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与少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oy1048
“......”与洛安少女同样感到大失所望的还有坐在另一侧的璐璐,夷人少女很明显地整个人都垂了下去,但还是拿起了勺子开始喝汤。
和人的就餐方式跟贤者与洛安少女迄今为止所体验过的一切都有不同,里加尔世界不分东西海岸,哪怕是在奥托洛或是阿布塞拉大草原,聚餐基本上都是大家一起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和人的宴会却是每个人一张小矮桌子,所有人都坐在地板上,用各自分别的一套餐具进食。
这种做法也许与他们注重礼节的文化相关,分隔开来的餐点相较大桌子少了一份热闹的气息,却多了一份安静有礼。所有人不必争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单独一份。
由仆人上餐的部分与里加尔世界一些地方相似,如此一来不必自己动手的宾客们可以有时间与空闲去与主人交谈,而不是只顾着争抢食物。
当然即便是这样,埋头大吃的人仍旧有许多——例如个子小小却很能吃的璐璐。
她低着头很快地就喝完了汤,但在这一侧的洛安少女却只是品了两口就停下了勺子。
“不合口味吗”贤者很明显注意到了米拉瞬间皱起的眉头和放回到小矮桌上面的勺子,而洛安少女表情有些微妙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味道,不太习惯。”她这样说着。
“和人喜欢吃豆制品,这里头这个是发酵的豆子。”亨利用勺子把汤碗当中粘稠的暗黄色像是牛油一样的东西捞了起来。
“吃惯了的人感觉尚可,但对不太习惯的里加尔人来说嘛——”他看向了另一侧,已经饿得面黄肌瘦的艾吉一下一下地搅拌着勺子,但就是始终不肯喝一口。旁边的阿方索与另一位传教士以及咖莱瓦倒是十分适应地把汤水喝了个干净。
“就像我们那边的奶酪,月之国的人也吃不惯。”贤者耸了耸肩,而米拉瞥向了另一侧都把汤水喝得干干净净的所有人,皱了皱小眉毛,紧接着闭上眼睛还是把汤一口气灌了下去。
“呸。”始终口味不合,像是喝药一样只能这样喝下去的白发女孩忍不住吐出了舌头,但所幸这做法并未引起城主一家的不满,这位始终笑容可掬的城主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并且开口说道:“看起来吾国的餐点,不是很符合各位口味啊。我倒是准备了一些可能会合适的,但在那之前,还是想请各位品尝一下吾国的传统。”
开胃的汤水喝完,第二回端上来的东西看起来也是新鲜出炉。仍旧冒着热气红彤彤的鱼上面盖着一些四方形的白色块状物,看起来像是奶酪,但在放下来之后抖动的模样又与奶酪区分甚大,而且在温度下也不会融化。
“若是淡口的话,淋上酱汁来品味吧!”城主如是介绍着。用方形长条黑釉粗陶盘子装着的鱼不算特别大,并未用油而显然是蒸出来的红鱼身上切了一些切口,从中散发着热气的雪白鱼肉鲜嫩可口。鱼皮上盖着切成细丝的一些金色还有看起来像是切碎的绿色植物应当起到的是调味的作用,去除了鱼腥味的它们散发着一股从未见识过的淡淡清香。
“酱汁是”因为不懂这个词汇,洛安少女对着贤者开口询问。“旁边那个,调味用的。”而亨利这样说着,虽然岁月流逝,但却依然手法娴熟地拿起了旁边瓷碗中的勺子,舀起了一勺黑色的酱汁,绕着一圈浇在了鱼皮上面。
从颜色看起来就给人觉得味道浓郁的酱汁从鱼皮上面的开口浸到了鲜嫩的鱼肉之中,因为是蒸出来的缘由,水分充足的鱼肉并不容易入味,因而这浓郁的酱汁也不至于在淋上以后就变得过于咸口。
“这样。”米拉有样学样,一边看着亨利的做法一边有些笨拙地动了手,旁边的咖莱瓦亦是如此。
“哇。”但一如既往呆头呆脑的年青人没有学会亨利绕着一圈均匀淋上去的做法,直接把所有的酱汁倒在了正中心切开口的地方,尽数浸到了鱼肉之中。
“呜哇。”很明显都变成深颜色的鱼肉会味道浓厚,而更为要命的是,咖莱瓦接着用勺子按照里加尔人吃面饼的做法,连着上面的调味料一起把鱼肉给舀了起来。
“等——!”对面的绫看到了这一幕开口打算阻止,但为时已晚,咖莱瓦在入口嚼了几下之后,整张脸立刻通红了起来。
