始至终是个不肯认清现实的笨蛋一样，所以，没关系的。」

    「正因为你曾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努力，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无法释怀不是吗。」

    这一席话戳进了希莉娅的内心深处，少女几乎阻止不住自己为之动容，只限定于这一刻，她的确希望有一个可以任自己倾诉的对象。

    有些美中不足的是，魅魔少女并不是这个提案的最佳人选，因此她还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在逞强的同时抱有一丝淡淡的期待。

    希莉娅终究是没有生气，也没有哭出来。

    「店长用丽奈的外表和原来的声音说出这番话，感觉好奇怪呢。」

    「说起来，店长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会变成丽奈，这副面貌应该确有其人吧。」

    熟悉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这种体验还真是蛮微妙的。

    「这个嘛.....为了能成功混入人群，我自然需要找到一个有着社会身份确实存在的人类，现在丽奈的本尊应该正在我的店里熟睡着，在我完成这件工作后就会把她还回来，在此之前就请先允许我借她的身份拿过来用用吧，反正我所做的这些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难道是店长你和沙骸交谈过的那些内容我听到了其中一点，似乎是关于在酒馆的酒桶里掺加『极乐』的计划。」

    「是这样没错，可以说丽奈是沙骸计划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这也是我决定冒充她身份的原因之一。」

    「在我那位委托人的授意下，我搜索的进度比你们快上不少，早在一周前我就发现了沙骸的踪迹，那家伙虽然实力不错不过警惕心还是差了一些，也许是他那膨胀的自信心蒙蔽了双眼，连续几天的秘密跟踪都没能让他发现端倪，而在这过程中，我看到他和丽奈发生了接触。」

    「沙骸希望利用丽奈作为酒馆招待员的身份来帮助自己进一步混淆视听，于是他用花言巧语欺骗了她，哄骗着让她喝下了『极乐』，以此来控制女孩的行为，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我成功地找到机会把丽奈掠走，用自己的伪装魔法代替了她的存在。」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用蕾温说明，希莉娅也能将其中的内容猜个大概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基本上前前后后就能说得通了，所有的这些事项，似乎都在蕾温的计划之中。

    「那么，店长用这副面貌和我接触，也都不是偶然吧，我能想到沙骸使用的手法，其实也都是在店长的提醒下才想到的。」

    将记忆调回到几天之前，丽奈说出的那一番仿佛还历历在目，在她看似感慨工作经验的自白中其实拥有不少暗示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指引着召唤师少女对她现有的线索重新改变了想法。

    为什么卫兵们在城内的酒馆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和调查也一无所获，而受害者们的证词中唯一清晰的特征又都指向了酒馆这个人多热闹的地方，正因为这是仅剩的的线索，所以特洛迪亚对此才格外重视。

    在这样条件全都正确的前提下，不可能会出现导致现在困境的发生。

    根据蕾温看似不经意的提示，希莉娅认识到自己可能在最开始便想错了方向，受城内焦躁不安的氛围影响，她忽视掉了几项最基本的步骤，从而走到了没有出口的死路。

    所有的受害者们都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混乱，无法回忆起自己受害的详细过程，如果说这些都是敌人所使用的为了遮掩自身存在的方法，那么这个推论毫无问题，对方一定拥有着不俗的实力才可以做到雁过无痕的隐蔽性。

    于是，为了抓住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应该重视，尤其是能作为线索的指定地点.....

    在惯性思维下，错误因此而产生。

    假如敌人真的拥有能够抹除记忆的强大手段，那么，为何所有人却都保留着有关酒馆的印象呢这真的是他百密一疏吗，但这样又不能解释所有人都出现这个现象的共通点。

    特洛迪亚被这条直白的线索所吸引，一点一点偏离了真相的方向，而希莉娅，她独自一人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线索，受害者全员的记忆实际都是不可信的，这是沙骸为了引诱我们调查酒馆而设下的圈套，这样他才能逃过我们搜捕的视线，在城内继续兴风作浪。」

     



第三十四章 朋友
    经过一番抚慰，蕾温总算是从因心理压力过大而生成的阴影中恢复了过来，畅快地发泄一通后，她积压的怨念消散了不少。

    但是安慰和被安慰的角色是不是安排错了，强行按压下心中的违和感，希莉娅选择无视这些没有必要纠结的细节。

    意识到自己露出丑态的魅魔少女此时正襟危坐，竭尽全力地维持着那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威严感，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后，她继续接起刚刚被中断的话题。

    「咳哼，不好意思，刚刚情绪微微失控了一些，我说到哪里了来着。」

    「说到店长忍耐不了店里的色狼，准备在背地里实行制裁他们的计划。」

    表现得十分自然与轻松，希莉娅将交谈的内容又变回了她所在意的内容，蕾温作为一只魅魔却不擅长应付人类更不擅长处理男人，这样有意思的反差组合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哦，是那里吗，因为被一个每天都来的死肥猪常客缠上，所以我就在他的蛋包饭里加了一些能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猛料────等等不要在这种地方报复我啊希莉娅！」

