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赛博朋克

    顾银杏听他如此评价道。




第149章 她的千帆城
    “它是风铃？”

    看着沙发边上对祝觉的抚摸隐约有所察而四下摆头的风铃，顾银杏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那只总是缩在祝觉怀里翻跟斗的宠物。

    “当然，这几天你没发现它一只跟着我到处跑么，你不会以为正常的宠物能做到这一点吧？”

    “怪不得你之前在40号社区离开的时候要带着它......只是既然我能看到风铃，那么素子呢？”

    勉强让自己接受风铃的另一副模样，顾银杏转而看向之前素子所坐的位置，那儿空无一物。

    “正常人的精神不属于这个世界，素子自然不会出现，至于风铃的灵魂为什么会在这里显露，你待会儿会知道的。”

    祝觉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视线转向周围破碎的家具，起身往客厅门口走去，嘴里说着，

    “咱们得赶紧行动，你能维持这种状态的时间有限，有什么问题路上再交流。”

    “你怎么知道时间有限......等等我。”

    尽管满脑子都是疑惑，顾银杏仍是毫不犹豫的跟上主角的的脚步。

    快步下楼，到了一楼的楼梯口，前边的祝觉却又突然停下脚步，还在楼梯上的顾银杏只能看到一楼大厅内忽明忽暗的灯光，外边的声响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我得提前告诉你，待会你看到的一切都并非真实，尽可能的保持心态的平稳，我可不想刚进来就得带你回去。”

    祝觉侧着身，遮住顾银杏的大部分视线，脸朝着诊所大门，目光意味深长。

    “我没那么脆弱！”

    顾银杏自问也是见惯了生死的，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前提下，她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就好，下来吧。”

    能做的也就这么多，祝觉也不打算磨蹭，摆手示意顾银杏继续跟上。

    “怪物！”

    才到一楼大厅，顾银杏便下意识的摆出战斗姿态，她分明看到门口正有一只体态臃肿的肥胖怪物踱步，耷拉着的油腻肥肉遮去大腿，随着他的动作左右甩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到地上，变成一滩恶心胶体。

    一旁的祝觉却浑然未觉似的打开门出去，离那怪物不过半米，竟然还有闲心环顾周围，然后回头招呼着她过去。

    古怪的是那怪物同样像是没看到的祝觉，自顾自的踱步，不时的左右张望。

    “你没看到吗？”

    往前走了两步，素子还是选择停下脚步，强忍着恶心，压低声音提醒道。

    “他吗？”

    指了指旁边的“肥男”，祝觉直接抬手挥了过去，穿胸而过，没有任何的触碰，

    “他并不是怪物，只是一个失足的灵魂。”

    “你的意思是他是人类？”

    “当然，至少在现实世界中，他就是人类，只不过因为精神状态并不算好，所以才会是这副模样，待会儿你应该还会看到其他形容诡异的家伙，这估计算是还不错的。”

    “可是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祝觉猜到顾银杏想要问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

    “因为这就是伽达蒙制造的幻境，它独立存在却又与任何一个进入这个世界的生物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我现在模仿了你的灵魂状态，所以我看到的与你看到的一样，如果咱俩的位置互换，你现在看到的东西恐怕足以让你立刻需要离开这。”

    “你的意思是它都存在于伽达蒙的幻境中，而它的模样是因为我的意志而发生改变？”

    “聪明，那句话该怎么说来着......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所看到的跟我所看到的，或许本质相同，但它反馈到我们各自脑海中的讯息却可能完全相反。”

    祝觉张开双臂，倒退着走到街道的中央，随着他的脚步，另一座“千帆城”在顾银杏的眼前展现。

    天际忽然落下一场大雨。

    雨幕中，顾银杏看到了左侧本该装着色相检测仪的机械拱门上“长”满了长枪短炮似的摄像头，脚下的长街与高处的空中廊道像是风沙中吹刮了几十年般老旧，远处的中央空层当中的绚烂霓虹，毫无新闻中时常提及繁华美感可言，就像过了期的水果表皮上生出的霉菌，只是令人作呕。

    仅一言，顾银杏便很快意识到祝觉话中的意思。

    因为这就是她对千帆城的印象，在她思想中的千帆城就是这样的。

    浮夸到了极点，陈旧到了极点，肮脏到了极点！

    就在顾银杏怔然思考的时候，祝觉已经快步穿过这条街道，来到社区的外围街道，抬头望向中央空层。

    “果然不在这一层当中么......”

