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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孙鳏夫撇撇嘴,随便找个旮旯给他俩搭个棚就行,反正都老死不活了,大毛这么多年也没回来,二混子又不见了,哪有人管他们。

    深恐还有人反对,孙鳏夫眼咕噜一转,二混子家应该还有不少粮食存货,吃了羊肉咱们去分了,先说在前,粮食这些归你们,腊肉得送到朕的皇宫来。

    稻谷之类的皇宫里很多,腊肉么不是自己身上挂的谁会嫌多。

    一听可以分东西,人心贪欲再次生蛆。

    再无人反对。

    于是一众人喝酒吃肉好不快活,醉意熏熏中大张旗鼓跑到二混子家,将慕容老两口赶出门,搜刮一空后,赵二狗带着人拿着猎弓猎刀,征人修建议政殿。

    扇面村再一次乌烟瘴气。

    不过大安王朝议政殿不征用私塾,而且还是用二混子家,倒是没惹来多少民愤。

    议政殿落成。

    孙鳏夫又发了个诏书,欲要选秀后宫,村里但凡有三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单身女子,都要参选——当然,大安王朝的黄紫公卿家在外。

    这便捅了天。




20章 少年一事能狂,敢剑指天地君王
    扇面村与世隔绝,七八十户三百余人。

    除去大安王朝三十来人,尚有五十来家是孙鳏夫治下黎民,这些年扇面村又被雷劈死了些人,还有那么几个未改嫁寡妇。

    除去王寡妇和周寡妇,还有徐寡妇和杨寡妇,这俩寡妇的男人一个九年前画了一幅丹青被雷劈死,一个六年前大醉醒来说佛祖慈悲,辩机果有来世矣被劈死。

    徐寡妇克夫,嫁了两次死了两次老公。

    杨寡妇有些失心疯,偶尔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平日里也极其邋遢,是以扇面村虽然还有光棍,可也没人愿意娶她。

    如此,能被孙鳏夫选上的便只剩下面容姣好的周寡妇。

    也便罢了。

    只要周寡妇同意。

    但孙鳏夫竟然还想染指那些待嫁的黄花闺女,你一个半截脖子埋进黄土的糟老头子妄图糟蹋黄花大闺女,谁家闺女的父母不心疼?

    扇面村又有那么几个十七八岁未嫁的女子。

    于是这几家人联合起来,男子提菜刀女子扛锄头,和赵二狗为首的大安王朝勋贵们对峙起来,摆明了谁也别动我家闺女的态度。

    吃晚饭时候,听小小说了这些事后,李汝鱼看向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的夫子。

    李夫子龇了龇牙,打不起来。

    然后瞪了一眼周小小,知道怎么写诗了么,十天之内,写一首能让我满意的五言诗来,否则今后别说是夫子我的学生,夫子啊还丢不起这个脸。

    周小小吞了吞舌头,脆生生的答道:好嘞。

    自信的很。

    不过她若是知道夫子真实身份,大概就不会这么自信了。

    大凉王朝那些文人骚客的诗作在夫子眼中都是狗屎,又何况她一个九岁小萝莉写出来的?

    李夫子又看向李汝鱼,收起你那颗心,村里不会再死人,孙鳏夫此举并不是真的想将黄花大闺女选进他那‘皇宫’,我估摸着他啊还是惦记着小小她娘。

    小小张大了嘴,啊?

    一脸嫌恶。

    李汝鱼眉头蹙起,一脸冷厉。

    李夫子见状心中一动,眉头舒缓,迟缓而认真的说了一句,大安王朝的闹剧是时候结束了,我房间里有剑,你若是敢,去拿着杀孙鳏夫吧,若是有本事,连赵二狗也一并杀了。

    李汝鱼闻言有些泄气。

    杀孙鳏夫,还有赵二狗,有点难

    夫子又饮酒,眸子里浮起一抹失望。

    李汝鱼终究不是自己。

    如果是自己,哪管他那么多厉害关系,直接提剑去杀了孙鳏夫便是,人生如此,讲究一个洒脱不羁,何必要被繁冗俗条束缚。

    敢不敢杀是一回事,能不能杀,那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李汝鱼干净利落的杀了二混子,自己很欣慰,少年当如此,一事狂,剑指天地君王。

