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柄打野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猪怜碧荷
悄无声息间,她听到母后极低极细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不要乱说话,你一句出宫玩耍就有极大可能暴露我们的身份,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那些故事?只凭一个故事,又没有见过真人,怎么会一下子就认出来……”
耳畔是母后满怀疑惑的询问,眼前则是那人熟悉可怕的身影,许明月心中又是猛地一跳,正焦急万分间,恰好看到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窜上了顾判身旁的青石,挨着他的裤腿蹲了下来,便福至心灵又做出一副欣喜万分的语气说道,“那个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繁清浮明”公子剑,那只小白猫,就是你曾经说过的,从小养到大的小白吗?”
“呵……知进退,明事理,观察细致,心思灵动,你还真是个值得表扬的好孩子。”顾判无法抑制笑出声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将腿边的小白虎都吓得缩紧了尾巴,不敢稍动一下。
“小丫头,我说你身边的这个女仆啊,长得倒是不错,至少比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嬷嬷……”他猛地住嘴,险之又险地兜住了差点儿说漏的嘴巴,当即改口道,“至少比我之前见到的那些大户人家的那些个老妈子老嬷嬷要好看很多……哦,这浑身都快湿透的婆娘她谁啊?”
许明月猛地瞪大了眼睛,手上不由自主又是一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又听到那人哈哈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行了行了,不想说就不说吧,你我相见,即是有缘,……看你那狼狈的小样儿也怪可怜的,你就跟叔说说,这大雪天的不在家好好呆着读书作画,针织女红,跑到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的荒郊野外来观雪吃冰,为的是个啥啊?”
许明月顿时目瞪口呆,檀口微张听完了这貌似有些熟悉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婆娘婆娘,他还是那副口无遮拦的样子,竟敢这样去说她的母后。
还有,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说了自己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反清复明陈近南陈巨侠,更说出了生平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的江湖绰号,怎么这才没太长时间不见,就一下子从陈巨侠变成了公子剑,从江湖绰号变成了什么诗号了呢?
看他那言谈间刻意装的很懂诗词的样子,非要在一段话里面有些尴尬地加入诗句,就是为了证明他真配得上拥有诗号吗?
“妾身苏瑾璇,见过繁清浮明顾公子。”
皇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顾判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家女儿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她微微福了一福,面色不变道,“妾身其实是她的娘亲,原本选了个日子外出游玩,不料却迷了方向误入此地,搅扰了公子清修,还请公子莫怪。”
顾判心中一动,不由得便又多看了对面的女人几眼。
还记得他那次游历宫廷的时候,许明月曾经说过她的身份是谪公主,见到普通的侧妃是不需要行礼参拜的,而她见到那个“姓舒”的妃子后也的确没有行礼,所以说这丫头就是大魏皇帝许徵元和皇后亲生的闺女……
那么,既然这女人自称是许明月她娘,莫不成她就是大魏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所以说,他刚才好像是看走眼了,不小心把人给认成许明月宫中的女官嬷嬷了啊。
但是话说回来,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认错了这也不能都怪他,谁让这女人非要穿着一身看起来没甚出奇的普通衣服出门呢,要是她一出场便顶戴凤冠,鸾袍宫装,披金挂玉,贵气逼人的样子,那他也不会就这么容易认错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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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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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确定对方身份之后,就算是有了真正的印象,因此待到顾判再看她时,便认为她确实长得凤仪天下、气度雍容,不错不错。
“哦,没事,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们随便逛,不碍事的。”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微笑着拱手行礼,丝毫不见刚才盯着别人看的尴尬表情。
皇后苏瑾璇再次屈膝回礼,然而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如何离开此地的方法,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隆隆巨响,就连脚下的地面都能感觉到轻微的震颤。
她猛地回头,便看到一道巨大的水流挟裹着泥石断木,汹涌澎湃从泉水上游倾泻下来,很快便已经冲到了近前。
“速走!”她一把抓住许明月的肩膀,虽然惊讶却并没有太过慌乱,因为她有信心在突然爆发的洪水之中,带着许明月迅速逃生,找到合适的地点避开最强的洪峰。
但就在这一刻,苏瑾璇心中猛地一紧,终于升起了害怕忧虑的情绪。
因为就在此时,她的腰身同样感觉一紧,连带着手臂猛地一疼,随后整个人便眼前一花,无端生出了腾云驾雾的错觉。
