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路

    “好，我这就进宫面见父皇，请他重新颁一道旨意。”陆染秋也知道这应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一口应下，就翻身上马，朝着皇宫而去。

    “染秋哥哥，等等我呀！”沈筱芸连忙追了上去，一旁的莫梓婼朝着李明微点了点头也追了上去。

    “哎，桂树兰芝，不知是福是祸呀…”李明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朝着京兆尹内堂走去，身边那些京兆尹的官员们也连忙跟了上去…

    “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儿臣一定会查明真相，缉拿真凶的，请父皇饶过那些无辜之人吧。”上和殿内，陆染秋跪在地上，看着高位上神情晦暗未明的陆德巽，急切地说。

    “哼，那些刁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冲击朝廷官衙！你居然还说他们是无辜的，让朕放了他们！”陆德巽并没有因为陆染秋的说辞而改变心意，反而更加恼怒的说。

    “可是父皇…”陆染秋还要说些什么，只是还没说完就被陆德巽打断:“好了，你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昨天你母妃听说你出事，一直都在担心你呢，你去看看她吧，不要叫她担心。”

    “…”陆染秋暗自乍舌，心中还十分奇怪，他实在想不明白陆德巽怎么会纠结这种事情不放…这倒是陆染秋冤枉他了，作为一个帝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现在更是有人敢公然冲击官府，这简直就是在“啪啪啪”的打他脸啊，作为一个封建帝王，没有几个能忍得了的…

    “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这些人绝对无意和父皇，和朝廷作对，他们不过是失了亲人，又受了奸人挑拨，才一时间冲动行事。父皇乃当世明君，一定明白这些鬼蜮伎俩，儿臣恳请父皇给儿臣三日时间，儿臣一定查出这背后主使之人！若查不出，儿臣任凭父皇处置，绝无怨言！”陆染秋说完就躬身下拜，咯了叩首说。

     




第56章 庸人不是傻人
    说回陆染秋这里，此刻他刚从含元殿出来，好生安慰了一直忧心不已的沈锦蓉后，就朝着宫外走去。毕竟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三天之内，如果他不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那无论是对他个人，对那些无辜之人，亦或是整个凌苍帝国，都将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回京兆尹府去，先将那些百姓稳住，最好是能将他们遣散回家，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思考间，陆染秋已经回到了京兆尹府，此刻府门前的人潮似乎比刚才更多了些，虽然都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但陆染秋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还是要出事的。就见他策马来到府门之前，大喝一声:“尔等有何冤屈，皆可一一诉来，本皇子已征得陛下恩旨，将会对尔等的案件详加审理，此刻无事之人速速散去，若是还敢在城中闹事，休怪本皇子手下不留情了！”陆染秋说到最后，已经是怒容满面，杀气腾腾了。

    “…”人群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什么动作。

    “御前金吾卫何在！”陆染秋见他们似乎还是不肯离去，只得大喝一声。

    “在！”只见一批身着重甲，左手举盾，右手持刀的彪形大汉齐声大喝，同时猛地将手中的横刀敲击在盾牌之上，发出一阵“铃啷”作响的声音，甚是骇人！

    “喝！”见人群似乎有些松动，那些御前金吾卫又是一声大喝，就看见从京兆尹的屋顶，还有四周民宅的屋顶之上凭空多处无数手持重弩，正瞄准着底下人群的御前金吾卫！

    “尔等有冤屈者，可上前一步，来府门前登记造册，其余人等，十息之后，若再不离去，本皇子手中的刀可不与你们讲道理！”陆染秋举起手中的横刀，杀气腾腾的说。

    “别听他的，这些当官儿的也好，那什么五皇子也好，他们都不想要咱们活命，他们就是想杀了咱们，兄弟们，跟我上啊，咱们决不能坐以待毙。”一个带着些奸诈的声音响起。

    “对，不错，他们这些当官儿的就是想要咱们的命。想想咱们每年纳的税还少吗，他们一定是想要侵占我们的家产，才会这么做的，兄弟们，咱们和他们拼了！”

    “对，没错，和他们拼了！”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陆染秋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群，他知道这里多数都是被有心人策动起来，本身可能并没做错什么。可能就是平日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又或者是生活压力太大又受了些窝囊气才会被人一鼓动，心中的戾气爆了出来，才会如此不理智的行事。

    虽然他知道这些人的情况，但是此刻却是也没有太多给他犹豫的时间了，眼看着一场火拼在所难免，陆染秋有些迟疑了，他既不想看到这里血流成河，也不能看着这些人被有心人利用，最终走向深渊…

    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陆染秋脑中浮现了很多画面，有从小就在宫里和沈筱芸胡作非为的画面，有他和沈锦蓉，陆德巽还有陆敏雯陆景颢一家其乐融融，也闪过了这段时间查案时，那一张张活的，死的，凄苦的，哀怨的，还有那些癫狂的脸…

