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赛博朋克

    莱克特先生在之前的对话中就提起过衔尾蛇组织将要在底层社区掀起的恐怖行动，罗纳知道这一点，他也不是没有设想过可能发生的严重情况，但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种场景！

    “这是疫病造成什么疫病能在社区里边形成这种天灾级的环境”

    穿着警备部上校制服的中年军官脸色极为难看的转向防疫所的队伍，言语间的诘难不难领会。

    要知道屏幕里像是蝼蚁般死去的都是警备部花费大量资源培养出来的精锐士兵，上一次在炼钢厂内因为网络突然断联死伤惨重他能理解，毕竟事发突然，但这一次他们可是做足了准备！

    结果还是出现大量伤亡，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别误会，并不是他多么在意那些人的生命，而是在士兵们被那令人作呕的“浪潮”吞没的同时，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被警备部内务调查部传唤的场景。

    这将对他未来的晋升计划造成巨大的打击！

    “您为什么这么惊讶，难道之前的种种迹象还不足以让您意识到问题所在吗”

    相较于警备部上校的恼怒，劳伦斯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慌，面对前者的诘难，只是回问了一句便走到了屏幕边，转过身面对房间内的所有人，抬手指着屏幕，

    “诸位，毫无疑问的，我们现在看到的才是衔尾蛇组织在底层社区的真正目的，疫病只不过是他们计划的其中一环，我们，或者说千帆城与衔尾蛇组织的斗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劳伦斯这一番话让指挥部内本就低迷的气氛直接降至冰点，前后两次打击，让不少人丧失自信。

    罗纳看的很清楚，整个指挥室内已有近半的人已经低下头。

    或许是先抑后扬

    常见的激励士气的手段，接下去应该是“扬”。

    罗纳如此想道。

    “你们为什么要低头”

    环视周围的人，劳伦斯突然问道，

    “对方如今仅仅只是占据了三个街区，制造出一片看似恐怖的区域而已，难道这就能让你们感到绝望”

    “诸位难道还没有发现么，这是一场结局早就注定的斗争，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已经完全倾倒在我们这一侧，我们需要考虑的只不过是怎么赢的问题！”

    “我们背后站着的可是拥有两千多万人口，全世界一流的超级城市！”

    “现在损失的不过是几支作战小队，若不是考虑到社会舆论，我们随时都能调集成千上万的士兵还有各种重型武器进入底层社区，彻底的将衔尾蛇组织碾碎！”

    “在我看来，诸位应该想的是自己怎么才能在这场斗争中获取足够多的功劳，来让自己站到胜利后的‘领奖台’接受更多的欢呼，而不是在这儿摆出一副绝望的神情！”

    短短几句话，效果立竿见影。

    即便是罗纳这个在体系内在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都想对劳伦斯这番改换概念的演讲鼓掌。

    他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屏幕上的恐怖景象直接转移到了获胜后的名利。

    用**对抗恐慌。

    事实证明。

    这种方法百试不爽！

    原本陷入低迷的众人虽说不至于兴奋高呼，但脸上的颓丧神情却是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就连警备部的军官脸色也有好转，看向劳伦斯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环顾四周，劳伦斯与每一个看向他的人对视，不知不觉间，这位临时支援过来的圣城防疫所的年轻人便将指挥室内的主导权攥在手中。

    勾起嘴角，抬手在胸前划出某个众人都未见过的手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站在人群后方，因为身份特殊，而一直处于旁观状态的罗纳无意间发现伦娜四胸前的那枚样式奇特的坠饰表面似乎有微光在闪烁。

    士气鼓舞完毕，接下去自然就是正式的任务布置，劳伦斯不出意外的成了指挥室内唯一的声音。

    罗纳这个空降过来的人在此时的环境下似乎全然被遗忘了，他也乐于做个透明人，毕竟做为内鬼，最好的状态便是如此。

    袖口内的手机在此时突然震动，罗纳往旁边移了两步，将手机藏在掌心，查看推送在屏幕上的信息，早在几分钟前，他就已经将37号社区的异常情况通过手机信息告知莱克特先生。

    （你还在社区医院吗）

    这是最新的讯息。

    （在的，千帆城政府在我刚才提及的异常区域损失惨重，我拍摄到了一部分的视频，我该怎么传给您）

    用大拇指艰难的敲打着键盘，花费十几秒的时间才在没人注意的前提下将讯息发送出去。

    （现在能不能脱身，我要看那段视频！）

    因为没有网络的缘故，手机信息又不能直接发送视频，这时候已经带着顾银杏返回社区医院附近的祝觉迫切的想要知道情况。

    （应该可以。）

    罗纳看了眼前方正讨论着下一步行动计划的众人，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上厕所后便快步离开。

