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路

    李捕头明显也看到了陆染秋身后的刑烈和澹台辉，说起来，这两日，他也被这两人找过几次，顿时知道了他们的来意，有些为难的看着陆染秋说:“五公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说着就把陆染秋他们让进府里…?来到一处会客的偏厅后，李捕头朝着陆染秋作了一揖说:“殿下稍待，我这就去请府尹大人过来…”

    陆染秋看着李捕头离去，皱了皱眉。他记得京兆府尹的位置一直空着在啊就在狩猎之前都还是空着的，怎么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就定下来了

    心中想着，陆染秋朝刑烈开口道:“刑寺正，这新任的京兆府尹是”

    还没等刑烈回答，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苍老洪亮的声音:“呵呵，靖王殿下，可还记得老夫”就看到一个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老者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正是之前硕果仅存的那个京兆少尹，安常！

    陆染秋有些无语的看着安常，最后还是笑了笑对他说:“恭喜安大人，此番升迁，想必安大人也获益良多吧”

    安常此刻颇有些自得，拢了拢胡须笑道:“呵呵，多谢靖王殿下了，也是托了殿下的福，老臣才能在有生之年更进一步啊，说起来，还是老臣该向殿下道谢才是…”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陆染秋正色道:“安大人，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以权压人的意思，陆染秋甚至自称为我，而非是孤或者本王，足见他的诚意…

    奈何安常似乎早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靖王殿下，非是老臣不想帮忙，只是此事是陛下特旨查办的案件，所有相关人等，资料，全部都要向内阁通传，最后再交到陛下手中御览，老臣也实在为难啊…”

    陆染秋没想到明明看上去不过是一件小事，居然还牵扯如此之深，连陆德巽都过问了…皱了皱眉，陆染秋看着安常问:“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安常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除非陛下特旨释放那位姑娘，否则，恐怕是没别的什么办法了…”

    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说，陆染秋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忧心忡忡的刑烈和澹台辉他们，笑道:“放心吧，我与白姑娘也算相识，必定竭力救她脱困！”

    刑烈他们闻言，顿时一阵千恩万谢，看那样，要不是陆染秋拦着，都能给他拜上一拜…

    陆染秋安抚好刑烈这边，就看到安常此刻也是苦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的在出神…

    “我去，劳资是黄莲吗至于你们一个两个的见到我就苦着张脸”陆染秋眼角跳了跳，一阵无语…

    “安大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直言。”陆染秋看了他半天，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开口道。

    安常这才反应过来，朝着陆染秋作了一揖说:“殿下恕罪，老臣一时失态了…”

    陆染秋扶住他说:“安大人无须多礼，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如说出来，兴许我还能帮安大人一把呢！”

    安常见他神情真诚，叹了口气说:“说起来，此事倒也与殿下有着几分相干，殿下可还记得前段时间的大牢之事”

    陆染秋被他一提醒，顿时想起来，沈筱芸之前还和他提过，之前他打算回来后就向陆德巽参奏此事的…不过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就让他有些忘了，现如今听安常提起，似乎此事是有了新的情况…

    挑了挑眉，陆染秋看着安常问:“安大人说的可是那死难者的安置费问题”

    安常有些惊奇的看着陆染秋，点了点头，一脸惆怅的说:“不错，正是此事，为了此事，我京兆尹府的大门都快被人踏平了…不过，殿下是从何而知的呢”安常记得这件事情他还没有上奏内阁，目前只属于半公开状态，不禁有些好奇…

    陆染秋沉吟一阵，然后说:“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这安置费，确实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可有上奏内阁，拟个章程出来”

    安常脸色为难的看着陆染秋，讷讷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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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王傅
    不过显然陆德巽没有给陆染秋考虑的时间，只见他挥了挥手说:“好了，你这就去查案吧，但是你给朕记着，查案归查案，你要是敢趁机有什么小动作，或者案子查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结果你自己也应该明白…”

    陆染秋深感自己捡了个大麻烦，想要推辞，却是已经晚了，硬着头皮应了声是，然后就带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再次向着宫外而去…

    “呵呵，臭小子总算开了点窍了…”看着陆染秋离去的身影，高台上的陆德巽欣慰的笑了笑，然后看着手中关于北境的边境冲突越发激烈的奏折，皱了皱眉，好半响才说:“召杜麓峰和莫有道进宫来…”

    再说回陆染秋，此刻他已经出了皇宫，既没有去京兆尹，也没去别的相关府衙，而是朝着沈府策马疾驰而去，他知道今天沈孟常休沐，在查案之前，他有些问题需要向沈孟常请教一下…

    而此时，沈府内，沈孟常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到来，见到陆染秋丝毫也不意外，直接领着他进了书房。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越发英武的少年，沈孟常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殿下此来，可是为了那安置费被贪墨一案”

