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医难当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南晴空
沈芩下了马车,绕着大树走了好几圈,上下左右地打量建在树上的屋子,然后就靠在马车边,拿起记事本沙沙地画下来,顺便在纸上加了夕阳。
赵箭栓好了马,又在树屋下撒了驱虫药粉,还在附近设了几个陷阱,全部准备好,正好看到沈芩完工的素描图,啧啧称赞“钱公子,您还有什么不会的”
“唱歌不行,跳舞抽筋,写字堪比鸡爪……不会的多了去了,”沈芩尽说大实话,把陈娘逗得捂嘴笑,不由地感叹,赵箭是天生歪才,而钟云疏和崔柏堪称天生奇才。
进了树屋,沈芩的惊叹和赞美就消失不见,因为里面实在太简单了,只有三个吊床,一些树枝,剩下来全是木头。
三个人生了火,将随时携带的水煮透,又把干粮拿来泡,吃饱了就把马车里的东西全部拿上来归置好,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沈芩这两日才知道,在无当山下,蜡烛是奢侈品,山里人习惯天黑就睡觉,天亮就起床,晚上从来不点蜡烛。
这树屋里连个蜡烛头都没有,沈芩认命地把自己挂在吊床上,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赵箭和陈娘等沈芩睡了,陈娘蹲在树屋的门边守夜,赵箭呼呼大睡;等到后半夜,赵箭起来换陈娘休息,之前的“马车病房”也是如此,大家轮流休息。
树屋周围静悄悄,陈娘起初听到野兽叫唤还会紧张,后来才知道赵箭不知道在大树下面撒了什么,野兽们并不靠近,最多在附近转悠一下,又走远了。
渐渐的,陈娘的胆子大了许多,可是没过多久,就远远地看到有光亮在靠近,光亮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地移来移去。
一瞬间,陈娘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难道是荒野鬼火
这次,陈娘没法淡定了,赶紧到屋子里推醒了赵箭“赵大人,外面有动静。”
赵箭迅速起身,到外面一看“那些不是鬼火,是押解。”
“鸭解”陈娘不明白,“鸭什么”
“就是把囚犯押送到指定的地方,叫押解,”赵箭解释完,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什么囚犯什么押解官差要连夜赶路
大约过了一刻钟,陈娘确定那些是火把,不是鬼火,但是赶路的官差和囚犯却与恶鬼无异,又吓得不轻“赵大人,他们是什么人”
赵箭在大理寺训练捕快多年,对押解的门道清楚得很,最近春寒料峭,夜风能把人吹得骨头疼,这种情况下赶路,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没时间了。
等这群人从树屋旁经过,却没有片刻停留,又继续赶路的样子,赵箭再次楞住,都说押解是苦差,但是这一路其实油水不少,许多人都争着当押解差役。
见过囚徒人不人鬼不鬼,赵箭还是第一次看到官袍都破了的押解差役,脸色发白的,面如土色的,就连鞋面都咧了嘴。
哪个押解差役混得这么惨真是丢押解差役的人!
正在这时,赵箭身后传来幽幽的询问“你们干什么呢,啊……”
说时迟,那时快,醒眼惺松的沈芩差点被赵箭一胳膊肘撞下去,“赵大人!”