    又被带回去的蕾温差点歇斯底里起来。

    「抱歉，因为店长的反应太有意思了，所以一时没有忍住.....」

    「那你倒是不要再绷着脸至少笑一笑啊喂，哎不.....那样我会更受伤的，请务必不要那么做。」

    蕾温这才想起在希莉娅正经的外表下还有腹黑的另一面，尤其她们之间的关系现在还有些难以形容，虽然这种朋友之间的嬉闹感觉也不错，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再惹她生气为好，为了心理健康。

    再者而言，她也不是不会应付雄性，只是在不能使用力量的限制下，她对着花费了钱财的客人不好发作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嗯总之，在判断希莉娅你也在调查『极乐』事件后，我就开始思考能不能借着你的手，以代表特洛迪亚的力量去追捕沙骸，只要我能在这其中掩饰地巧妙一些，应该没人会发现除你之外还有外人会介入那场战斗。」

    「其实我更希望能找到一个代替你的人选，毕竟我猜到你们的任务也许是活捉犯人，而我达成委托内容的条件基础却是夺走沙骸的性命，如果沙骸死掉的话你们一定会被问责，遭受完全没有理由的非议。」

    「只是在那时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于是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而且我十分了解希莉娅你的战斗力，你所有召唤物的属性和风格我都很熟悉，这些有利条件能让我更好地旁观操控那场战斗，最终引导成在你的认知内亲自确认击败沙骸的结果。」

    「完全摸清你们双方的战力和优缺点后，对于那场战斗会有怎样的发展其实就不难猜测了，面对那个实力恐怖然而精神松懈的巨婴，我笃定希莉娅你会在陷入不利时使用我见过多次的那一招，『苍辉雷决』是你目前能够掌握作为底牌的杀手锏，你我都很清楚其中的威力，身为召唤师却有着那样强度可观的攻击魔法，我想即便不是像沙骸那样自大狂妄的家伙也很难提前预防。」

    「将这些计划敲定，剩下的就是思考如何引导你们双方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碰面了，在这个节点上我本来想提供给你更多提示，或者说故意卖个破绽来引起你的注意，比如说沙骸交代给我在酒内下药的命令，如果在希莉娅一直盯梢的酒馆内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件，那么你一定会怀疑起这会不会是酒馆内部的人员做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我在店长计算以外的时间里提前一步和你们发生了接触，不过如果我那天没有出现的话，店长你作为丽奈就会被他杀死吧，这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在希莉娅看来，蕾温整体的想法还是有着一定的可行度，这也是她根据现有条件并考虑到许多临时因素西凑东拼而成的计划，作为参与人之一她认为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如此地步已实属不易，能够成功更是说明了它有着足够的基础。

    最大的问题还在于魅魔少女在考虑上的不周全，在最关键的细节处存在着太多赌博性的因素，其中比较致命的有三点:

    其一，蕾温低估了希莉娅的执行力，或许她以为在情报不确定的情况中希莉娅会按一贯的稳健风格行事，制定计划逐渐缩小可怀疑调查的范围。而现实是希莉娅在和丽奈分别后解除了召唤隐匿蜥蜴的数量限制，丝毫不怕浪费地把魔力分给了它们，这不是徒劳的鲁莽之举，在脑海中已然成型的城市地图上，她早早地在几个位置中标注了重点。

    正如蕾温有着特洛迪亚调查组没有的情报，在调查搜索中，希莉娅也有着同样的优势，那是只有她们内部人员才能找到的蛛丝马迹─────所有受害者们被发现目击的地点记录，这些标记曾因偏离线索方向的原因而被判定为失去参考价值，在登记后便丢到了一边。现在，希莉娅充分利用起了这份情报，结合科加斯遇袭的地点特征，少女将自己代入对方的视角，通过曾经了解过的反侦察思考模式，再一次思索起它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共通点。

    作为最后的结果，希莉娅怀着不确定的态度总结出了一个有着些许规律性的行动轨迹，不能保证完全正确，不过可参考价值还是存在的，也许这就是沙骸一直想要隐瞒，身为人类无法避免的思维惯性显示出的本质。

    召唤师的想法是正确的，她借此抓住了在特洛迪亚大兴风浪的主犯的衣角，代价则是以魔力未满的危险状态和沙骸对峙。

    其二:蕾温低估了沙骸的恶劣本性，这个靠着外物的力量变得无比强大的亡灵术士也许从他得到力量的那一刻起灵魂就发生了质变，变得污浊腐烂。他蔑视着弱者，对无力抵抗的猎物喜欢予以残忍的折磨，弱小的存在是他可以随意玩弄踩踏的棋子，一旦利用完了就完全失去价值，丽奈就是典型的例子，倘若蕾温没有夺走她的身份而是选择放任，那个可爱而活力十足的招待女孩当下可能就成为了沙骸口中那畸形低级恶趣味的艺术品。以蕾温的个性，她会认为沙骸至少还能在利用丽奈一段时间，仅仅是酒馆的障眼法绝对无法瞒住太久，因此丽奈这一存在对其还有着不可忽视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