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罗弘笙
一开始,连连的捷报传到太安,啟囸那叫一个高兴,一整天都在赞扬某某将军把吴军抵在了边境之外,勇猛无敌。
可是几天之后,连连战败的折子递回来,啟囸每看一回,就怒摔折子一回,整天里脸上阴云密布,除了骂还是骂。
尤其是他接到消息,说是去姜离抓人质的那支队伍,在姜离边境被君悦以“劫匪”的名义给杀得一个不留。
君悦还让人整天里骂,说什么这帮劫匪无情无义有娘生没娘养,干了龌龊事丢了祖宗脸,还诅咒他们生儿子是太监生女儿没人要,反正怎么脏怎么毒怎么骂。
人是他派出去的,这不等于是骂他嘛!
啟囸直气得连胳肢窝都疼。
偏偏他又拿君悦不能奈何,人家都说了那是劫匪,难道他要跳出来承认自己是劫匪的头吗
更可恶的是,去姜离报丧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姜离的使者,还有三口棺材。
朝殿上,梅书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觐见新蜀帝,转达了自家王爷对新蜀帝最关切的问候,而后呈上了自家王爷的折子。
“有关事情的详情,王爷都一一表述在折子中了。这三人趁着王爷出城寻找失踪的王妃和郡主、以及公孙大人和兰大人之际,假传圣旨,控制了仪卫司和赋城,意图造反。
好在吕大人等大臣们与反抗势力艰苦抗争,最终夺回了王宫和赋城,平定了叛乱,这三人只能败逃。民拥军在城外长亭抓住了他们,因为他们反抗,这才殒命。
他们是代表朝廷而去姜离任职的官员,就算以下犯上犯罪,也该送回太安交由陛下处置。但是在抓捕的过程中,有个士兵的箭失了控,导致其他人也跟风放箭,这才失手杀了他们。”
梅书亭拱手一揖,道:“出了这样的事,王爷自知有罪,又怕陛下惩罚,日夜担忧。再加上近日天气阴晴不定,心疾发作,这才不能前来。”
尤尚书阴阳怪气道:“姜离王的病当真这么严重吗我怎么听说他在东林县一口气杀了好几个劫匪呢!”
梅书亭不卑不亢道:“臣刚才也说了,王爷是害怕陛下责罚,日夜忧虑,再加上心疾本就没有痊愈,这不就病了吗
大夫可说了,若是长途跋涉,别说到达太安,王爷只怕会折在了半路上。陛下宽宏胸怀闻名天下,不会怪罪王爷吧!”
啟囸冷笑,好利的一张嘴,好大一顶帽子。
可他偏还不能不接,道:“是,朕不会怪罪,只要姜离安分守己,每年上交岁贡就好。”
“那是自然。”
“自然吗那为何今年的岁贡你们还没送来”
自从月前有人劫了姜离送往太安的岁贡,又将另一份复制的岁贡放在王宫门口之后,君悦就让人把那岁贡收了,再没有把它们送来的意思。
梅书亭道:“想必陛下也听说了,那批岁贡被劫的事,王爷正在加紧搜查。”
“是吗朕怎么听说它又回到了你们的王宫里”
“世人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内里。没错,那批岁贡的确送回到了王宫,但是那箱子根本就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王爷还纳闷了很久呢,想不明白这劫匪是几个意思”
有大臣道:“使者这是在忽悠我们呢!”
梅书亭忙道:“岂敢。陛下面前,臣哪敢忽悠大人。臣句句属实,日月可鉴。”
最后一句,他也曾跟君悦说过。
可惜君悦回他的是:太阳月亮整天忙着撒阳光撒月光,才没空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苗尚书悲痛道:“我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你们姜离,还死得那么惨,难道你一句不敢忽悠就这么过去了吗”
梅书亭冷笑道:“令郎的死,臣表示惋惜。可若他不造反,又哪来如此的结局。”
“那也应该把杀他的人给带来,本官要将他碎尸万段。”
“呵,苗大人真是可笑,士兵冒着生命危险杀了造反的人,你还要将他碎尸万段,不知大人这是何来的道理那要真是这样,以后谁还敢维护正义陛下,臣说的对吗”
苗尚书看了新蜀帝一眼。
啟囸点点头,“说得对。”放在膝上的两手紧抓着自己的龙袍。
梅书亭
七十七章 揭瓦
然而等苗尚书带着人到驿馆的时候,这才被告知,姜离的那位使者自从早上离开后,就再没回来过。
起初他以为梅书亭只是在离开皇宫后去哪里逛了,于是派人去找,可是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而且到了晚上,人也没回来。
第二天早上,早朝之后,他便将此事禀告了啟囸。啟囸骂了他一声傻子,“人早就跑了。”
“跑了”苗尚书惊讶不已,“怎么会跑呢他跑什么呀他怎么知道臣要去杀他啊”
“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蠢啊!”
