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投机者

    别说是她，就是她旁边家底丰厚的宁溪妍，口袋里的生活费也就能满足偶尔出去打打牙祭，要在文化路上买件衣服，怎么也得省吃俭用一个月才行。高中生毕竟还是学生，家长一般都不大放心放很多现金在他们身上。

    高中和初中是两个阶段，初中生大多生活在家长的羽翼之下，接受精心地保护，高中生不一样，要面临寄宿生活，要自己掌管自己的生活费，要面对各种各样外界的诱惑，比如漂亮衣服，好吃的食物，漂亮的首饰。

    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小女孩容易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虚荣。她们不成熟的心智让她们对物质有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贪欲，为此不惜付出一些比较宝贵的东西。成年人看来，这种付出极其愚蠢，而且极端不对等，得到很少，而失去很多，但是这些女孩沉湎于这种虚无的享受之中，沉沦而不自知，不然黑五也不可能凭着他根本不敢用的两万块钱，把人家小女生骗上床。

    当然这种女生毕竟是少数，杨晓芸作为教师子女，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我克制，马泓一方面太穷，另外一方面严格的家教带给她很正派的人格和价值观，宁溪妍则是那种天生对物质要求不是特别高的女生，她比较在乎精神上的安定。可惜不大爱看书，只能成为一个三流的幻想主义者。

    “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们。”杨晓芸转到马肃身边，因为店面太小，马肃为了不影响她们逛街，基本已经站在了商店门外，“女生逛街本来就很幼稚，你这个眼神让我在我爸眼皮子底下做物理作业的感觉。”

    “你自己想太多了，我什么都没说啊。”马肃笑道，在这个问题上，跟女生较劲是没有用的，马肃熟练地转移话题，“你爸以前真抽烟抽到尼古丁中毒”

    “我也就听他说过，不过我上小学那会儿他烟抽得是很凶，身上总一股烟臭味，我都不愿意让他抱。”杨晓芸笑道:“怎么，你还怀疑我爹骗你”

    抽烟抽到尼古丁中毒是杨老师物理课上说的段子，马肃当然不是真的怀疑段子的真实性，“就比较好奇，你爹抽烟会是什么样子，总觉得老烟枪与杨老师身上那种温文儒雅的气质格格不入。”

    杨晓芸就咂着嘴笑道:“够了，马肃，我爹都管不着你了，你还用得着在我面前拍他马屁还温文儒雅，我爹要知道你用这个词形容他，保准晚上都给他笑醒过来。”

    两人初一同班的时候交情一般，此时初中毕业，升入不同的高中，聊起天来反倒互相感到轻松舒服，感觉比当初同学的时候亲近不少。

    两人正聊着天，突然就听到“砰”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只见街对面的冷饮奶茶店门口，一群男女正在吵架，奶茶店不远地方就有路灯，所以马肃看得还是比较清楚，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怎么，你认识”杨晓芸原来还打算走近一点看热闹，突然看到马肃停住脚，表情奇怪，就问道。

    “算是吧。”马肃左手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个的下巴。马肃对络腮胡有一种难以名言的执着，觉得那种胡子很帅气，可惜基因问题决定了他胡子的走势，青春期马肃胡子主要在上嘴唇肆意，下巴上稀稀落落几根，有点那种山羊胡的味道。

    二十五岁以后，马肃下巴胡子开始增多，后来碰到一位张络腮胡的朋友，听说经常刮胡子就能张络腮胡，所以马肃每天都刮，上午刮完，下午下巴上就长出胡茬，用手抚摸的时候就很有一种络腮胡的质感。马肃也因此养成了摸自己下巴的奇葩习惯。

    杨晓芸对这个“算是吧”感到很不解，但她很聪明，没有追问。

    当然，马肃这个算是吧也不算糊弄杨晓芸。对面一群人有男有女，大概五六个人，其中有四个，马肃算认识，扎着马尾辫，叉着手冷淡地朝




第六十九章 被翻过的课桌
    年纪大的好处，就是什么都能看开，从苏容的故事里走出来，另一个时空马肃走了十来年，唐玟琬的故事没有那么走心，更多的是重圆少年时代的一个梦想，所以从市一中到秀安中学，公交车不到二十分钟，直线距离不到八公里，马肃就已经恢复过来。

    想着最后马肃偷偷塞给马泓八百块钱，马泓脸上的表情经历了惊愕感动思考和怀疑之后，终于吐出一句很有马泓特色的问句:“老马，你说实话，你到底挣了多少钱要不你也教教我，让我也挣点生活费花花”

    马泓略带狡黠的话语，让马肃有一种真实的很平淡但是充满亲情的那种感动，这种温暖跟着他在公交车上走了一路。

    从公交车上下来，马肃看了下手表，八点零四分，离熄灯还有差不多一个半钟头，秀安中学敞开的校门，三三两两都是进出的身影，仔细看的话，走出去的人不多，回学校的倒不少，大多是刚从步行街逛完回来的寄宿生，黑暗中的校园不时响起一阵阵喧闹。稍作停顿之后，马肃脚步就往教学楼走去。

