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流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卧沙
 
第98章 生前死后(续)
于是我们就再次回忆起有关老李的一些传言。不论是真是假,反正在那样的春雨之夜,随便说一点事情也是对于自己大块时间的一个利用。时间总是很多,一味地保持沉默或者静静地任其流淌只会沉闷。话题自然是我们从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中加工而成的,不是杜撰,仅有参考的价值,不可全部信以为真。
他的人生不幸从童年就开始了。他的母亲在他不满五岁时就因为疾病永远地离开了他,他的父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人家孩子上学读书他也跟着上学读书,人家孩子放学回家放羊帮忙干家务他也同样如此。不同的是他从来不认真学习,对于老师始终有一种排斥心理,总认为是老师故意给他找茬,让他无法安心在学校过日子。后来勉强读到初二就回家了,回家之后,他的父亲就一心想着让他娶妻生子。经人介绍,他娶回了一位亲戚村里的女人。一年之后,妻子生了儿子,他对于自己的全新生活充满了信心。他转眼间为人夫为人父,小小家庭的重担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干活过日子是一个顶两勇往直前。
眼看着他的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他的父亲却突发疾病辞世,一家三口的日子就要他一个人承担了。他努力的谋划着,艰辛地苦干着,一切都向着较好的方向在变化。可一次和熟人合伙做生意时,被人带进了赌场,他学会了赌博,并且深知是一条可以在短期内过上好日子的捷径。起初尝到了甜头他是欢天喜地,后来输掉了许多钱,他更是不甘心,一定要挽回损失,谁知一直没有挽回不说,还因此欠下了大量外债。
他当年也是一位汉子,也是干农活过日子的行家里手。可从走进赌博大门的那天开始,他的人生就发生了富有戏剧性的巨大转变,变得一天比一天糟糕,一年比一年衰败。迷恋赌博的他,就将过日子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妻子看不下去了,就和他大吵大闹。起初他对妻子讲依靠赌博的发财之道,后来就发展到“武力征服”。妻子在他的拳脚之下没有屈服,非要让他戒掉赌博重归过日子的正确路子,可他死活不同意,家庭乱成一团,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后来的一次,他赌博欠下了较大数额的外债,债主催要几次都没有结果,最后限定五天之后要么如数还清所欠债务,要么当场剁掉一个手指。他回家面对家徒四壁的境况,万般无奈,最后不知是那位赌友给他出招,说一个有钱的人家想用自己的女儿换儿子,另外还给三千元的补偿,他如果愿意这样做就可以按期还清赌债,保住手指。可谁知他的妻子是死活都不能接受这个事情,于是就以死相逼。尽管他花言巧语地劝告妻子说,生下了儿子的妻子是给自己增加了负担,以后给儿子娶媳妇是他要承担的一大责任,他不是不愿承担责任,而是根本没有能力承担责任。想法实在荒唐,不仅有悖于农村养儿防老传宗接代的传统与习俗,而且不符合人之常情。最后妻子的强硬姿态让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他的左手食指被残忍的剁掉了。自那之后,他的脾气就越来越坏,大骂妻子儿子是经常的事情。妻子忍受不了那样的日子,就用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儿子长大了,读书不成,就到外地打工……
“有了这样的老子,儿子能孝敬吗”我们说完,我不止一次的感叹着,他怎么会这样度过自己的人生呢生命,原本应该用来珍惜,他怎么一味地挥霍呢
秦腔一直在持续着,他听着听着就大吼了起来。他之前从来不曾唱过秦腔,听他的唱腔还有板有眼,气势雄浑。
“听起来,他还是一个有才之人。秦腔唱的如此之好,生活怎么就安排的乱七八糟呢”小黑微笑着说。
“不好说!实在不好说!人类的事情太复杂,仅凭我们的理解是解释不通的。”我感到在面对复杂的人类和他们五花八门的生活面前,我们明显是力不从心无力恰
第99章 生前死后(续)
几个男人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将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闪舞预感到情况不妙,他们便竭尽全力的对付那扇看起来很结实的木门。由于用力过大,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铜墙铁壁的木门瞬间变成了可以随便进出的自由之门。
几个人一齐走进去,在里面乱糟糟的说着什么我们根本听不清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一般都会知趣地退后,他们的事情,我们过于热心会遭到无端的谩骂,与其自取其辱不如静观其变。听一个人说:“人已经走了,想办法安排后事吧!”