苗尚书被骂得狗血喷头,老脸尽丢。陛下自从当了皇帝之后,真是越来越有皇帝的架子了。
啟囸咬牙切齿道:“他轩辕亭这一跑,更能说明姜离的心虚。况且他没有经过朕的允许,私自离开,咱们连出兵的借口都有了。”
苗尚书还是劝道:“陛下,要不然咱们再缓缓吧!边关连吃败仗,如果这时候...”
“正是因为最近连吃败仗,所以我们才要打个漂亮的仗来鼓舞士气。”
“那也不能是姜离啊!”
“不用多说,你回去好好准备。调五万兵力,攻打姜离。抵外患除内忧,朕双管齐下。”
苗尚书见劝不住,也只好照办了。
他心里明白,前阵子因为啟麟的事,朝廷在百姓心中失去了威信,陛下又刚接过江山,立足未稳。他这是急于立功,想做出一点成绩来,好稳固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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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月光照得云层很厚。
空气浑浊,室内闷热。
君悦摇着一把团扇,两腿交叠,仰躺在窗下的摇椅上,边悠哉悠哉的一前一后颠着边听着房氐的报告。
房氐报告完,便听她主子道:“你说这啟囸是不是脑子塞了屎啊!这个时候他要打我,就不怕我转身就投奔了他的死对敌”
“或许是他觉得咱们跟吴国三年前一战之后已经结仇,吴国不会接纳我们吧!”
“切,这天底下只有永远的利益,哪有永远的敌人。再说,当年虎丘之战后,咱们也不是没有跟他们合作过。”
房氐问道:“那王爷,咱们真的要投靠吴国吗”
君悦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枕于脑后,瞥了他一眼道:“我是那种随便投降的人吗”
“那就是要打了”
“打呗!”君悦将交叠的两腿上下换了下。“我的蛊毒解了,杀了他的人,还不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他能忍我才怪。
边关连吃败仗,他需要一场胜利的战争来鼓舞士气,同时彰显他当了皇帝后又有才又能干的本领,刚好我们给他递了枕头。”
房氐担忧道:“可以姜离的情况,咱们能顶得住朝廷的大军吗”
君悦坚信道:“最先顶不住的肯定不是我们。啟囸把大军都派去了边境,国内能调的兵力有限,而且粮草供应也是问题。
而且这个时候搞内战,必定遭到很多大臣和百姓的反对,啟囸撑不了多久的。不过,可以让咱们的军队陪他们锻炼锻炼。”
自三年前与吴国一战,姜离损失惨重后,又添了很多新的兵丁。很多都只是在军营里操练,还没上过战场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平日里学的练的,若不经过实践,也看不到效果。
房氐禀报完事就走了,君悦觉得闷热,便决定在这窗下的摇椅上睡觉。
香雪便坐在她的摇椅边上,边替主子赶着蚊子,边替她打着扇子。
其实她觉得旁阙楼那里应该很凉快,旁阙楼的后面有一个假山石,到了夜里,水汽就能蒸发掉燥气。而且,旁阙楼的主卧在二楼,就像睡在树上一样,晚上更加凉快。
可惜主子正在跟容公子怄气,怎么说都不过去。
她这一扇一扇的,到了半夜也累了,就在边上打盹。
到了下半夜,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月光隐去,哗啦啦的就下起了大雨来。
君悦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脸上有凉意,她耳朵灵敏,知道外面是下雨了,以为是雨丝洒进窗内来,飘到她脸上而已。
人就是这样,懒的时候
七十八章 折腾
君悦一身落汤鸡的提着寒光剑冲上旁阙楼二楼的时候,就看到连琋穿着一身里衣坐在灯下看书,好像是在等她到来的样子。
见她到来,只淡淡的瞥了一眼。
君悦怒气冲冲过去,然后扬手,手中一剑朝他劈了下去。
连琋动作快,立即掷出了手中的书本。那书本很可怜的被分了尸,眼见青幽的剑光再次劈来,连琋忙逃。
楼下,香雪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伞也来不及收就扔在门外,一看见小尤子就问:“王爷呢”
小尤子指了指楼上。
香雪急道:“快拦住她,她要杀了容公子。”
“没事。”小尤子无所谓道,“不会真杀起来的。”
他话音刚落,楼梯处就滚下来一张茶几,“咚咚咚”的一直从最上面一层台阶滚到一楼地面,然后顽强的就是不断不裂,吓了两人一跳。
香雪愣愣的看着这茶几,“这就是你说的不会真杀起来”
