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漫客1
一路上走了四五天时间,一直到二月中的时候,林青才赶回了临安城,宗卫府早早的把消息送到了肃王府,赵显亲自出城十里,在十里亭迎接这位大胜回京的林大将军。
见到一身湛蓝蟒袍的林青等在十里亭下,林青慌忙下马,在赵显面前半跪下来:“末将林青,拜见王爷!”
此时,赵显的身份还是有些特殊的,齐楚两国,包括临安城里,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宗卫府每天都要在暗处处理不知道多少次刺杀,因此,为了个人的安全,也为了减轻宗卫府的工作压力,赵显一般轻易不会出肃王府,这一点林青等临安高层,心里都是清楚的,因此赵显能够正大光明的出城迎接他,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要知道,在如今的启国,赵显出城迎接,分量可比皇帝亲自出迎要重的多。
赵显眯着眼睛,上前把林青扶了起来,然后整了整衣冠,对着这位淮南侯深深一躬,语气肃然:“大将军此次受命于危难之际,然终克敌大胜,实乃国之柱石,本王代大启臣民,拜谢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讲道理
落魄时受了屈辱,发达了再扬眉吐气,这是大多数人的做法,但是赵显此时没有半点捉弄韩烈的意思,因为当年韩烈并没有怎么难为过他,看守郢都公主府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当赵显掀开马车的车帘,才看到车里只剩一颗独眼的韩烈,赵显微微有些动容,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赵显和韩烈,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郢都的公主府,晃眼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赵显手里一无兵,二无权,只能借着一个赵家宗室的名头四处求存,当时,天元皇帝项云都的确有杀他的心思,那次也是赵显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危险的一次,不过不管怎么说,当时的事情跟眼前这个韩二郎,实在是没有多大干系。
马车里的韩烈,抬起头用独眼看了赵显一眼,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冷声道:“韩某此时这副模样,全赖殿下所赐,此时肃王殿下还要在韩某面前,摆出一副悲悯的模样,不觉得虚伪么”
赵显面色平淡:“战场之上本就刀枪无眼,二郎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难得的幸事,再说了,此战是你们西楚犯我大启边境,我大启将士奋起反击而已,不管怎么说,责任也不能怪到孤的头上,至多是你韩二郎咎由自取。”
韩烈闷哼一声,怒道:“自天元二十八年以来,你们南启先夺走江陵,夔州二郡,又从我大楚裂分出西陈四郡,天元二十九年,你们又拿回江北,短短七年时间,你们南启的国土几乎扩张了倍余!如今你们又要挥师北进,已经打到了北齐的黄河边上!如此狼子野心,天下谁人看不出来我大楚若不设法自保,恐怕用不了多久,郢都就会成为你们赵家的陪都了!”
西楚的天元二十八年,是南启的成康十六年,如今已经是南启的隆武七年,换成天元历,已经是西楚的天元三十五年了,也就是说,那位西楚的天元皇帝,在龙椅上已经坐了整整三十五年了。
赵显眯了眯眼睛,并没有生气,语气平淡:“江陵郡本就是我大启国土,先前只是被你们西楚蛮不讲理的霸占了而已,至于江北,也是我大启故土,这一点读过书的人,都不会不知道。”
“西陈是你们西楚的陈王项云深主动割裂出来的,与本王干系不大,因此我大启并没有扩张,只是恢复了太祖之时的旧观而已。”
“至于北进。”
赵显轻声说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去年你们西楚伐凉州的时候,是你韩二郎亲自到临安来,求着本王发兵北进,当时本王没有见你,不过后来碍着两家姻亲的份上,本王还是发兵北进了,事后你们西楚也顺利的拿下了整个凉州。”
说到这里,赵显的声音低沉:“怎么,你们西楚吃下了好处,还不许我大启沾一点荤腥”
韩烈闷哼一声,抬头直视赵显,怒声道:“从淮水到黄河,王霜向北推进了近千里,这还叫一点点荤腥那你赵七张开大嘴,是不是要把整个北齐都一口吃下去”
听到韩烈这个称呼,还有毫不客气的语气,赵显微微皱眉。
从成康十六年以来,就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哪怕是当年北齐的那位元庆皇帝,在长江江面上跟赵显约会,身为舅父的元庆帝,对赵显也是颇为客气的。
“去年,本王与你们西楚的天元皇帝约定连同伐齐,当时说好的是,本王有权决定打还是不打,这一点在国书里头有详细的说明,天元帝当时也点头应承下来了,事后你们拿下了凉州,便裹足不前,本王没有说你们西楚背弃盟约,你们倒
第一百九十八章 项家反贼
西楚,郢都城。
仍然覆甲的韩重,跪在天元帝寝宫的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了。
在收到兵败的消息之后,天元皇帝项云都,就没有出过寝宫,在皇帝乾纲独断的情况下,西楚朝廷自然也没有办法给韩重治罪,因此这位韩当的长子,就自发的跪在寝宫门口,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祈求天元帝的谅解,而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心安。
毕竟此次叩边,可以说是西楚最后的挣扎,但是这场挣扎,最终在韩重手里功亏一篑,并且输的极为难看。
以勇猛甲天下的西楚猛士,居然在夔州战场上大败,而且伤亡人数超过南启的两倍!
