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五十四章 求婚
啟麟走了,君悦心里有点烦闷,正好香雪将修好了的白虎玉玦拿来给她,她便拿着那玉玦去旁阙楼找连琋。
这还是他住进宫里后,她第一次来旁阙楼。两人虽然常见面常一起吃饭,但都是连琋去找她,而不是她来找他。
旁阙楼的格局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装饰什么的换了些,换成了他喜欢的样式颜色。简单中不失奢华,淡雅中不失高贵。
在皇权富贵里泡大的孩子,品味就是高啊!
进了楼内,小尤子指着头顶的天花板,道:“主子在三楼。”
君悦便上了三楼,果真见连琋一身素纱黑裳凭栏远眺,眺的不是广元殿的方向,而是北方。
她走过去,与他平肩站着。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裳,轻轻飘扬,偶尔撞到一起,又很快的分开。
“在看什么”她问。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听说当年你误入缥缈林,就是凭着天空中的那颗星星走出来的。”
君悦嗯了声,“那是北极星。这天上,云会动,月亮会动,北斗七星的勺子会动,而北极星永远不会动。它就像一座城门一样,永远停留在那里,指引着迷路的人找到方向。”
“如果是我进去,只怕一辈子也出不来吧!”
“不会。就算不识北极星,以所站的位置为中心,渐渐的往外画圈,走个半年一年的也肯定能走得出来。”
连琋微微侧头看她,她长得比他矮,他得微微低头才能看清她的脸。“这个办法,我也想不到。”
君越莞尔,“哟,你这是在跟我说你不如我聪明吗”
她自顾笑道:“我的连琋祖宗自恃清高,孤傲冷淡,这一双琉璃的眼睛仿佛不将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看在眼里似的,怎么的竟然承认自己不如我聪明来着这可真是难得。”
连琋嘴角淡淡一笑,走到她身后,抬手就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上身的力量全都放在了她身上。
君悦突然就纳闷起来,抓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没什么”连琋微微摇头,“就是有点想皇兄了。”
君悦眼睛一暗,其实他的皇兄就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却永远也不会知道。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之一便是:我站在了你的面前,而你却认不出我。这种话听着真是老套俗气,可真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是切肤的痛苦和无奈。
“连城他...”君悦微微侧头,看着他的鼻尖道,“很好。我们也会很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
连琋闷闷的嗯了声,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箍紧了些。“对,我们都会好好的。”
带着死去的人的希望,好好的活着。那些想要他们死的人,越是想要他们死,他们越要好好的活着。
他们要活着,谁也不能阻挡他们活着。管他是神是魔,谁挡,谁死。
“君悦。”
“嗯”
“嫁给我吧!”
“呃”这突如其来的四个字吓了她一跳。她忙打起精神来,挣脱开他的怀抱,面对着他问,“你刚说什么”
连琋定定的看着她,很淡定很平静的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君悦,嫁给我吧!”
君悦想,如果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她一定会激动的上蹦三下下跳三下,然后人躺在床上卷起被子嘤嘤傻笑。
可是现在,她很淡定的站在原地,目光深邃的看着他,道:“如果我拒绝,你会不会很挫败”
连琋道:“你难道为了要看我挫败而违心拒绝我吗”
“嘿,我永远看不惯你这副过度自信的欠揍样。什么叫违心拒绝,搞得好像我多想嫁给你似的。”
“难道不是吗”
“不是。”君悦越过他,想要回去,口中低骂。“少臭美。”
刚走两步,手臂就被他拉住了。他问她:“你要怎样你才肯答应嫁给我”
君悦仰天想了想,道:“首先,你得准备一个戒指,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具有非凡意义的戒指,然后向我求婚。
求婚的时候要有鲜花,还得有人在旁边弹奏曲子。然后你拿着戒指单膝跪地,问‘尊敬的君悦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吗’。然后再看我反应。”
连琋越听眉头越紧,“鲜花,弹奏曲子还要我跪你”
君悦歪头瞪他,“怎么的觉得跪我伤你自尊啊!哎我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漂亮,鸟见了都栽跟头的女人,你娶到我那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再说了,求婚求婚,当然要有点诚意才行啊!”
