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成双

    “哎呀，小姐，看那方向好像是去咱们陆家庄呢，我们回去瞧瞧就知道了。”春风端起煮好的茶给陆双羽喝。

    陆双羽接过茶杯，听闻高公公说那些信差竟然是京中士兵，心下不由一动，手中微颤，茶杯掉落在地。

    “我们马上回去。”她立即拉了就近的马翻身上去，一夹马腹飞奔而去。

    “小姐，等等。”被落下的陆家下人和高公公立刻上了马车，赶紧追。

    陆双羽和大多数闺阁女子一样很少骑马，但这次心急之下反倒骑得相当平稳，一路疾驰到了家门口。

    她轻巧跳下来，拍拍马，转头果然看到了刚才路上瞧见的那几个信差，他们此刻正在门口拿着一封红色印泥封口，插着白羽的信件和管家陆伯说话。

    陆家庄当家的都恰好不在庄子，陆伯有些棘手，对两位信差拱手道:“实在是不巧，当家主人们都不在，不如由我转交，两位官家也可以歇息……”

    “不行，我们必须将此信亲手交到陆家人手里，务必要快。”两位信差一路风尘仆仆，面虽然带着倦色依然坚毅如初。

    陆双羽听到这里连忙过来:“陆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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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生或者死
    以前看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时打开，陆双羽已经是另一种心境。

    或许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也或许是她经历家中变故成熟了，等再回首她似乎才明白自己曾经与幸福擦肩而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她如何想挽回，一切都即将成为过眼云烟。

    她伏倒在膝盖上，眼中微润，竟然有些想哭。

    轻巧铃声响起，一只莹润手臂掀开了幔帐，竟然是本该离去的巫蝶梦。

    她笑嘻嘻坐到床上，伸手一抹陆双羽的眼:“哟，我的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舍不得大哥大嫂走啊”

    陆双羽连忙坐正，抹了一把脸，疑惑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妹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呢，让姐姐瞧瞧是哪个天杀的惹你了”巫蝶梦眼疾手快，手中碧绿玉笛一转打在了陆双羽手上，趁着她躲避之际抢过她怀中的小匣子。

    陆双羽手被玉笛打得生疼，错失怀中匣子，又气又急:“我没哭，还给我。”

    “诶，别急嘛。”巫蝶梦不愧是江湖中的妖女，抢了别人的东西看毫无愧疚感，反倒还笑了起来，“哎呀，这赫连无双还蛮好玩儿的，可惜被下毒要死了。”

    巫蝶梦将匣子和信都还给了气得眼睛都发红的陆双羽，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变小兔子了，也是，那赫连无双又被抢媳妇儿，又被下毒，的确很可怜啊。”

    陆双羽将匣子藏好，疑惑打量巫蝶梦:“你怎么在这儿”

    巫蝶梦做了一个鬼脸:“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陆大公子带夫人们回门，我家可在遥远的六召国巫教的十万大山里，别想我带他去。”

    “哦。”陆双羽总觉得这个嫂子怪怪的，不知道为何要嫁给大哥，好像凑数的一样。

    突然，她反应过来，警惕看着这个凑数的嫂子:“你想干什么”

    “嘻嘻，当然是怜香惜玉啊。”巫蝶梦凑近陆双羽，“我的好妹妹，你是想让那赫连无双活还是死”

    “当然是活。”陆双羽瞪了一眼巫蝶梦，“他现在可是武安王，各种名医在旁，本来也不会死。”

    巫蝶梦并不在乎自己被瞪，她轻叹一声:“的确不会死，可是你想让他跪着生，还是想让他站着生呢”

    “……”陆双羽无语，“他的命我怎么好决断，你到底想干什么”

    “啊，不干什么，只是我呢恰好或许知道赫连无双中的什么毒，那种毒就算醒过来也会让人变成一个废物，好妹妹，你说该怎么办”巫蝶梦似笑非笑看着陆双羽，似乎就等她开口求自己。

    陆双羽看她如此表情，不由想起了她平时教导她的蛊毒驭虫之术，那神医谷医术的确惊人，但行事正统，或许在某些方面比不上巫蛊之术。

    “梦蝶姐姐，难道你知道如何救治赫连无双，让他醒来后恢复健康身体吗”陆双羽想到这点，立刻抓住巫蝶梦的手，希望她能帮忙救救赫连无双。

    “救谈不上，也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至于是生还是死，那得看他自己。”巫蝶梦居然答应了，只是她有一个条件。

    陆双羽料想这凑数的嫂子也不会突然这么好心，必然有所目的，冷静下来，道:“你说。”

