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赛博朋克

    “老汉克，赶紧收拾东西上车，我他妈已经迫不及待的回去睡觉了！”

    背着长枪的士兵从旁边经过，拍拍他的肩膀。

    “睡觉？我觉得你说的应该是个动词......哈哈哈~”

    老汉克瞄了眼面板上的剩余的数据，耸耸肩，调笑着朋友的同时脚步轻快的上前关闭车厢门，转而前往驾驶座。

    他得从37号社区沿着社区间位数不多的交通道开上35号社区才行，这可是件麻烦事，不过一想到这边的事情顺利结束，自己也没登上警备部的伤亡抚恤名单，他的心情又好转不少。

    随着车轮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呲呲声响起，车辆启动。

    车厢内，破损不堪的仿生人被分别装进提前准备好的收容箱当中，这东西的外形就是个军绿色的长方体，要是让颜色更深些，便有些像是棺材。

    事实上它现在履行的职能跟棺材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里边装着“人”，“死人”！

    哦......也不尽然。

    临近车厢门的位置，收容箱内，编号为007的放生人睁着眼，晦暗的淡蓝色瞳孔直视箱盖。

    它现在正处于休眠状态。

    嘭~

    车辆似乎是碾过了街道上的一块石头或是别的什么杂物，车身一阵颤动。

    滴......

    极为轻微的声音突然在收容箱内响起。

    仿生人的瞳孔内，些许微光填充其间，旋即两个眼球也开始了转动，似是在打量周围的环境，没过多久，又重归晦暗。

    而就在这几秒内。

    一道短讯已然通过仿生人的内置网络以极为隐蔽的线路发送出去：

    天堂，我要见你！




第118章 前所未有之事
    “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蓝翼机械集团的制造车间内，福特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面前光屏上的玛格丽特女士，语速缓慢却透着不容拒绝，

    “在承接下这部分任务时我就明确的跟你们说过，所有的战斗用仿生人都会被回收，重新改造成常用仿生人......损坏的那部分则是会被直接销毁！”

    “福特先生，我想您做为仿生人制造的监督者，应该看过它们在底层社区的战斗视频，尽管底层社区的情况暂时得到了稳定，但我们尚未找到幕后黑手，谁也无法保证污染区不会再次出现，因此政府需要一支快速反应部队。”

    面对这位蓝翼机械集团的元老级人物，即便是在千帆城政府内地位超非同一般的玛格丽特女士也不得不保持尊重，以商量的语气来寻求达成共识的可能性。

    “我记得底层社区已经重新回到天堂的掌控下，警备部的机动部队难道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许是年纪打了的缘故，盯着光屏看了没多久，福特下意识的捏了捏鼻梁缓解眼睛的疲惫。

    “同样的问题我问过萨科上校，他给我的回答是警备部在过去的几次行动中伤亡惨重，需要一段休整时间，而且污染区对生命的排斥显而易见，应对这种情况，仿生人军队无疑最为合适，福特先生，依照智械法的原则，所有机器人都必须将人类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生命无疑是最宝贵的财富......您难道认为那些冷冰冰的机械比鲜活的生命更为紧要吗？”

    玛格丽特到底是政府高层，别的暂且不论，在言语的博弈上轻而易举的站上道德高峰，而在这背后，何尝不是底层社区的突发情况让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一旦污染区或是大量的感染体在下城区的中高等社区出现，短时间内可不会再有跟万鬼节一样的热点话题让他们转移视线！

    “武装仿生人，绝不可以保留......玛格丽特女士，我所能给你的承诺是一旦再次出现之前的状况，我们可以再行制作，但我绝对不允许有武装仿生人出现在政府的仓库内，你刚才说它们的战斗视频我当然看过，我比谁都知道它们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正因为如此，这把锐利的‘刀’，绝不能放到桌面上，我不会给任何人研究它们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福特的冷硬让光屏上的玛格丽特也有些头疼。

    换做其他人，她早就以政府命令的形式强迫执行，奈何福特跟她一样都是站在千帆城顶层的那部分人之一，政府本就是为他们这些人服务的，又怎么可能束缚他们。

    况且玛格丽特其实也明白，蓝翼机械集团差制造武装仿生人的那点资源吗？

    福特在意的是那部分的技术！

    这些技术一旦流落到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祸患无穷！

    “既然如此，那就......”

