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的誓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蝉鸣无声
赵锦成真不想再招惹这位爷了。他这小门小户的,扛不住人家那不靠谱的折腾。
北武当山
云松道长的斋堂。夕阳从窗楞间穿进来,照在铺着方砖的地板上。看过去能清楚的看到灰尘在光线里跳舞。
云松道长已经多日不能下床了,稍微动动就喘不过气来。元成每天守着师父。
医院去过了,医生说可以延续下去,但想恢复是不可能了。
云松道长的肺被打穿过,就像生长的树枝从中间截断了。医生说这还是体质好,搁一般人早没命了。
所有的话都是当着云松道长的面说的。云慧不想蒙骗,元成也不想蒙骗。
云松道长不喜欢在医院里咽气。
“元成……师父的……大限要到了。师父……叫李……锦时。”
“师父,弟子知道!您歇着,别说了。”
“叫……叫你……师伯……”
“师父……”元成抹一把泪脸,飞快的出去了。全力放开腿脚,往玄天真武大殿跑去。这时候师伯应该领着师兄弟们在做晚课。
云慧很不喜欢做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自从他做了住持,加上当时的政策原因,所谓的早晚课早停了。
自从云松起不了床,云慧开始了每日的早晚课。他真的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虔诚换回几年云松的寿命。
“师伯,我师父……师父他叫您过去。”元成一提到师父就酸,就有些哽咽。不是对生死看不开,是看不过去师父这样活着的状态。
“豪哥,我……我是李锦时……也…也是云松……以后我……永…远是云松。”
云松每几个字都得歇一歇,已经不能连续说话了,气不够用。
“他……他是……陈天……戈,不是元……元成。”云松指着元成,仿佛用体内最强的力气,一个一个的把字咬出来。
“他……陈天…戈,需要替……替我找……找到我那…两个兄弟……的后人。完……成誓言!”
对于云松的执念,云慧是清楚的。这些年他一直用各种理由推脱云松,不让他去找寻。他觉得没必要,云松不是爹娘,就即便是爹娘,在那样的年月,走散的多了。谁像云松这样念念不忘的。
再说了,当初离散时,冯锦飞都十二十岁了。又不是孩子,根本没必要一辈子背着这包袱,这都快咽气了,还要把这包袱让徒弟背下去。唉!该怎样说这个犟头!
“元……成!”
“师父。”元成看师父吃力的做手势,知道这是师门告诫了。跪在地上,拉着他师父的手。
“当年你……祖师……爷……我是以……誓受托。你……不能做……道…士,你既…然入师……门,又…是传承……人,就该…承担…责任。还……俗吧,帮师……父完……成誓言。”
“弟子记得!”
“元……成!你……要……”这句话再没说完整。云松道长没来得及把誓言内容交代清楚,也没来得及让元成以誓言受托。羽化了。
其实这些缘由云松不止一次跟元成讲过,也不止一次告诉过元成他的使命。在他病倒时已经把天字牌玉佩给了元成。在临近死亡时,他希望能有个那么个仪式,觉得应该像他当初对着师父那样,以誓受托才可以。
可惜,云松弥留的气力不足以完成心中的仪式。
“师父…
第218章 长见识了
没了发髻,只留下寸头,没了道袍,穿着一身军黄衣裳,这就是陈天戈。
近二十岁的人了,他根本没有世俗生活的经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下山了。
陈天戈几乎没有世俗的记忆,儿时的记忆,他一直停留在李锦时救醒他的那一刻。然后就是这些年他跟着观里采购员,到乡镇到县城的经历。