    “妹妹别慌，这条件呢，我还没想好，总之不会是有违天地伦理道义的，以后等我想好了再说，你答不答应”巫蝶梦抬手摸了摸下巴，一副为难的模样，似乎当真没想好是什么条件。

    陆双羽闻言松了一口气，不违背天地伦理道义的话，那好说，于是点点头:“不管什么条件，我答应，你快



第四十五章 黑化
    欧阳麒麟手上拿着匣子，只觉沉甸甸，仿佛他的心一般，往昔随性风流都在兄弟接连被害后收了起来。

    他望着眼前的娇俏可人的异族女子，若是以往见到定然要唱个十八摸调戏一番，但是现在……

    “跪着生，站着死你是谁，好大的胆子！”欧阳麒麟平时一脸痞相，精瘦的模样，严肃起来却好比一杆钢枪，像他刚硬的头发一样，目光如电，直刺激人的心房。

    巫蝶梦捂着心口:“不愧是赤麒麟，看得人家心肝儿都疼。”

    她说着笑了笑:“我自然是双羽妹妹请来的大夫，赫连无双应该早就醒了吧，怎么，不敢让我进去瞧瞧”

    欧阳麒麟看她这模样就不像什么良家女子，眉头紧皱:“你到底是谁”

    “切，都说了双羽是我妹妹，我当然是她嫂嫂。”巫蝶梦抱着手，有些不耐烦道，“让不让我进去，双羽妹妹让我带话，不让就算了。”

    “请。”欧阳麒麟对巫蝶梦那句“跪着生，站着死”很在意，赫连无双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情况不太好，如果能有救治的机会不妨一试。

    巫蝶梦冷哼一声，撇开欧阳麒麟往府里走去，穿过重兵把守的重重关卡才走到了赫连无双养病之所。

    “啧啧。”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正在准备药浴的叶思明，挑剔看了几眼，拍了拍手，“堂堂神医谷也不过如此，半死不活不如死了干净。”

    叶思明眼色不善看过来:“苗疆巫蛊妖女，你来干什么”

    巫蝶梦摸摸下巴:“有人请我来救人呗，哦，顺便还带话。”

    她扬高了声音，本就清脆若银铃的嗓子此时仿若林间百灵鸟，穿透了厚重的门帘和楼阁。

    “赫连大人，我家双羽小妹让我带话，说你都成废人了，注定跟她有缘无分，你就安心养病，随便找个女人服侍你后半生得了！”

    巫蝶梦躲过叶思明和欧阳麒麟的阻拦继续道:“对了，双羽还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马上就要当太子妃了，让你别不要脸缠着她，免得被人说闲话。”

    叶思明和欧阳麒麟闻言又惊又怒:“哎呀，你这妖女，快闭嘴吧！”

    “哼，反正我话带到了，喂，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应个声儿，不然我可不救你了。”巫蝶梦说完拿起玉笛，当即吹了一段诡异的小曲儿。

    这曲子极为刺耳，让人怀疑是否能把死人的魂儿都叫醒。

    一曲既罢，巫蝶梦上前一脚踢开房门:“手断脚废身子瘫，武功尽失把命丧。赫连无双，你是要跪着生，还是站着死，应个声儿！”

    房内硬床板上，身中剧毒的赫连无双短短时日瘦了一大圈，从高大精壮的汉子变成了文弱竹竿般的模样。

    他躺着的床是特制的，自从他清醒后就执意将软卧换成了如此模样，为的是保持肌肉的活性。

    如此自残的行为就连叶思明都看不下去，却又无可奈何。

    赫连无双艰难转过头，瘦削了许多的脸庞更显轮廓如刀削斧凿一般。

    他人虽然躺着，气势却依然如同高山上的利剑一般直插天穹。

    “你刚才说她要当太子妃”赫连无双缓缓说着，嗓音低沉，喉间若野兽咆哮。

    巫蝶梦轻笑一声，言语若嘲讽:“是啊，怎么你不知道么整个天启都传遍了吧，当今圣上亲自赐婚，佳偶天成，择五月五端午日入主东宫。”

    赫连无双闻言目露惊骇之色，不能动弹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你胡说！”

    “对呀，你这妖女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此事。”叶思明和欧阳麒麟终于从那毒曲中回过神，赶紧跑过来要将巫蝶梦赶走。

    巫蝶梦也不反抗，只是转头道:“赫连无双，你中毒落下的病普通大夫可治不好，只有我蛊毒以毒攻毒可以



第四十六章 血线
    “啊啊啊啊……”

    猛然惊醒，还来不及愤怒悲哀，浑身却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赫连无双全身青筋凸起，全身上下若有无数细如线的虫子在穿梭。

    叶思明手上拿着一卷银针，吩咐身旁的欧阳麒麟和两个影卫务必要将人按住，行针布虫蛊的时候绝对不能出差错。

    他又看向一旁的巫蝶梦，此刻她身前正点燃一个紫香炉，玉笛横沉，吹着诡异的曲调。

    “妖女，你这些血线虫到处乱窜，你确定不会出事”叶思明绝对如此救治人简直……是把人当布娃娃在缝制。

    巫蝶梦冷哼一声:“他所中乃传说中尸祖的木僵之毒，若非他身体强壮，又有你及时救治恐怕早就成了一个木头人。此时若我不下狠招，他以后就泡在药罐子里生活吧。”