原本此次叩边,项云都也没有想过要成功,但是,如果能够打掉西陲军一半以上的兵力,这场战争也就算是西楚赢了,可是韩重着实让他大为失望,这一战,西楚伤亡了七八万人。而南启的西陲军,只死了两万多人!
这无疑是很难让人接受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身华贵黑袍的大司马屈辛,从项云都的寝宫里缓缓走了出来,然后这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在韩重面前停了下来,声音平静:“你跪在这里也没有用,起来回家去吧,南康长公主还在家里等你回去。”
皇帝的同辈姐妹,被称为长公主,而韩重的母亲,正是项云都的胞妹。
韩重低头,声音沙哑:“大司马,您让陛下杀了我罢……”
韩重和韩当父子俩,都是这位大司马屈辛教出来的,只不过并没有定下师徒名分,所以仍旧以官职称呼,不过韩当乃是屈辛的得意门生,相比较来说,韩重就要让屈辛失望的多。
屈辛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韩重的肩膀,声音有些苍凉:“回去罢,老夫跟陛下求了半天,才保住了你的性命,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他不想见你,你便识趣一些。”
说到这里,屈辛摇了摇头:“至于战场成败,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胜负已定,杀了你也无济于事,快快回家去罢……”
韩重低下头,声音嘶哑:“大司马,此战之败系末将愚鲁用兵,末将愿意一死担下这个责任!”
如果韩重不是天元皇帝的外甥,犯下这样重的罪过,怎么也该死了,韩重之所以跪在这里,一心求死,也是不想因为自己这个皇亲的身份,才被网开一面。
屈辛低喝一声,声音中满是威严。
“你糊涂,你父韩当只有两个儿子,你兄弟韩烈已经殁在了夔州战场,老夫在陛下面前,不知道求了多少情,才求得你一条性命,你想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吗!”
屈辛呼喝几句,见韩重还是不愿意起来,这位大司马直接唤来几个郢都的皇城禁军,把韩重硬生生的抬出了皇城。
而此时,项云都的寝宫中,在项云都的龙床下面,跪了一个通体黑衣的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其实也不太像,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胡须是典型项家人的络腮胡子,虽然面相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整个人却显得无比沧桑,有种中年人的神态。
坐在龙床边上的天元皇帝,冷冷的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声音冰冷无比:“你父亲背弃我大楚,成了反贼,你也曾经挥师攻打郢都城,朕恨不能你凌迟处死,你还敢主动来见朕!”
跪在下面的黑衣年轻人,轻轻抬起头,直视项云都,声音平缓:“皇伯父,侄儿与父亲,都是被那赵七挑拨,一时之间迷失了心智,侄儿与父亲都姓项,若不是被奸人挑拨,焉能做出背弃祖宗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自明。
陈王项云深的庶长子,西陈的前任国主,项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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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艰难的抉择
听到项少阳这句话,已经在这张龙椅上坐了三十多年的天元皇帝,微微皱眉,然后他坐直了身子,俯视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声音沉重:“你听好了,朕可以赦免你父子的罪过,朕甚至可以把老四重新写进族谱,至于你,你本是朕之从子,也是老四那一脉唯一的血嗣,老四的陈王一脉已经触了忌讳,不可能重新起复,朕可以把你过继到朕这一边,你换一个名字,便是我大楚的皇子,以后项氏诸王,仍然有你一个位置。”
这已经是项云都最大的宽宥了,因为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王朝,谋反都是大逆不道的罪过,任何帝王对于这种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行为,都是零容忍的态度,下场不是腰斩就是凌迟。
如果不是项少阳手里的雷震子方子,对西楚太过重要,此时项云都才不会跟他谈什么血脉亲情,这位天元皇帝早就恨透了陈王府一脉,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情,这会儿项少阳最好的结果,也是被乱棍打死。
项少阳仍旧跪伏在地上,样子极为恭谨:“皇伯父,若依此来,侄儿交出雷震子方子之后,活不过五年。”
说到这里,项少阳抬起头轻轻看了项云都一眼,然后继续低头道:“若皇伯父心眼小上一点,侄儿可能连一年也活不了。”
项云都愤怒的拍了拍桌子,怒视项少阳:“当初,是你们父子负朕!”
当年西陈自西楚割裂出去,不止是失去了一片土地这么简单,更是让西楚朝廷失去了一支精锐无比的玄甲军,这支玄甲军半数骑卒,半数步卒,乃是整个西楚最为精锐的劲旅,比起郢都的禁军都要强悍不少,如果有玄甲军在,莫说夔州城绝不可能落入南启的手里,就算是江陵郡,南启也很难收回去。
如果玄甲军在,项云都这些年,岂会这样捉襟见肘,左右为难
这才是项云都如此愤怒的原因,因为西陈裂分的原因,项家不止是在西陲的主动权尽失,就是凉州一带控制权,也因为兵力不足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最后甚至到了要他项云都向项氏诸王求援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陈王项云深叛楚!
