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炼金师

    早餐的时候，小爱丽丝仔细打量罗森，忽然道：哥哥，你好像变壮了些。

    玛丽大姐也道：是变壮了，还长高了点。

    薇罗妮卡也觉得罗森似乎出现了变化，但仔细瞧，除了身体变得高壮一些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说道：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罗森心中暗爽，也不解释，只大口大口吃着小麦粥。

    正吃着呢，一个仆从急匆匆跑进来，对伺立一旁的管家阿福说了几句，管家阿福脸色微微一变，又走上来，在罗森耳边轻声道：先生，门外来了访客。一男一女，女的就是见习魔法师希尔小姐，男的自称数学家维奇。

    数学家，维奇？罗森玩味一笑。

    对，这个维奇先生似乎情绪很激动。

    罗森哈哈一笑，说道：请他们进来，让他们去我书房等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一般的智慧（上）
    吃完美味早餐后，罗森神清气爽，他脚步轻快地朝书房走去，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书房两人听见动静，一齐回头。

    罗森看过去，先对见习魔法师希尔点头致意，然后又看向那个男的。

    这男人长的不高，比希尔还要矮上半个头，有点胖，脸圆圆的，衣服不太合身，紧紧都裹着他身体，站在那里，看着就好像是一个立着的圆土豆。他对罗森很有敌意，一见罗森，就吹胡子瞪眼睛，一副随时准备大吵一架的模样。

    这人不修边幅衣着普通气质还有一点猥琐，但却让罗森感觉很是亲切。

    ‘松鼠会，不错，不错。相比等级森严傲慢无礼的尼洛嘉德魔法师，这家伙看着更像地球上的搞科研的。’

    罗森表面不动声色，朝书桌后的座位走去，坐下之后，他微笑道：希尔小姐，这位想必就是你口中的‘数学家’维奇吧？

    他故意加重了‘数学家’三个字的语气。

    ‘圆土豆’维奇立即跳起脚，大声道：小子，我看过你的稿子了。你虽然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但你的整个推导过程，漏洞多的和筛子一样，满篇都是胡言乱语！这回你能得到答案，完全就是因为运气！

    罗森玩味一笑，随手从桌上拿起几张羊皮纸，朝维奇扔过去：漏洞吗？那不过是卷轴篇幅过小，写的简略了。你如果看不懂，不妨看看我的完整版。

    维奇气呼呼伸手接过卷轴，定了定神，开始认真看起来。

    他恼怒罗森口出狂言没错，但两人的争论是在数学上，数学上的矛盾，自然用数学来解决。所以，他现在看卷轴，是为了寻找其中的漏洞，好对罗森进行反击！

    对事不对人，他这个态度让罗森越发欣赏。

    数学是一门非常严谨抽象的学问，漏洞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得到的，更何况，罗森写的这份稿件，上面并没有逻辑上破绽。

    结果，维奇这一看，就掉进了一个大坑，之后近2小时时间里，再没有开口说过话。

    这2小时，罗森自然不会干等着，他起身给希尔到了一杯热茶，笑道：希尔小姐，看的出来，你很不情愿过来。

    希尔没好气地白了罗森一眼：还不是因为您的鲁莽？您让我转告那句话惹怒了维奇，我看他情绪激动，怕他惹事，才不得不跟过来的。

    罗森连忙道歉：真是麻烦你了。

    顿了下，他又问：学院方面，对阿黛尔小姐谋杀案有什么反应吗？

    说起正事，希尔整理了下情绪，正色道：从我看到的来说，学院似乎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唯一的动作就是督促市政厅尽力破案，给市民一个交待。

    听起来周围完全不像是学院以往的作风啊。

    希尔叹口气，情绪有些低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知道吗，就在昨天下午，我的导师康托尔被送回了学院，身受重伤，手臂断了一根。至于我的两个师兄，他们直接就丢了命。而这仅仅只是最近发生的一件小事，在其他问题上，学院也折损了不少人手。

    听起来，形势很严峻？罗森挑了挑眉毛。

    前所未有的严峻，所有问题好像一起爆发了。我看到，许多在平时高高在上的高级魔法师，都是一脸愁容。至于我这类无足轻重的见习魔法师，则完全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根本就没人理会我。

    罗森明知故问：那肯定是有人暗中和学院作对。你觉得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希尔摇头：学院里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有人怀疑是火焰神教，有人怀疑是科威尔国王，还有人怀疑是某个怪物组织在趁火打劫。真相完全隐藏的一团迷雾之中。

