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投机者

    门卫这条路子另外一个时空，马肃要到上高二的时候，才从一个高三师兄那里听来。学校是不鼓励高三学生提前起床读书的，但是有个别学生走通了门卫老大爷，经常比其他人早半个钟头去教学楼读英语。学校虽然不鼓励，但是也没明令禁止，基本上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门卫年纪大，醒得早，马肃这边刚敲上门，里边就传来一阵脚步，房门微张，老头一双眼睛在马肃身上扫了一眼，道:“小伙子身体挺棒，精神头很足，不像他们，倒像我们当年。”

    马肃没等他继续诉说他们当年是怎样雄姿英发，低声道:“谢了，吴叔，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我先跑步去，待会儿咱们再见。”

    五点半的校园很清静，马肃稍作热身，沿着水泥路开始慢跑，没一会儿功夫，已经跑到教学楼前，他没进教学楼，而是折道向北，跑到将活动区与教学区分割成两块的铁栅栏，两道门都用锁锁上了，这就没办法了，钥匙由体育办公室保管，一时之间，马肃还真没办法搞到钥匙。去不了操场，就只能沿着校园慢跑，好在秀安中学校区不小，沿着边角一圈下来，也有一公里左右。

    跑到三圈半，马肃经过女生宿舍楼旁边，听到了一阵铃声，看了下手表，五点五十，是起床之前的预备铃，经过男生楼时，已经听得到里边轻微的脚步声，跑完第五圈，男生宿舍楼已经一片人声鼎沸，不断有人从铁栅栏里涌出来。马肃没有立刻进宿舍楼，而是在宿舍楼旁边1号行政楼前树木繁茂的庭院里做着拉伸，这是他跑步多年的心得，跑完步不做拉升，腿部肌肉堆积在一块儿，很容易发硬发僵，不利于增加肌肉的强度。

    十分钟之后，马肃再次回到男生楼，差不多已经到六点十五分了，这个点，宿舍楼基本上剩的人就不算多了，马肃赤膊着上身，回到宿舍，一向懒散的费隐刚洗漱完，看到马肃满身汗水地进来，吓了一大跳，道:“马肃你一大早跑去干嘛了弄得这么一头一脸的汗。”

    “去稍微活动一下筋骨。”马肃笑道，“听说六点二十五锁宿舍门，我得加快速度。”马肃拿了洗漱用具，提了慢慢一热水壶开水，就往盥洗室去。

    从盥洗室出来，一身清爽的马肃迅速换上军训服，轻快地走出了宿舍楼，因为不是正式上课，没有学生干部锁门，马肃还有空跟是宿管大叔打个招呼。

     




第三十七章 我赌十五分钟
    上午八点半军车到达位于郊外的795部队训练基地。新生短暂集合后，被教官领回各自寝室整理内务。

    军训宿舍是一栋七层老楼，成长条状，建造年龄肯定超过马肃的实际年龄。一层中间是大厅，大门正对楼梯，两边是隔间较小的房间，装了空调，是带队老师的寝室，从二楼到七楼，都是一样的布局，楼梯连通一条贯穿整个大楼的走廊，走廊南面是寝室，北面是盥洗室、开水房和洗手间。

    寝室很大，每一间寝室基本有一间半教室那么大，里边塞满了高低床，基本上一间寝室就能装下一个班的男生，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寝室没有空调，只有屋顶六七扇寒酸无比的吊扇。

    此外，因为只有这么栋宿舍楼，所以男生女生都住在这里，经验丰富的老师们将整栋大楼沿着楼梯一分为二，东面是女生宿舍，西面是男生宿舍，在正对楼梯的走廊摆了一条长桌，设了二十四小时值班岗位，从军训结束回宿舍，到第二天军训开始出宿舍，通宵安排学生值班，男女都有，男女生熄灯之后串门被列为绝对禁止的行为，发现一次，就直接通报批评。

    男生分寝过程中，马肃再次感受到世界对自己的恶意，和上个时空一样，他被分到了704号寝室，怎么说呢，整个寝室只有他一个人来自高一二班，其他三十来号人都是高一三班的，124寝室好歹还有章立之和费隐两个同班同学，这一次他就彻底陷入了高一三班的汪洋大海中了。

    由此可见，他在实验班期末考试的成绩在高一二班应该就是倒数第一，费隐和章立之倒数二三，毕竟上个时空，他在这一阶段没有得罪过班主任王小北，王小北不可能针对他，像这种班级名字都是具有一定逻辑含义的。

