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刀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暗月刀
二狼神每说一句,洪辰都觉得一颗心在心脏中从上落到下,又从下提到上,待到其话落半晌,又皱眉相问“你话说完了?”
二狼神点头“说完了。”
洪辰便追问道“那你们师父在什么地方?”
“哈哈。”二狼神笑道,“刚刚不是说好了吗?你只问一个问题,现在怎又冒出来第二个问题?恕我无可奉告。”
“你……”
洪辰没想到二狼神竟如此赖皮,气得浑身一抖,原本已经放开刀柄的手掌,复又重新攥紧,“唰”地一下拔出长刀,向着二狼神横扫斩出。二狼神挥剑一挡,覆水的剑刃直接切开了环绕消愁的罡气,刀剑相撞,“吭嚓”爆出一道金色火光。
长达一尺的刀身飞落到地上,摔出“哐”的一声脆响。洪辰和二狼神同时一惊,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交锋,竟落了断刀的结果。
洪辰最知晓消愁的锋利与强韧,拿在手中,内力一运,即可轻松斩断寻常铁器,比日月无双那样的名刀,还要强出不少。那日神仙大会,洪辰更是以此刀斩碎了宁采清河长剑,荣蓉的阴阳两仪双刀,以及云默轩、方慎、应海兰、宋霄、伍亦思、孙兰溪,周吉力等人的随身兵器,一战扬名。然而就是如此强悍的消愁,与天铁兵器一对碰,竟折断当场!
二狼神也没料到随手拿着覆水一挡,就将对方手中的名刀斩断了,天铁兵器,远比想象中还更锋利,顿时双眼一亮“好剑,真是一把好剑!”语气之中可见兴奋,接着又对断刀失神的洪辰道“你将这柄剑送我手中,真可助我成大事!这样罢,只要你允诺我一件事,我就将师父所在之地告知于你。”
洪辰本盯着地上尺长的断刀,闻言便一抬头“什么事?”
“塔木城主迪沙图,还有一些鹰狼堂的人,都知道你我今日相见之事。但谁也不知你送给我的是这么一把短剑。”二狼神说话时收起了轻佻,变得十分严肃认真,“过会儿,你下楼时,可以有意无意地说,你送给我的是一柄长剑,让鹰狼堂其他人听见。就可以了。”
“就这?”洪辰不解二狼神之意,但心里想着只要能得知有关季茶下落的事情就好,便允诺道,“好,我答应你。”
“我学武于羌州真武寺,在真武寺所拜的师父,是一位精深于武学,却完不谙世事的老前辈,我一身武功尽学于他,终生受用不尽。”二狼神忽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但我在小时候,拜过另外一位师父。那位师父虽没教我多么高深的武学,却教给我许多为人修身看天下的道理,还救过我的命,赐给我名字。”
洪辰心想,后面说的这位,应该就是季茶的师父了。
“那位师父行踪飘忽不定,当初和我也只相处了很短一段时间,然后就离开了羌州,去了其他地方。天下九州,皆是其栖身之所。但师父后来曾派人传消息给我,说等我做完自己的事情,可以前往蛮州东南的大海中一座名为‘檀杭岛’的海岛,图谋更大事业。我想那里应该就是师父找到的落脚之地,你要找的人,只要活着,定然也去了那地方。”
听二狼神说到这里时,洪辰心中反复回荡起了两个字,“檀杭”。
“天下九州,狄州至西至北,蛮州至南,塔木城离着檀杭岛有着不知多远的路。”二狼神一直注视着洪辰神情变化,见自己道明了这么遥远的距离,对方依然不见丧气之色,接着道,“你若真有心去寻找,就去檀杭岛罢。那座岛具体位置我也不知晓,但你到了蛮州,问一下沿海的渔民,大概能知道。”
“我了解了!”洪辰将已经少了一尺刀身的消愁挎回腰间,向着二狼神郑重一拱手,“多谢指引。”接着转身便要离开。
“把地上那截刀带走罢。”二狼神说,“虽然断了,毕竟还是把好刀,倘若能找到名匠重新铸好,照旧能使。”
“嗯。”
洪辰应了声,将断去的尺长刀身捡回包好,匆匆出了房门。
下楼之时,洪辰想起和二狼神的约定,正巧经过一处房间门口,听得里面有人声,便“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晃了晃装着金条的钱袋子,美滋滋地道“哈哈,帮人跑一趟腿竟这么能挣啊!只不过送了一柄长剑,竟给了我好几根金条,血赚,血赚啊!”
