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赛博朋克

    “老师您不是也没有休息么，是来查看感染者的情况吗？”

    纽卡斯有些感慨的看着前边的老人，想着自己养成现在这样的习惯肯定也是因为葛朗老师的缘故。

    “嗯，疫病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让人总是记挂着，刚跟生命医疗集团的人聊了聊，顺路过来看看......回去休息吧，别因为年轻所以不在意身体，这可是一个过来人的忠告。”

    斑白的头发，满是疲惫的脸庞，身躯却是站的笔直，葛朗看着办公室门口的纽卡斯，眼里满是几十年前的自己。

    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双手揣进口袋，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勉强笑了笑。

    “我还要去实验室看看，特殊时期嘛，您快回去休息吧，就像您说的，我这个年轻人，又是防疫所副所长，总得把担子挑起来。”

    话说完，纽卡斯便转身准备往旁边的电梯走过去。

    “嘿，纽卡斯，我很抱歉......”

    身后传来葛朗所长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抱歉？”

    电梯门刚打开，纽卡斯回望过去。

    “我......要是再年轻些，你就没必要这么累了。”

    “哈哈~老师，您可得服老啊，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这个年轻人吧！”

    笑着摆摆手，走进电梯。

    外边的廊道上，白炽灯光中的葛朗老态尽显，转身越过拐角，脸颊两侧松垮的皮肉抖了抖，身形佝偻许多。

    ......

    吼~吼~

    低沉的吼声惊醒了沉睡中的祝觉。

    这声音对他来说熟悉而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心里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精神意志所化的银色凶兽的声音，陌生则是因为他从未听到如此烦闷的声调。

    它想要唤醒自己......它似乎很虚弱！

    古怪的念头伴随着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慌张感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祝觉的开始恢复。

    身上的被褥有些沉重，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想要扯开。

    没有任何动静。

    祝觉勉强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两层的棕色被褥，这不是他的房间。

    视线转向周围，这才发现这里是当初在底层社区喝下伽达蒙子体药剂后，在昏迷状态时见过一次的小木屋。

    只是相较于上一次进来时的状况，木屋内的景象已然发生了改变。

    屋中央的篝火像是少了木柴的缘故，火焰不再有上次来时的旺盛，燃烧时的哔啵声响也闷了许多。

    篝火的黯淡使得整个小木屋里的光线都显得十分晦暗，橱柜和台桌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小半个房间，床头正对着的液晶电视里也没了不可名状系列视频，而是闪烁着黑白色的雪花，发出刺耳的嚓嚓声。

    窗外是满目的黑暗，不见风雪，亦不见湖泊。

    吼~

    吼声从门外传进来，带着些急躁。

    颅腔里又传来一阵钝痛，祝觉拧着眉头想要爬起身查看情况，这时候身体却是忽然可以动了。

    猛地起身掀开被子，手臂的酸胀以及左脚落地时瞬间的酥麻让祝觉有些意外，他的身体竟是极为虚弱。

    赤脚踩在木屋冰冷的地板上，门口的闷吼还未停歇，隐约还能听到爪子挠门，有些像是自己洗澡的时候风铃在浴室门外弄出的声响。

    跟个僵尸似的勉强走到门口，转动门把手开门，冰冷的气流往屋内猛钻，祝觉冻的浑身发抖的同时也看到了在他开门的瞬间就往门里挤的银色凶兽。

    它的状态并不好，低垂着头，尾巴耷拉着，行走间也没有过去的干净利索，像是刚与什么东西有过战斗，侧头瞥了眼祝觉，看到他还没有关门，又发着“呼噜~”声过来拱他。

    祝觉抬手安抚着它，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借着篝火发出的光查看屋外的黑暗世界。

    不远处冻结的湖面似有裂纹显现，大块的阴影附在底下，即便是短暂的凝视依旧让祝觉下意识地想要收回目光。

    随着风而来的还有枝杈或者说树干的折断声响，祝觉知道，那是从更远处的丛林中传来的，有某些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古怪正在其中徘徊。

    忽地抬头望天。

    黑暗充斥着那处，但祝觉在刚才的一瞬间却感受到有东西正在注视他......