    最后一名就最后一名吧，马肃脸皮较厚，心里素质也今非昔比，心安理得地跟自己的舍友打招呼。这里边有个熟人，顾春荣，两人关系非比寻常。顾春荣是马肃青禾中学初三同学，虽然马肃只上了半年初三，但是那半年初三，两人是前后桌，而且马肃是那个“前”。以马肃178的个子，能够坐在165的顾春荣的前面，当然是好学生的特权。

    顾春荣数学极强，理化较好，英语和语文就差点，初三的学号，老马是1号，老顾只是3号，老顾没考上秀安中学的实验班，中考发挥也一般，没有达到秀安中学的竞争分数线，靠名额录取秀安中学，但是暑期班期末考试考得就很好，被分到了理科强化班的高一四班。

    两人初中前后桌，有这种缘分感情应该相当不错，但是顾春荣家境跟马肃差不多，不算太好，所以很要强，性格方面又比较内向，以前前后桌的时候，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讲话，还挺熟络，如今在秀安中学军训的宿舍碰头，居然多了一点客气和生疏的感觉。

    “可以啊，你小子，不声不响就混到了四班，咱们现在又在同一起跑线了。”三十八岁的马肃当然不会把这点生疏放在眼里，亲热地揽着顾春荣的肩头，“秀安中学重数理化，轻语外，你数理化那么强，优势比我大得多了。”

    “没有没有。”顾春荣客气地过于腼腆，让马肃一眼看出他的真实想法，“高中课程跟初中不一样，我不一定学得好，你比我们多学一个学期，肯定比我们强很多。”

    “我要能行，就不会被实验班扫地出门了。”马肃大大方方地说道，“一会儿咱们去706看看，张建那贱人不在五班吗，估计就那个寝室，听说这家伙半年没见，个子窜了不少啊。都快跟你一样高了，不得了。”

    张建就是青禾中学初三九班的2号，当然他不仅跟马肃是初三同学，还是初二同学，青禾中学一年一分班，两人两次分到一个班级，也是相当有缘分的了。他们两个交情就比马肃和顾春荣好一点，张建脑子聪明，性格跳脱，个子很矮，跟谁都能处得很好，有一次马肃跟张建中午去食堂吃饭，那时候年纪小，很多青春期的意识没有苏醒，就跟小学时候一样手牵手一起走，结果被物理老师杨帅看到了，然后在物理上直接吐槽，说两个大男生手牵手走路恶不恶心，把马肃臊得一节课没好意思抬头。

    张建个子矮，初中三年坐了三年的第一排，每次马肃他们打趣他个子的时候，他就眼睛一翻，大言不惭地说道他们家基因就是晚发育，晚发育长得晚，但是一般长得都比较高，比如说他爸，一米八的大高个，比如说他叔叔，一米八四的高个，然后充满鄙视地扫视周围，口气嚣张地说，别看你们现在一个个看起来还不矮，等我哪天发育了，得低着头才能找到你们的脸。

    顾春荣也是被张建鄙视的人之一，所以听马肃说起来，就会心地笑了笑，道:“你别听他吹牛，最多就是从一米五五长到一米六，我们暑期班天天见，成天趴在桌上睡觉，还说不睡觉不长个。”

    整了会儿内务，三班班主任就如骄傲的将军巡阅自己的士兵般走进了704寝室，三班班主任姓赵，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女老师，和二班班主任王小北比起来，赵老师算得上膀大腰圆腿粗，脸上还满是青春痘的气息。赵老师是个严厉负责的好老师。

    高一一共二十个班级，第一梯队是毫无争议的实验班1班，第二梯队就是三个强化班，但是从高一刚开始的情况看，其实高一二班算是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之间的那个梯队，从竞赛的角度看，高一一班数理化三门都必须全力以赴，在高二上半学期某个时间点甚至会暂停高中课程，封闭地进行竞赛专项训练。

    高一二班在数学上基本不做过多要求，但是物理和化学上，负担着同样重要的竞赛任务，偶尔有比较突出的学生，数学竞赛会跟高一一班一起集训。而同处强化班的三班四班，主要任务是高考，在奥林匹克竞赛上，基本属于玩票的性质。

    赵老师是第一年带强化班，向来把二班视为教学上追赶的目标，她是语文老师，曾经代课给二班上



第三十八章 是a还是b
    “我跟你赌。”老张还在犹豫，马肃身边老黄牛周枢益突然张口，从性格上讲，周枢益和马肃同寝的李博文是一类人，都是那种智商普通但是非常努力的人，但是周枢益爸爸是海岩市实验小学的校长，妈妈是银行小领导，姑妈是以后高一二班的英语老师，姑父是海岩市文化宫副主任，所以他这只笨鸟就飞得比李博文更有效率。