房间里的人噤声不语,洪辰料得自己的自言自语已被听了去,又道“唉,不过我前后从狄州到羌州花了好长时间,历经几多危险,算起来这几根金条,也就刚刚对得起我的一番辛苦,等回羌州见了我那老伙计,得跟他再讨点赏头呢!”
洪辰说完这些话,轻轻松松地走出客栈,往旅店方向行去。敞开的窗子后,二狼神望着洪辰背影远去,又抬头望了一眼漫天繁星的天空,接着扫视了一遍覆水剑身上的纹路,嘴角扯出一缕奇怪笑容的同时,用别人站在他旁边都难以听清的低沉声音自语道“这把剑是谁锻造的?似是仿照那柄断刀的手法打造的,但锻刀之人似乎别有心事,想把把剑身的纹路打成错字纹,却打成了逆字纹。呵呵,兵纹逆乱,不可服也,子以杀父,臣以弑君。真是一把适合我的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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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人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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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洪辰便喊醒雷飞凤,让他背上了行李,然后与旅店老板结清账钱,再去后院牵了雪里飞,踏上通往塔木城外的路。
雷飞凤骑在马背上,揉了一下惺忪睡眼,“哈——”地打了个长长呵欠,问牵着马走的洪辰道:“老师,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回羌州。”
洪辰说。
雷飞凤又道:“我都不记得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到二狼神了?”
洪辰点了下头。
雷飞凤问:“他就是白独狼?”
洪辰又点了下头。
“啊呀,可算找到啦。”雷飞凤想起从离开天京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八个多月,再过三个多月,就又是一年一度的圆月仲秋佳节了,便说,“我有点想巴干爹和乌干妈了,八月十五时咱能见到他们吗?”
洪辰低下头算了算日子,说:“肯定可以。春夏之际,草原气候不似秋冬那么恶劣,一路顺畅,咱们只消先去一趟银鹰部落,找到马衣哈,随后直奔白牙部落,就能见到大哥大嫂他们了。”
“不过你也别太高兴。”洪辰接着道,“到时候,他们俩问起我这大半年时间都教了你什么来,我就说,我把九州十大派之一,北海昆仑宗的两大绝学都教给了你。他们肯定听得高兴,要看你演练,甚至还能喊上可汗,昭告整个部落的人来瞧你表演。你上了场,却只能练出些不三不四的把式来,看他们笑不笑话你。”
雷飞凤嘟囔道:“我还小,我还小,练不出来也属于正常。”
“老三,你万不能拿年龄小当托辞。”洪辰说,“我看了那些前辈经验总结,说一个人越小才越应该好好练,努力学。你接下来这年纪,就属一个人一辈子练功最好的时候,仗着年轻精力旺,能勇猛精进个好几年,把底子打得牢牢的。再往后自然可厚积薄发,内功随着年月而深厚,刀法历经时光而精湛。倘若基础不稳,没什么积淀,等年纪稍微一大些,身上的天赋就越来越不够用,不仅再难以取得进步,只要稍怠惫点,武功就得倒退。”
“明白啦,明白啦。”
雷飞凤听得有些不耐烦,只觉老师明明年纪不大,却总跟个老学究一样爱督促人,说不出的别扭。又想起曾听老师讲过,他从前所住的桃源,没有一个同龄人,都是好几十岁的老家伙,最年轻的那个卖鱼强现在也得三四十了,便也不以为奇,心想:老师总跟老家伙混在一起,才这么老气横秋的,我千万不能沾染他这臭毛病,该吃吃,该玩玩就好啦。至于练功嘛,反正我天赋不算多好,也算不上太差,不荒废就行啦。
出了塔木城,洪辰骑上了雪里飞,策马扬鞭,疾驰在春意盎然的狄州。雪里飞宽阔雄健的马蹄踏过低矮的灌木,踏过干涸的河床,踏过丘陵,踏过戈壁,踏过山川,终于抵达辽阔草原。
西凉铁骑与草原部落已经鏖战数月,到了羌州之后,师徒二人一路看见了好几次战场残痕。大旗倒在地上,上面的旗帜已经残破脏污,断碎的兵器旁边是同样断碎的尸块,有些是人的,有些是马的,分辨不清原主人都是谁,周围一片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腥味。
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时,雷飞凤看得心惊,催洪辰赶紧走。洪辰虽也不欲多看,还笑话了两句雷飞凤:“你总说要当山大王,杀个血流成河,浮橹十里,才见了这点死人,就吓成这样子?”