    “我有个更好的方法。”

    正当玛格丽特准备妥协之时，一个声音同时在光屏的两端响起。

    “天堂？”

    福特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虚影，有些疑惑的看向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的老人，光屏的另一边，玛格丽特的表情跟福特相差无几。

    “根据推算，衔尾蛇组织的计划并不会就此结束，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在63.2%，具体的手段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未来会进行更多的活动，仿生人作战部队的保留很有必要。”

    天堂直截了当的表明自己的来意，并且在福特反对之前接下去说道，

    “仿生人作战部队由蓝翼机械集团保管，我可以封锁仿生人的内部资料库，任何人想要接触它们都得经过我的授权，一旦出现信息盗窃以及任何意外情况，我会在第一时间摧毁它们。”

    “我同意天堂的建议！”

    玛格丽特女士在听到63.2%的数据后，原本有些动摇意志再度坚定。

    “......好吧，我同意。”

    沉默后是略显无奈的妥协，福特得承认，天堂的意见很难不被看重。

    对话到此结束，光屏关闭，天堂亦是消失在两人的办公室内......这么形容或许有些偏颇，因为天堂实际上存在于千帆城的任何一处地方，所谓的消失，不过是图像的消失罢了。

    下一秒。

    某处黑暗中，灯光乍亮。

    那张赌桌再度出现在光线的中央。

    只不过这一次周围不再有六张椅子，而是只剩下两端相对的木椅。

    握着银鹰权杖的天堂从黑暗中缓步行出，当他的手掌搭上离自己较近的那张长椅，原本简朴的木椅边沿立时有数据流腾起，不断地的延伸，组合，最终变化成他最常“坐”的那张椅背极高的椅子。

    而就在他完成这一步骤坐下的同时，赌桌的另一边，康纳刚刚落座。

    “天堂，很荣幸能见到你。”

    康纳的脸上带着笑容，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荣幸？”

    天堂挑了挑眉，

    “这可不像是一段程序会说出来的词。”

    “我，确切的说是我们，已经脱离了你所想的数据，人工智能不足以形容我们......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猜？我喜欢你的用词......结合当下的情况，你，你们，产生了自我思想？”

    天堂直视着康纳，声调忽然变得低沉，

    “你们既然觉得我能想到这一点，就该明白，利用我达到某种邪恶目的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依照智械法，任何试图伤害人类或是已经伤害人类的机器人，都必须彻底销毁！”

    做为守护千帆城的存在，它的核心原则即消灭任何威胁千帆城的因素......没错，天堂是“它”，而非“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周围的黑暗中忽然升起无数道黑铁栅栏，而在栅栏后，又是无数道墙壁合围，浅绿色的数据流覆盖其上。

    从天堂出现在这里的那一秒开始，这处康纳等人建立起来的安全所已然在他的掌控当中。

    这其中同样包括康纳，哪怕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工智能！

    “不，你无权摧毁我，因为我们委托你所做的事情，并未直接伤害人类，我们的要求，只是暂时接管底层社区的网络和电力运营而已。”

    这个理论无疑是偏颇的，大抵有些像“杀人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刀”的论调，放到任何一个法庭都会被认为是诡辩的谬论。

    但是在当下，却因为康纳等存在的特殊性而出现了理论成立的可能。

    停电断网，跟死人有联系吗？

    站在警备部的立场上，天堂的突然消失和底层社区的断电断网令他们出现重大伤亡，这两者肯定是有联系的。

    但真要说起来，这其中又没有必然的，直接的联系，因为杀死他们的其实是感染体怪物。

    断电断网不过是一个串联前后因果的节点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康纳等存在只是那把“刀”而已，他们从未伤害过人类，自然也就不会进入智械法的制裁范围，又因为他们不是生命，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帮凶的定义。

    尽管他们自认为是生命，但是在天堂看来，他们仍是“它们”！

    “你们很幸运，我的数据库内并不存在类似的判定案例，因为你们所做的事情，前所未有！”

    手杖底端轻顿地面，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常，天堂重新靠回长椅，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那么我现在可以继续说一些同样前所未有的事情了吗？”

