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临安那妇人说得再清楚不过,岳家王爷若是暴怒,李汝鱼也许会死在开封,但绝对要死在自己和来臣俊之后,否则等待自己的将是其他酷吏的残酷手段。
旋即有些暗怒,那个妇人做事简直不可理喻。
李汝鱼没时间去深究毛秋晴的内心,急声道:你速速回公衙,找到来臣俊即刻到杏月湾汇合,日落之前,我们必须闯进杏月湖见到那个人。
毛秋晴一脸吃惊,硬闯?
李汝鱼点头。
杏月湾,依在一个小山坡里,汴河从外流过,小山坡的凹陷处浸聚而出一个月牙状的小湖,长不过两百米宽三十余米,湖水深绿遍布水藻。
从山坡到月牙湖畔周围,栽种着无数银杏树,此刻已入秋,不少杏叶初黄,掉落在地上,铺成一块赏心悦目的黄色地毯,纵目望去一片黄绿相间,美得心旷神怡。
原本是一座小渔村,约有七八户人家,永安三年,岳家王爷下令,所有人家搬出杏月湾,其后便有位黑衣文人来此结庐而居。
杏月湾自此成为开封甚至整个大凉的禁地。
周遭的普通民众在距离杏月湾尚有里余,便会被从草丛跳出来的黑衣大汉劝退,至于临安女帝派遣的诸多高手,全都有来无回。
没人见过那位黑衣文人的真面目。
但南北镇抚司还是断断续续得知了一些信息,汇整到临安后,这些年临安虽然不断想办法潜伏进杏月湾,但从无得手。
岳家对北方的掌控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
站在一里外,吃过干食休憩了一阵的三人,望着依靠着山坳里的诸多房屋,其上爬满了青藤,仿佛是一座死村,但李汝鱼三人知晓,那里住着一位足以让临安女帝夜不能寐的异人。
能让岳平川放弃拥有圣人之迹的垂钓太公,可知这位异人亦是一位杰出天骄。
秀气青年把玩着手中剔骨刀,有些不确定的问李汝鱼,真硬闯?
自己上次来摸底,刚对付了几个普通黑衣执刀人,便有一位持枪的青年拦在身前,剑花炸裂时似有一轮太阳闪耀。
更可怕的是,其后有一箭从银杏树林里射出,更胜观渔城安梨花之箭。
李汝鱼按剑前行。
秀气青年和毛秋晴互视一眼,难得的有一次眼神交流。
彼此苦笑一声。
遇见这么一位不怕死的主,真心让人憋得难受。
李汝鱼以为,岳平川一定会在这里安排下高手阻截,就算不会杀死自己,也要力阻自己在日落前见到那位结庐而居的异人。
然而并没有。
一路前行,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穿过重重杏林,踩在金黄色杏叶铺就的地毯上来到杏月湖畔,三人几乎怀疑走错了地方。
这真是开封甚至整个大凉的禁地?
李汝鱼侧身看向来臣俊。
秀气青年一脸无辜的笑着,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我来,确实在林外便遭到了阻击,会不会是岳家王爷有阴谋在前面等着?
毛秋晴紧张的按住了绣春刀。
李汝鱼盯着杏月湖畔那座精舍,沉默了一阵,举头前行。
绕过一段弯路。
从一段栽满菊花的青石板路上曲折的来到精舍前,李汝鱼三人同时怔住。
他怎么在这里?
精舍临湖,院前修了竹篱栅栏。
此刻有个男子坐在栅栏前,悠闲的垂钓,听见声响,侧首看过来,露出一丝捉狭,你输了。
男子着黑色蟒服。
正是先前在回龙湾处逼得直钩垂钓读书人露出圣人之相的岳家王爷,除此之外,四周再无一人。
李汝鱼有种被算计的挫败感。
所以,那位异人最近不在开封?
岳平川不动声色的盯了一眼秀气青年和毛秋晴,这两位杀人不眨眉头的北镇抚司屠刀,没来由浑身沁出一身冷汗,知趣的退了开去。
李汝鱼来到岳平川身畔坐下,拿了另外一杆垂钓。
岳平川好整以暇的起了一尾二指大鲫鱼,一边往鱼钩上穿蚯蚓一边淡然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会觉得我在骗你,但这就是事实。
顿了下,其实,这座精舍里如今没有什么人间卧龙。
李汝鱼讶然:为什么?