    陆染秋点了点头，看着沈孟常，作了一揖说:“外公既已知晓，想必应该也知道染秋此来的目的，还请外公不吝指教…”

    沈孟常却摇了摇头，笑道:“殿下此番，却是找错人了…”?“外公此言何意”陆染秋有点蒙圈儿，他在朝中目前认识的人不多，能帮到他的就更少了，眼前这位，可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结果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陆染秋不多想…

    见他有些不明白，沈孟常也不打哑谜，直接道:“殿下这可是舍近求远，拜错门了…您现在应该去找找您的王傅…”

    陆染秋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亲王，虽说已经获得了名头有一段时日了，但是除了丁扬和高江他们两个典军，其他亲王府的一应僚属官吏可是一个都没见着…或者说，他连他的靖王府，门朝哪儿开都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陆染秋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说:“外公见谅，此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染秋直到现在都还未曾去拜会过王傅…”

    沈孟常也不意外，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也是了解的，点了点头说:“殿下无须多礼，您那位王傅想来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东西，不过，您现下却是不能再耽误了，还是备上些礼物，去向他请罪告饶才是…”

    陆染秋深感这些古人说话总爱说一半藏一半，有些抓狂的心道:“您就是让我去找，我也要知道他是谁，门朝哪儿开啊！”

    见状，沈孟常拍了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殿下该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王傅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吧…”

    陆染秋老脸一红，干脆破罐子破摔，很不要脸的承认了…

    “呵呵，说起来，殿下这位王傅，可是不太好对付的，他可是历经三朝的元老，做了二十多年御史大夫了，您见他的时候，还是规矩些比较好…”沈孟常出于尊重，并没有直呼其名。

    “严昭…”陆染秋在心中默默将这个人的资料调出来…

    严昭，建光十年进士，先后担任过国子祭酒，太常卿，至崇文七年，任御史大夫一职，直到前段时间被他便宜老爹一撸到底，几乎变成普通百姓了！没想到，居然是他来给自己当王傅…

    这一点，陆染秋确实没想到。一个御史大夫，被一撸到底，现在还给他一个闲散亲王做了王傅，虽然从官阶上来说，只是低了半品，但是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的…就好像，你原来是中央手握重权的高级领导人，现在却变成了空有身份，没有实权的跟幕僚一样的幕后之人…换了谁，恐怕都不太好过…

    听闻此人在前朝崇文年间颇有建树，被他参过的王公大臣，几乎都是个个重罪在身，几无错判！只是不知为何，到了陆德巽当政的时候，他就好像没有什么动作了…

    关于这一点，陆染秋还是深有体会的，毕竟，如果他这个御史大夫做得到位，怎么样，也不可能出现之前那样各司衙门一夜之间所有有关五石散的人证全部身亡的事情！更不可能出现堂堂京兆尹府，居然一个府尹，一个少尹全部都是昏官，贪官这样的事情，最后还导致了一场差点引起京师震动的惨案…

    堂堂一个御史大夫，相当于现在中央纪检的部长级人物！居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玩忽职守，怠慢国事…想到这里，陆染秋对自己这位王傅不禁也有了几分看轻…

    沈孟常可不知道陆染秋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见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在想如何与严昭相处，笑道:“殿下也无需太过担忧，严大人虽然是三朝老人，但是这些年，性子都是温和了不少，想必，殿下和他相处，应该不难…”

    陆染秋苦笑一声，他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这位老爷子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做了十几年的御史大夫，反而让这个国家的官僚体系，变得更加腐烂了…

    他可不觉得一个历经三朝的老人，会是个没什



第115章 何为天下？
    此刻严昭已经接过了陆染秋手中的砚台，开始慢慢品鉴起来，丝毫不在意一旁的陆染秋…

    陆染秋到也没在意，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被一撸到底有些怨气，不想搭理自己…他也不着急，就在屋子里转悠开来，看着墙上的书法，时而点点头，时而皱皱眉…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在屋子里各看各的，静的就好像这里根本没人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陆染秋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严昭开口了，他叹了口气说:“殿下此来，想必是为了贪墨安置费一案吧。”

    陆染秋见他问话，也不奇怪他会知道这件事。毕竟是在朝堂上，而且还是在御史大夫这个位置上待了几十年的人，这点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的…于是连忙躬身行礼道:“学生陆染秋，见过老师…”这一礼，是代表一个学生向老师行的拜师礼，无关君臣，不分贵贱。

    严昭见状，也放下手中砚台，整了整衣衫，然后正色道:“殿下请起…”

    还没等陆染秋开口，严昭就看着他，表情严肃的说:“殿下，在老臣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老臣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殿下。”

    见他说的严肃，陆染秋正色的点了点头道:“老师请讲。”?严昭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的道:“殿下以为，何为天下”似乎就在等着待会儿去辩驳他…