    两人见面的地方还是昨天碰头的外围街道。

    罗纳简单的将自己与防疫所副所长交易的事情说了一遍，祝觉则是在旁边看着他手机内拍摄的视频。

    因为是秘密拍摄，罗纳为了不被发现，不时的做出遮掩，因此拢共就几分钟的视频内中间还有不少的黑屏，但这并不妨碍祝觉大致的确认一些情况。

    “哈！倒是个不错的拍摄场景！”

    将整段视频看完，祝觉挑了挑眉，自言自语。

    他早已料想到衔尾蛇组织此次的动作不小，一直在等待着他们行动，37号社区内发生的事情无疑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衔尾蛇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而这正是他期待已久的。

    画面内呈现出来的景象他暂时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但只要确定详细位置，接下去他自然有办法弄清楚。

    “您说什么”

    旁边的罗纳满脸疑惑。

    “没什么，还有什么别的重要信息吗”

    随口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

    “别的信息”

    略加思索，刚才在指挥所内的情况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浮现，

    “倒是有一件事很奇怪，这一次的行动是防疫所和警备部联手进行的重要行动，但我刚才在指挥室内看到的最高指挥却是个来自圣城防疫所的年轻人，我听他们说好像是临时加入进来的，跟千帆城防疫所的葛郎所长还有纽卡斯副所长关系匪浅。”

    “圣城防疫所，那个年轻人叫什么”

    “劳伦斯。”

    “劳伦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免得被他们怀疑，帮我注意千帆城政府的行动情况，如果有新的发现立刻告诉我。”

    重复一遍罗纳所说的名字，祝觉也不多留罗纳，将手机交还给他，让他赶紧回去。

    等罗纳离开，外围街道的另一边，素子和顾银杏两人撑着一把伞快步靠上来。

    “衔尾蛇开始行动了”

    素子注意到祝觉脸上的兴奋神情，直截了当的问道。

    “没错，那些家伙终归还是动手了，就在37号社区。”

    拍打着身侧的栏杆，将上面的积雪震落大半，祝觉看着素子，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道，

    “你不能继续留底层社区，你的能力在这儿根本发挥不出来，找机会回有网络的地方整理我刚才交给你的视频，尽快发出去，怪诞工作室在云图上的账号和密码我待会儿给你，衔尾蛇组织既然跟“零”有联系，对我这个五年前没能干掉，如今又回来找他们麻烦的人肯定会做出应对我倒要看看那群杂种能在老鼠洞里藏多久！”

    祝觉来千帆城的目的从来都不只是衔尾蛇组织。

    正如顾银杏制造的骨树案之于衔尾蛇组织的意义一样，后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过是“零”用来遮掩自身行动的保护层。

    祝觉暂时做不到越过衔尾蛇组织去调查“零”，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让“零”主动来找他！l0ns3v3




第77章 试探
    37号社区第6炼钢厂周围有将近3个街区沦陷，污染区域面积至今仍在不断地扩大。

    千帆城政府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将三个街区包括一处炼钢厂发生的事情完全的掩盖下去。

    于是民众的恐慌不可避免。

    宛如末日般恐怖的景象刺激着每一个生活在附近的居民的精神，虽说没有网络，但仅靠手机通讯，这个消息仍然在污染区周围的几处居民区疯狂扩散。

    大量的普通民众开始整理贵重物品走出家门，人群在街道上汇聚，漫无目的冲向其余的街道，只为了能最大限度的远离那处恐怖，等民众的数量聚集到一定的程度，许多不知情的民众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加入进逃难的队伍。