“姜是去腥用的。”博士小姐无可奈何地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水、水。”像是被丢上岸的鱼一样难以呼吸,但又觉得在这么干净的地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很不好意思的年青人强行吞下了嘴里的东西,紧接着小声地叫了起来。
旁边的仆人在城主的手势下立刻给他端过来了清水,而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以后年青人仍旧吐出舌头用手不停地扇着,仿佛舌头着火了一样。
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洛安少女小小地松了口气——她差点也这么干了。
里加尔人在品尝主菜时往往习惯于在上面叠上调味料一同入口的做法,例如在小块的面饼上叠上薄片的奶酪与入味的烟熏火腿和一些植物香辛料,但月之国似乎并不如此——不能按照自己习惯性的来,要多观察多学习。白发的女孩在内心中再次强调了一下这句话,紧接着细细观察起了亨利的做法。
贤者在淋上酱
第六十九节:商人与贤者
“鄙人年青时,曾按照家规,前去新京觐见研习。”大约是因为话题相对严肃的缘故,青知城主替换成正式的语气开口叙述道。
“如今所知的与腊墨相关的知识,以及治理青知的方针,皆是来自于那段时日所拜的恩师。”
“愿诸天神佛保佑他在天之灵。”城主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月之国的祈祷手势。而阿方索等人也用白色教会的祈祷方式附和了一下。
“腊墨人与吾国建立正式的定期来往,大约在正羽7年,也即是腊墨人所称的月历4009年。”城主提了一个来自里加尔的众人所不熟悉的名讳,月之国正式的历法是与在位的皇帝相关的,皇帝登基即使用新历。因此所谓四千多年的月之国历,实际上是拉曼人所统计的异邦说法。
只是随着一百多年的交流,这种说法也逐渐为月之国的年青一代所接受。
“但在那之前,个人层次的海外来访,已经持续了有一小段岁月。”
“也就是说,在新月洲以外的地方也有文明这种事情,其实至少一部分的和人,在很长时间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恩师便是其中之一,并且是一位,非常独特的大人。”他的语调之中有些怀念的味道,只有在这种瞬间,直视着他双眼的人才能意识到这个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个会被自己妻子当众大吼的懦弱贵族。
“最初与南蛮之间的接触没有在吾国引起什么波澜。尽管也有人提起了好奇心,但那仅限于如恩师那样的少数学者。”
“真正地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是在与腊墨确实建立了稳定长期的联系之后。”
“和人贵族大多视腊墨的一切为毒素。而不得不说,他们的观点有几分道理在其中。”
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看向了传教士一行,虽未挑明,但话语中透露的意味也足以让阿方索等人撇开视线不敢直视。
“城主阁下的说法,仿佛自己并不位列和人贵族之中一样”而亨利敏锐地注意到了措辞透露出的暗意,直接点出了这点。
“以他们的观念来看,或许正是如此吧。”青知城主微微一笑:“鄙人并非自古便是武士世家,我青田家历史算上犬子不过六代。最初的祖辈仅是一介小小的行脚商人,通过攒来的资金,买了土地与乡士的名分。”
“之后数代人的经营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可在那些历史悠长的老牌贵族眼里,大约始终不过是哪里来的赤脚贱民,永远无法真正跻身于他们的行列之中。”他说着的话题有些沉闷,但表情却依然轻松微笑。
“原来如此。”亨利点了点头,而旁边的其他人也都吃完了东西,停下手中的动作。
米拉注意到下人并没有像是之前一样及时进来收拾,显然是城主吩咐过了,毕竟他现在所说的话题不是十分适合透露出去的。