    罗森静静听着，也觉得有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游戏里，他只知道尼洛嘉德学院在一场距离的冲突中，败给了火焰神教，但具体怎么败的，火焰神教又用了什么阴谋手段，罗森并没有参与其中，完全不知情。

    希尔叹息着摇了摇头：算了，不提这些了。这些事，自然有魔法教授想办法。我这样的小人物，无非是随波逐流罢了。

    唔~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罗森问。

    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希尔，发现她身上见习魔法师短袍虽然洗的很干净，但袖口领口都已经严重磨损了。希尔本人看着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本应青春焕发的年纪，但她却精神憔悴，有很重的黑眼圈。

    从这些细节看，这个受人羡慕的见习魔法师的日子似乎过的并不如旁人想象的那么潇洒。

    打算？希尔看着窗外的花园，眼神一片茫然。

    继续呆在学院？还是想办法找出路？

    希尔脸上浮起苦涩之色：出路？我没出路。你知道吗，我父亲是王国的一个商人，半年前，他病故了，我哥哥继承了绝大部分家产，只给我留了很少一点。如果今年我没能晋升正式魔法师的话，那我的钱就不够我继续待在学院学习。

    那之后怎么办？罗森轻声问。

    之后？有两条路？我要么回家，接受哥哥给我指定的婚事。要么死皮赖脸地留在尼洛嘉德，给富人家当个家庭教师过日子。

    她转头看着罗森，眼眶已经红了：罗森先生，我很羡慕你，你有很强的天赋，导师还是炼金大师不像我，天赋平平，再努力，也和虚度光阴没什么两样。

    罗森又问：那你有把握晋升吗?

    希尔没说话，她伸出手，手心上出现一缕细细的微风，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后，微风散去，她额头已经浸出了汗水：看到了吧，这是我的力量极限。虽然我魔法理论成绩几乎是学院中最好的，但我力量大大不足，到年底的时候，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我没可能晋升的。

    事实上，你的力量距离1星魔法师的确非常远。罗森评价道。这样的力量水平，元素操控能力大概只有200多点，也就比罗森刚穿越时强点而已。

    希尔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的花园，又悄悄伸手擦了下脸，强笑道：也许，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蠢货，根本不配追求魔法之路？就像你说维奇，不配做数学家一样？

    罗森连忙摇头：不不不，你怎么会是蠢货？你刚才不是说，你的魔法理论成绩非凡?

    是。学院鼓励学生学习魔法理论，我自知力量不足，就全力学习魔法理论。我敢说，在魔法理论的功底上，我的水平超过了我的导师康托尔。

    不错~不错~罗森轻轻拍手，然后忽然道：希尔，我这有个工作，一天薪水1金龙币，你接吗？

    希尔眼睛一亮：当然接只要不是让我出卖学院。

    罗森笑道：是这样的，我对尼洛嘉德学院非常仰慕，虽然我有导师，但我的导师性格非常孤僻，而且他对炼金术的痴迷到了疯狂的地步，基本不和我说话，更不用说传授我魔法。所以，我想学习魔法理论，可你知道，我是南方人如果你愿意给我讲解一些理论的话

    希尔沉默，似乎在考虑。

    过了好一会儿，她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虽然这事违背学院的法令，但我同意了。不过，我这么做冒了很大风险，因为一旦被学院知道这事，我立即就会被学院除名，所以，我要求你每天支付给我3金龙币！

    成交！罗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这边刚说完，一直沉默的维奇忽然大叫一声：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神一般的智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一般的智慧（下）
    维奇的声音非常大，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来的。

    罗森转头看去，就见维奇竟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捧起羊皮纸，就好像火焰教徒捧着火焰圣典似的，神态极其虔诚。

    罗森忍着笑问道：维奇先生，你怎么了，是站太久，腿麻了吗？

    腿麻不！不！维奇大声喊着，脸色通红，就好像一口气喝下十几瓶朗姆酒似的。

    罗森先生，我现在非常惭愧！您是对的，我的确算不上数学家，您才是！您是真正的数学大师，您的这些羊皮纸上记录着无与伦比的智慧！我打赌，就算是天神看到了，也会认同我的说法！

    这话实在太夸张了，一旁的希尔听得目瞪口呆。

    维奇先生，您确定您头脑是清醒的吗？希尔忍不住小声问。

    清醒！当然清醒！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维奇双手挥舞着，一张圆圆的胖脸上写满了‘狂热’两个字：希尔，你知道吗，这些羊皮纸上记载的不是数学，而是天神的智慧！噢~我的天神啊，罗森先生，您一定是天神的私生子，不然您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智慧？！