雷飞凤说:“咱们赶路时,没少受各部落人的接济。一想到这些死去的人里,可能就有从前招待咱们喝马奶酒的汉子,我心里就蛮不是滋味的。”
“是啊。”洪辰催马离开,走出一段后,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残迹,感慨道,“这草原上各部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西凉朝廷非要和他们打仗呢?我看狄州繁华富庶,也不像羌州几个部落少交一点税就会变穷的样子。”
雷飞凤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老师,要是大哥在这儿,又得笑话你了。这种道理都用不着我大哥二哥出马,我自己都能跟你讲清楚。这就跟棚户区街上几个流氓跟别人收保护费一样,那么多人都老老实实交了,就有那么一家两家死活都不给,他们即便要不来,也断不了粮,可还得抄枪弄棍,狠狠教训人家。为什么呢?因为一家两家不交了,却没事,其他人不服气啊,也跟着不交,你不交我不交,可不就是没一个人交,没一个服管了么?所以就得打,玩命地打,打得头破血流,让别人瞧着不交保护费是什么下场,不敢不交。”
洪辰听完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又有一个问题,大家凭什么给几个流氓交保护费?他们真做什么保护的事儿了么?”
“流氓头头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倘若有官兵衙役的过来清人赶人,不让做生意,不让干这干那,他就亲自出马,跟人家递杯酒,拿盒点心,说个好话。官兵衙役跟他熟,便不怎么为难别人了,最多让你当场撤摊,不会砸了收了你东西。”雷飞凤说,“不过归根结底,他奶奶的,官兵衙役凭什么来管我们?摆摊儿卖个大饼馒头的,得到的钱也按月交例税,他们总得找些由头,说没向着衙门缴纳某某我们听都没听过的税金,轻了罚些银钱,重了抓人入狱,不吃几个几十板子,再砸锅卖铁交罚金别想出来。我们棚子以前旁边的邻居,就是个卖大饼的,缴不起罚金,在牢里一直关着,从冬天关到夏天,就不知怎样死掉啦,尸骨直接扔进护城河里漂走,他老婆找都没地儿找去。”
洪辰沉默无言,只觉这种事情不光发生在天京,估计九州大地都是如此情状,不知该如何才能改变。在草原上行了上千里路,从前得的“鹰狼令”又派上了用场,途径任何部落地盘都畅行无阻。途中打听到银鹰部落已经向东迁徙,便改变行进方向,朝着东方赶去。
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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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马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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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遥远,然而正值春夏之交,水草繁茂,雪里飞跑起来比秋冬时更为快疾,再加上每天浸淫于《北海刀》与《昆仑诀》两门武学之中,于洪辰而言,时间反而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师徒二人已穿越了半个羌州,抵达银鹰部落新迁之址。
同上次去时相比,银鹰部落衰败了不少,毡房们明明都是新建起来的,却用的旧毡烂布,显得很破旧,围栏中的牛羊少了许多,人也失了神气,整个部落一副疲怠之相。
洪辰向着巡守的卫兵出示了鹰狼令,卫兵一见,以为是大羌王派来的使者,登时肃然行礼,并要带洪辰去见可汗。洪辰忙解释说自己是私人来此的,与大羌王没有关系,又打听马衣哈在哪儿,医师查雨归马四海是否还在这里。卫兵一指远处,说:“马衣哈家就住在最南边,你走到那里晒肉最多的架子停下就是,旁边一排五间毡房都是他家的。”
雷飞凤吃了一惊,说:“马衣哈家这么富有的么?”草原上,所有男子一到成年,就算未婚,也要自立门户,不与父母同住,故而一般人家就一处大毡房来住人,一处小毡房用来放东西,马衣哈足足有五处毡房,那实在是富得流油了。
卫兵解释:“马衣哈家本来也就一般,但银鹰部落打了三场仗,马衣哈射死了三名西凉将军,每射死一名,可汗就赏他一间新毡房,一匹马,两头牛,三只羊,所以他家现在才有那么多的毡房和肉。”接着又说:“你们问的那两位大夫,刚开春的时候就悄悄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们还把在我们这儿几个月给人看病,别人酬谢他肉干皮草,都留了下来,真是好人。”
洪辰得知查雨归和马四海离开,不禁往脖子上摸了一下,那里除了和巴以天结拜来的狼牙吊坠以外,还有一块名为“静心玉”的温润玉佩。自从戴上这块玉佩之后,洪辰心中的烦忧躁恼就少了很多,觉得颇为神奇,这次来本想问问查雨归静心玉到底是何物,如今看来也是不成了。
洪辰与雷飞凤牵马去了银鹰部落那边,找到了卫兵所说的架子,只见上面的肉干果然挂得满满的,瞧得出来都是上好的牛肉,一个人吃估计能吃个小半年。架子旁边是一排合计五间毡房,其中两间看上去比较旧,另外三间却是崭新的。
“马衣哈,马衣哈,马衣哈在家吗?”