    最后，他脑中还浮现起了前世种种，最后，脑中的画面定格在了那个他在这世界上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小院，想起了那个悲剧的女子，和她的家人…

    陆染秋的目光渐渐不再迷离，变得坚定起来，只听他沉声说:“十息之后，若不离去，杀！”

    “是！”只见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男子抱拳应了声，然后拔出横刀，冲着众人喊话:“众军听令，十息之后，再敢逗留于此地者，杀无赦！”

    “是！”御前金吾卫齐声应和，声势震天。

    “这…”人群见这阵势，又有些迟疑起来，毕竟他们虽然脑子被人勾的有些被热血冲昏了，但不代表他们傻，看到这明晃晃的刀剑近在眼前，更有无数弓弩蓄势待发，大部分人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一！”随着陆染秋数起来，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二！”接着，讨论声越来越大。

    “三！”一些老弱妇孺开始朝外散去。。

    “四！”一些之前叫嚣着什么的人也默不作声了。

    “五！”人群的议论之声都已经听不到了。

    “六！”一些青壮也开始后退。

    “七！”陆染秋的脑门上也开始往外冒汗，喉咙似乎也有些干哑。

    “八！”随着陆染秋的声音，那将领大喝一声:“举刀！”更多的人开始散去。

    “九！”那将领又是一声大喝:“弓弩准备！”

    就在陆染秋要喊出十的时候，本就开始变得稀稀拉拉的人群轰的一下就彻底散了，一群人忙不迭的朝外跑去，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赶一样。

    “呼…”陆染秋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慢慢的软了下来，要不是勉力抓着马脖子，可能就已经摔下来了…

    那将领也被眼前的场面给镇住了，他以前不是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以前在外地置官的时候，还遇到过整个村子都对抗官府的行为，他们也不过是粗暴的找出几个领头的，杀鸡儆猴，匆匆了事。

    再看看这位五皇子，虽然看起来也是很粗暴的处理，但人家就是能兵不血刃的驱散这些行为已经有些失控的人



第57章 有猫腻
    李香雪看着眼前的两人，也拢了拢心神，正色说:“行吧，我这就和你们走一趟，不过先说好啊，你们可不能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说完还做贼似的看了看外面，生怕会有一群官兵闯进来…

    “师父您放心吧，这件事情芸儿绝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沈筱芸急的拉着李香雪就要出门。

    “诶诶，小芸儿，等会儿等会儿，我先把这家伙安顿好了再说。你可不知道，为了这家伙我都浪费多少珍稀药材了！”李香雪喊了一声，挣开沈筱芸，然后指了指一旁躺在地上的张启说。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沈筱芸顺着李香雪指的方向往过去，只见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男子正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对了，这不是那天我和染秋哥哥在街上遇到的那对吵架夫妻嘛！”沈筱芸轻叫一声，想起来那天她陪着陆染秋和陆敏雯一起出来逛街的情景。

    “师父，他怎么会在你这里这人怎么了”沈筱芸对李香雪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平时说话做事有些不着边际，但是也绝不会无缘无故把人折腾成这样。

    李香雪看了看沈筱芸，说:“这人啊，是我有天在路边偶然发现的，本来见他似乎受了什么很重的伤，想要帮他一把来着。结果这人命都快没了，还要冲过来攻击我啊！”李香雪想起那天正在四处探查章九十的下落，偶然看到张启昏倒在路边的情况。说到这里李香雪似乎受了什么气一样，狠狠的瞪了张启一眼。

    “然后呢”沈筱芸看着如今倒在地上无比虚弱的张启，大约猜到了后续发展…

    “然后为师就随便给了他一掌啊…”李香雪在沈筱芸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就在她们师徒二人相谈正欢的时候，一旁的莫梓婼却挑了挑眉毛，似乎想到了什么，打断二人的谈话说:“前辈，这人现在可否移动”

    李香雪看了看她，虽然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说:“没问题，别看他现在这样，我可是用了一根千年老参给他续命呢…”说完还做出了一个很是肉痛的表情。

    “原来如此…”莫梓婼微微颔首，然后神秘的笑了笑，看着沈筱芸她们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带着他一起去京兆尹府吧，说不定，破案就在今日！”

    “…”沈筱芸还有些莫名，她一旁的李香雪倒是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微微笑了笑，就出去招呼马车去了。

    京兆尹府内，陆染秋看着在大堂里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项事务的李明微，叫了一声。

    “五皇子！您可算回来了，陛下怎么说”李明微其实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也做好了下令镇压的准备，只是后来外面的骚动似乎平复下来，加上他要安排京兆尹这段时间积压的公务，还要分神处理大牢那边的情况，所以并没察觉到陆染秋已经来到这里。

    “李大人放心，父皇已经恩准，给我三天时间查明真相，只要能找到元凶，这件事情父皇就既往不咎了。”陆染秋朝他笑了笑，然后又有些担忧的朝着外面看去。

    “三天…”李明微微微惊呼，随即沉吟了一声说:“五皇子可是已经有什么把握了”