“出了这种事,不要慌,要合理地安排!我们分头行动吧!总不能让人一直躺着这个地方吧。他是有家的人,首先要想办法让他回家,另外,通知他的儿子,让尽快回来吧!”
他们说着,就各自干一些紧迫的事情。老李就这样去世了,他的去世实在是个意外,让我们都到非常惊奇。
“好好的一个人,咋说走就走了呢”
“昨晚还唱秦腔,还喝酒,一觉就睡死了,真的是生命脆弱。”
我们感叹着,远远地看着他们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示出了惊叹和惋惜的复杂表情,也都为他的后事想着办法。
“想过没没有,不查明原因,给他的儿子咋交代,毕竟死在了我们这里。”高老师的话提醒了贺经理。
“嗯,就是的,我怎么忽视了这一点呢已经这样了,怎么检查呢”贺经理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很愧疚,就和几个人一块商量着如何定性老李去世的原因。闪舞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无法知道。他们都紧张地进行着,在忙乱中打发过了不大平静的几天。老李被拉回到了他的家里,听说死因是心肌梗塞,酒后突发这样的病导致他突然离世。
他的儿子回来了,一个头发很长,容颜憔悴但穿着时髦的青年,没有显示出多么悲伤的样子,只是摆出了极为凶狠的态度来到合作社,提出了处理他父亲去世的后事:“死在了这里,你们不能没有个啥说法吧!”
“原因我们找大夫检查了,是心肌梗塞,没有其他可怀疑的,还是让他尽快入土为安吧!”贺经理是这件事情的直接处理着,他好言相劝。
“入土为安,死的倒麻利!在这个世上干成一件像样的事情了吗他死之前就没有想过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尽到了吗任务完成了吗”他愤愤不平兼冷嘲热讽地说着。
“你还年轻,人已经死去了。还是想一想后面的事情吧!不论怎么说,他总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总是养育了你十多年的人,你应该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不能说这样的话。至于合作社要给你们承担什么,咱们可以好好谈谈。”高老师是老李儿子的小学班主任,这样说着,也努力地为贺经理解围。
他们接着又开始了大吵大闹,看来高老师的话根本没有发挥作用。我们听不下去他们反反复复无休无止啰里啰嗦的讨价还价,就走到一个大棚下面凉快凉快。两个人在边堆着饲草边说着。
“一听就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他的儿子和他真的是没有什么两样。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就是,儿子如果争气,也不会这样,三十好几了还没有找到对象,听说在外边也是不务正业,干一天吃三天,干什么事情都不专心,结果到现在还是一个人瞎混着。”
“这次肯定要狮子大开口了,合作社又得出点血了。”
“看那架势,不会善罢甘休了。”
“弄得再多,都是无用的,他出去肯定要挥霍一段时间。挣钱这事,就要细水长流,不能这样图什么意外之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那样没完没了地耍赖皮,合作社只能用钱换安宁了。当初怎么就雇用了这样一个人呢真的是瞎了眼。”
他们说着,我们就听着。别的不说,就凭老李儿子摆出的样子和说出的话,就感到很不成样子很不符合农村的伦理习惯,既不像一个失去父亲儿子,又不像一个正常的男人。说话语无伦次不说,不仅大谬不然,而且是大逆不道。“老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他当年
第100章 逆来顺受
贺经理一直在抽烟,接连抽了两支烟,还是没有说出谁来接替老李的门卫一职。
自那之后,每天晚上,总要两个男人轮流在合作社的办公室值班。老李住过的房间,或许是认为晦气,一直紧锁着门,再也没有人提及,更没有人进去。那个房间,好像成了整个院落里一个可怕的地方。他们都认为,老李死在了其中,里面有幽灵在出没,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即便路过也都步履匆匆显得仓促。
我们并不在乎那些事情,照旧从门前走过,有时候也有意地向里面看一看,顺便回忆一下愤世嫉俗的老李。不论怎么说,他与我们也罢,与合作社的每一个人也罢,都已经是阴阳两界了。世间从此无老李这么一个骂骂咧咧、对于一切都横眉冷对的人了。再也听不见悦耳的秦腔从房间内传出,再也听不见恶毒的叫骂声从房间里狠狠地砸出来。一个生命消逝了,一个叫苦连天愤愤不平的生命消逝了,留给人们的继续是抱怨和愤懑。这些抱怨和愤懑是他儿子的所作所为。这些事情是利益方面的,与我们无关,我们没有一点理会的心思。