耳旁是呼啸的风雪,还有许明月强忍着的惊声尖叫,低头看去则是迅速飞退的青石树木,苏瑾璇深吸口气,空着的那只手竖直成刀,犹豫片刻却又缓缓放松下来,任由那个繁清浮明顾公子一手一个,扛麻袋一样托举着她们,闪电般穿梭在山林之间。
在他身后,一只通体雪白、瘸了一条腿的猫咪紧紧跟随,竟然没有被落下半个身位。
这样被人扛在肩上,腰肢上面还死死按着一只大手的古怪感觉,让苏瑾璇是又羞又气又急,双颊陡然间一片通红。
她自幼出身名门,后又入宫为后,有凤来仪,母仪天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皆有度,就算是和皇帝相处,那也是遵循礼制,不能有丝毫逾越出现,但现在呢,当下出现的情况已经完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就像是一只装满了粮食的麻袋,被那个男人直接扛在肩上,还将一只可恶的大手死死按在她的腰上,简直无礼到了极点,也让她难过到了极点。
身后是隆隆作响的山洪暴发,上下左右是扑面而来的冰寒雨雪,但她却焦躁烦闷到汗湿衣衫,心里就像是有万千虫子在爬行涌动,让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苏瑾璇深吸口气,不知道第多少次竖起手刀,终于咬牙下定决心,闪电般劈砍在了顾判的脖颈上面,想要脱离开这种让她无法忍受的局面。
她对自己这一记手刀的力度掌握得很好,认为绝对能将一个所谓的内息武者劈砍至眼前发黑一头晕倒,但却又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接下来,她也想好了,并不会就此将这人丢下不管,任由他被后面汹涌而来的洪水吞没,她完可以一手抱着许明月,另一只手也像是拎麻袋一样,拎着他寻找到可以安脱身的高处,然后等洪水过后再好好和他算一下冒犯之处,大不敬之罪。
她有这个信心做到所有的事情。
因为自从听到知晓天地生变,异闻发生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自己竟然也相应出现了变化,能够从原本纤细窈窕的身体内隐隐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汇聚成型,不仅仅是反应在速度力量等方面,甚至还能听到、看到、感知到以往从未发现过的东西。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敢对任何一个人提及此事,心中也充满了恐惧,一心认为自己即将变成嗜血残暴的妖魔,因此连门都不敢出,几乎自闭于那个小小的宫殿之中。
而当她第一次见到珞羽时,才惊讶地发现,这个新晋的妃子竟然同样拥有非同寻常的力量,更让她惊讶的是,那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连鞘长刀,里面似乎蕴含着诡异恐怖的力量。
没过太长时间,她便得知了有关异闻的消息,也开始一点点小心收集自己想要的情报,得益于大魏皇后的身份,很快便让她得到了越来越多的信息,甚至还隐秘入手了几部关于修行的武道功法。
自此之后,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越发变得和之前不同,从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一点点变成了应该比那些大内侍卫还要厉害不知道多少的强大存在。
但是她依旧隐瞒了这个秘密,在所有人面前仍然是那个仪态万方,母仪天下,看起来却有些柔弱的女人,从未将隐藏于身体里面的那股力量显露人前。
咔嚓!
苏瑾璇重重一记手刀落在了顾判的脖颈上面,她紧接着扭动身体,已经做好了脱身而出,接管接下来一应避险逃生事项的准备。
但是,出乎她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记手刀落下,那个男人竟然毫无反应,甚至因为她的扭动而让他更加用力按住了她的腰肢,更加加深了她被人触碰后无法忍受的痛苦感觉。
咔嚓!
“刚才可能是没有真正对准位置,所以才落不下去……”苏皇后深吸口气,又是一记手刀落下,她认为自己这次看得很准,完符合了那几部武学秘籍上面对于穴位的位置标注,一定能将这个可恶的男人一击制服,还她自由之身。
随着第二记手刀落下,她惊讶地发现,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不过却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陷入昏厥栽倒在地,而是咔吧咔吧晃动了一下脖颈,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个婆娘到底在做什么?”
顾判微微皱眉,“你作为一个大人,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女人,本应该能够比小孩子更加明辨是非、知晓轻重缓急,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怎么就如此的没有头脑!?”
“你,你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道,本……”
啪的一声脆响。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猛地愣住,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一截木头,几乎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他这个尊卑不分的粗鄙江湖客,竟然敢打她!?
这可是要被挥刀问斩,不可饶恕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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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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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判一脚踏碎泉边青石,再次高高跃起,面色不豫冲着苏皇后道,“别特么的在这里吵吵,受人帮助就要有受人帮助的样子,再在这里给老子多说一句废话,别说打你一巴掌,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到水里,让你跟着那些泥石流一起快乐摇摆!?”