    “啧，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看你嘛呢！”

    恶狠狠的对着那处竖起中指，破口大骂。

    于是精神再一次的恍惚，眼前的一切都在急速的退散，身体晃悠着向后倾倒。

    嘭~

    屁股跟床板的碰撞声。

    祝觉在诊所的卧室内醒来，冷汗遍布额头，摸了把身后，汗流浃背！




第140章 失控的力量
    私人诊所在祝觉返回的第二天重新开业。

    兴许是因为昨天在电视上露了脸的缘故，做为受表彰的人员之一，也算是给祝觉开设的这间诊所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广告。

    从早上正式开始营业，前来看病的人比祝觉前往底层社区前要多不少。

    当然，这其中也不全然是患者。

    祝觉在中午例行巡查的时候便被人拦在了走廊里。

    “莱克特医生，我是森林杂志的记者，想跟您聊聊清道夫计划，只需要十分钟......五分钟就好，我们不会披露您的信息，而且还会提供报酬，包您满意。”

    眼前这位穿着棕色夹克的男人是个闻风而来的记者，想要从祝觉这儿问出些在底层社区发生的特殊事件。

    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污染区的出现存在着不少目击者，千帆城政府可做不到让所有人都闭嘴，总有些人从所谓“小道”获得些真假参半的消息，然后煞有介事的传扬。

    森林杂志就是专门刊登这一类报道的杂志社，比起从底层社区收集到的真假不明的消息，他们认为像是汉尼拔·莱克特这样的亲身经历者肯定有着更切实的情报。

    “我没空，还有不少病人在等着我......算了，五分钟对吧，跟我来。”

    本想着直接拒绝，话说到一半祝觉又像是想到什么，改口说道。

    走进一楼的办公室，关上门。

    “莱克特医生，我想向您了解关于底层社区的......”

    “你的杂志社很关注千帆城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闻，对吧？”

    打断记者的话，祝觉问道。

    “当然，森林杂志致力于挖掘隐藏在现实表面下的真相，像是底层社区的疫病，我们就从中......”

    “下城区也出现了感染者，对此你知道多少？”

    “额，大概在清道夫计划开展的同时，下城区内就已经陆续出现患者，杂志社内前段时间指派我们做过这方面的专访。”

    再次被打断，想要说的话噎在喉咙里，尴尬的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一分半。

    近期千帆城的热点就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古怪疫病，他们这些“小作坊”当然得倾尽全力去跟进，他也为此做过一番调查。

    “关于那些感染者，你有特殊发现吗？”

    “莱克特医生，我想现在是我在采访您，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些......”

    上来被接连的问题弄得有些茫然的记者缓过神，想要纠正双方的立场，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莱克特医生在桌面上排出一叠大额的钞票，喉结上下一滚。

    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奈何桌面上的钞票真的太多了！

    “我在这几天走访过几个感染者的家属，因为感染者很早就被收治，所以没能采访到他们，但是从患者家属的反馈中，我发现几乎所有的感染者都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其中22号社区甫冷街的患者表示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以及其中的人，23号社区有感染者的看法与他一样，而26号社区及29号社区的感染者则表示自己见到了神使，接引者，30号社区的一名感染者倒是没产生什么幻觉，但他的病情恶化极快，据他的妻子说仅仅只是在发现病症的第三天就出现了大面积的黑斑......”

    不得不说，这些杂志社的记者在某些事情上称得上是相当敬业，除开录音笔，手里的笔记还手写了三五页纸进行情况的总结和重点摘要。

    “很好，五分钟也差不多快到了，琳，送客！”

    祝觉将桌面上的钞票拢到一起递给记者，旋即打开旁边的传话筒，让琳·戈朵过来将人送出去。

    “啊?莱克特医生，可是我还没......五分钟......”