    礼拜六是一个礼拜七天中唯一一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的，礼拜天虽然号称休息日，上午四节自修课，中午不上课，晚上还是照常要上晚自习。因此不管是走读生还是寄宿生，都特别珍惜这个晚上，走读生节目比较多，寄宿生也会适当放松一下自己，要么在五光十色的步行街，要么早寝室温暖的小床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消磨时光。当然也有抓紧时间上网吧通宵的。礼拜六晚上宿舍查寝比较松散，很多家在市里的寄宿生晚上会回家睡觉。

    当然也有个别特别认真的学生在礼拜六晚上还在认真复习，比如坐在马肃旁边的周枢益，比如寄宿生中的男生杨曦和夏宇，女生黄秋燕、李蓉蓉和徐安琪，相对而言，高一二班女生人数虽然不到男生人数的三分之一，但是此时出勤的人数女生要多过男生，可见女生还是很认真的。

    马肃刚进门，就发现周枢益抬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问题，再走两步，杨曦和夏宇已经转过头朝马肃露出笑容，几个女生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马肃露出怀疑的神色，走到自己位置上一看，发现有点不大对劲，自己桌上的课本明显有点凌乱，下午大扫除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他记得很清楚，离开之前已经把课桌整理好的。

    有人翻过自己课桌，看着大咧咧摊在书桌上的《高中地理》，马肃很有信心，礼拜六只有语数外理化五门主课，马肃不可能把地理书拿到桌面上来。联想到安法拉和魏彧对纪瑶那封信虎视眈眈的表情，马肃心里有点猜到怎么回事了。

    “是卫生间还是包子”马肃直接问周枢益。

    周枢益露出忠厚的笑容，道:“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传了。”

    “传什么”纪瑶的信连信封带信纸全给马肃带回寝室，锁进了储物柜里，对这些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光棍，马肃向来不肯放松警惕。

    “不知道，好像是你的一本本子，里面有你写的诗。”周枢益瞥了一眼马肃，然后小心地说道:“我可看了，感觉写得还可以。”

    “本子被带走了谁带走的”马肃看了一眼书桌，没看到那本笔记本，问道。

    “安法拉拿走的。”周枢益很诚恳地说道。

    不管是安法拉还是魏彧，都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好在那些歌词和诗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些诗



第七十章 我会弹吉他你信吗
    高一二班男生的宿舍楼主要集中在第二栋宿舍楼的一楼，从123到120，一共四个宿舍。安法拉的宿舍是122号。

    马肃刚一走进122宿舍，已经躺在床上的安法拉和商君彦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嘘声，罗玮倒完洗脚水，拎着洗脚盆走进来，一边憨厚的笑了笑，一边拍着马肃的肩膀道:“看不出来啊，老马，你还是个诗人。我很喜欢你的诗，回头我写情诗的时候你得帮我。”

    “老实交代，你那情诗是不是写给你那位纪瑶的十一月的**，我靠，老马，你要不要这么骚啊。”安法拉扯着喉咙叫道。

    《十一月的**》是马肃自己的一首诗，写在三十岁左右，所以对**这种字眼并不忌讳，但是对这些十六七岁的小毛头，光听到这个词就能硬半天，跟他们这些人实在没什么道理可讲。

    “那不是我写的，我又没去过上海重庆。我一老师写的，我抄着玩。”马肃信口开河道，“你都看了一个晚上了，该把本子还给我了吧”

    “不在我这，刚刚杨曦他们回来，说你这个是歌词，现在拿回120寝室呢，他们正在研究你这到底是不是歌词。”安法拉露着他那两颗小虎牙，不怀好意地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马肃没搭理他，转身出门，120寝室是二班最后一个寝室，隔壁就是三班，马肃还没走近去，里边已经吵吵闹闹全是哄笑声，偶尔还有那么两三点吉他的响动，走进去一看，果然120几个喜欢凑热闹的正围在一起，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一班的杨铁。

    杨铁坐在一张床上，手里横着一把吉他，脸上全是深情，身前杨曦给他捧着马肃的笔记本，两人装模作样正在唱着《理想三旬》的歌词，当然肯定不是马肃听过的那首《理想三旬》。

    “行了，快收起来吧，你这唱法实在侮辱了这词。”马肃快步上前，将笔记本一把抢了过来，然后鄙视地撇了一眼杨铁。

    杨铁是实验班少数具有音乐梦想的人，当然会弹钢琴会乐器的人很多，比如钢琴十级小提琴十级的白树乾，连马肃实验班的同桌，不大被大家看的起的钱陆仁，都号称自己钢琴八级。

    但是杨铁是真的在以后的人生中认真去追逐音乐梦想的人，他大学在江苏南京大学，大一组了乐队，偶尔去街头卖唱，大二开始在南京各个高校巡回演出。大三他坚持了大半年，女朋友跟人跑了，挂科的科目太多差点被劝退，种种原因之下，他最终屈服于现实，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想。