    他们就像是山火扩散时的野兽，饶是根本没看过现场如何，依旧被逃难者群体释放出来的信号吓得身不由己。

    眼下的海轮街便是逃难者群体最为典型的缩影。

    雾气尚未完全散去，不远处远处雾气弥漫的街口，密密麻麻的身影正从中不断地涌出。

    为数不多的车辆被堵在人群当中，艰难的向前挪动。

    或背或提着包裹的人们拥挤在一起，成年人的喊叫咒骂，小孩的呼唤哭闹，器物间的碰撞，嘈杂的声响加剧着人群的恐慌情绪。

    两侧的店铺大门紧锁，不时还有人扛着东西从一侧的小门跑出来加入逃难者的队伍。

    人们口中的污染区早已被添油加醋的传成怪物遍地，毒物弥漫的地狱般的区域，仿佛在这多停留一秒，就会被怪物追上，成为血肉祭品。

    然而此时在这混乱的人群中，却是有两人逆着人潮前行！

    总有人不随大流，走自己的路。

    祝觉走在前边，贴着墙，依靠自己的气力强行突破一层接着一层的人墙，风铃趴在他的头顶，顾银杏则是站在他的身后。

    在得到罗纳的信息后，素子被祝觉安排前往34号社区整理预告片视频，而他则是带着顾银杏赶往污染区。

    “政府的人在丝绸街，看一眼地图，我们去另外的方向！”

    借着优秀的听力，祝觉迅速分辨着嘈杂环境内的有用讯息，将自己的手机地图打开递给身后的顾银杏，头也不回的喊道。

    前边有人帮忙抵挡着人墙，后方的顾银杏颇有余裕的检查着街道线路，给祝觉指明方位。

    根据罗纳陆续传回来的情报，现在社区医院指挥室内的情况也被祝觉多少掌握了一部分。

    两支作战小队的牺牲换来的是警备部对那些看似无害的黑紫色胶体层的高度戒备，向警备部寻求更多支援的同时，分散包围污染区的计划从一开就被否决。

    也有人提出直接使用火炮摧毁连带炼钢厂在内的三个街区的说法，毕竟在当前的情况下，以底层社区的三个街区重建的代价来将衔尾蛇组织的阴谋扼杀在摇篮中的在很多人看来是完全值得的。

    然而这个想法最后却是被劳伦斯亲自开口否决。

    他的反驳理由很简单，制造爆炸固然容易，然而必须得考虑到的情况是爆炸如果无法彻底摧毁那些特殊的不定形胶体，那就有可能将这些能力不明的恐怖之物彻底的散播开去，到时候只会让情况进一步恶化。

    既然丧失了第一时间组织事态恶化的机会，现在操之过急很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因此经过讨论，最终定下的计划是将现有力量集结起来，先想办法找到清除这些具有吞噬能力的胶体层或者说感染层，然后再想办法以点破面，彻底的清除污染区。

    这就给了祝觉近距离勘察污染区情况的机会。

    花费十几分钟越过人群，转入另一条街道的两人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喧嚣在后方的街道间逐渐远去，眼前只有荒凉的街道和遍地散落的杂物，重重迷雾中传来的风声凄冷且刺耳。

    在地图的指引下，两人没过多久便抵达炼钢厂附近。

    嗷

    风铃略有些不安的在肩膀上低吼，祝觉抬手拍了拍它的颈项，随即又在身前扇动，做着想要将雾气扇开的无用功。

    冰冷的湿气在周身流转，前方的浓雾中隐约可见的商铺的轮廓，祝觉保持着沉默。

    隐约听到风中传来的细碎声响，像是磨盘碾碎黄豆，水泥年久从墙上剥落。

    动作缓慢却无可转圜。

    “你能跳多高”

    祝觉望了眼身前三层楼高的楼房，扭头看向顾银杏问道。

    “我可以试试。”

    知道祝觉在问什么的顾银杏同样瞥了眼楼房，以她的能力，直接跳上去肯定做不到，借着楼层间的窗框与横栏或许可行。

    “那太慢了，准备好。”

    “哎”

    话音刚落，顾银杏身体一轻，回过神来时便被祝觉扛到肩膀上，眼前的画面在几次眨眼后已然转换成楼房天台景象。

    几十平米的屋顶，右半侧仍是正常的景象，左半边却被泛着诡异磷光的黑紫色胶体尽数覆盖。

    一座天台。

    人类领域与未知恐怖的碰撞。

    前者的惨败显而易见。

    它们就像是永不知满足的魔怪，吞噬着所能触及到的一切。

    顾银杏落地后立刻往旁边的黑紫色胶体层靠过去，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祝觉按住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