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长夜无尽时

    “好，辛苦。”厉函说完，看了一眼李婶，示意她把人好好送离。

    李婶心领神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医生，这边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二楼走廊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厉函独自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缓了几秒，他错身进了屋子，反手将门带上。

    遒劲笔直的长腿朝床边走去，越是靠近越是不忍心看她因为高烧而染着异样红晕的小脸。

    她脸上有不少汗水，两鬓更是严重，直把头发都打湿贴在脸侧，秀气的眉头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微微皱着，不难看出刚才的事情对她造成的惊吓。

    想来这些天她一直陪在舒长磊身边，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消耗的厉害，再加上被他折腾了那么久肯定吃不消。

    厉函顺势坐在床边，抬手轻轻去抚那张娇弱的面庞，耳边突然响起她刚才那句堪堪耳语——

    ‘厉函，你别这样，我不舒服……’

    声音小小的，仔细想想还有些委屈，他可真是混蛋，竟然毫无察觉。

    视线落在枕头之间的小脸上，厉函起身，离开一会儿，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湿手帕，第一次照顾人无从下手，拿着手帕在空中晃悠了半天才找准了下手点，缓缓的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水。

    似乎是被有些凉的手帕冰到，小人儿眉心皱的更紧，嘴里还若有似无的嘟囔着什么。

    厉函听不清，凑近几分，“说什么”

    “别碰我……”因为高烧而变得有些干裂的嘴唇无意识的呢喃着。

    厉函俯下的身体就这样僵住，目光微转就看到了那一个又一个恶劣斑斑的青红痕迹……都是他造成的。

    后悔，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补救……她稀罕吗

    掌心中的手帕被他用力攥紧，坚不可摧的男人竟然开始心慌起来，醒来之后她肯定更讨厌自己了。

    道歉的三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又滚，即使知道她听不见可还是执拗的在她耳边低声轻喃着，“对不起，恬恬……”

    睡梦中不安稳的小女人没有任何回应，也给不了他回应，高烧三十九度二，他有一半的功劳。

    李婶送走家庭




226 我们分手吧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都不重要了，因为你已经这么做了。”舒恬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会如此抵触跟他接触，甚至严重到连他的声音都不想要听到。

    他带给她的痛苦太多了，多到把她那份爱都快要压没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厉函不想跟她吵，也知道两人现在的情绪都不是很稳定，定了定心神才开口说道，“先下楼吃饭，你还在低烧，医生说过不能空腹，吃完饭才能喝药。”

    舒恬深吸一口气，“我要回家。”

    她说要回家，肯定不是这个家，而是叶丽华和舒长磊那边。

    厉函蹙眉，不放心她现在的状况，“你现在这样，怎么回家”

    “打车。”舒恬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对他的态度也是从未有过的吝啬。

    “舒恬。”他喊她名字的声音又低又沉，锁着一股子戾气，不过最终还是压抑住，“今晚住下，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两人对彼此都在忍耐，舒恬看到他这幅坚持的模样，心里没有半点动容可言，竟有些想要发笑，她不知道厉函在坚持什么，明明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他割舍不下的难不成，他真的爱她

    就算爱，也有江楚婧隔着，她接受不了。

    “你之前说想谈谈。”舒恬终于肯转过身正眼看他。

    男人眸底神色幽幽，有暗潮推着情感在涌动，“嗯。”

    “好，我跟你谈。”舒恬说完，也不管他作何反应，径直朝卧室门口走，声音下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背影，“去书房吧。”

    厉函本就皱着的眉头更加紧蹙，垂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收紧，想到她一会儿可能会说的话，心里惶恐不安起来。

    然而他阻止不了，这场谈判迟早要来，越是拖着，她越会对自己厌恶。

    男人敛下眼皮，眼睑处投下一片黑色的暗影，在原地站了半晌，他抬步朝女人离开的方向走去，向来沉稳的步伐中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焦急。

    ……

    书房内，墙上的窗户开着，吹起深灰色纱质窗帘，一道清风略过带着丝丝寒冬腊月天的寒冷，舒恬只是简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眶便又红了起来。

    实在不是她多愁善感，而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有他们太多的回忆，如今看来，仿佛都在准备告别。