在场的人里头除了他们这些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以外,就只有包括鸣海在内的三名武士以及城主的儿子弥次郎。
人数规模很小,又是在私人场所。这一系列细节透露出的讯息都十分值得回味。
“不被其它人所待见,又因恩师的观念而并不完全对异邦持以排斥态度。城主阁下所叙述的一切我大致明了,但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不只是这样吧”亨利用平稳的语调如是说着,但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米拉认得这个表情,这是贤者在讨价还价时会有的模样。
“阁下着实敏锐。是的,正如鄙人之前所说,这场斗争,新京胜了要对鄙人而言更为有利。”城主青田依然笑眯眯:“商人总是期望着状况变好,战争会意味着状况变坏。鄙人不想站错边,失去这祖传的家业。”
他说出的话语由正统的和人贵族听来会显得十分没志气,但三名显然都是心腹的武士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有小少爷弥次郎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头,小声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自己懦弱的父亲感到不甚满意。
亨利注意着这一幕,但嘴上依然没有停下来:“那么城主阁下打算如何安排,所谓的协助”
“犬子与在此的三位,将会率领一批人马与物资,与诸位一同前往新京。途中进行掩护。”青田依然满脸笑容:“犬子今年亦年满十四,按照祖训,便是到了外出游历的年纪。带上些许信得过的护卫,显得十分自然,不会引起无谓的怀疑。”
“掩护,还是监视”亨利半眯着眼睛。
“两者皆有,不可”城主咧嘴一笑。
贤者睁开了双眼,一时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阿方索看着亨利,洛安少女也是如此。青田的做法相当狡猾,明面上他不站在新京一方也不站在叛乱者一方,但私底下却派出自己的儿子与这些武士打着护卫的名义与众人一同前进。
用游历的名义派出自己的儿子一同前去新京的话,亨利一行人所获得的关于叛乱者的讯息上报时他肯定也能分得几分功劳。
而青田本人留在北部的做法又能稳住近在咫尺的叛军,两手抓两头注重,不至于顾此失彼。
“商人本性。”亨利耸了耸肩。
“阁下是看透了这一切,才来进行接触的吧。”青田依然笑眯眯。
“谁知道呢,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南蛮人,误打误撞罢了。”他顿了一顿,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些同伴。多了如同监视一般的青知家武士,还带上一位性格麻烦的小少爷会让人有些不爽。但说实话,城主会丢出这个条件,就是知道他们这一行人无法拒绝。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我们已经说过无数次,身在他乡即便是他亨利梅尔,带着这样一支大队伍在缺乏资金补给和当地人疏通关系打掩护的情况下,前路也只会磕磕碰碰无比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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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路漫漫(一)
青田家麾下的武士队一共有700余人,以镇子的规模来说这样的人数有点捉襟见肘,但却是一个十分妥当、低调,不会引起不必要注意的数字。
月之国是一个高度中央集权的国家。尽管如此,若要事事都亲力把控,那么新京的管理人员规模也会过于庞大,最终导致大月阁官僚风气浓厚,变得遇事不决反应迟缓。
对于火山众多,容易遭受自然灾害袭击的新月洲原住民而言,保持小规模而具有灵活性的领导阶层,才能确保在危机到来时迅速作出反应。
