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失格

40 最后的女妖之嚎
    “好了，你去把它解决掉吧。”卡琳虚弱的跪在地上对劳伦斯摆了摆手：“现在它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呵呵呵果然你比以前强了好多。”贵妇倒在地上，只剩半边身体的它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说不定，你已经有了完成复仇的力量呢。”

    “已经不需要复仇了，现在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禁锢你们，净化你们，至死方休。”

    贵妇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卡琳，自从她成了亡灵后，还没有和哪个人类说过这么多的话。

    一直以来，所有亡灵都认为，人类缺乏智慧、傲慢而弱小、愚蠢又胆怯，似乎他们短短的不到百年寿命一直没法让他们成长。

    “这样啊”贵妇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任命般的笑了笑：“那个年轻的骑士，来吧，赐予我永恒的安宁。”

    劳伦斯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首先卡琳应该和这个贵妇认识，而且认识的时间还不短。

    其次，卡琳似乎想对什么人复仇，却没能成功的付诸于实践。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劳伦斯望着倒在地上的贵妇，突然想起了以前在亚当祖宅里见过的一副名为《救赎》的油画，画中的天使神圣不可亵渎，洁白的羽翼散发出圣洁的光芒，用怜悯的目光俯视着脚下的凡人。

    现在倒在地上的贵妇，虽然没有画中天使的神圣，却和天使有着一样的目光：充满怜悯，还略带一丝笑意，仿佛在同情凡人的无知与无力。

    “既然是老板的命令，那对不起了。”劳伦斯将其他想法先抛在了脑后，缓缓的提着剑走上前去：“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贵妇的脸抽搐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盯着劳伦斯沉默的点了点头。

    长剑高高的举起，马上便要落下。

    贵妇神情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许久以前城堡大厅的中央，墙壁上的花纹，屋顶的壁画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那里是她人生的巅峰时刻，也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

    此时的劳伦斯好像她年轻时见到的镀金喷泉雕像：威武、年轻、俊朗，充满力与美的举着剑指向脚下的对手，只是这一次，剑会落在她身上。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贵妇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张大了嘴。

    “小心！”卡琳想提醒劳伦斯，身体却沉重的无法动弹。

    女妖之嚎，最后的女妖之嚎。

    之前的女妖之嚎离劳伦斯有十几步的距离尚且让他头痛欲裂，而这次是零距离的冲击。

    当劳伦斯意识到情况不妙时，已经感觉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醒了么”耳边传来了贵妇优雅的问候。

    劳伦斯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旧黑暗的小屋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别紧张，你没有死，只是在最后，我想给你看点别的东西，关于你身边的那条母狗。”

    劳伦斯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就变了。

    他所在一幢豪华的庄园内，不管是周围造型优雅而富有品味摆放整齐的家具，还是头顶错落有致的尖顶，都表明此地的主人非富即贵。

    “给我听好了，现在是你为费舍尔家赢得荣耀的时刻，千万不能让那位大人失望。”隔壁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高傲和华贵，让人确信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出自一个老牌贵族世家。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红色礼服的卡琳被两个侍女夹在中间带了出来，只是眼前这个卡琳有点年幼，约莫着岁的样子，脸上也只有一丝麻木和悲伤，全然没有劳伦斯熟悉的淡然。

    “一个贵族的私生女，你认为在家族里会有怎样的地位呢”贵妇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疾不徐的解说着：“有太多压力，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一般时刻压在她的头顶，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挺直腰杆，又时刻提醒着她，自己从出生起就背负着耻辱。”

    铁皮包裹的厚重木门被两个强壮的侍卫推开，门外身穿红袍一脸威严的老人和正在费力讨好老人的中年



41 莉诺尔的乌鸦
    卡琳在胸口画了圣洁三角形符号，拎着钉锤和两名圣殿骑士冲进了下水道。

    “这里只有流浪汉和无信者，你懂得，他们就是所谓的“亵渎者”。”

    其中一名圣殿骑士一把拎起一个满脸惊恐的男童，然后五指一抓，拧断了他的脖子。

    恐惧，继而诞生胆怯，卡琳现在就感到了恐惧，尽管见过了教会黑暗血腥的一面，但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也许见多了搏杀和牺牲的圣殿骑士对此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对于还不到14岁的她来说这样的场景有些过于残忍，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所谓的异端和亵渎者是多么的凶恶多么的危险，却从没想过他们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人，她不想动手，但为了自己不被当做异端送进拷问室，她只能颤抖着举起钉锤挥向那些满脸恐惧的老弱妇孺。