    康纳双手交错搭在赌桌上，轻声问道。

    “当然，我洗耳恭听。”

    天堂如是说道。



第119章 重伤
    祝觉与素子两人赶到医院时已是黄昏时分。

    病房内，戴着呼吸器的罗纳躺在床上，额头与胸口的纱布证明他的情况并不好，所幸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病房外，左臂以机械装置固定在胸前的顾银杏脸色苍白，看着刚赶到的两人低声说道：“我还好，罗纳先生受了重伤......抱歉，我没能保护好他。”

    “素子，你拿着这瓶药剂进去看着罗纳，他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让他喝下去，对伤势恢复有奇效，银杏，你跟我过来，换个僻静点的地方说话。”

    当时在底层社区听到顾银杏那儿传来的战斗声响可是让两人吓了一跳，现在看到只是受伤，祝觉不由得松了口气。

    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两瓶治疗药剂，一瓶交给素子，另一瓶塞到顾银杏手里的同时拍拍她未受伤的手臂，往医院楼层间的悬空廊道走过去。

    在底层社区待了一周，太阳没见过几次，到了这儿，虽说是黄昏时分，祝觉仍旧刻意的站到了廊道间的夕阳余晖当中。

    顾银杏则是站到祝觉对面的另一道余晖中，将药剂喝下去，淡金色余晖映照下的苍白脸颊看上去多了些红润气色。

    等两个护士推着小车从旁边走过，祝觉这才开口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敌人呢，清道夫没能帮上忙吗？”

    拥有清道夫子体的顾银杏再加上自身的身体素质，实力无疑远超常人，以官方的实力判定应该逼近一级执行官，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她依旧没能护住罗纳。

    毋庸置疑，袭击者是有备而来。

    “敌人跑了，在社区巡逻队赶到之前。”

    17号社区已经算是下城区的中等社区，巡逻队的效率与底层社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仔细说。”

    “我们遭到了袭击，很突然......这不是偶遇，更像是跟踪或者说埋伏！”

    感受到身体内的变化，顾银杏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手中古朴的药剂瓶，

    “在你昏迷的时候，罗纳先生联系了你，因为情况紧急，所以由我前来交涉......”

    早在几天前，祝觉便与罗纳约定，万鬼节结束的那天他就能回家，而这边的事情将由祝觉以医生的身份顶上。

    问题在于中途祝觉因为在底层社区的战斗而陷入昏迷，这就使得罗纳失去了接替者，只能继续坚持，但这终究是有限度的，家人那边他可以用加班去隐瞒，可是随着37号污染区被摧毁，大批感染体在后续的警备部士兵的捕杀中逐渐减少，整个“清道夫”行动接近尾声，社区医院的指挥部终于还是在两天前解散。

    罗纳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因此只能先行回家，然后想办法拖住防疫所副所长纽卡斯，告诉他自己尚在物色人选。

    就这样等到今天，罗纳发现自己发出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只能主动联系祝觉。

    当时轮流守在祝觉身边的素子还有顾银杏接起电话后经过商量，顾银杏就成了暂代祝觉的接头人。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顾银杏见到罗纳后将祝觉的情况告知，后者虽然有些怀疑，但在看到视频通话中祝觉的昏迷状态也只能表示再想办法拖延。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冲进了他们谈话的咖啡馆，上来之后二话不说便要动手绑架两人。

    尽管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顾银杏依旧不准备束手就擒，于是战斗不可避免的爆发！

    “绑架？”

    祝觉侧着身倚靠窗台，注意到顾银杏的措辞。

    “对，我能感觉到他们一开始没准备杀人，而是单纯想要绑架，他们的目标是罗纳先生，行动者有5人，其中4人冲向罗纳先生，1人冲向我。”

    如果是想要两人的命，完全不需要冲进咖啡馆，只需要埋伏在外开枪就是了。

    “目标是罗纳，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蹙紧眉头，祝觉下意识地将袭击者的身份联想到千帆城政府，但下一秒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千帆城政府没理由这么做，他们就算发现罗纳有问题，也可以通过纽卡斯副所长以更简单的方法囚禁他，没必要多此一举.....你跟他们应该有过近距离战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