    说话时，维奇竟然往罗森方向膝行了几步，伸开双手，似乎是想要抱住罗森的腿亲吻。

    他这是疯了吗？希尔有些害怕，她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躲到罗森身后。

    罗森也跟着后退了几步，躲过了维奇的咸猪手。

    他倒是能理解维奇的心情，因为他在羊皮纸上写下的是微积分！

    微积分这个数学工具，是开启现代科学社会的最重要的钥匙之一。

    罗森敢说，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花费大力气研究过数学的人，第一次接触到微积分，都会有一种恍如闻道的顿悟感。

    因为这玩意就好像神器似的，那些无法用初等数学解决的难题，一碰上微积分，立即就会迎刃而解，其解决方法之巧妙，让人叹为观止。

    维奇在极度激动的情况下，说微积分是天神的智慧，其实也不算错。

    咚~~咚~咚~~

    书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薇罗妮卡的声音响起来：罗森，出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你书房里撒野。

    进来吧，没什么大事。

    书房门被推开，薇罗妮卡就看见了跪在地上，一脸狂热的维奇。

    这家伙怎么回事？

    维奇就好像一个得了绝世珍宝的小孩，急着和人分享，一见薇罗妮卡，也不管她是谁，捧着羊皮纸膝行过去：美丽的女士，你快来看，来看哪，来看看天神的智慧！

    薇罗妮卡疑惑地扫了一眼羊皮纸，发现上面都是数学符号，她心中一动，接过羊皮纸认真看起来，这一看，她也掉进了一个大坑。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面容复杂地看着罗森：是你写的噢，肯定是你写的，这就是你的笔迹！

    这一刻，拥有强大力量的薇若妮卡，捧着羊皮纸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她强行压住激动的心绪，说道：之前，你和我说自然常数，说割圆术，都提及到了‘极限’的思想，我一直有感觉，迟早有一天，你会完善这种奇妙的思想。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我更没想到，你会将这种思想拓展到这样的地步！

    听到这话，维奇就似找到了知音，他激动道：美丽的女士，我就知道你懂的。你说，这样的智慧，难道不值得膜拜吗？

    薇罗妮卡内心对维奇的话是赞同的，但她性格可没有维奇这么奔放，她压住心中激动，问道：这是一种全新的数学思想，你怎么称呼它？

    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微分，后半部分是积分，合起来就是微积分。

    薇罗妮卡喃喃念道：微积分微积分好名字。

    边上，维奇的情绪也平复了一些，他看着罗森，一脸惭愧：罗森先生，我竟然妄图和你这样的大师争论数学问题，实在是错的离谱！但是，我能看出来，这些羊皮纸上写的东西仍旧偏于简略了。我恳请您，写出一本完整的书来，详细地描述‘微积分’这种伟大的智慧！我相信，这本书一旦出世，瞬间就会成为超越任何宗教圣典的永恒经典！

    这希尔觉得维奇评价实在太夸张了。

    罗森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等我有空再说吧。

    维奇愣了下，急声恳求：啊？不要啊，罗森先生，我求求您了。我相信，只要您写出书来，您就是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今后一百年，一千年都是如此！

    罗森依旧没有反应，原因很简单，微积分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搬运工而已。维奇夸得再厉害，在罗森心中，也是对在夸牛爵爷和莱布尼茨，和他没半分关系。

    罗森先生，我求求您了。维奇这么个大老爷们竟然快要哭了。

    罗森这才松口：有空我会写的，但，我允许你将这几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和别人分享。

    听到这话，薇罗妮卡急忙走到罗森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罗森，这可是你的心血，是超凡脱俗的智慧，怎么能和那些凡人共享？

    薇罗妮卡的话让罗森心中暗暗感慨。在这个时代，数学仍旧是一种上等人才能参与的纯粹智力活动，没有几个人将数学和现实生活联系起来。

    薇罗妮卡如此，魔法学院的许多魔法师想必也是如此。唯有在松鼠会中，才出现了数学和现实应用结合的势头。

    数学和技术联姻，从而诞生了科学。凡人得到科学的滋养，便开始升华为神。

    正因为如此，罗森才会将微积分提出来，交给维奇。

    另一边，维奇已经被微积分彻底征服了，听到罗森的话，他又是遗憾又是兴奋，小心翼翼将羊皮纸贴身收好，就好像是得到了绝世的珍宝一般。

    他站起身，又对罗森一俯到地：先生，今天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您的慷慨您的智慧都深深折服了我。我再一次，诚挚地向您道歉，请您原谅我的无知吧。

    我原谅你了，你回去吧。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维奇躬着身，一路后退到门口，这才转身开门出去。神态恭敬到了极点。

    薇罗妮卡眉头紧皱，想要开口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