“可是,三书六礼中好像没有这些啊!”
君悦挠挠额头,有点无语。什么三书六礼,那都是老黄历了,现代社会谁搞那些。
“总之呢,步骤我已经跟你说了,你呢,要娶我就照我说的去做,不娶,拉倒。”
说完,施施然的下了楼。
只是刚下到二楼,她便抑制不住的抬手哐哐捶了两下扶手,脸上洋溢着兴奋幸福的笑容
五十五章 羞辱
六月的第一天,就下起了一场持续了半月的大雨。
一直到早上,这雨也没停歇。雨线顺着瓦檐流到地面上,就像放大了的蜘蛛丝似的,连连不断。而流到地面上了的雨水,有的钻进了石板的缝隙里,渗入了地面。有的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向着低洼处流去。
啟麟一身黑色斗篷裹身,撑着一把油纸伞,半边脸被一张黑色的面具遮掩着。鹰戾的眼睛穿过面具的两个眼洞,遥遥看着眼前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宫殿,只剩漠然和酸楚,以及沧桑。
他戎马半生,打下了蜀国的半壁江山,却换来这样的结局。君臣猜忌和抛弃,百姓唾骂,他太冤了。
大殿的门口,崔公公提着拂尘走了出来,却正好看到雨中的人,吓了一跳。
他赶紧拿起廊下放着的雨伞抖开,撑着跑进了雨中,到啟麟面前卑躬,张口想叫鄂王时,又觉得不妥,只得换道:“您回来了。陛下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正派老奴出来接您呢!”
接
啟麟嘲讽,以前他每次打了胜仗回来,也有人去城门口接,却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派个奴才来接。
原来在那个人的一句话之间,他已经死了,这里已经不是他能随便进来的地方了。
甚至近来一次还得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生怕被什么人看见。
崔公公见他不理睬他,只好没趣道:“您快进去吧!陛下正等着您呢!”
啟麟没说什么,视线直直看着前面的大门,提步走了过去。
雨水落到地面溅起,沾湿了他斗篷的下摆,却不影响它翻飞。斗篷随着主人的走动,像被风鼓起似的翻飞后扬,霸气凛然。
崔公公看着他踏地沉稳的步子,老心脏抖了抖。这个曾经叱咤战场、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饮血将军,并不因为他如今两袖清风而稍减半分的凌厉和雄霸。
殿内药气弥漫,不时传来蜀帝艰难的咳嗽声。
啟麟走了进去,放下伞,解了斗篷摘了面具,到他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父皇,儿...子回来了。”
崔公公站在殿门口把风,不让任何人靠近。
蜀帝本是在榻上休息的,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撑着手坐了起来。
他看着儿子的头顶,脸上看不出是无奈还是愧疚,只淡淡道:“回来了,回来就好,起来吧!”
啟麟应声起身,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一时五味杂陈。“父皇,您老了。”
两年多没见,蜀帝变化很大,头发全白了,人也没有精神了。比之他走时的强健硬朗,此刻的他更像随时都会死去的老人。
蜀帝笑了笑,“吴帝,楚帝,齐帝,他们都走了,也该轮到朕了。”
啟麟懂,他说的这三帝,并非现在的吴帝楚帝,而是先行的吴帝和楚帝和齐帝。
“你恨父皇吗”蜀帝定定的看着他。
啟麟也定定的看着他。他没有立即回答,像是想了好久,才道:“恨。”
蜀帝也不怪他,“你是该恨朕...咳咳...这蜀国一半的江山,是你打下来的。可朕却如此对你,你要说不恨,朕反倒不信了。那你这次回来,是想要报仇吗”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什么”
“在你眼里,我就真比不上大哥吗是因为我是庶出,还是因为我能力不如他”
“与嫡庶无关。”蜀帝低头轻轻笑了声,声音轻缓,像是在回忆。“你自小就没有母亲,在这深宫里长大,你的委屈朕不是不知道。
朕忙于国事,总不能一直护着你。索性送你去军营,也是为了要让你变得强大。可是孩子,请恕朕这个做皇帝的直言,你真的不适合这个位置。”
啟麟嘲讽,这话可真是诛心啊!