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沉闷中度过。初夏时节,燥热开始涌动。合作社的生活没有什么新意,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过着。一些羊总会不厌其烦地叫着,听着就让我心烦。
杏花一直在厨房做饭,她依靠做饭挣工资还债,她的丈夫大发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过。哑巴除了干活就是抽烟,人生有此两样爱好,应该足矣,可遗憾的是他不会用嘴说话,嘴的一大功能丧失了,继而用抽烟来替代。他一直在闷闷不乐中忙碌着,也在忙碌中显得闷闷不乐。生活给予他的好像从来没有恩赐与照顾,只是一味的打压,让他在压力与苦痛中艰难地前行。艰难的人生,在他身上可以看到全部。
秋月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上班了,办公室的琐碎事情只能由贺经理一个人抽空处理着。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明显记得她离开之前已经体型发生了明显变化,用小黑的话说是“将要分娩生小孩的人了。”
又过了几天,一个中年男人看到哑巴,显得很神秘地问:“好福气,听说生了个千金!”
哑巴显得不是很高兴,但一点都不回避这个问题,只是点了点头就快速地离开了。
秋月已经生孩子了,这个孩子的身世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不便说什么,也就保持了沉默。
我们随便地走着,就走到了几个人忙碌的地方。他们忙碌的地方我们一般都采取回避的态度。这样做,一方面是对于他们敬而远之,我们毕竟不是同类,过于亲近,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另外的一个方面就是他们所从事的事情,不是尘土飞扬,就是臭气弥漫,我们躲得远一点也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刚转过了一个大棚的拐角,就听见几个人坐在一个背阴的土坎上,点着烟,说着闲话。他们的神情如何,我们没有多少兴趣仔细端详,他们说话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进了我们的耳中。也不是我们故意偷听,实在是这个话题新颖而且正好符合我们的兴趣,我们就放慢了脚步,大致听了这么一些:
“秋月又生孩子了,这次虽然不是哑巴的,但一定比哑巴自己生的强一些。”
“那一定的,起码孩子的亲生父母都是健康的。人,在有些事情上就是想不到,当初不让哑巴和他的媳妇生孩子,说不定哑巴的媳妇不会那么早就死去了,也不会有这么一个残疾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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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逆来顺受(续)
后来兄弟少了,就从亲戚那里抱养,只要辈分不乱,互相照顾彼此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闪舞在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之下,有些人不敢违反政策,超生的孩子就只能送给别人抚养。到了后来,人们的商业意识增强了,据听说有人专门生孩子偷偷地卖钱,这事只是听说而已,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行情。
秋月给哑巴生下女儿一事在合作社里议论了起来。他们除过干活,实在无聊,没有一个新鲜的话题,于是就在这个问题上大发议论不停地说着三番五次地争辩着。有的人认为哑巴真的是再次吃了哑巴亏,替张总背了黑锅,有的人却认为是帮了哑巴的忙,让他的生活有了希望,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他们都有一张嘴,就能从不同的角度说这件事情。我们理解的不是很深刻,对于这样的问题,一时想不出一个正确的结论来,也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孩子是无辜的,只要孩子健康成长,说不定会对哑巴以后的生活有很大帮助的。世间的事情,很多是说不来也想不到的。”小黑突然说。
“也有这个可能,孩子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我说着就不由地想起山里一个人家的事情。那是葫芦大叔的一个远方表兄,他曾经也为了没有儿子而犯愁,最后不得不抱养了一个儿子之后,过了两年,又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儿子一块上学,最后的结果是抱养的儿子读书刻苦,后来考上了大学,在城里生活,日子过得很好。亲生的儿子在山里务农,因为种地吃不了苦打工受不得委屈,最后到县城的一个小区当保安,勉强度日,生活拮据不说,还惹上了好吃懒做的习气,一直伸手向种地的父母亲要钱。