只不过这位天元皇帝有所不知的是,当初项云深之所以叛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跪在他面前的这个项少阳。
听完项云都的怒吼之后,项少阳跪在地上,声音仍旧平静:“伯父,如今不是算这些旧账的时候了,据侄儿所知,南启现在正在步步北进,北齐的姜家在有雷震子的情况下,尚且被赵七打的节节败退,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打到了黄河边上,这黄河已然距离燕都不远,如果赵七拿下了北齐,那么伯父以为,我大楚能够挡他多久”
说到这里,项少阳声音凝重:“此时,已经不是胜败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存亡了,伯父,百多年来,我大楚多有欺辱南启,现在南启力强,他焉有不还报之理”
“更何况赵宗显此人狼子野心,伯父也是见过的,此人当年来郢都之前路过我陈王府,与父王秘议了整整一晚上,恐怕那个时候他就在算计今日,现在赵宗显大势已成,伯父以为他会放过我大楚,会放过我项氏么”
项少阳这话,虽然有夸大之嫌,但是却的的确确说出了西楚现在的窘境,韩重兵进夔州城,说明项云都已经看出了赵显的野心,预料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是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如今的西楚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慢慢等死而已。
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项云都御极三十五年,一度让西楚强盛起来,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西楚在自己的暮年,跟自己一起走向毁灭。
项云都闭目思索了片刻,然后微微睁开眼睛,看向这个恭恭敬敬跪在自己面前的侄儿,声音有些苍老:“说罢,你想要什么”
项少阳叩头道:“侄儿前番犯下大罪,哪怕伯父仁慈,后继之君也必然容不下侄儿,因此侄儿想跟伯父讨要一个身份。”
项少阳抬起头,目光里满布血丝。
“侄儿要做大楚储君!”
从他在郢都城下兵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这大半年的
第二百章 老伙计
项少阳退去之后,寝宫里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于是整个寝宫里只剩下了项云都一个人,这个刚刚五十多岁的西楚天子,头发已经全部白了,他愣愣的坐在自己的龙榻上,望着寝宫里的空处发呆。
他是项云都,十六岁登临帝位,御极三十五年,要知道西楚开国才百多年,他一个人,便代表了西楚近三成的历史。
同时,他也是西楚开国以来,少有的开明皇帝,将西楚国力一度带到了巅峰,毕竟名闻天下的玄甲军虽然是项云深带出来的,但是西陈的封地却是项云都封给项云深的。
可是现在,这个垂暮之年的天元皇帝,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感。
赵宗显的出现,让这位霸道一生的天元皇帝,吃了无数次的亏,现在,因为赵宗显的关系,他居然要考虑把皇位传给一个逆贼!
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项少阳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却是句句属实,现在西楚,的确已经亡国不远,哪怕南启北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北齐目前也沦陷了近半国土,这样僵持下去,南启将会愈来愈强,北齐迟早有一天会迎来覆灭的局面。
最让项云都赶到心悸的是,自己的那个大女婿,南启的肃王赵宗显,今年才二十七岁!
他还很年轻!
只要赵七在一天,南启就一直会是现在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不会变成从前那只温顺的绵羊。
项云都可不会认为,就凭着项家跟赵七之间的姻亲关系,南启就不会对西楚动手,上升到政治层面上来说,姻亲是最靠不住的关系,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是因为嫁女儿长久的!
项云都正在发呆的时候,一个同样满头银发的老人,端着一个食盘,踱步走了进来,走到项云都身边之后,他轻轻把食盘放在项云都身边,声音依旧温淳:“陛下,您许久没有吃东西了,老奴让人弄了些清淡的,您进一些吧”
项云都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一眼这个陪了自己许多年的大太监,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把食盘上的米粥端在手里,吃了一口之后,转头看向这个大太监:“毕甲,方才项少阳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说朕该如何”
毕甲摇了摇头,轻声道:“天家承递,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老奴一介残缺之人,焉能置喙”
“让你说,你便说。”
项云都皱了皱眉头,声音沙哑:“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朕想不出还有谁能说。”
毕甲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往寝殿旁边的火炉里放了一块碳,低声道:“少阳世子虽然姓项,也是陛下从子,但是他毕竟是陈王殿下之子,陛下如果传位于他,老奴恐怕诸皇子都会有性命之忧。”
项少阳虽然做过西陈的国主,但是西陈并不为郢都朝廷所承认,因此在毕甲口中,项少阳仍旧还是西楚陈王府的世子而已。
项云都闻言大皱眉头。
这也是他如此犹豫的原因,按照道理来说,项少阳的血脉距离项家嫡系很近,如果项云都无子,项少阳甚至是可以理所当然的继承皇位的,可偏偏这位天元皇帝多子多孙,如果当真把皇位传给这么个外人,那么撒手人寰之后,他项云都所有的子嗣血缘,可能都会被项少阳给s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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