    周枢益人比较老实，话不多，而且很能乐于助人，是班上公认的老黄牛。此刻他突然开口，马肃和张建都很惊讶，周枢益在马肃惊讶的眼光中笑得很朴实，认认真真地分析给马肃听。

    “我昨天碰到黄伟了，他要代表咱们高一新生上去讲话，我看到他的稿子，好几页，估计起码得讲十分钟，这位首长肩膀上的军衔是大校，基本就是795部队最大的官，官越大，讲话越长，我觉得他起码也得十来分钟才能讲完，就这两个加起来就不止十分钟，我估摸着，这个动员大会起码要开到吃午饭。”

    “牛批。”老张竖了根大拇指，“那我也来，咱们两个赌老马一个，赌赢了，咱们两人请他，赌输了，他请咱们两个。”

    “行，我输了，请你们两人，我赢了，你们每人请我吃一顿，不准吃食堂，来不来”马肃把老张语焉不详的地方挑开来说清楚，以这货的性格，倒时候输了肯定得赖账，两人一起请一顿也是请，没人请一顿也是请，在这方面，不能给老张留余地。

    “我来。”周枢益性格直爽，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一口答应，这种情况下，张士龙也只好应承下来。

    转眼那位大校已经讲了超过十分钟，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张士龙看了看手表，挤眉弄眼地看向马肃，道:“过十分钟了，我感觉你这顿饭基本请定了。”

    马肃嘿然一笑，伸手扶了扶被汗水打湿因此不断下滑的眼镜，然后将五根手指竖在身前，开始倒数，张士超和周枢益表情先是一呆，然后不约而同郑重其事地看着马肃不断收起来的手指，眼神之中隐隐透出几分期盼。

    五根手指数完，马肃手掌一翻，重新开始倒数，周枢益比较稳重，还在想马肃这动作到底几个意思，张士龙已经骂了一声“靠”，肩膀撞了撞马肃，道:“你在干嘛逗我玩吗”

    马肃手指往嘴边一贴，做出个噤声的手指，两只眼睛往上一翻，“咱们赌的是十五分钟，又不是十分钟，你急什么。“

    他话音未落，旁边不知道什么地方已经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身穿军装的士官快步走过去，然后抬着一个人匆匆走了，首长讲话被打断，正要重新开始，“砰“，这一次马肃比较近，马肃几个看得很清楚，旁边三班有个女生一头栽倒在地，三班女生紧靠二班男生，女生栽倒之后，周围女生发出一阵尖叫，很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早有准备的马肃立刻大步走了过去，一边大喊:“大家快点散开，让空气流进来。“惊慌失措的女生们下意识地执行了马肃的命令，三三两两向外散开，马肃两三步走到女生跟前，看到女生眼睛微张，还没有失去知觉，马肃弯腰下蹲，一边大声道:“谁搭把手，得把她抬到痛风荫凉的地方。”

    等到排头的教官赶到时，马肃已经背起女生往旁边树荫底下快步而去，树荫紧靠室内活动场，和高一军训大军不在一个方向，通风性比较好，树荫底下也比较凉快，马肃将女生平坦放好，一边朝着女生道:“听不听得到我说话。“一边迅速解开女生外衣拉链。

    此时，三班班主任和教官已经走到马肃周围，海象看了眼手法娴熟的马肃，然后怀疑地看向教官，教官点了点头，示意马肃手法正确，海象这才走过去，问道:“怎么样，要不要送医务室”

    “赵老师你来了。”马肃正在用自己的军帽给女生煽风，见到赵老师，连忙道:“问题不大，还没有失去意识，刚刚比较紧急，我给她解开了衣服散热，但是最好能有冷毛巾降一下温，送医务室也行。”

    海象看了一眼已经解开的军训服，女生的脖子露着一大块雪白的皮肤，湿透的蓝色t恤紧贴女生的身体，从她的角度，都能看不费力地看出文胸的轮廓，心里就有一点火气，但是马肃一口一个情况紧急，她还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交给我和教官处理，你先回队列里。”

    马肃点了点头，然后把军帽重新戴上，走得毫不拖泥带水，手指末端还残留着刚刚解开军训服时触及的柔软的感觉。

    马肃当然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薛冰，章立之初中时代的女神，实验班的时候，卫咏之苦恋薛冰的传闻就传遍了两个班，一个原因是章立之和薛冰都是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学生，两个实验班，秀安中学初中部的学生是最多的，因此知道这件事的人比较多，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薛冰确实是比较漂亮的女生。秀安中学初中部招生不多，一共才六个班级，不到市一中初中部的五分之一，所以漂亮女生出名起来也就特别出名。