    抓着栏杆，祝觉颇有些失望的看着远处的模糊彩光，那里没有他想要看到的在无数黑暗触手簇拥下的卵。

    来到千帆城的第一个晚上，他便看到了预言的景象，这段时间以来祝觉一直都在等待，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颗卵内究竟是什么，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接触到衔尾蛇组织，知晓的秘密越来越多。

    但千帆城的中央空层从未有过任何变化，以至于祝觉总是忍不住要去望那处预言中的位置。

    直到他知道“神国”的存在，更从伟大种族的口中知道这是伽达蒙制造出来的幻境，祝觉几乎如同福至心灵一般，立刻意识到预言中的景象必定与这“神国”有关。

    那颗黑卵，或许就是伽达蒙？

    这样的想法不可自抑的出现，随后就在祝觉的思想中扎根，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就算不是伽达蒙，也是极为相近的存在。

    祝觉没有在顾银杏的世界中看到它，失望归失望，却也不怎么意外。

    这是伽达蒙制造出来的幻境，亦或者可以说是米·戈操控伽达蒙制造出来的幻境，它们自然不会将前者随意的暴露在外。

    祝觉现在要做的就是撕开这个世界的伪装，找到藏在幻境当中的真实！

    “我们现在该去哪儿？”

    缓过神来的顾银杏站在祝觉的身边，询问的时机恰到好处。

    她确实不知道该去哪儿，尽管这周遭的一切都从她的意识中衍生出来。

    “去找在你的世界里跑来跑去的那群家伙！”

    抬手凝聚出一团不过拇指头大小的灵能，祝觉放任它去搜寻附近类似的能量。

    这种做法是伟大种族教的，灵能是极为特殊的能量，并不像其他的元素能量那般的常见，它活跃的地方，必定是发生了某些事情的，而且想也知道不会是顾银杏的精神所主导的事情，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操纵暗能。

    能做到这一点，除开祝觉之外，也就只有他说的那些跑来跑去的家伙。

    只要弄明白那些家伙究竟在这世界里做些什么，祝觉就有信心顺藤摸瓜的找到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第150章 三人小队
    这是座诡异的城市。

    祝觉还有顾银杏两人在街道上跟着一团黑紫色的灵能奔跑。

    头顶的灯牌投射下来的彩色光圈混杂在雨水中坠落，分明是虚无缥缈的光波，却总是给人以随时会砸落在头顶的真实感。

    顾银杏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勉力维持着自己的视野清晰。

    拐过街角。

    不同于刚才的冷清，这边的街面上来往走着不少形体恐怖的“人”，正如祝觉所说的，诊所外的肥男确实称得上是这些“人”当中的正常存在。

    浑身堆积着暗红色肉块，生着四条臂膀，面孔狰狞的高壮怪物就在身旁无声咆哮;舌头拉到脖颈的位置，深陷的空洞眼眶中淌着血泪的瘦削怪物靠着垃圾桶，手里还虚握着什么，不断的凑近它不知道能否用嘴巴称呼的口器边。

    顾银杏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宛如百鬼夜行般的画面，默然准备收回视线。

    忽而满是铆钉的钢筋在街道的两侧以能把某位伟人的棺材板震开的方式蜿蜒爬升，多少有些像是牵牛花的藤蔓，只是后者总归需要缠绕着某些支柱，而这些钢筋却是以令人作呕的姿态凭空扭动着。

    漫天的雨水仿佛成了浇灌它们的营养液，使其纠缠的越发紧密，直至连本就单薄的路灯光也要吞噬进去。

    正常的光源不断的受到影响，仅剩下那些粘稠的霓虹彩光散步周围。

    顾银杏可以忍受这些怪物，毕竟它们的模样虽然恶心，却也仅限于恐怖片的程度，然而周围的这些超出了常理的景象，令她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尽管在来时就得到祝觉提醒，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不适，并非是身体的原因，而是精神层面涌起的晦涩感，湿透了的衣衫传来的粘腻更是加重了这种特殊的感觉。

    顾银杏的精神变化也在不断地影响着这个世界，前边正要经过的清洁机器人似乎也生出些变化，满是锈迹和白痕的外壳上生出些黑色的粘液，那双由两个探测摄像头装饰成的眼睛在某个瞬间开合，上半部分的半圆形头颅突然转向她，落在上边的雨水泛着血色......