    “应该算是吧…”陆染秋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他此刻只盼着沈筱芸能尽快找到她师父，然后解开他心中最大的一个谜团，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了，他有把握，即便五石散已经像八百年前那种规模扩散了，他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绝不会再次出现千里沃土无人烟的情况。

    “染秋哥哥！”就在陆染秋心中思索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还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正是沈筱芸带着莫梓婼和李香雪她们走了过来。

    “…”一旁的李明微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那个看不出年纪的美丽女子，随即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李香雪也注意到李明微，只是愣了愣，随后东张西望一番，似乎在害怕什么人突然出现一样。

    “染秋哥哥，我把师父给你找来了！”沈筱芸他们并没有注意道这两个大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就看见沈筱芸一脸兴奋的拉着李香雪来到大堂之中。

    “前辈，多日不见，前辈依然是这般的光彩照人啊。”陆染秋朝着李香雪拱了拱手说。

    “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小家伙把我叫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李香雪进了大堂，就不再看李明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着陆染秋说。

    “呵呵，前辈莫急。晚辈这次请您来是为了解答晚辈心中一个疑惑。”陆染秋说完拍了拍掌，就看到一个金吾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上面摆着一个油纸包裹和几株小草，只是根茎上的一圈白色让他们看起来似乎和普通小草略有不同。

    “你这是…”李香雪眼神微微一动，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其实早在救下张启的时候她心中就有疑问，但是苦于没有实物可以测试，所以一直只是猜测阶段，没什么进展…

    陆染秋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呵呵一笑说:“前辈明知故问，您作为水竹涧的弟子，怎么不知这五石散…”说完还满含深意的看了看她。



第58章 渐明
    “呃…”就在屋里众人的八卦之魂都燃烧起来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呻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看到张启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正努力的想要翻起身来。

    还没等陆染秋有什么动作，就听到“唰”的一声，李香雪已经来到张启身边，在他周身的几处大穴连点了几下，看到张启似乎没了动作，松了口气说:“好了，他醒了，有事情赶紧问吧，我可不敢保证这家伙什么时候就又开始发癫了！”

    “多谢前辈。”陆染秋朝着李香雪作了一揖，然后看着张启说:“你可是家住朱雀大街的张启”

    “张启…张启”张启似乎神志还没恢复过来，口中喃喃了两句，并没搭理陆染秋。

    见他这般模样，陆染秋又想起了在他家院中看到的那几具尸体，那两个挣扎的孩子，那个诡异的微笑，顿时一个怒火直烧心头！就看他一把抓住张启的衣领，将几乎和他一般高的张启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怒声大喝:“你是不是张启！是不是家住朱雀大街的张启！”

    “啊！”张启似乎受不住陆染秋的威势，惊恐的大叫起来，边叫还边说:“娘子，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啊。宝儿，宁儿，等爹爹回来就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到时候给宝儿买套新衣服，给宁儿添双新鞋，娘，儿子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的，您放心吧。”

    “…”陆染秋听到这里，手不自觉的松了下来，张启整个人猛地摔倒地上，但是他似乎不觉得疼一般，爬起身来大叫“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就要朝外冲去。

    “拦住他！”屋里众人都在愣神之际，李明微一声大喝，就看到屋外两名金吾卫架着张启回到大堂里，按在地上！

    “张启，你可清醒了”陆染秋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张启，挥了挥手示意金吾卫放开他。

    “…”张启看了看眼前的陆染秋他们，又看了看四周，然后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你别害怕，我问你一些问题，只要你答对了，我就放你回家。”陆染秋尽量放缓声音，循循诱导。

    “…”张启听到回家两个字，眼神亮了亮，满含希翼的看着陆染秋。

    陆染秋心中低叹一声，将一个油纸包裹拿到他眼前说:“这东西，你可认得”

    张启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神顿时精光大闪，双手用一种根本不似常人的速度朝着油纸包裹抓来！

    陆染秋眼神一寒，一记重拳就轰在了张启的肚子上！

    “唔…”张启吃痛，应声倒下，不过依旧疯狂的仰着脸双目赤红的看着陆染秋，或者说看着他手中的油纸包裹…

    陆染秋看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一脸疲倦的看着李香雪说:“前辈，可有结果了”

    李香雪点了点头，将一株凝神草交到他手中说:“不错，这凝神草确实可以抑制他体内的五石散药力。不过这具体的配药剂量和其他药材我还需要进一步求证，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将这株凝神草直接给他服食，或者碾碎成粉就水服下都可以抑制他的情况。”

    “如此，多谢前辈了！”陆染秋朝着李香雪作了一揖，然后将凝神草交给一个金吾卫，吩咐他去给张启服下。

    张启服下凝神草后不多时，就渐渐醒转过来，眼神清明，有些畏惧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