    如今让他去杀孙鳏夫,却瞻前顾后。

    自己一直任由孙寡妇和二混子等**害扇面村,就是想着这一天,李汝鱼可以一怒拔剑,剑意冲斗牛,寒光起便有血花绽放

    李汝鱼看见了夫子眸子里那一抹失望,若有所思。

    夫子酩酊。

    和小小伺候夫子睡下后,趁着夜色归家。

    走进院里,却见周婶儿忙前忙后的收拾,小小奇怪的问道:娘这是干嘛,我们要出远门么,怎的收拾了这许多的过冬衣服,咦~娘,这不是我的胎发么,怎的也翻了出来?

    周婶儿看见小小归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默默流泪,小小,娘带你离开好不好?

    李汝鱼心中一沉,婶儿,怎么了?

    周小小回首看了看鱼哥儿,然后抱着周婶儿的脸为她擦拭泪水,乖巧的道:娘,孙鳏夫他们来欺负你了吗?

    晚饭时候夫子说孙鳏夫还是惦记着娘。

    现在娘忽然说要带自己离开,肯定是发生了和孙鳏夫有关的事情,才逼得娘不得不带自己离开扇面村,可是自己舍不得。

    舍不得的只是两个人。

    鱼哥儿。

    还有夫子。

    周婶儿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完,双眸血丝密布,叹了口气,孙鳏夫和村里人商量好了,不选那些个黄花闺女,让娘去给他当小老婆,娘要是不同意,就把咱家的地收了,饿死我们娘俩。

    李汝鱼震惊莫名,村里人都同意了?

    周婶儿默然无语。

    李汝鱼怒道:他敢!

    周婶儿眸子里尽是颓然绝望,汝鱼,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婶儿会好好保护你和小小,只要婶儿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俩受委屈。

    对这个地方,周寡妇彻底绝望。

    若是不离开,自己成了孙鳏夫小老婆,这种屈辱可以忍受,再等三五年小小长大了呢,孙鳏夫他们会放过小小吗?

    小小虽然才九岁,已是美人胚子。

    若长成,倾国倾城。

    自己不能让小小步自己的后尘。

    只能离开。

    李汝鱼阴沉着脸,人间有正道,世间哪有好人被坏人逼得走投无路的道理,孙鳏夫倒行逆施,该离开甚至该死的是他。

    倏然想起夫子说的话:大安王朝的闹剧是时候结束了。

    那便想想怎么杀了孙鳏夫,他一死,大安王朝便树倒猢狲散,再不能惑乱扇面村。

    李汝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靠在院内那颗树身上,思绪飞转。

    怎么杀孙鳏夫?

    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没有万全之策,赵二狗等人是最大的阻碍,纵然杀了孙鳏夫,自己也可能死在他们手上。

    正思忖间,周小小从房里出来,拉着他胳膊,深邃的大眼睛水汪汪,宛若月色下的清泉淌过青石,干净纯粹,鱼哥儿,你去给娘说说好不,我不想离开你和夫子。

    李汝鱼心中仿佛有闪电劈过,又仿佛是瓷瓶落地。

    倏然间热血沸腾。

    少年一事能狂,敢剑指天地君王。

    既然想不出,那便只管杀!

    心中大定,再无所畏惧。

    轻轻弯腰温柔的抚捧着小小的脸,小小啊,你给娘说,不急着走,你也要相信鱼哥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谁也不能欺负我家小小。

    说完起身,我去找夫子。

    找夫子。

    借剑。

    杀孙鳏夫。



21章 少年借剑
    房间里正在收拾细软的周寡妇看着李汝鱼绝然离去,又看见小小惴惴不安,有些心疼,慌忙放下手中物事,跑出来蹲下来抱住小小,小小,汝鱼怎么了?