小尤子心里也不确定,尝试道:“要不,咱们悄悄上去看看”
于是两人猫着腰爬上楼梯,在楼梯半道的某个角落里,观察着上面的战况。
“我的个乖乖。”小尤子也是惊呆了脸,“这天底下敢对我们主子动刀的,也就你主子了。”
二楼上的两人,一个躲,一个持剑追着赶,时不时的传来霹哩嗙啷的声音君悦是真的一脸杀气,往死里追,往死里砍,也不担心真的砍到人。披头散发的跟个鬼一样。
香雪呸了声,“谁让你们这么缺德,大半夜的去捅人家房顶。”
“啊”小尤子一惊,“王爷又干这种事了”
“少装蒜。”香雪气得打了他一掌,“你是他奴才,你会不知道”
小尤子没回答,而是皱着眉头“咦”了声,一脸便秘。
香雪正回头看去,也是不禁皱眉。君悦砍到了一张木樽,可惜只砍到一半,那剑就卡在了木樽里,她拔不出来。眼看着连琋在前面一脸轻蔑的看着她,她那个气呀,直接举剑连带着木樽一同砍了过去,气势磅礴。那样子不像是在砍人,倒像是在劈柴。
“哎!”香雪一手捂脸,直接转身下楼。
她家主子也太丢脸了。
小尤子跟了下来,笑道:“那天晚上你顶着你主子的膝盖窝,要她赶紧拜堂是对的。不然她再说出个什么来,我家主子没准还真反悔了。”
香雪虽然也不看好自家主子,可这主子让人说了,她也不乐意。
她忿忿道:“我家主子怎么了,她可是姜离王,整个姜离都是她说了算。再说我家王爷智勇双全,样貌俊美,要是她把自己的身份公布出去,这排队要娶王爷的人都能从这派到广济寺呢!”
小尤子见她生气了,忙歉道:“对不起,我不是说王爷不好。我只是觉得我家主子好像娶了个女寨主。”
“嘿你这是道歉的话吗”
“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吗”
香雪撇撇嘴,不理他。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哗啦啦的大雨。雨势很猛,打落了楼前不少的玉兰花瓣。
小尤子紧挨着她坐下,哄道:“好啦,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王爷她不拿剑的时候,还是挺像个女人的。
再说咱们在这讨论你家主子是女子还是女汉子有什么用,反正我家主子喜欢她呀!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打是亲骂也是爱。”
“爱”香雪哼了声,“我可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不代表不存在。我告诉你,王爷是不会伤害我主子的,相对的我主子也不会伤害王爷,永远都不会。主子他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王爷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绊了,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香雪知道,他们过得的确很不容易。
直到刚才,听了王爷愤怒之下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她才知道这旁阙楼里的主人是谁。
可她,聪明的什么也不说,更不会问,就当作不知道,一切如常。
她切了声,“说得真好听,那揭广元殿的瓦又怎么说”
“那个呀!”小尤子笑道,“你要不要听我家主子以前揭瓦的事”
香雪眼睛一亮,来了兴致。“这种事容公子以前就做过”
“那是。”
尤子得意洋洋道:“我家主子以前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有一天老爷要送他们一副上好的弓箭。两个人都想要,可弓箭只有一副,怎么办呢
于是二公子就说,弟弟还小,拿了这弓也拉不开,不如先给我,等他长大了我再送给他老爷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将这弓送给了二儿子。”
他望着雨夜,声音略沉,悠悠述说着那段除了主子外再也没有人知道的往事。
“后来我家主子就让人在雨夜的时候,去揭了他二哥的房顶,淋了他二哥一个满身,就跟你主子刚才那副模样一样。那时候,我家主子才八岁。”
香雪笑了笑,“没想到你家主子小时候这么淘气啊不对,现在也还淘气。”
小尤子暗自摇头。不,他家主子一点也不淘气,反而很安静,不喜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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