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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然后是第三波,第四波,这下那些剩余的壮丁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在当场爆发出一片震天作响的哭爹喊娘声中,他们像是流泻的潮水一般的从墙垒上逃得精光,只留下一堆陈横的尸体和蠕动哀呼的伤员。

    “吹号把。。”

    周淮安对着左右吩咐道

    “该我们的人上了。。”

    而在老关为首头目们的叫喊和喝令下,他带来的人马也已经排好了;以护兵队打头,按照牌手在前,矛手在后,弓弩又居其后的三段阵列,随即他们在吹响的横笛和哨子声,缓步向前开进而去。

    而来援的亲骑队和直属队的骑手,也开始一左一右的策马游曳在两翼,做出掩护中路和遮断可能突围、逃亡的姿态来。虽然这一切看起来还是很有些粗糙和散乱,但是已经有了初步阵列协同的雏形了。

    这时候,那些没有被波及到的哨楼和箭塔上,也有一些人争相的跳投下来,而沉重摔在泥地上又一瘸一拐的爬起来,拼出全身力气的向着寨子内逃奔而去。

    。。。。。。

    小步快走在满是浓重的汗味与喘息阵阵的队列之中,已经是队副之一的许四,也微微俯身而端举着手牌行进在前;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掌握和判断着左右队形的完好程度,根据横笛的声调而调整自己的步伐快慢,一边用分出神来时刻盯着寨墙上的一举一动;

    他的本名叫做许腾毅,取义为既能折腾又有足够坚毅,好在这艰难地世道上活下去。之所以




第73章 寨中
    攻入赵家大宅的结果就是所获颇丰。

    然而,除了一百多名盲目冲出来,又被射杀砍翻在门前的赵氏族人和家丁,以及留在大宅里四处躲藏起来的,数百名家眷和奴仆、下人之外,就别无iqta的所获了。

    因为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寨主赵子日及其手下败走的那些土团军,其实还并未回归赵家寨;这也是这里的防御力量和抵抗程度,如此孱弱和空虚的缘由。没有及时得到前方战败消息的他们,根本猝不及防只能靠临时发动寨里的青壮,来填补墙上头的空额以威吓外来进犯的力量。

    或者说,在他们的忧患意识上,还是停留在之前乡里为单位的大规模械斗上,而对前来攻打的义军根本没有什么足够的心理准备,而只能聚集在前门和大宅稍加抵抗而已。

    而相比下方寨子里已经在友军的炮制下,乱成一锅粥的主要居民区,位于最高处的赵家大宅及其附近的建筑群落,才是这次攻战当中最有价值和收获最多的地方。

    隐藏在貌不惊人的灰色瓦顶下,足足大小五个米仓里尽是满满堆尖儿的粮食,还有成担成担的盐巴和穿索铜钱,轻轻一碰就满溢出来而散落了一地;相较之下在长乐县城外所获的那些战利品,就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挂在房梁下整片整片的腊肉和以扇论的风干猪羊,整大坛塞得满满的白花花板油,一大盘一大盘象粗缆绳团码得老高的熏肠子,一大缸一大缸的豆油和菜籽油。。。许多窖藏下层的稻谷因为时间太长都腐朽发黑如泥,或是被虫蛀的只剩下一层轻飘飘的空壳了;

    却不知道是怎样的剥削和罗刮手段,才能从这些看起来大多住的破破烂烂,衣不蔽体吃糠咽菜的寨民和乡村百姓身上,给一层层的榨取出来的。

    除了在库房里吃灰而积压如山乡村最常见的土布粗麻等物产之外,还有堆满了几个房间的粗细绢丝绫罗棉绢,以及许多明显不是赵家寨可以出产或是轻易搜罗到,甚至是带有鲜明域外风格或是贡制式样的物件;

    则显示着这个赵家寨的当主,平时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副业和收益来源。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后世一直延续到改开后的严打前,一些偏远地区所特产的盗抢村及其“淳朴民风”了。