    小小扭头看着周寡妇,娘,鱼哥儿好吓人。

    鱼哥儿说话很温柔。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鱼哥儿变了个人似的,有一种刺骨的锐利感,那种感觉,好像是徐寡妇他爹村里唯一的那个徐屠夫杀猪时的模样。

    但更贴切的,鱼哥儿很像当日在私塾门口,执棍如执剑的夫子。

    仿佛剑出鞘。

    周小小不懂,那是杀意。

    周婶儿也不明白,还以为李汝鱼不愿意离开扇面村对小小说了重话,心里喟叹了一声,多好的一对璧人,却要各走天涯

    拉起小小回屋,和娘一起收拾罢,等明后日找准机会,咱娘俩就逃出村去。

    小小仰起头,娘,鱼哥儿说让我们别急着走。

    周婶儿愣了下。

    小小咬着嘴唇,我们听他一次好不好?

    周婶儿心里叹气,女生外向啊

    正犹豫间,小小却挣脱了自己的手向外跑去,娘,鱼哥儿去找夫子了,我想知道他找夫子干什么,晚间我让他送我回来。

    周婶儿伸手,欲言又止,无力的垂下手重重的叹了口气。

    很无奈。

    小小,娘带你回娘的那个家。

    那个家里,咱娘俩虽然要受尽冷眼甚至鞭打辱骂,但没人能让我们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也许你长大了,会作为利益棋子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男子,但总比留在这里被孙鳏夫糟蹋了的好。

    也许,那个男人会像汝鱼一样对你好呢?

    也许,你那个外婆已经死了呢?

    私塾后院里很安静。

    李汝鱼以为夫子在睡,晚饭间他小酒喝了个酩酊。

    然而并没有。

    院里有灯,灯火辉煌。

    夫子坐在院里石凳上,端坐如钟,一脸沧桑气,满腹落寞。

    石桌上有纸,是极为名贵的宣纸,有砚,一方砚千两金的端砚,砚里有墨,亦是大凉王朝最好的徽墨,夫子手中有笔,宣笔。

    皆是夫子珍藏。

    夫子右手执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宣纸上一片雪白。

    右手?!

    李汝鱼有些吃惊十年来,从不曾见夫子右手执笔泼墨过。

    为何今夜要破禁。

    心中猛然想起一事,夫子胸怀文墨稍彰,便有晴空闷雷滚,夫子执棍如执剑,闷雷势隆,若夫子右手执笔泼墨,会不会晴空落惊雷?

    急声道:夫子!

    李夫子侧首,看见李汝鱼归来,越发落寞,何事?

    李汝鱼舔了舔嘴唇。

    旋即说道:学生来借剑!

    无比坚毅。

    李夫子愣了刹那,旋即掷笔于桌,胸怀释然,哈哈笑了一声,想好了?

    见夫子弃笔,李汝鱼放下心中大石,闻言点头,很是认真,如吃饭一般的认真,想好了。

    李夫子满腹落寞一扫而空。

    剑在。

    李汝鱼便恭谨行礼,一揖到底。

    去屋内,片刻捧剑出。

    李夫子丢给他一张柔软绒巾,好生珍惜。

    作为游侠儿,剑是情人。

    李汝鱼接过,安静的擦拭去剑鞘上厚重的尘埃,也不抽剑,再一次对夫子行礼,若得还,学生再尊夫子身前。

    李夫子嗯了一声,挥手,去罢。

    李汝鱼并没有立即走,而是轻声问道:夫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是谁写的?

    李夫子眼睛一亮,你想起来了?

    李汝鱼不打算瞒夫子,有人入梦来,梦里有这句诗。

    李夫子欣慰大笑,这个人叫荆轲,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易水之畔一个刺客而已,倒是做过一件让人佩服的大事,不过没成功。

    顿了下,不早了,回去歇着罢。

    李汝鱼悬剑腰畔而去。

    望着学生细弱背影,李夫子笑而无声,笑容开怀。

    一朝风雨,终生逆鳞。

    经此事,李汝鱼才算真正的成熟。

    他异于常人,四次雷劈而不死,如今竟想起了第一次被雷劈的荆轲,注定此生不凡。

    不凡的人生总是多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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