    自己的采访没完成，反倒是被对方采访了个一清二楚，这让记者很是挫败，直到被琳私人诊所外，嘴里还在嘟哝着。

    所幸还有口袋里的一叠钞票慰藉他受伤的心灵。

    咬咬牙，当街拦下辆出租车，径直去最近的夜莺店，他也要让别人尝尝说不了话的滋味！

    办公室内的祝觉却是不知道记者的“雄心壮志”，他正思考着记者刚才透露的讯息。

    纽卡斯并没有骗他，感染者们确实普遍出现了“幻觉”，而且这些人的“幻觉”对记者而言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在祝觉这个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人听来却是明显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

    是的，这里的“幻觉”必须得打上引号，因为祝觉现在怀疑那很有可能不是幻觉，而是他们切实的看到了某些景象，只不过正常人无法看到而已！

    脑海中隐约闪过一道灵光，却没能被祝觉抓住。

    咚咚~

    敲门声。

    “进来！”

    “汉尼拔，分析结果拿到了，与我们猜测的一样。”

    素子手持着一根视听棒，顾银杏就跟在她后边，两人进来后重新锁上门，走到祝觉的桌前，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还特地说了假名。

    单是对黑紫色液体的分析其实在凌晨就已经完成，只不过光得到几组数据并不能说明什么，玻璃罐内的黑紫色脓液本就不是寻常物品，想要用现有的人类学识去分析想要拿出明确的结果并不轻松。

    因此在拿到第一手的数据后，因为梦境而难以入眠的祝觉便携带着玻璃罐还有蜂蜜面包直接去找了纽卡斯。

    现在素子拿来的便是纽卡斯刚发送过来的报告。

    “我就不看了，你说给我听。”

    祝觉很早之前就得了看数据会头晕的病，将素子递过来的视听棒放到一旁问道。

    “你从瑞恩手里拿到的蜂蜜面包内的某种成分与玻璃罐内的黑紫色脓液成分相近，而同样的成分也出现了感染者血肉组织当中，这就说明那些黑色脓液确实有可能是传染源。”

    划动着屏幕上的数据面板，素子紧接着又点开另外一份视频文件，内容是防疫所内部通过的仿真人进行的实验，

    “另外，昨天我在取样时打开玻璃管，其中的黑紫色脓液出现汽化现象，防疫所针对这部分变化做了模拟实验，气态化的脓液同样具有感染性，并且会主动依附周围的生命体，你可以将它们看成是大量的小型感染体，一旦被释放就会主动袭击任何靠近的人类......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现象，同时也很可能意味着衔尾蛇组织很可能开发出了病毒的新型传染方式！”

    能够自主追踪目标的病毒，还是难以令人察觉到的气态，这让祝觉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在闹市区砸碎从瑞恩那儿得到的玻璃罐。

    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幸这玩意儿的数量应该不多，否则不可能会由瑞恩这种级别的干部保管。”

    转动着身前的茶杯，祝觉思考着衔尾蛇组织的用意。

    如果这种东西能被大量的制造，自然也没必要如此小心的存放，反过来说，它的成品数量不多，而千帆城下城区依靠天堂智脑，各个街区如今都已经开启了感染者甄别系统，大部分感染者一经发现，立刻就会被社区巡逻队以最快的速度隔离。

    这就意味着它最终所能感染的人数有限。

    问题在于别说是寻常感染者，就算是异变感染体，面对千帆城政府的严防死守都掀不起浪花。

    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做些无用功？

    “汉尼拔，汉尼拔.......祝觉！”

    顾银杏的声音惊醒沉思中的祝觉。

    “我在想事情，怎么了？”

    祝觉将目光投过去，发现素子和顾银杏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前的桌面上。

    垂眼，祝觉亦是一愣。

    他手里的茶杯，被他的三根指头捏的凹陷大半。

    这是不锈钢的杯子！

    不，问题不在这，而是祝觉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的行动，这完全是他在无意识间做的事情。

    换句话说。

    他的力量，失控了......



第141章 老熟人
    举着不成样子的茶杯端详许久。

    祝觉的神情逐渐凝重。

    原本喝去了一半，只到杯子中段的水位此时已然没至瓶口，祝觉稍微晃了晃瓶口，看着其中的茶水扩散出几层波纹。

    “你对力量的掌控出现了问题，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异样......瑞恩神父，他究竟做了什么？”

    素子在一旁看到了水杯凹陷的全过程，立刻联想到祝觉昨晚表现出来的种种异样。

    “情况有些古怪，我也说不好......我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可以肯定的是仅凭瑞恩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说的再多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依据，我要出去一趟，正好昨晚弄到的那件器具也没弄出个所以然，趁这个机会找个这方面的专家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