月之国南北纵向距离遥远,狭长如月牙一般的新月洲大地多山又坎坷,从新京所在的南方往北之路九曲十八弯。若是北部发生灾难而决策权被新京牢牢把控的话,等到消息一层接着一层传递到新京,指令又一层接着一层传回来时,多半都已经尘埃落定,来人能做的只有收尸。
放权给地方,哪怕仅仅只是一镇之长也可以拥有一定程度上的决策权,不光在应对危机时反应可以更为迅速一些,也通常应对突发情况事能够做出更为准确的应对。因为这是由当时处于当地的人根据现场情况而作出的抉择,而不是千里之外的最高领导者只能靠信息容量有限的书信汇报摸着石头过河。
远在大洋彼岸,国度众多因而国王与贵族也一捞一大把的里加尔有一句俗语:“权力就像美酒,你喝得越多,越想拥有更多。”
居于高位者沉溺于掌权所带来的优越感而不肯下放手中的权力,是一种很常有的行为。而月之国历代的皇帝也并非绝缘于此列。尽管外敌与内乱都未能真正动摇这个国家,但因皇帝的错误决策而导致的如饥荒或是其它各种各样的灾害,却也在四千多年的历史当中抹下了浓重又不光彩的一笔。
总而言之,当今的新京算是在权力下放这方面上作出了较大的让步。地方的豪族与武士可以拥有一定程度上的自治与决策权力。虽然仍旧属于国家管制,但很多贵族麾下的武士在新京没有调兵命令的情况下也可以由贵族自身指挥。
长达四千余年光阴累积的智慧,于此亦可见一斑。
新京下放的兵权是有限的,除非紧急情况,地方豪族要调动超过一定规模的军队必须通过同意。而如何避免私募兵员造反,最为简单的方法便是控制甲胄等装备的产出。
新月洲多山,但优质矿产不多。上好的甲胄与刀剑出产地位于南方腹地,把控住了这方面的流通,那么只有劣质装备的地方叛乱者也就不值一提——之前由传教士们挖墙脚煽动的叛军失败的理由,根本性的重点之一就在于此。
至于本身有一套或者多套家传宝甲的武士,又因为其从小便被灌输的思想,往往对于身为大月神子嗣的皇室一脉具有极高的崇敬之情,哪怕主公命令反叛,也更多会情愿身死而不愿做出抉择。
——于武侍者阶层,以精神信仰使其内心极具忠诚。
——而于那些平民小农,倘若领主强制要求他们谋反,本就未经训练的加之以武器与甲胄严格管控。仅有木棍竹枪、布衣平民组成的乌合之众,只消弓兵队摆出阵势一阵箭雨,就会头破血流哭天抢地落荒而逃。
这是晚餐过后与青田以及武士领队鸣海继续交流,亨利等人所得知的关于月之国社会方方面面的进一步讯息。
其中一些东西他们在之前就已经了解到片面的部分,但到了这里藉由真正的本地掌权阶级之口,才算是彻底系统性地了解了个大概。
这一系列的信息与他们之后的进程有直接联系的部分,便是青田所能调遣出来,由鸣海率领的武士队伍规模不可能特别庞大。最多抽调出二三十人的武士,再加上十来名负责后勤和照料的随从。这些人再算上特木伦所领导的夷族人逃难群体那些男女老少以及亨利等人,队伍一下子就扩充到了近百人左右的规模。
这样的人数规模想要低调行事已经是不可能了,因此他们也就直接选择以高调示人。武士们都配上甲胄与武器,骑上马匹,护卫在小少爷的附近,以贵族子嗣游历的名义走大道通行,如此便可打消大部分人的疑虑。
详细计划的商谈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的时间,在包括小少爷和我们的洛安少女在内其他人都各自去入睡以后,亨利和青田之间的讨论也没有停下,只是移步到了茶室。
蜡烛续了有两次,茶水也是添了再添,一系列的事宜与需要注意的环节都细细敲定过后,两人道了别,之后返回了各自安排的休息处。
细雨绵绵,下了一整晚的时间。
斗转星移,一夜的光阴就这样迅速地流逝。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不久,武士和仆从们就都照着命令行动了起来,开始进行远行的准备。
一夜的细雨使得院内的泥土地上增加了许多的积水,因饲养锦鲤的小池塘雨水溢出的缘故,有一条小鱼一不小心游了出来,此刻正在地面上不停地翻腾。米拉醒来与绫一同走出寝室时,正好就瞧见一个下人把它抓了起来,又丢回到了池塘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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