    周淮安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早期的红军都喜欢打土豪分浮财了,或者说这些原始剥削阶级的聚敛手段是如何无所不用其极,才能聚敛出如此庞大的身价财富来。

    尤其是搭配上与赵家大宅光鲜相对应的另一面,那些并不比县牢大狱小上多少的,位于大宅地下满是**和恶臭的各种刑房、禁室、土窖和水坑,及其里面繁多的刑具和不知名用途物件,还有行尸走肉一般或又是苟延残喘的,等待着慢慢朽烂掉或是一点点死去的几十具人体;

    这林林总总的一切来对照看的时候,就很容易产生“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诸如此类的感叹。虽然没有能够抓住和解决掉赵家寨的正主儿,但是有了这些初步的收获之后,还是可以让周淮安就地好好的借势,褒奖和犒赏了这只初阵成型的队伍。

    比如当夜里,义军上下好好敞开肚皮吃了一回油水十足的当地特色“蒸腊饭”,就是将切碎的风腊炒一炒扣在稻米上一起蒸熟的做法,配合油盐颇重的汤头;头目们各自还有一壶桑拓酒和一大腕羊杂炒饵,一份腌渍的桔干和梅子。



第74章 夜间
    周淮安又做了梦了,依旧是在黑色大陆。

    这次是在巍峨的乞力马扎罗山下,碧波无垠的大湖之畔;他身为医疗队的一员,正在观看当地土著的查加人部落,正在如何生棒、铁钩和链子,驯服一个鬣狗的群落。

    夜半,周淮安突然被从陌生无比的床榻上惊醒过来,就见门外的传来急促的通报声。

    “管头,山下寨子里除了状况了。。”

    随即,匆匆穿戴整齐的周淮安就在大宅的露台上,看见笼罩在黑色夜幕当中的下方寨子,已经被连片的火光所照亮起来。

    “这是走水了么。。”

    边上有人疑声问道。

    “只怕是出了变乱了。。”

    周淮安仗着自己加强过的眼力判断到,因为他可以看见正在火光当中,追逐和砍杀的绰约人影。

    “谨守营盘,准备随时支援山下的局面。。”

    “同时防备个中有人呼应生乱。。”

    虽然这所足以容纳千余人等的大宅当中,只剩下两百多名赵氏的家眷奴仆什么的,还被集中圈禁在几个仓房里,但是不能不防有人感觉到山下的动静,而想不开铤而走险做些什么。

    又过了一阵子,周淮安的命令就变成了:

    “只留一半人值守,剩下一半继续去睡觉。。”

    “养足精神以备白日。。”

    结果一直等到天色发白之后,他们的准备丝毫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而那些仓房里看管的人群也是老老实实的,除了惊吓的哭泣声毫无动静;倒是驻留在山下的那名友军别将,带着十几名难掩倦色的士卒找上门来,公开表示要借用一些人力来用。

    “不过是有些贼子作乱”

    而对于周淮安的询问,满身烟火味和血腥气的对方,却轻描淡写的道

    “已经当夜收拾干净了。。。”

    “只是要借些人手和器具,来清理一二而已。”

    仔细观察了下对方脸上,那种不以为然和隐隐不耐的表情,还有身后十几名士卒之间用眼神所交流的淡淡得色与狠厉情绪;周淮安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什么,也就不再言语但也没有推辞对方的要求,只是对着带队下山去帮忙的通用队领队顾七声,额外交代了一些什么。

    经过一番闹哄哄的炮制之后,在这赵家寨里有至少征募到了四百多名的青壮,其中大多数都是受过寨主家族长久欺压没法出头,又少有挂累的穷苦汉子;或又是不堪盘剥手段破产,而就此沦为赵氏从属的佃客、佣奴之籍;还有一小部分,完全是近年被赵家寨所掳获为奴有些时日的外乡人;