后来他们的父母年纪大了,干农活不行了,被抱养的儿子领进城里赡养两,亲生的只能艰难地依靠当保安混日子。村里的人由此就很感叹地说:抱养的比亲生的还好,多亏当初抱养了一个儿子,不然两个老人不知如何艰难度过他们的人生晚年时光。
人类讲究生儿育女世代相传,我们则只能是顺应自然自生自灭。人类有文明有文化,我们狗类只有生存而已。差距如此之大,不能不让我们略有一点思想的狗感到震惊。想一想,人类是大自然的一员,我们也是大自然的一员,我们的地位如此之低不是意外,而是必然,我们没有参与社会的进步,没有在文化上独树一帜,因此也就没有什么资本与人类相提并论平起平坐。闪舞最终落到被人类主宰的命运,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事可做的时候,我就喜欢沉思默想,凭自己这点有限的思想,要成为一个哲学狗是不可能的,当然有点思想也不是什么坏事。世间之事纷杂多变,能想明白一点是一点。人类信奉“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我们与这些无缘,但也不能麻木地了此一生,应该想点事情,明白一点道理,这样活着,即便是一只被他们不屑一顾满不在乎的狗,我们自己也会感到过得踏实,过得实在。
人类也有好笑之处,我不想将自己的这些感悟说给小黑听,就独自一个漫无边际的想着。他们总要讲求什么正宗嫡传,还总要讲个根正苗红之类的,想一想实在有点难以理解。动物界,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规则少说也已经延续了上千年了,可人类却对这个自然规则视若无睹心不在焉。想想看,老虎堪称百兽之王,可当它生下一个身体孱弱、难以捕食、生存困难的幼崽
第102章 逆来顺受(续)
谁能干这件事情呢他们两个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结果来,浪费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们对于这个高老师的来历却意外地有了一些了解。他当年被聘请作为村上的临时代课教师。教书认真,但总有一个不好的做法,就是对于学生疏于管理,所教的学生,成绩总是上不去,校长找他谈,他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再说他的观点一直是“读书有没有前途,根本不在于从严管理,而在于是否有成才的天赋”。
长此以往,学生家长不想让他教自己的孩子,他成了四五个教师五十多个孩子的小学里被边缘化的老师。加之临时代课,工资不高,务农的担子又重,于是坚持了几年之后,他认为自己不适合干那个事情,就自动辞职了。回家的第二年,县上出台了临时代课老师转正的政策,他打了擦边球,从此就只能在农村的天地里打拼着。干活吃苦认真,但日子一直过得艰难,紧紧巴巴地熬过了十几年,也没有过出个好点的光景。外出打工因为年龄有点大,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就只能在家门口干点事情,赚点养家糊口的钱。因为做过教师,有了一个凡事善于研究的习惯,遇到事情,他喜欢思考,但遗憾的是从来没有形成自己的系统思想,于是会说几句,但不会触及要害,知道他的人就认为向他求一个主意,简直是想多了。
他也有自知之明,豁达地面对人生的一切曲折,保持着几十年来的一贯做法,自得其乐地过着。与人相处,开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是常有之事,但深究一些事情甚至研究一些对策他是不大擅长的。
贺经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征求他的意见,估计是想到了无果而终的这样的一个结局。他们说着,说了一会儿就转到一个羊棚。
“莫非是贺经理想让高老师替代老李的职务”小黑想了想问我。
“对,有这个考虑。就我们来看,这些人一块,高老师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可他云里雾里说了许多,看来是不同意干这种事情了。”我说。
“如果能另外增加一份工资,他也是划得来干这个事情的,毕竟没有多少任务,只是住在这里就行。”小黑说。
“也不会这么简单。他们肯定有属于自己的考虑。”我说。
我们关注着合作社发展中的一些事情,可无意间听到的一件事情,却威胁到了我们在这个地方能否持续生活的问题。我们正在转悠的时候,就听见他们中间的一个人说:“已经预算过了,监控设备全部安装到位需要三万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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