“你……”
“你什么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呆着一点儿事都没有,你看看你闺女许明月,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这才是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处事心态,这才是明事理、知进退的最佳典范!”
她真的闭了口,不再多说一句话,也不再动上一动,直到顾判寻到一块高高凸起的大石,将她稳稳放在上面,又目送洪峰远去后,才缓缓活动着僵硬发麻的身体,眯起眼睛认真看向了这个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缓缓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不再像之前那般急躁焦虑。
顾判并没有看她一眼,而是低头将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白猫给揪住毛皮拎了起来,放到面前冷冷看着,“我现在很想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山洪暴发到底搞得是什么破事!”
他等待了片刻,直到它害怕到近乎昏厥才一把将它给丢到了地上,又重重一脚踹到了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将注意力转回到苏瑾璇的身上,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是耳朵有问题吗?我刚刚才跟你们说过,吾乃繁华落尽处,清泉石上流,浮生照梦影,明月秋风去……人送诗词繁清浮明顾公子,一生浪迹天涯,游历江湖,最喜欢替天行道,行侠仗义,做好事不留名,拯救妇女儿童于水火之中,结果你现在竟然又返过头来问我到底是谁?”
苏瑾璇幽幽叹了口气,很想直直问他一句,为什么他这样一个浪迹江湖的人物,竟然会脱口而出许明月的真名,这是只有大魏官面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知晓的事情,更何况能把紫月公主的名字与真人对照起来的话,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达官贵人可以做到。
这个神神秘秘的男人之前曾经见过许明月,所以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对这个人的一点儿印象?
所以说,在这个本应该非常狭小的人选范围内,他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中闪过,但想归想,苏瑾璇却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此处毕竟不是大魏宫廷之中,她如今也不可能摆起皇后娘娘的銮驾,直接命人将他捉拿审讯。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躯不坐垂堂,这里只有她和许明月两人,面对着这样一个不知底细深浅的男子,万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
顾判此时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口误,不过他倒是淡定得很,并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就是离弦之箭,万万没有覆水再收的道理,就算是被她听出来了不妥当不和谐的地方,只要他不言语,她也只能老老实实憋着,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可想。
在这样一个很是微妙的环境之中,以往所有的身份地位都已经失去了它们应有的效力,只有最原始的强和弱,才是此时最为真实的真理。
别说她一个皇后,就算是大魏太后在此,那也得按照他的想法行事,不可能有其他第二种的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地方是一回事儿,等出了此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之后,那情况可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在真正看完业罗石碑离京北上之前,还必须以缇骑千户的身份在大魏都城呆上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这女人已经回到宫中,做回到了凤仪天下的大魏皇后,若是她有心去查,或者是去找当权的皇帝陛下哭诉吹风走上一波,那么把他查出来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曾经和他有过一饭之缘的皇帝陛下还会不会说,这些都是芝麻粒大小的事情,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顾判微微皱眉,眼看着下面的水流正在缓缓恢复正常,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要在从这里出去前抓住她的某个把柄,也让这位皇后娘娘投鼠忌器,最好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做个互不干涉的路人。
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转头看着不远处那玲珑有致的身躯,又想想自己挨饿受冻忙活了大半天结果没有一点儿收获进账,又没摸清楚那个异闻组织的底细,甚至还有可能惹怒了一位有凤来仪的皇后娘娘,心底忽然间便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汹涌邪火。
甘霖凉,他已经这么厉害了,高度站得还算是比较高了,怎么还能过得如此委屈,如此窝窝囊囊的!?
心里不爽,为什么要自己憋着,谁做错了事,让他不爽,那就干他娘的!
这一刻,顾判心有所感,低头看着那只瑟瑟发抖,不住蹭着他的裤腿讨好卖萌的白猫,不由得想起上一个时空中苏联科学家做的一个实验。
从人和狗的关系推演到人和人某种关系的一次科学实验。
老毛子把一批狗分为三组,然后便卯足了劲儿地饿它们。
当然,每一组饿的时间不同,时间到了之后再给狗喂东西吃,结果就发现,饿狗的时间越长,在喂狗吃东西的时候,它越是摇尾巴,越顺从,越听话。这就是战斗民族科学界提出的饿狗定律。
由猫及狗,再由狗及人,便间接证实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如果你想让一个人绝对的顺从,首先要为对方制造恐惧,当一个人恐惧到连尊严都不要的时候,奉献出来的就是死心塌地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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