洪辰站在毡房外喊了几声。
没有任何回应传来,洪辰以为马衣哈不在家,便想去找别人问问。雷飞凤却直接往毡房门口走去,去掀门帘。洪辰劝阻雷飞凤:“别人不在家,不要乱进别人家里。”雷飞凤回头一笑:“老师,在不在家,总得看看才知道。”
雷飞凤进了第一个毡房,只见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就出来,一转身又去了第二个毡房,却见这个毡房里同样也是空空的。接着去第三个毡房,这个毡房里却被各种东西很满,就是特别脏乱,各种皮毛,刀剑等物扔了一地,有新有旧,根本无人整理。
这三间毡房都是新房,用的是新毡,还没怎么经历过风吹雨打。雷飞凤又去了剩下的一个老旧大毡房,一掀门帘,就闻见了极浓极浓的酒味,被熏得脑子一晕,使劲摇了摇头,才清醒了些,瞪大双眼,往里一看,只见地上放着不知有多少酒坛子和酒杯。
不过和三间新毡房一样,这间老毡房也是没人的。雷飞凤到了最后一个小毡房处,掀开帘子,第一眼便看见一个人躺在一大堆皮毛中间,连忙转头冲着洪辰喊:“老师,人在这儿呢!应该是喝多了睡大觉呢!”
洪辰闻言连忙过去,走进小毡房,一看躺着的人,果然是马衣哈,头发没有扎起,格外凌乱,浑身都散发着酒气。雷飞凤对洪辰道:“老师,你瞧瞧,这家伙一个人过得是有多自在,多滋润?也不愁吃,更不愁喝,大白天的,就一个人喝多了睡大觉!哎,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分明是神仙才有的生活。”
洪辰走过去,把马衣哈给扶起,摆出一个坐着的姿势来,双手按到他身后,内力运起到掌心,来注入马衣哈体内,为他化去酒力。过没一会儿,从马衣哈口鼻之中就冒出来一股股白雾,呛得雷飞凤一边皱眉一边捂住鼻子一边骂:“我靠我靠我靠,马勒个巴子的,这货是喝了多少酒啊,熏都要把我给熏晕啦。”
马衣哈陡然张大嘴巴,一阵猛咳,直咳了三四十息才渐渐止住,同时双眼睁开,茫然环视起了周围,见了洪辰和雷飞凤,开口道:“你们是谁?等等……我似乎见过你们……哎,就是想不起来了。”
洪辰还未回应,雷飞凤就骂道:“你个龟孙儿,你老婆在远方等你等得好苦呐!你却在这儿睡大觉,真不是个东西!”
马衣哈听得直发愣:“我……我……”
“老三,闭嘴。”洪辰斥住雷飞凤,起身站到马衣哈面前,道,“马衣哈,我这次来是受了哈孜倩所托……”
话音未落,那马衣哈一听到“哈孜倩”三个字,立即从地上蹿起,双眼放着精光,双手摇着洪辰肩膀:“你说什么?哈孜倩?她还活着?”
雷飞凤说:“哇,马勒个巴子的,你这浑蛋,竟然老想着哈孜倩死。是啊是啊,哈孜倩死掉了,你就能一个人快快乐乐喝酒,没人管着你了。你可不希望她死?”
马衣哈冲着雷飞凤大声喊:“不,不!这世上唯独哈孜倩我最不希望她死!”
洪辰道:“马衣哈,你先平静一点。哈孜倩的确没有死,这次我到银鹰部落来,就是她托我来给你捎个信。现在她住在狄州塔木城的城主府,与那里的城主结拜了兄妹,正等着你过去接她。我受她所托的时候还是三月,如今已经是五月了,你若现在就往那里赶,估计六月便能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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