    “别去看周围的东西，那只会加剧精神状态的恶化，跟着我，把你的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

    祝觉注意到周围幻境的变化，立刻意识到顾银杏的精神状态正在恶化，赶忙缓下脚步，回头说道。

    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承受这种东西实在是极为辛苦的事情。

    “我知道，我会看着你！”

    视线透过雨幕落在祝觉宽厚的背影上，强迫自己忘掉周围的一切，就这么往前跑下去。

    正当她逐渐习惯于在这种状态时，祝觉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往停靠在旁边的汽车后边的一缩。

    “别出声，看车头的方向。”

    祝觉的右手搭在顾银杏的后颈，灵能团已然被他驱散，低声说道。

    顺着祝觉的指点望过去，顾银杏瞪大了眼睛，在那处的街道上，竟是有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人类在行动！

    他们披着样式古怪的黑色长袍，肩膀位置挂着只到手肘位置的斗篷，除开这些装束，顾银杏能够看到的就是他们手里好像还那这些器具。

    有些扎眼的银制长剑，散发着黄色灯光的提灯，靠的最近的那人手里好像还有本厚实的书籍。

    这三人在街道上行走，全然无视了周围的景象。

    “他们是谁？”

    “周围的这些怪物，在现实世界都是正常人，那么你觉得出现在这里的正常人是谁？”

    祝觉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那三人身上，手掌落到在顾银杏的脊背，轻轻推了推，

    “往前走，跟上这些人！”

    “衔尾蛇组织的成员？”

    边挪动着脚步躬起身子往前移动边回答道。

    “当然，看那副骚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救世主呢，看来刚才灵能探知到的就是他们。”

    能够在伽达蒙制造出来的幻境中自由活动，除开他们两个靠特殊手段进来的“偷渡者”之外，只有衔尾蛇组织的人以及米·戈。

    答案不言而喻。

    依靠着周围的环境，跟踪进行的极为顺利。

    当然，这也不排除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的缘故，他们可不认为会有人能够进入到这里追踪他们的行动。

    大约跟了几百米的距离，三人组便在一处房屋的门口停下来，聚在一起像是在等着什么。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祝觉左右张望两眼，凑到顾银杏耳边问道。

    “这里？”

    “我是指现实世界，你得明白，周围的环境虽然因为你的精神状态而发生改变，但这个幻境内的基本场景仍旧是千帆城，也就是说，这条街就在咱们的私人诊所所处的社区内，这些人如果是在等屋内的人，不管他是谁，我得知道这里的位置，待会儿出去后可以来调查......看来不用了，他出来了！”

    正当祝觉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屋门打开，一个佝偻着的人从中出现。

    不像是外边的衔尾蛇组织成员那样身材挺拔，他的形体不仅没有周围的怪物模样，甚至连常人都比不上，就像个油尽灯枯的老人，仅有片缕遮掩他的身体，颤颤巍巍的模样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散而去。

    三人组看到他出来后便围上去，祝觉和顾银杏在他们的侧面，勉强能看到他们的动作，有人拿着灯在那人头顶晃悠，有人翻开书，垂眼，大概是在念诵上边的文字。

    “忏悔，传道！”

    顾银杏对这一幕倒是很熟悉，低声说道，

    “他们的行为很像是荆棘教派内部的这两个过程，先是罪人的忏悔，然后是神的悲悯......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传道？”

    “说不定是在现实世界里不敢，所以到这过瘾。”

    嘴上这么说着，祝觉的视线却是锁定在三人中间正不断颤抖着的人身上。

    经过那三人的一番所谓的“传道”，原本还跪服在地上的人像是真的有所觉悟一般抬起头，不一会儿又颤抖着起身，瘦骨嶙峋的身躯随着已经转身的三人远去。



第151章 淦
    雨滴落在棕褐色皮肤上，砸出一个个凹坑。

    强忍着周身被雨水击打的疼痛感，他尽可能的瑟缩起身体，奢望能以这种方式来减少自己的痛苦。

    路面两侧开始塌陷，无数的碎石坠落向更下一层的社区，他在几十米的高处低下头，想要看到另一个社区街道上的光源，可惜最终入眼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深渊。

    其间隐约传来的悉索低语仍试图将他引向悬崖的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