    不多时，身后响起男人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是他上来了。

    舒恬快速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酸涩压下去，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

    ‘咔哒’一声门关上，刚才还觉得开窗太冷，此时却庆幸，幸亏有窗不然又要喘不过气。

    厉函向之前无数次独处时一样，走到书桌后的转椅坐下，平静



227 渐行渐远
    四目相对，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两人都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但这个问题似乎是个死结。

    舒恬先从这样难捱的气氛脱离，她移开视线，低头笑了下，“做不到吧，我也不要求你……”

    “可以。”厉函打断她的话，紧接着又道，“但要等她身体康复之后，我会让人把她送回去。”

    “身体好了之后”舒恬摇头，声音很轻，像是跟他说又像是自己在说，“她的身体哪里那么容易好。”

    如果真是这样，江楚婧也会作出一件事情来，把自己的身体重新作回远点。

    “我们分手吧。”最终，她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这样拖着，对你，对我，对江楚婧来说，都不好，我已经没有精力信心继续耗下去了。”

    她对这段感情用了耗这个字眼，无比的刺眼，让人难以接受。

    “我说过，不可能放你走，如果你铁了心要离开，可以……”男人语气微顿，薄唇扯了下，“你尽管试试，看能不能离开j市。”

    舒恬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瞪大几分，“你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留不住你。”如果有一点点办法，他都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厉函，你这么做只会让我后悔遇见你。”

    她每一个字都是落在他心尖儿上的刀子，她不觉得，他却已经痛的快要麻木，那双潋滟的墨眸下暗含伤心，不希望任何人窥到，假装平静，“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舒恬，我说过，我不能没有你。”

    眼见谈崩，舒恬也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只能是白费功夫，她点头，神色里却并没几分赞同，“好，那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总有你受不了的那一天。”

    她就做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傀儡娃娃，她就不相信厉函这样骄傲的男人能忍受的了。

    厉函最不愿听到她说这样的语，可如果真的让他选择，哪怕是把她绑在这里也不会答应离开。

    “你最好尽快死了这条心，留在我身边，我答应你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要走，不可能。”

    舒恬对这句话已然厌恶，后退一步，再一次拉开距离，“医药费我会去缴清，不用挂在你那边，离职的事情我也已经考虑好，希望你能尽快批准。”

    她态度坚决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厉函丝毫不怀疑，就算他不批准，她也一定不会再去公司。

    一次谈话无疾而终，两人对话并不多，不是不想说而是无话可说，她有多么想离开，厉函此时有些体会到了。

    然而又有什么用

    他依然阻止不了，只能希望江楚婧的病能赶紧好起来。

    ……

    另一边，江楚婧跟厉函的想法恰好相反，她这次从国外回来，就没再打着离开，如今发生了舒长磊这件事，厉函即使没说心里对她也肯定有所看法，所以她必须要加快自己的计划。

    好在从医院静养的时候，蒋梦瑶那边来了消息，张兰程的情况很不好，虽然之前一直是脑死亡的状态，但是近期出现了脑叶出血和萎缩的现象，医院方面已经准备通知家属了。

    “这个消息厉函很快就会知道，你打算怎么做”蒋梦瑶压低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

    医院不比家里，江楚婧很谨慎，确保没人才开口道，“先不用声张，你继续盯着那边，等厉函有了动作就及时通知我。”

    “又要等”

    “我这边出了一点状况，现在在医院，不过虽然是意外，对我们的处境却相对来说比较好一些，舒恬现在已经被我一点点逼得快要受不了。”江楚婧稳住她，“你不用着急，我有计划，只要按照我说的去



228 他的妥协
    虽然之前田桑桑经常跟在令君泽身边出现，但舒恬还真的没想到两人之间会是这种关系。

    她愣了一下，并不想听别人的墙角，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田桑桑满脸娇红的跑出来，看到她侧身站在门口，万分意外，“舒恬”

    视线相对，没过一会儿令君泽也跟着走出来，三人面对而立，还是舒恬先缓过神来，扬了扬手里的单据，“我过来找令医生想问问住院费的事情。”