    “每个守夜者在正式毕业前都会来下水道进行实战演习，平时教会装作不知道地下有人生活就是为了能让新任的守夜者有练手的机会。”贵妇的语气夹杂了一些怨毒：“用鲜血培养出的每个守夜者可以如机器般精准利落的完成所有任务。”

    “看那个骑士。”劳伦斯被贵妇提醒，看向一个站在阴影中的骑士，他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将一个孕妇逼到了角落里，似乎在说些什么：“他认为自己有贵族般的仁慈，让那个孕妇只要留下两只手就可以活着走出去。”

    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孕妇咬了咬牙，颤抖着伸出了双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剑芒闪过，两只枯瘦的手便落在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这种无声的场景更令人感到不适。

    结束吧，别让我再看了。

    劳伦斯想闭上眼，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连动一动眼皮都做不到。

    下一秒，另一个骑士一剑挥出将刚走出几步的孕妇砍翻在地。

    接着，劳伦斯就目睹了更为变态的一幕：两个骑士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扒开了孕妇上衣，饱满的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在一个骑士细心的按摩挤压下，上喷出了乳白色的液体，而另一个骑士兴奋的把嘴凑了上去。

    “呕”劳伦斯想吐，但根本动不了，强忍着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他转动眼珠看向一边的卡琳。

    卡琳满脸血水，混着泪水慢慢滴在地上，脸上只有麻木和诡异的笑意，她脚下是一滩滩混着下水道污垢的暗红色肉泥，早已看不出人形，即使是没有气味和声音的幻象，劳伦斯也能感受到这种场景给他带来的震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请继续往下看。”贵妇似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基本上每个守夜者经过这种训练都成变态了，只不过她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你才觉得她很正常。”

    劳伦斯的脸拧成一团，突然想起了爱伦坡的《乌鸦》，而卡琳，就是名为莉诺尔的天使。

    场景又回到了沐浴在阳光下庄严宏伟的圣格里高利大教堂内，中年男人正一脸慈祥的为卡琳披上教袍。

    “现在她就是一命合格的守夜者了，白天她就是一个普通的牧师，到了夜晚，她就变成一只忠诚的猎犬，为教会的敌人带去恐惧和死亡。”

    “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直接让你看重点吧”贵妇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在大口喘着气。

    画面一转，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一处昏暗破败的地下教堂门前，卡琳和三个守夜者正背靠背抵御着四周无穷无尽的幽魂侵袭。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暗，哪怕劳伦斯不是牧师，也能看出几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也许幽魂们铺天盖地的下一波攻势，就能让他们淹没在亡灵的海洋中。

    这时，一个年轻牧师咬了咬牙，回身抡起钉锤用力的打在了卡琳的腿上，随后说了什么，就和另外两人丢下卡琳向一边的楼梯上逃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卡琳的表情，她就已经被潮水般涌来的幽魂吞没了，依旧没有半点声响。

    “不好，没时间了。”贵妇十分慌张的叫道：“年轻人，身为骑士



42 晨景
    月弦拉满，血红色的光珠被摇曳的火光侵蚀，又一个风潮之夜，狭小而不失华丽的房间内，壁炉的火光跳动着，照亮了奥菲利亚的半张脸。

    “最后的准备完成了么”埃米尔静静的站在奥菲利亚的身后，这个神秘的老人不受教会制约，却只听从奥菲利亚的命令，也许在圣女手下做事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显得如此焦急。

    “还差一点，怎么，你已经等不及了么”奥菲利亚将一封带着烫金火印的封蜡信静静的放在略显凌乱的书桌上，又露出了她标志性的笑容：“或者说，你已经决定好从哪下手了”

    “也许吧，作为最后出场的人物，我建议您先从某个贵族家开始，然后慢慢靠近皇宫。”

    “很不错的建议，找个没用的废物家族把那片区域变成亡灵的乐园，不用我教你接下来怎么做吧”

    “不用了，只是请您尽快为这场无聊的闹剧落下帷幕吧。”

    “既然有人想开始战争，那我不介意帮他一把，塞连的老头子不是已经坐不住了么那就让他先吃点甜点吧。”