    陆染秋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想到严昭居然会这样问他，皱了皱眉，沉思片刻道:“天下者，万物轮回之地也。”

    “哦此话怎讲”严昭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追问道。

    陆染秋回忆了一下，前世看到的很多类似的问话，答案也是五花八门，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那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但是又觉得略显狭隘，其实他觉得这个问题基本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想法，个个不同！

    比方痴情人可以为了眼中的那个人倾尽天下，那个眼中人，就是他的天下！再或者说，一个江湖人士，希望能够练就绝世武功，那绝世武功，就是他的天下！所以陆染秋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基本定义，非要说的话，他觉得只能从物质层面上来解释天下的定义。

    “老师觉得，这天下的构成为何”陆染秋看着严昭，笑了笑说。

    严昭思索一阵，并未回答，而是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学生以为，上至王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皆为天下的一部分；但他们，决不能离开彼此，是需要相互依存的关系，就好像人食五谷，需要昼作夜息一样，缺一不可…”陆染秋说着又喝了口茶，继续道:“但这依旧不完全，大地给予我们生存的土地，日月告诉我们春耕秋种，漫天的星辰帮助我们观望天象，再细致一些，我们吃的食物，喝的茶水，穿的衣裳，住的房屋，皆为天下的一部分！只有我们将这所有的一切都连接起来，这个天下，才算是完整的！”

    其实陆染秋心中对那些动不动就说要倾尽天下的人是有些不屑的，从物质层面上来讲，任何人，都不可能倾尽天下；因为从他被孕育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这个天下中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天下都在将所有人都或紧或松的联系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挣脱开，即便是所谓的隐士，一样还是在天下之中！

    而他们所谓的倾尽天下，在陆染秋看来，更像是一种否定，不仅仅是否定了天下，其实更多的是否定了他自身以及他心中的那个天下，因为没有人可以绕的开这个天下而独立出来！所有的一切，在这里都是息息相关的，就好像农人依靠种田耕地换取其他生活物资，手艺人凭借手中制作出来的东西来换取财物，商人通过货物流通来赚取差价，士人透过书籍，获取知识，来引导更多的人去合理有效的争取更好的生活…

    严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不禁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驳…

    陆染秋有些庆幸，其实他在这里是有些偷换概念的狡辩的，因为他知道，严昭所谓的那个何为天下，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即便是他能偷窥的严昭的内心世界，也是一样。人心这东西，上一秒可能是这样想的，下一秒，说不定就是天差地别…

    所以他干脆的放弃了和严昭去争辩，而是用一种古人很难注意到的角度去剖析这个问题，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跟我谈钱，我跟你谈理想，你跟我谈理想，我跟你谈未来一样，虽然还是一样的命题，但是表达方式和内容的不同，却总能混淆这个人的思维，让他产生混乱，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在这里，陆染秋觉得自己说的应该没错；毕竟，从人心的角度来讲，天下这东西，实在太飘渺了，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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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事端再起
    陆染秋还在思索严昭怠懒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来到了京兆尹府门口。

    此刻府门前正聚着不少人，其中一部分甚至跪在地上高声喊冤。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潮，陆染秋皱了皱眉，还未出声，就看到从府衙里冲出一队衙役，神色紧张的和对面的人群对峙。

    “当官的害死了我们的亲人，现在居然连那么一点安置费都不给我们留下，这是逼着我们去死啊！”

    “我家那口子再有几天就可以出狱了，结果，现在…呜呜，这让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陆染秋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算是了结了，却没想到，实际情况远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看着这些个个或面带愁苦，或义愤填膺的人，陆染秋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千年国度的实际情况有多糟糕。

    这时，李捕头看着面前的人群，大喝道:“尔等休要多做纠缠，你们的情况，府尹大人已经向内阁呈禀，相信不日就会有答复；然若尔等不识好赖，继续滋扰公堂，就莫要怪某将尔等全都抓进大牢，以正国法！”说完就抽出横刀，怒目圆睁，威吓着眼前的人群。?底下这些多不过是些老弱妇孺，即便是之前也来闹过一次，但毕竟还是无法改变普通百姓心中对官门中人的畏惧，不少人已经开始缓缓的向后退去…加上这一次没有歹人从中作梗，不多时，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陆染秋就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出声阻止，他也明白，如果任由这些人闹下去，朝廷将会慢慢的失去在百姓心中那种庄重威严的姿态，最后，只会酿成更大的祸根！

    见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陆染秋这才走了过去，朝着李捕头笑了笑说:“做的不错！”

    李捕头顿时欣喜不已，碍于此处人多眼杂，只是朝他拱了拱手，就带着陆染秋一路朝正堂而去。

    此刻正堂中，安常正在和几个京兆尹的属官讨论些什么，看到陆染秋进来，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朝着他迎了过去。

    “殿下，我等都已经接到了旨意，京兆尹定当全力从旁协助！”安常朝着他作了一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