就像一个木匠,有人说他不适合干木匠一行;就像一个生意人,有人说他不适合做生意一样;他想做皇帝,他的父亲说他不适合做皇帝。
有谁天生就会做这个做那个的呢!
蜀帝继续道:“朕原本想着再过两年就将你接回来,谁知道出了恒阳的事,朕迫于压力,才不得不...”
...杀了你。
他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只要这个儿子不造反不弑君不杀兄,他也不可能杀了他啊!
可是蜀国的百姓怕死啊!所以他们自私的将他的儿子推出去保命。整个蜀国的百姓都如此,他能怎么办呢
“好在你大哥顾念兄弟之情,用李代桃僵的办法,找了个死囚顶替你,救了你的命。”
“可我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蜀帝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儿子,只好道:“我知道你性子刚烈,不欲偷偷摸摸。可你也要想想,你若死了,蜀国还能有谁对抗权懿”
啟麟喉头一堵,所有委屈的话便都堵在了胸腔里。
那日宣旨的人算准了他不欲苟活,便搬出了这句话:你若死了,蜀国还能有谁对抗权懿
如今的蜀国,能与权懿抗衡的,除他外竟无一人。或许姜离的那位,能勉强一抗。可是那人,用得,信不得。
蜀帝的意思,便是让他从今往后以令一重身份进入军中,美其名曰是保家卫国,其实还不是想利用他这柄武器,继续任劳任怨。
凭什么啊
可是,他这人就是这样,就算心里再愤再委屈,他也不可能放任蜀国不管。这半壁的江山,是他带着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啊!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被人夺了去不是吗
这算是,爱国情怀吗
“可我有一事不明,那日殿上的刺客,您为何如此肯定他们不是君悦派来的”
五十六章 暗杀
蜀帝忽然变了脸,一手挥掉榻上的茶几。
茶几滚落,上面的茶壶茶杯散落一地,有好有碎,一片狼藉。
“这不可能。搅心蛊一旦认主,除非跟着宿主一起死,否则是不可能取出的。”
啟麟道:“她身边有一个医术高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蛊虫从她身上引到了一只畜生的身上。也就是说蛊虫没死,只是换了个身体而已。她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自由了。”
两个月前,正好是君悦离开赋城去各地体察民情的时候。
却原来体察民情只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去漠北解蛊。
君悦当时只说了自己中蛊,至于是谁下的蛊,她却只字未提。
何况他当时也觉得,她把这蛊解了也好。这样一个人物,他也不想看她受制于人。受制于他他倒是很乐意。
“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禀报咳咳...”
蜀帝怒气陡升,升得太快,胸口反应不过来,他难受得猛咳。
啟麟想上前为他顺顺气,可脚刚移动了一下又生生顿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迈不出去
或者对这个父亲,他有失望,也有怨恨吧!
他把君悦变成了狗,那在他眼里,又把他这个儿子摆在了什么位置
“我去叫崔公公进来伺候。”
他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将崔公公叫进去。两人回到殿内,他还是站在蜀帝面前,崔公公忙着去替蜀帝顺气,嘴里劝着“陛下喜怒”。
蜀帝瞪向眼前的这个儿子,鼻孔呼哧呼哧冒着热气。“息怒,他都快把朕气死了,朕还息什么怒。成事不足,尽给朕拖后腿。朕当初就不该救他,砍了他送去恒阳祭那些死鬼算了。”
啟麟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胸腔剧烈。
“怎么,朕戳了你的心,你不高兴了”
啟麟哪敢不高兴,“父皇教训的是。”
“既然是你就别摆出一副强忍的样子,给谁看啊”
啟麟无奈,只好松了紧握的拳头,凛戾的双眸盯着斜前方的地面,像一个做错事被批评又不敢顶撞的孩子。
他就当是,他太过于激动而说的气话吧!
反正以后,也没有多少次机会能听到了。
蜀帝在崔公公的帮助下顺了气,又喝了杯茶润喉后,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算了,此事也不全怪你。”蜀帝冷静后道,“要怪,就怪这条狗太过于狡猾,竟然咬断了绳子失去了控制。”
啟麟道:“父皇,以我对君悦的了解,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一旦自由,定会向我们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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