    “圣女殿奥菲利亚。”埃米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欲言又止。

    “我懂得，那些老东西们为一点利益发动了战争，让年轻人去拼命，事后却坐下来，用一杯酒换来了可笑的和平，而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为这点猪圈里的泔水装出优雅的姿态扯皮。”奥菲利亚从椅背上拿起暗蓝色的法兰绒毯子抱在了胸前：“既然他们总认为自己屁股的尺寸刚好能坐上祖辈留下的合适宝座，那我不介意让他们尝试一下从高出跌落的时候，在糟糠里找到一丝美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感谢您！”奥菲利亚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却让埃米尔激动的跪了下来：“请您务必，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现在我命令你带领玛利亚骑士去挑个合适的目标，务必在太阳升起前把那里变成活人的禁区，发现任何碍事的老鼠和监视者，格杀勿论！”

    “血色的月！夜色是你的披风！那远逝的马蹄声”正在飞利浦六世摇头晃脑吟诗作赋的时候，城外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卫兵卫兵”这位兰斯公国的统治者愤怒了，没人敢在自己专心创作时打断他，即使是他的祖先也不行！他现在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处置弄出这声巨响的罪魁祸首了。

    “陛下，请您息怒，一支禁卫军已经去查探声音的来源了。”门外传来了亲卫的回应。

    “好，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扰我的创作我要”没等飞利浦说完门外又传来了报告。

    “陛下，奥拉神国的圣女，奥菲利亚大人求见，她说此事十分紧急，关系到王都的安危，您看”

    “妈的！希望她这消息足够重要。”飞利浦骂骂咧咧的推开寝室大门：“服侍我更衣，让她在大厅等我。”

    “陛下，情况紧急请恕我失礼！”奥菲利亚一见飞利浦出现便跑上前随意的行了礼：“有几名亵渎者已经闯入了王都，您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正准备客套两句的飞利浦呆住了，他想过无数种圣女非要半夜面见自己的原因，却没想过是因为这个。

    “你慢点说，这里很安全，没人能”没等飞利浦说完，宫殿外就传来了惨叫声和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救命啊！”

    “那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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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奥丝之死
    太阳慢慢从地平线上升起。

    亚当侯爵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了，这让还没睡醒的他感觉十分不爽。

    “怎么回事”

    门外只有惨叫声回应了他。

    亚当侯爵愤怒了，自从劳伦斯踏出家门不到一年自己就没走运过，而现在居然连睡觉都不安稳，他穿好衣服，重重的推开了门，想让这个声音的主人好好体会下家主的怒火到底有多么可怕。

    “这这是什么东西”

    推开门的侯爵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跑！快跑啊！”

    亚当祖宅外，一队重甲禁卫军在玛利亚骑士的带领下将侯爵府邸围的水泄不通。

    “救命，里面有”

    一个仆人刚冲出大门，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成了筛子。

    “亚当切斯特，你辜负了陛下的期望，现在我已叛国、谋杀、勾结亵渎者的罪名逮捕你，不要抵抗，否则我们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刚逃到大厅的亚当侯爵听到门外的喊声当场就愣住了。

    叛国谋杀勾结亡灵难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做了个十分逼真的噩梦还没醒来

    他不懂，明明自己只是如往常一样从床上爬起，怎么家里就出现了怪物，更让他不解的是，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成了叛国者。

    但眼下，背后步步紧逼的怪物已经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了。侯爵感觉一阵寒意袭来，腿一软跪倒下来。

    “吼！”身后的怪物没有看侯爵，径直冲出了大门向禁卫军扑去。

    “邪恶的亵渎者！还要反抗么”玛利亚骑士手持双剑与人形怪物缠斗起来：“一个不留，都给我杀光！”

    完了，全完了。侯爵听见外面的喊声无力的坐在了地上，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亚当家族之名今天就要从兰斯的土地上被抹去了，这一定是一场阴谋，而无辜的亚当家就是受害者，对！一定是这样，只要见到国王陛下，就有伸冤的机会。

    只可惜，这个念头刚蹦出来，侯爵就感觉身体一阵刺痛，胸口被十几只箭贯穿了，一群禁卫军冲了进来。

    此时的宅子里到处都是鲜血和黑雾，一阵厮杀之声过后，屋内就安静了下来。

    亚当侯爵在弥留之际，望向西方的天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报告大人，叛国者们都已经伏法，没有人幸存，不在王都的亚当家族成员，已经被全国通缉！”

    鸢尾花无声无息的凋零了。

    在服侍了九代君王后，亚当家被打上了“叛国者”的烙印，荣耀不再。

    公国内所有贵族都噤若寒蝉，要么背地里幸灾乐祸要么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