赵箭看看自己的手,暗叫好险,要是让钟云疏知道他差点把沈芩摔下树,不知道自己会死得多惨。
“赵大人,您看!”沈芩随手一指,“这些囚徒们病得很厉害,脚踝都被铁链磨破了,还有押解差役也是,他们到底赶着去做什么”
赵箭仔细又仔细地打量许久,然后闭上眼睛“钱公子,您年少单纯,只知道押解差役的风光,却不知道这里的缘由。如果他们超期,轻则免职,重则同罪。”
“这么严重”沈芩楞住了,“路途遥远,遇上风雨不能行,这些原因超期,也会免职”
“看摊上哪种上司”赵箭一脸感慨,“上司通情达理,手下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上司严苛一心想着往上爬的,那下属就很难了。”
沈芩盯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他们还都是孩子”
赵箭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钱公子,您自己还是半大孩子呢,押解自然有相对的规距,如果囚犯真的还未满十二岁,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沈芩听得认真,问题也多。
“罪大恶极的囚犯家属,也会被重罚,也许钱公子会觉得不公平,”赵箭的声音陡然深沉了许久,“可是钟大人却说,大邺的律法是要让遵纪守法的百姓看到希望,而不是给罪犯留有后路。”
“……”沈芩沉默了,钟云疏说得好有道理。
“作恶前但凡能考虑一下家人,也不至于落得这种下场”赵箭叹气,未成年又如何,被流放也好,被押解也好,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第222章 绥城虽小
沈芩望着远行的押解队伍,明知道劫囚不可能,可是他们戴着重枷一步步走得艰难,也戴过重枷的她知道那有多疼,只能幽幽地问“万一他们是被冤枉的呢”
“唔……咳咳咳……”赵箭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泪流满面,怎么就忘了蒙冤的沈家呢沈芩这么一说,他就有劫囚的冲动,可是……
沈芩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以现在的情形,什么都做不了。
赵箭总算扯出一个缓兵之计“钱公子这样吧,按他们行进的路线,应该与我们一致;今晚,我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驾着马车赶到小城,应该能追上。”
“到时候,我想办法打听他们的来路,如果真是冤枉的,自然有法子救他们。”赵箭说完,心里默念,押解快点走快点走,明天千万别再遇到。
“好,”沈芩被夜风吹得脸疼,进了树屋,却看到陈娘在抹眼泪,忙问,“陈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陈娘摇头,然后脸朝墙躺在吊床上,刚才那些被押解的孩子,让她想到了沈芩的经历,从疫亭到太医院,那么难那么苦,一次次地受伤,到头来落得假死的下场。
还想到了钟云疏,想到了自己,这世道,怎么不让良善的人有好结局呢
想着想着,陈娘又一骨噜爬起来,到树屋门边继续守夜。
沈芩也躺回吊床,两眼一闭,开始盘算那些孩子的伤该如何处理,没想到三分钟就放弃了,他们的情形比崔萍她们还差,真要是救回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
赵箭双手垫在脑后,终于明白这次钟云疏为什么让自己守着沈芩了,要是换了陈虎那个笨蛋肯定就劫囚,然后就相当于捅了一个马蜂窝。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最先醒的竟然是沈芩。
原因无他,一晚上从吊床上摔下来四次,最后一次掉下来看到天已经亮了,干脆就不睡了。
以至于守后半夜的赵箭走进屋子,看到坐在地上发呆的沈芩,吓得以为活见鬼了!
“钱公子,是你吧”
沈芩正在反思自己的睡相到底是有多差,听赵箭一问,下意识地摇头否认睡相差。
“……”赵箭努力控制着扣动袖箭的机关,嘴唇哆嗦着考虑还能怎么问。
“赵大人,早食吃什么”沈芩否认完觉得自欺欺人要不得,还是面对现实,填饱肚子好赶路。
“……”赵箭瞪大了小眼睛,难道沈芩被妖怪附身了!
正在这时,陈娘醒了立刻起身“钱公子,我们把烙饼拿出来烤一烤就能吃了。”
“赵大人,你昨晚说今日一早就赶路。”沈芩记得清清楚楚。
赵箭舒了一大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动作麻利地烘饼。
等三个人都吃饱,背上行囊上了马车,一路急驰。
这一路,沈芩不再盯着动物看了,只惦记那些孩子;可是说来奇怪,按理说那么大群人经过,总会在土路上留下痕迹,尤其脚印之类的。
可是马车沿路猛追,只有一条弯曲的土路,再无其他可以走的路。这群人仿佛离开树屋没多久,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追了一段又一段,赵箭远远看到了绥城的轮廓,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昨晚只盼着今天找不到人,可是真找不到人,又闷得慌。
马车经过绥城城门时,城门守卫盯着马车查了好一阵子,最后鼻孔朝天地问赵箭“车上装的什么都拿出来!”
赵箭不动声色地塞给守卫半吊钱,恭敬地问候“差爷辛苦。”
守卫满意了,立刻变脸,极“我们绥城虽小,集市尤其多,想要什么都能买。”说完,还挤了挤眼睛,背着身后的手还指了方向。
赵箭立刻心领神会“谢差爷。”然后驾着车,向守卫指的方向驶去。
沈芩听到要检查,还准备下车,没想到马车突然就小跑起来,立刻明白深谙路行之道的赵箭赵大人,一定使了什么手段。
正想打趣两句,就听到赵箭骂了句脏话,忙问“怎么了”
赵箭直摇头“这城里竟然有人市!”