岳平川将钓钩甩下去,悠悠叹了口气,有些事其实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但我觉得,你应该不至于会在临安那妇人面前谗言。
说完话的岳平川看着李汝鱼。
李汝鱼犹豫了刹那,看情况。
岳平川点点头,也许以前确实有一位高人住在此处,但不是异人,后来他走了,是以被柳正清所谓的人间卧龙,不过是我闲暇之余在此休憩时光引发的猜测
为什么?
李汝鱼依然茫然,不明白岳平川为什么要做这种树敌于临安的事情来。
岳平川苦笑,因为我是大凉的北方王爷,大凉赵室忌惮于我,削藩的想法不是一日两日,尤其是那妇人登基之后,岳家更是被她所猜忌,所以需要一位异人,一位如人间卧龙的异人来狐假虎威,当然,其实也没必要,岳家根本不惧临安赵室,也不惧那个章国妇人。
有没有这位异人,那妇人要对岳家动手也依然会动手,我这样做也有不可说的原因,但归根到底,是不想南北大战而让赵骊和王琨当了渔翁,也许南北之间迟早会有一场战事,但必须在王琨和赵骊身死之后。
李汝鱼想了很久,我明白了。
开封有一位异人三世子,若再有一位人间卧龙的异人为谋臣,对临安女帝而言多少是个威慑,所以她必然会在解决掉赵骊和王琨的隐忧后再策划削藩。
削藩——大概率会引发南北大战。
又道:那么,那位曾经在此处住过的高人,现在去了何处?
岳平川无奈的叹气,这我不能告诉你。
李汝鱼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内心被算计的不爽,认真的道:我认输,若有朝一日王妃被惊雷加身,我为之挡一次。
岳平川笑了,真正快意的笑容,其实,你家夫子和小小已经离开了开封,并不在城内,你家夫子啊,人间剑仙不输先前那位圣人,可问世间无敌,犬子虽有盖世山河之力,但真拦不住你家那位比山还高的夫子,况且谢家晚溪文采天照,极可能成为第一位女文圣,我岳某可不愿折此天骄。
顿了下,继续笑道:他们倒是想等你来着,但不巧的很,遇见了逛街的公孙止水和红衣小姑娘,你家那位小萝莉很生气。
因为那红衣小姑娘见面就挑衅的说了句就你这个小布丁,也敢和我抢男人?
男子的笑意多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她是真的很生气。
李汝鱼暗暗叫苦,然后呢?
然后么都走了,两位女侠好像打定主意要把你家小小生吞活剥了,可那位夫子在一旁,两位女侠找不到机会,只好跟随着一起南下,偷偷寻找机会。
李汝鱼一个头两个大。
不敢让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分了心,起身,临走前回身问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反了大凉?
岳平川怔了片刻,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问了一句会么?
旋即对着李汝鱼的背影说了一句:你回到临安,可以告诉那妇人,若是除王琨和赵骊需要镇北军配合,尽管下旨便是。
如果所料不差,最迟永贞二年开春之后,那妇人就要对赵骊动刀。
毕竟已将赵飒逼去北蛮,而赵长衣又已封王,在废太子的路上走出了坚定的一步,接下来便是除掉赵骊,没了赵骊,王琨独木难支。
尽管这两人貌合神离,但当朝相公和赵骊在掣肘女帝这一点上殊途同归。
岳平川又大声道:另外,再帮我带一句话与王妃。
李汝鱼一路思索。
目前的天下局势,岳家王爷显然不愿意看见南北大战内耗,在他看来,临安女帝应该先解决了王琨和赵骊,接下来才是女帝和他的对局。
这是为了天下众生。
毕竟当今天下,虽有赵骊和王琨之流,但真正能定鼎的只有两人:他和女帝。
如果他和女帝两败俱伤,届时很可能王琨和赵骊揭竿而起,那样的局势下,大凉将会四分,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之中,若北蛮再借机入侵,后果不可想象。
而女帝若先对付了赵骊和王琨,再南北大战,不论谁胜谁负,都有能力一统大凉这天下后,再北拒蛮人,不至于重蹈建炎覆辙。
这确实是最佳的局势。
李汝鱼思念及此,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岳平川对自己知无不言。
因为他算定自己会为了天下,不会将今日事情全数告知女帝。
岳家,终究还是大凉的岳家。
至于他会不会反,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历史没有对错,只有成王败寇,若有一天,岳家取赵室而代之,亦是天道轮回。
只愿那一日,黎民不会在战火中沉沦太久。
只是,事情真能向着如此美好的一面发展么,王琨和赵骊会这么束手待毙?