真武观要被开发了。在接到政府通知的那天,云慧就决定让陈天戈下山了。云慧不清楚这所谓的开发,会怎样安排真武观的道士,但他有一点肯定:绝不会让他们闲着,也不会让他们随便云游。陈天戈也只能趁这个时候,以云游之名入世。
离开的很仓促,陈天戈身上只有不足一千块钱。
陈天戈一手提溜一军黄色帆布提包,一步一步的往县城去。
师伯告诉他,若不是落难尽量别回真武观。这是要他真的还俗,真的入世,别记挂真武观这十五六年的恩情。
师伯告诉他,从今往后,除了道观上的名字,他跟道观没有任何瓜葛,那怕师伯羽化也不需要他回来。这是师伯想多了,陈天戈觉得现在的政策很开明,没必要疑神疑鬼的。
陈天戈的穿着也不算老土,大街上十岁的孩子们也有这样穿。本来不该引人注目,可若是十岁的小年轻,双手提溜两个帆布大提包,大早上,还是步行四五十里往县城,就怪异了。
一路上总有人看他,陈天戈一直就是聪慧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早知道把翠羽谷那辆锈烂的自行车骑着来。
也就这么想想,都快三十年了。师父和师伯顺了辆自行车,还郑重其事的藏着,结果现今拿出来,都锈烂了。
陈天戈不算穷,只是没现金而已。就他提溜着的军黄提包里放着一个小木箱,里面放着不只是银元、黄鱼儿,还有师父和师伯早年积攒的玉器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可在离石这地方,根本卖不出好价钱。出于节省,陈天戈只有步行到县城了。
博览真武观道经的陈天戈,本来心境归真,平静如水,也被人不断盯着别扭了。
所谓入世,看来连世俗的情绪也得沾染了。
陈天戈赶上了离石到太原的最后一班车。
离石到太原没有火车,客车也是上午的几趟,错过了就只能等到第二天。这也是陈天戈一大早就赶路的原因。
客车的外漆斑驳,还能看到曾经有条红色的条形图案,现在已经是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了。
陈天戈坐下后,感受一下。靠背挺高,他的头都到不了顶,就是腿伸不展,有些憋屈。
客车带着哗啦唧咋的声响,使出了离石城。
窗户是有玻璃的,即便推的再紧些,一样有小风嗖嗖的往里钻。
“前面的朋友往后看,后面的朋友往前看。小伙子学了三年半,就是学会个倒和换……”这声音明显有着江湖的味道。陈天戈也被吸引了。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小马扎坐在车走廊中,膝盖上摆一木板,木板上丢了三张扑克。都是花色牌,两张黑色,一张红色。
“各位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倒三张换三张,每人只能猜红张。猜准了就押钱,押多少赚多少。”这小伙子说着话的同时,两只手开始卡着三张牌不停的倒换。
陈天戈能很清楚的看到年轻人的动作,在他眼里这手法还是太慢了。
年轻人把牌放定,然后就开始忽悠这种赚钱方法的轻松和简单。
看客很多,却很少人押。
“我押最左边的,二十块!”嘿!还真有人。这人还真押准了。
陈天戈不觉得这手法能蒙了人,速度太慢了。再说了,三分之一的机会,输钱的概率太大了。
这位大叔就押准了。年轻人还真赔出了二十块。
看来千门即便没了正统传承,一样有野生的技巧。陈天戈知道这是架梯子的,引人上钩的活计。有点意思了。就是活儿有点糙,还是没法解决概率太大的弊端。
二十、五十……倒也没做的太明显,表现的还是有赔有赚。可吸引人的还是年轻人不断的从兜里往外掏钱。
终于有人上钩了。这次年轻人倒换的速度可以说更慢,平常人都可以看清楚红色牌是哪张。
“还有没有各位朋友,押的多赚的多,押准了就得钱!”
红色牌的上面快有三百块了。陈天戈越看越觉得有点意思,就连自己都觉得这局要砸了。
“翻牌吧……”
“快翻吧…!”