    他们大多数人,正好乘着这个机会和由头摆脱主家的控制出去,顺便谋一口饱饭吃,或是求一个不那么糟糕的出路。

    此外还有在强制手段威逼利诱之下所裹挟来的数十名工匠,从桶匠、皮匠到铜工、乃至会打造简单兵器的铸师皆有,大多数是为赵氏服务的私属人员;而这个比例放在这个乡下的大寨子里,也算是难得的大丰收了。

    按照事先约定的分成和处置方案,周淮安只收罗走赵家寨内的粮食布匹等物和青壮年,而除了赵家大宅里被隐没下来的收获之外,寨子剩下的财货和地盘什么的就交给了这些友军去处分了。

    随后,通用队的领队又按照周淮安的交代,私下用拨给的铜钱和布帛,从这些友军手上陆续收买了一些战利品和携行的军淄甲械什么,其中也包括了一百多副保养得当的弓和八千只标准羽箭。

    然后这么一作似乎就做出了问题出来,仅仅是隔日之后启行之前,对此似乎有所察觉的这位朱别将,却是主动带人找上门来做出一副兴师问罪之态而粗声喊道

    “虚和尚,你这事可做的老不地道了”

    “须得给俺一个说辞和道理了。。”

    “朱别将何出此言。。”

    周淮安却是故作惊讶否认道。

    “你使人和俺的手下的做买卖。。”

    他面无表情的

    “却未曾问过俺一声,这是看不起咋么”

    “怎么会”

    周淮安觉得这就更加不能承认了。

    “这一定是底下人的擅作主张。。”

    “既然别将有言,那我一定会好好约束和处置他们的。。”

    “还处置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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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回归
    远离赵家寨的山野之中,

    赵子日志得意满的骑在紫骝色的高头大马上,这是从他火并的一家土团首领那儿抢来的纪念;心中却在回味和比较着着之前,那个几个试图私底下联合起来的土团首领,各自家中女性的滋味和感触。

    在一路败逃过程当中,他并没有急于逃回到赵家寨,而是以聚集议事为由乘机并了另外几家的土团人马;在杀了几十号头目之后,又顺势抢劫和占据了另外几家的地盘,重新委派了占据和管事的大头目,这才带着包括几家女眷在内的满载收获回归到自己的寨子去。

    尤其是那个邻县马家庄的当主马千竹,仗着家里有人做海路的生意而很有几分财力,又与那些私贩子有着不清不楚的干系,多次公然在口头上阴阳怪气的说些囫囵话来拉偏架,还指使手下来自海上的凶顽之徒来挑衅和争殴赵氏的庄客。乃至仗着装备更好一筹的八百名部曲和家丁,有意与他一较长短而争夺这个土团联军的主导权,私下里拉拢那些协战的官军,试图另辟门路攀交。

    所以最后在他毫不犹豫的并了对方的势力,杀光了亲信和部属之后,却把马千竹给独自留下一条性命来;然后绑在旗杆下眼睁睁的看着最后被他骗开庄门,将马氏残余的男丁屠戮一空。又把马家的女性不分老幼美丑和亲疏远近,给逐个按在他的面前,给一个个的弄(nen)过去,再丢到自己手下的人堆里去。。。。

    倒是在打那个南家屯子的时候有些棘手,别看他家只能带出来少少的两百多人丁,却不愧据说是前朝淮阳义士南八的亲族后人;颇有彪悍遗风的老老少少拿着枪棒上墙,让他麾下死伤了百多号人才拿了下来,所以这个屯子没有被留下来,而是直接放开这班新旧手下烧杀,直接洗成了一片废墟押走幸存的女人们才算了事。

    他虽然以粗暴酷烈的狠人著称,但是骨子里却不是真正的浑人;至少这么想的人都不是已经变成水牢里的枯骨,就是成了暴尸荒野的无名弃尸了。而赵人仙赵大寨主最大的本事,就是将各种不好的事情和不利的局面,变成对自己有所好处的结果。