“什么”沈芩以为听错了。
赵箭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然后打探了一阵,又钻进马车里“我刚才没看错,这里可以像买卖牲口一样买卖人。”
沈芩大吃一惊“在大邺买卖人是犯禁的。”
陈娘也吃惊不小。
赵箭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我们先去买改建屋子的材料,买齐了以后再说。”
于是,马车调转方向,往另一边的集市赶去。
沈芩见过山下集市以后失望透顶,原本以为绥城小,集市也大不到哪里去,估计也没什么可买的。可是小半圈逛下来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贸易城。
从首饰布料绸缎锦帛,到马牛羊猪鸡狗,再到铁甲铸剑……但凡能想到的,能用到的,一应俱全,而且品质不错。
经赵箭打听过后才知道,这个小城本是个不起眼的小镇,刚好在几个要道的中心地带,商贸的必经之路,慢慢的开始有人在这里以物易物,渐渐的发展成一个贸易城。
陈娘买了好些布类,沈芒买了各种剪刀、各号针以及可以用作医疗的物品,赵箭拿着了尘写的采购清单,也是大买特买,很快就把马车里塞满了。
出来一趟实在不容易,想买又值得买的东西实在多,三个人不得讨论一下,要不要再买一辆车来装。
问题又来了,一匹马只能拉一辆车,再买车就意味着还要买马,赵箭一个人也没法同时赶两辆马车。
三个人望着还没进过的集市,既不甘心,又不得不接受事实。
正在这时,有位长相憨实的大汉走过来,瓮声瓮气地问“大兄弟,有三辆牛车可以替你们拉货。”
“价钱嘛,好商量得很。”
“放心,可以跟你们一起上路,随叫随到,考虑一下”
赵箭上下打量着大汉,不经意地就闻到了他身上极淡的血腥味儿。
第223章 英俊少年
“大兄弟,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过来瞅瞅,牛车什么都能拉。”大汉很是热情。
赵箭想了想,恭敬地问沈芩:“公子,您看啊,咱得先造好房子,才能往里边搁东西是吧算算,东西应该已经齐活了。”
说完,向沈芩挤挤眼睛。
沈芩立刻会意:“也是,那我们回吧。”说完,就想上马车。
“哎,这位公子,别介呀,”大汉看沈芩的眼神,简直像看煮熟的鸭子,“咱这城里什么都有,瞧公子身边跟着个婆子,这哪像样儿啊”
“公子,您不去人市瞅瞅,挑两个美娇娘带回去”大汉殷勤地劝道,“先去看看,看不上没关系,可千万别错过了。”
沈芩完全没兴趣,摆摆手。
大汉继续接话:“美娇娘瞧不上,好看的孩子也是有的!”
沈芩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以后就想到了昨晚那些被押解的男孩,有一个真是脏污的外表都掩饰不住漂亮的眼睛。
没错,她就是颜控,外加眼睛控,罪过罪过。
大汉一看沈芩的眼神有变化,嘿嘿干笑:“这位公子,走!看一看,瞧一瞧。”
“公子,还是上车吧,走着怪累的。”赵箭立刻扶沈芩和陈娘上车,只要上了马车,哪怕有几个毛贼大盗,他一人就能应付得来。
于是,大汉在前面带路,拐过几个弯道,一股混杂的异味儿,穿过晃动的车帘,扑面而来。
沈芩屏住呼吸,忍不住将车帘掀开一条缝,惊讶地看到,道路两旁或站或蹲着好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头上都插着草花。
其中,有人拖着脚镣,有人反绑着双手,还有人嘴里塞着破布……这些就是绥城守卫说的人市了。
马车在弯弯绕绕的集市转了又转,赵箭没有发现昨晚被押解的孩子们,略大声地开口:“公子,没有您喜欢的。”
“……”沈芩怎么也没想到,一口莫名其妙的锅就这样从天而降,她真不是喜欢那种事情的!
“公子,您看呢”赵箭催促道。
“那就回吧,”沈芩故作冷漠,“本来就没想在这儿能有什么好货色。”
“这位兄弟,我家公子看不上,”赵箭三分真七分假地笑着,“我们这就回了。”
大汉不干了,一下抓住了马车缰绳:“这些个看不上是自然,还有更好的,走,走,走……”
“不了,不了,我家公子耐心不好,别到时看不上眼,拿我撒气。”赵箭故意装作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这位公子,就一处,您要再看不上,那就是这儿的货不行,认了,中不”大汉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有更好的货。
“公子,您看”
“那就去看一眼,再没有就赶紧走,我累了。”沈芩很不耐烦地回答。
马车又小跑了一路,然后在大汉的示意下停住,赵箭一抖缰绳,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家充满了永安城风格的茶肆。
茶肆很宽敞,分上下两层,花格门窗糊着白纸,挂着竹帘和纱幔,在这个到处都是商贩的小城,显得极有格调。
“奇怪,”赵箭看着大汉兴奋地跑进茶肆,向车里传话,“不是买人吗又不是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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