    说完，她有些尴尬的看了两人一眼，“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没事没事。”田桑桑心底暗骂，都怪这个衣冠禽兽，非要在办公室乱来，这下好了被看热闹了，顶不住这诡异的气氛，田桑桑准备开溜，“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舒恬冲她点了点头，知道她为难也没再说什么。

    令君泽视线紧盯着田桑桑落荒而逃的身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清润俊朗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一抹邪佞的风流。

    舒恬一直以为令君泽是厉函所有朋友中的清流，现在看来这人也有如此狂浪的一面，只不过他从未表现出来罢了。

    令君泽侧过身给她腾出空间，“进来说吧。”

    办公室内，舒恬走进去将单据放在身前的桌面上，“令医生，我刚才去窗口缴费说是我这边的费用都转到厉函那边去了，我想麻烦你把费用分开，我父亲这部分我自己来支付。”

    令君泽早有心理准备，自然是不能答应的，缓着声音安抚她，“费用这块你不用这么在意，本身我是阿函的朋友，不仅是你所有我的朋友，我都不会收取太高的费用，顶多就是材料费，还有手术费，钱不多，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舒恬稍微坐直了身体，好像这样会更有底气一些，“我的意思是，不论多少，这部分的费用我自己来支付。”

    “舒恬，我知道你现在和阿函有矛盾，但这是他拜托我的事情，他也是怕你负担重……”

    “君泽哥。”舒恬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下去，怕自己刚刚才坚硬起来的心在这一字一句中崩塌，“我知道这样让你有些为难，但还是求你给我转过来吧。”

    舒恬用了求这个字，令君泽无论如何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劝，肯定是劝不进去了，费用好转，就是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纠缠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

    最终费用还是转了出来，舒恬缴纳完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令氏医院是私立医院，医保报销的额度不高，不过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她将所有的单据整理好后才回到病房。

    没想到走到门口却看到厉函坐在沙发上，跟轮椅上的舒长磊面对面说着什么。

    舒恬心惊肉跳，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了进去，‘砰’的一声门推开，打到墙壁上又弹回来，她一下子迈步到舒长磊面前，紧张万分，警惕万分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你来着做什么！”

    男人抬眸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里



229 最后的请求
    看着舒恬忙前忙后办完出院手续离开后，厉函才回到楼下病房。

    推门进去时，江楚婧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愣愣看着窗外，听到身后声响，她转过身将膝盖收起来，胳膊环住自己的身体，轻声问道，“舒恬的父亲出院了”

    “嗯。”厉函反手将门带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于他现在的状态而言，走进这间病房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阿函，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怨我，这件事的确有我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承认，当时我也没想要起冲突不知道怎么就……”说到这，江楚婧顿住话音，眼圈红了几分，像是委屈后悔的不知道该如何讲下去一般。

    厉函看着她泛起红晕的眼睛，曾经那么爱护，像是亲生妹妹一样珍惜的人，此时他看着竟有些麻木，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或许都有吧。

    男人走到床头边，视线落在她脸上，“好好配合治疗，其他的都不用担心，等你病好想去哪里都可以。”

    江楚婧一愣，继而装糊涂的笑了下，“我哪都不去，只想待在你身边。”

    她泫然欲泣的看过来，脆弱的像是风雨中摇曳的花朵，“你是知道的……”

    然而就是这样毫无攻击力的花朵，却让他和舒恬之间有了那么大的隔阂。

    厉函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就这样直直迎上去，与其说是对望，更像是他对她的一种审视，“你待在我身边的后果就是现在这样，所以为了你好，我也要放你离开。”

    “我不在乎的！”江楚婧连忙摇头，“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会在意。”

    “楚婧。”厉函突然喊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且冷漠，那双眼睛第一次迸发出了寒意，“你所做的事情已经触碰了我的底线。”

    江楚婧身体僵住，从醒来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日子里他绝口不提舒长磊的事，她开始还会心慌，后来渐渐的平复下来，她甚至以为在他心里是全然向着自己的，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盘算着把自己再一次送走！

    这些日子陪在病房里又如何

    嘴上责怪舒恬又如何

    到头来那个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依然不是她，而是那个贱人！

    她做的这些努力都没用，厉函心里是误会舒恬推自己下去的，她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绝望，因为哪怕是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他还是喜欢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