着急发财的人们都被架梯子的大叔带着起哄,恨不
第219章 年纪小江湖老
像陈天戈这类漫无目的到处游荡者,一般会当作是盲流。
特别是夜无居所,在车站、桥洞、公园等公共场所聚集留宿者,警察通常会将他们集合起来,根据原籍统一运送。
陈天戈在太原车站就差点被盲流了。
他本意是想着能省则省得目的,没舍得花钱去找招待所住。
火车站他找着了,可没想着就这么离开。他本来就没有特定的任务和目的,所以,他想在任何路过的地方都停几天。
太原车站的候车大厅宽敞,也暖和,虽然有各种味道弥散,待里面好歹能避避秋日的夜风。
陈天戈头脚各压着一个大帆布提包,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就躺下了。
他也知道这不是在道观,不可能随心所欲的,也就没睡那么沉。
陈天戈不懂,为什么深夜的候车大厅会有乘警查票。按照师伯教授的经验,车站是可以过夜的。可陈天戈能清楚的听到隔壁候车大厅里的嘈杂声,有不少人人被乘警看管了。
陈天戈不敢去试试自己是不是属于该被看管的类型,他是没有票的。
果不其然,陈天戈装模作样的跟着检票的队伍,看着乘警从犄角旮旯里搜索出一个个蹭住的人,训斥着,一串串的带走了。
“你……”陈天戈看着查票的走了,从检票的队伍中走出来。旁边人明白了,知道陈天戈跟他不一辆车,纯粹是躲查票的。刚才嘚不嘚嘚不嘚还拉扯了半天。
“不碍你事儿吧悄悄的!”陈天戈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稍微用了点力。不得不这样了,他真怕这个碎嘴的爷们儿喊出来。
“大哥,真有你的。我不会说。嘿嘿,厉害!”说着还竖大拇指。
我去,还真是个大心脏。
盲流,这是陈天戈从议论声中知道的名称。自己还真符合真名字的特征,无业、无目的、在各大城市里乱窜。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没准备犯罪。
陈天戈已经弄明白了自己的不合时宜,不止是穿着,就是装备的行头也不合时宜。怎么看怎么都像山里出来的土包子,怎么看都容易被人当做盲流。
此时在南宫市场里转悠的陈天戈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
白衬衣,黑夹克,黑裤子,就是脚上还是方口的布鞋。陈天戈也试穿皮鞋了,不仅仅是不舒服,也影响自己的做动作。
虽然整体不是很搭,好歹不像土包子了,有点像街头混混。
陈天戈也买了牛仔的大背包,把帆布提包连同以后绝用不着的列宁装、军黄衣裳等等一律扔了。从今往后,他要做个城里人。
太原的南宫市场是自然形成的古玩市场。陈天戈按照师父的交代,知道二叔若还活着,肯定会从事这行当。虽然冯二叔他们不会在太原,但陈天戈还是先来这里转转。算是摸摸行情,话说他手上的现金的确没多少,出手一两件玉器救救急吧。
陈天戈小木箱里面玉器太多了,就那样胡乱堆放着。好在师父师伯都是爱玉的人,用绸布稍微做了些防护,否则磕磕碰碰的都要被划花了。
陈天戈也爱玉,可他偏爱精品,对自己木箱里不少的中低档货,实在没心思一直背着。
“掌柜的,我这块玉您给掌掌眼。”陈天戈看着门脸马虎能过得去的店铺,走进去就随手把一块玉环丢柜台上了。
“小哥,你要出手”
看着这掌柜装备、动作都挺内行。
“价钱合适的话,可以出手。”
“大开门的明朝玉环,苏工,和田白玉,可惜保存不太好,也不是仔料。多年没把玩了。”
这掌柜的倒也不蒙骗,句句大实话。这让陈天戈多了份信任。
“小哥,真出手”
“看您给的价格了。”陈天戈本来就是来出手的,但也得看价格合适不合适。
其实他压根不懂行情,今天随便拿这么一件,也是有探路的心思,想大概了解一下目前的玉饰行情。
陈天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行当,入世了总得要有饭吃。就兜里那千把块,已经用了不少
第220章 唐山的记忆
唐山已不再是早先的样子。或许陈天戈根本就没有早年的记忆,总则他没有一点熟悉感。
整齐而现代化的楼房,跟师父跟他讲过的胡同四合院根本不相关。
离开太原后,陈天戈没有就近去沧州和保定,甚至连天津都没有停留。而是多次辗转,先来了唐山。
师父说他是唐山人,他也好像有印象,自己是唐山人。但他没有唐山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师父说他父母为了救他,两人用身体撑起一个空间。他没印象。
陈天戈所有地震前的记忆都消失了。
即便这样,他还是先来了唐山,不只是因为师父说他是唐山人。更因为他师父和二叔三叔,是从唐山出发的。
不管找到找不到二叔三叔,总是要有个大概的路径和方向。他想着顺着他师父曾经的路线走一遍。成与不成,也算是求个心安。
不可否认,师父说得是对的。城市的建筑他没印象,可开口后的哩语让他有种亲切感,没来由的亲切感。
这不是师父和师伯那种似是而非的唐山话,是纯粹的正宗的唐山话。陈天戈在听到第一声时,就突然一下子会了,这时候开口,没人会觉得他是外乡人。
大地震纪念馆里零零散散的人。
陈天戈没放过任何一个图片,没漏下任何一个附注的说明。
从看到解放军时的感动,到废墟一样场景的悲悯,陈天戈似乎融入了当时的情景。一步一步的挪动,仿佛时光倒转,又回到了曾经。
旧时的唐山由墙上的图片展现,而陈天戈脑海里却翻开了一帧帧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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