    她身前的香炉的烟尘弥漫，仿若有灵一般密布赫连无双的五官，慢慢渗透下去，烟尘化作一条条比头发丝还细的无数血线随着人体周身血管流窜下去。

    如此恐怖的景象，与其说是在救人，不如说是在害人。

    赫连无双的两个影卫眼色不善看过来:“若治不好王爷，你也得偿命。”

    巫蝶梦嗤笑一声:“切，关我屁事儿，双羽妹妹托付我来也只说死马当活马医，人死了就是活该命短。”

    “你……”歌舒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她，却被吴钩拦住，摇摇头让他不要冲动。

    吴钩如他的名一般沉默，他其貌不扬，只是淡淡望了一眼巫蝶梦:“如此情形，还能来相救已是有恩，不过请姑娘回去转告一声，我们家大人生就雄鹰，她既然选择另攀高枝就别再追了。”

    巫蝶梦闻言不屑冷哼一声，笛声更急。

    叶思明怒:“吵什么，救人要紧，都给我闭嘴！”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大家都安静下来，努力做手中之事。

    朝中休沐结束，恢复上朝。

    新年伊始，圣上当朝向众臣宣布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把刚过完年的众臣都吓了一跳。

    不只是把朝堂众臣吓了一跳，后宫妃嫔甚至后宅妇人都惊吓连连。

    欧阳老太太从宫中回来后就一直在叹气，走到赫连无双养病处，喊了欧阳麒麟过去。

    “祖母，里面正忙着呢。”欧阳麒麟疑惑，不知道祖母找他有什么事儿，要知道他为了救人可把什么活儿都给推了，就连赵玉阑被下大狱都只去看了一眼。

    欧阳老太太伸出两根指头，慢悠悠道:“今天老身进宫给太后请安，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欧阳麒麟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好消息。

    “哼。”欧阳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瞪了眼孙子，“好消息就是无双中毒之事已经有了些眉目，阑王保住了性命，无双武安王封号永不废除，有他在一天，兵权都在他手上。”

    欧阳麒麟闻言叹气:“有眉目又如何，多半是宫闱秘事，查是查不出来的，而阑王本来就是被牵连，最多发配，封号什么的都是虚名，这算什么好消息。”

    他无奈:“祖母，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啊……”欧阳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天在朝堂上，圣上给太子赐婚了。”

    “赐婚”欧阳麒麟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难道那妖女说的是真的”

    欧阳老太太冷哼一声，狠狠拄了拄手上龙头拐杖:“也就你这些天就待着府里，好些人都



第四十七章 试装
    清风客望着红白两色禁卫军护持的聘礼队伍，伸胳膊拐了拐画书生:“你先前老说陆家兄妹会在一起，这会儿双影一连娶了五个夫人，双羽妹妹也即将成为太子妃，你这破神棍，快回山中多修炼几十年再出来吧。”

    画书生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紧紧看着那头戴红缨帽，腰佩如月弯刀的士兵，等队伍走远才道:“我可是先知，等着吧，我绝对没错。”

    他说着扬起下巴:“你看这雁华城，马上就要风起云涌了。”

    清风客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刚才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竟然在这个平时总是满不在乎的神棍脸上看到了一丝难以隐藏的眷念，仿佛那城中有他不可磨灭的深刻过去。

    “既然风起云涌，你不避开还跑来做什么”清风客作为真道士，对繁华红尘之地不免避讳。

    画书生骄傲冷哼一声:“我要当国师匡扶社稷为民请愿，你跟我去当个官呗。”

    “……”清风客觉得他应该是疯了，连忙拒绝，“我下山只为四处看看，绝不搀和任何事，你随意。”

    画书生鄙视看了他一眼:“你不当国师我当，不过你得先把你道士的行头借我用一用。”

    清风客彻底无语，仰头望天，早知如此，他不若跟着陆双影去他各位夫人家走一趟，虽然女眷太多有些麻烦，但起码不会太离谱。

    离谱不离谱不知道，反正等陆双影回来已经三月过了。

    桃花芳菲开得正茂，绿叶点点爬满了枝头。

    小孩儿们脱下厚重的冬衣，穿着春裳奔跑在风中，跳起来去抓垂下的柔软柳枝。

    陆家庄内，宫里来的教习嬷嬷在对未来的太子妃进行最后的训练，毕竟马上就要上京。

    陆双羽此刻已经完全抛弃了各种悲伤或者感叹，因为她头顶一个碗，左右手交叠在腰侧，肩膀上还各放有一个小盏，身上穿着曳地的厚重裙摆，脚下踩着高底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