    薛冰军训中暑晕倒，这时另外一个时空发生过的事，章立之、费隐和马肃一个寝室睡了大半年，费隐就打趣他当时为什么不上去急救，当然急救方式有点想当然，人工呼吸都扯上了。这个话题大概进行了有七八次，所以马肃印象深刻。

     



第三十九章 王小北的残肢断体
    下午一点半，经历了一个短暂但是舒适的午睡之后，军训正式开始，高一二班改头换面成了军训二连，在一天中最酷热的时候，笔直地站在太阳底下，真切地体验着他们的第一个军训日。

    教官高强，年纪不大，嗓门挺高，整个人黑瘦黑瘦，加上腰板挺得很直，充满一种精干的力量感。这些士官说话都有一种特别的腔调，就是基本都是在吼，从而让他们的命令听起来更加果断而有威严，毕竟他们也正在适应从被人训到训人的这种转变，对高中生而言，这种略显造作的说话方式还真很有效果，对马肃而言，就有点好笑。

    因为是军训第一天，训练项目就不是特别多，也比较轻松，首先是着装要求，从军帽、到军装，再到皮带，高中军训跟大学军训有一个最大的不同，迷彩服只有外套，没有里边的迷彩t恤，这就意味着，整个军训他们都得捂在这套质地粗糙，款式丑陋的迷彩里面。

    尽管教官一再强调军容军貌，但是这种宽松臃肿的迷彩服不管怎么整理，也没办法穿出教官身上那种整齐精干的感觉。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的颜值都被这身军装生生压低一个档次。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比如旁边的大胖张士龙同学，他的衣服裤子基本是最大号的了，但是无奈身材高大，体格肥硕，材质欠佳的裤子在大腿和裆部形成比较明显紧绷感，每一次下蹲都在考验布料的结实程度。上衣的作用更大，很好地藏掉了张士龙凸起的大肚子，让他的身材无限接近于其他同学。当然他头上的那顶帽子起到了反作用，脑门大帽子小的搭配，让他看起来很有抗日神剧里胖翻译的气质。

    其实马肃也很有这种气质，他脑袋大，还戴着一副眼镜，但是一个暑假的户外运动让他的皮肤变得很黑，这就失去了胖翻译这种知识分子白胖的特性。

    着装要求之后，就是简单的口令教学，基本队列动作，比如立正稍息，前后左右转的教学。动作没有难度，难的是在大太阳底下，保持每个动作的整齐和到位。马肃两世为人，经历过高中大学两次军训，虽然时间都比较久远，还是很快就掌握到了动作要领。

    基本技术动作之后，就是站军姿，十分钟一次，两次一站，算上前后那些基本队列动作的训练，就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从女生那边就开始叫嚷着休息一会儿的口号，毕竟是高中生军训，强度不会太大，加上上午那几次中暑事件估计也让教官们明白了这一届高中生体质似乎不是特别好，整队之后稍作总结，就把队伍带到阴凉处休息。

    当然，休息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所有人做好之后，高强仍旧笔直地站在队列前方，道:“军训不仅要锻炼你们的意志力，也希望你们能在紧急情况下更好的保护自己，帮助他人。趁着现在休息的时间，我要教你们一点急救的常识。今天上午见义勇为的是哪一个”

    一个多小时训练，马肃体能完全没问题，但是也热得够呛，正在悠然自得地吹着凉风，突然听到教官这么一嗓子，连忙站起来，大声道:“报告教官，是我。”

    高强打量了马肃一眼，道:“碰到今天上午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马肃听到身边隐隐有一阵笑声，知道都在看他笑话，大声道:“报告教官，碰到今天上午有人中暑晕倒的情况，首先应该察看中暑之人实际情况，以此判断中暑的严重程度，然后根据不同情况，采取相应措施施展急救。首先应该将患者迅速转移到通风、荫凉、干爽的地方，让他身体能够平躺，解开衣扣，并通过扇风、冷敷等方式加速散热，并对其进行适当补水，补充电解质，但不可短期内大量补水，对于已经陷入昏迷的患者，应该对其实施紧急抢救，并尽快转送医院，途中要进行物理降温，报告教官，回答完毕。”

    高强点头示意，道:“说的很好，这些急救方式你从哪里学来的。”

    马肃高声应答，一字一顿地说道，“报告教官，初中每个学期都会有安全教育课。我觉得比较重要，就学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