    无论是之前那个上方派下来查处他不法事的州司马,还是曾经放了狠话要让这辈子都沾不得水的水盗大枭,都已经在他私下里的手段和运作当中,变成了赵氏凌驾于县下乡里的踏脚石了。

    显然这一次也并不会例外呢,通过火并而来又聚集在他麾下的人马,已经足足达到了一千五、六百人,虽然说大半数是被他用拉拢收买手段给暂时稳定下来的,甚至还为此许下了一些比较出个的条件;但是只要回到赵家寨子之后,他就有的是办法一一炮制和收拾他们;谁叫自己是言出必践的赵大善人呢,吃了、用了自个儿的,都要加倍的吐出来偿还才是呢。

    毕竟,现在就连临近的两个县,都在没有能够与赵家寨一较长短的存在了,相比日后的要官和请封之路,还会更加的简单和容易一些才是;毕竟那些明显有些后力不济的官军可以借助的乡党武装,就只剩下他的一家独大了,又能够舍他取谁呢。

    至于县城里的那些硬茬子草贼,倒是已经不急于收拾和解决了;他的当下之务便是接着这个机会扩张自家的势力,再和官府讨价还价索要更好的告身;若是没了这些草贼,光靠他手下这些土团兵马,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

    想到这,他不由的牵动因为夜里磕到而留下片清淤的面皮,露出某种矜持的笑容来;这么一笑却是引起了左近人等的注意,不由面面相觊的询声道。

    “寨主这是有什么喜事么”

    赵子日不由看了一眼对方,却是外号“狗子”的亲随之一苟二。对方本是一个普通的下等庄户,但是因为外出打猎时路过他家歇脚喝水时,一时无聊之下勉强拿过他家的婆娘和妹子泄过火,然后才提拔在身边做个跟班;而这厮亦是引以为荣到处洋洋得意的宣称“没被寨主睡过的,怎么算得上是自己人呢”。

    “也没有什么,只是想到求官的事儿”

    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

    “都过了这些日子了,也该有所音讯了吧。。”

    “到时候你们也是我的体面和排场,这幅模样可不行了”

    说到这里他又变相的安抚和鼓舞道

    “少不得,得好好置办一番相应的袍服和行头啊。。”

    “那真是太好了。。”

    “妙不可言啊。。”

    而在一片迫不及待的阿谀恭维声中,外号“狗子”的苟二为首亲随,则是美美的联想起来;日后寨主若是做了州里的大官,自个儿岂不是也能水涨船高的进入公门,做个威风八面的班头、巡长什么的,这也是他所能够见识和想象到最大极限了;

    一想到日后可以在州府里一手拿着锁链一手驻着哨棒,带着几名白役神气活现的站在那些电价面前,勒令他们拿出好酒好肉来招待,乃至把老婆和妹子都给喊出来陪坐的情形,只觉的口水都要止不住的垂落下来了。

    可不比辛辛苦苦的顶着风吹日晒雨淋跑到乡下去催科捉役,与那些愚妄奸猾的泥腿子周旋和纠缠,却不过落下点饭食和脚钱的种种繁琐累人,更加的逍遥乐呵么。

    当然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经过的那些矮丘上



第77章 行路
    似乎是孔特里诺亚临死前的祷告,被冥冥之中的伟大造物主所聆听到一般的;当充满寒意的粗糙刀刃在他身上蹭来刮去的一遍又一遍,那个嘟囔着抱怨“怎么这么多毛”的声音,终于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然后这些土蛮在某种嘈杂声中都跑了出去,而把他晾在了架子上;浑身已经流满了冷汗的孔特里诺亚也不由的努力挣扎起来;就像是一条丢在甲板上的海鱼一般,苦苦忍受着捆扎处撕裂和摩擦的剧痛,而奋力的将自己的肢体从绳套里试图松脱开来。

    就像是他在巴士拉曾经被人打劫,而捆起来缀着石头丢进波斯湾里,又侥幸在呛死前磨断了绳子逃生回来的那一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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