不会!
所以自己需要回临安,如果可以,愿意助女帝除王琨和赵骊。
也为了小小。
功名在身,接下来便是博取更大的仕途,为小小得一座城。
一座属于两人的城。
想起小小,李汝鱼就无比郁闷,宋词这丫头也真是没个遮掩,什么她的男人,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都是她在自说自话。
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有些暗喜。
出了杏月湾,李汝鱼找到毛秋晴和来臣俊,对那位无聊把玩剔骨刀的酷吏说道:你去一趟观渔城,帮我将这本兵书带给副将君子旗。
秀气青年闻言就要跳脚,老子好歹官职比你高,这件事了了就不受你辖制,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不过转眼看到毛秋晴,立刻改了主意,应承了下来。
老子还有大好前程,大凉的女帝还是需要自己这样的酷吏,只要忠心于她,难道她还真会为了毛秋晴而杀了自己不成?
是以没必要和毛秋晴来个鱼死网破,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发疯。
李汝鱼立即带着毛秋晴回临安。
虽然让两人谁去观渔都一样,但这位酷吏身份诡异,很可能并不是异人来俊臣,而且比起笑面虎一样的酷吏,李汝鱼还是更喜欢毛秋晴一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极美极美,不输公孙止水,甚至也不输宋词,别有一种女子风情。
和这样的女子同行,至少养眼不是。
昨夜梦境犹在荡漾。
少年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青年男子的**之念。
少年初长成,知女子美好。
195章 王妃亦是异人
短暂的开封之行,对于岳家王爷,李汝鱼真心不知如何评价这位镇鼎北方的重器。
和枢相公不一样。
岳家王爷看起来像是一位邻家大叔,不会刻意拿捏王爷威势,言笑之间根本看不出他情绪波动,也许他不笑时是心情极好时候,笑起来时却反而让人感受到重压。
至于是否有反心,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岳家王爷对于异人的态度也让人揣摩不明白,既在庇护异人,又要逼杀,他最在意的人竟然也是异人,三世子是异人,那位盛世王妃极有可能也是异人。
这是一种病态的认知。
盛世大凉,因为异人的出现而病态。
病态的岳家王爷,却死死的镇压着北方,无论是北蛮还是异人,都不能动摇北方的安定。
不知道为什么,李汝鱼忽然有些同情这位王爷。
也许他内心深处倍受煎熬。
然而,因为一个选择,李汝鱼也在备受煎熬——来臣俊去了观渔城,毛秋晴和自己一起南下回临安,孤男寡女同行,终究是有些尴尬。
最为尴尬的是这位原北镇抚司千户,名列屠刀之末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贴身女仆。
对此,两人都很崩溃。
始作俑者,竟然是临安那妇人,据毛秋晴言说,从临安到开封时,女帝单独召见了她,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最后玉手一挥,说今后便跟着那少年罢,他死你死,他活你活。
毛秋晴只能认命。
女帝话中另外一个意思,她甚至不敢去深想这何尝不是将自己赐给了那少年的意思?
想一下就觉得要崩溃。
自己已双十年华,却成了个十五岁少年的贴身女仆,虽然在户籍上并无变更,但女帝旨意更胜于户籍之实。
毛秋晴甚至能清晰记得女帝当时眼里的那抹捉狭。
但没法恨她。
其实再往深处了想,这位女帝何尝不是给了自己一条光明道路,是以便接受了这过分的安排,至于内心深处是否认命,鬼知道呢。
至于少年是否会兽性大发,又鬼知道呢?
是以毛秋晴不敢再穿紧身衣了,出了开封后,索性换上了海蓝色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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