    “真的，老马，你这词写得真好，要不你出个价，我买下来，回头我弄个曲子。”杨铁笑得有点尴尬，他跟马肃没有同过班，所以不大熟，此时一见面说这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算啦，就你刚刚弹得那几下，实在太差。这词有曲子的，我一老师弹给我听过，比你这个好听的多。”马肃挺喜欢《理想三旬》这首歌，词喜欢，曲子也喜欢，大学毕业之后，马肃很少正儿八经学吉它曲，《理想三旬》算一首。就杨铁那半桶水晃荡的水平，再好的词到他手里也糟蹋了。

    “得了，咱们一个学校的，我怎么不知道那个老师这么厉害”魏彧可着劲地起哄。他们这些人，虽然觉得词很好，但是没有曲子，词的优美就很枯燥生硬，尤其歌词毕竟不是诗，诗有一种自带的意象美，读着就能感受这种情感，歌词需要曲子韵律的带动，才能让故事变得生动。

    “你听过你老师弹过什么样的，你能哼出来吗”杨铁有点关切地问道，他的关注点比较特别，因为他是真喜欢这词，真打算问马肃买下这首词，如果这首词已经有了曲子，那么就是一个完整的作品，虽然好听，那也是别人的东西，跟他就没有关系，所以其他人并不是十分关心这首词到底是不是马肃写得，他是真关心。

    “想听”马肃瞥了眼他的吉他。光看品相就知道属于烧火棍的范畴，马肃大学时代弹得基本也是烧火棍级别的吉他，但是工作之后有幸接触过几把入门级的吉他。虽然这琴品相一般，马肃毕竟也不是专业的吉他手，要求没那么高。

    “你会弹”杨铁有点惊讶地问道。

    “我试试。”马肃边说，边坐到杨铁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吉他，大学时代他学过简易地调音方法，如今一本正经操作起来，把围着的一群小白弄得有点目瞪口呆。

    “你这音准有点差。”马肃调了半天的音，又是较准，又是收弦，感觉很专业，其实二十年后已经有专门的调音app，如今马肃光靠听力调节，效果有限，但是还是把杨铁震住了。

    “大师啊，老马。我有点崇拜你了。”杨铁这人第一次见面还有点生疏，有点交情之后，他就开始活跃起来。

    一群人也开始跟着起哄，魏彧声音最大，表情也最丰富，道:“别墨迹，老马，马上熄灯了都。要来就快点。”

    “那我来了。”马肃咳嗽两声，稍稍拨动琴弦，吉他发出叮咚的响声，音乐有一种魅力，即使穿越二十年，相似的旋律仍能有一种相似的感动。这一刻，马肃仿佛褪去十六岁的青涩外表，变回那个年近四十，父丧母病，妻



第七十一章 再见唐玟婉
    回到124寝室，因为是礼拜六，章立之和费隐都回家了，寝室只剩下四个一班的马肃一个二班的。此时寝室空空荡荡，马亮和葛含赟坐在一张床上，把靠窗的那张课桌摆在面前，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什么东西”马肃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厚厚一叠白纸，分成两册，其中一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个数字上面都有各种颜色的圆圈，另外一叠白纸就有点草稿纸的意思，缭乱地写着很多公式。

    有过另外一个时空的经验，马肃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葛含赟在计算彩票中奖号码出现的公式。这其实是一个很傻的行为，从马肃的角度来看，葛含赟这种学霸应该对概率问题比他看得更透，但是就是这位高一就能拿江东省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奖的学霸型人才，对彩票中奖号码规律的痴迷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马亮的目的也很单纯，纯粹地看热闹，礼拜六的124寝室人气确实不怎么样，认真读书的李博文不到九点半熄灯铃敲响不会出现，曹文康和杜文曦这两个家伙，一个在书店看玄幻小说，一个在网吧通宵上网，很少能看到他们的身影。除了陪葛含赟一起研究研究彩票中奖号码的规律，他也没别的事好干。

    “刚刚什么声音我好像听到你们班寝室有人在唱歌。”马亮稍稍从葛含赟那一堆枯燥无聊的公式里脱身出来，好奇地问马肃。

    “对啊，刚刚我在唱歌来着。”马肃一本正经的说道:“自己作词自己作曲，弄了一首新歌，改明儿唱给你听。”

    “哇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差点就信了。”马亮笑眯眯地说道:“正好章立之不在，我问你，军训那会儿你真的救了薛冰”

    “不算吧，当时我离得比较近，教官就让我把她背到树荫底下，什么事都是教官干的，跟我没关系。”马肃心里纳闷，这事过去快有半个月了，军训的时候还有人拿它开开玩笑，现在除了张士龙、安法拉这些玩的比较好的，基本很少有人提这事，想到今天下午公交车上脸红得不大正常的章立之，马肃感觉自己找到了线索，“怎么突然问这个”

    马亮笑容就有点贼，道:“我当时站的比较远，没看清楚，好像薛冰和高二的林新源吵起来了，听说还提到了你。”

    “啊，这好像跟我没关系吧”马肃有点头大，“这两个我都不认识啊。”

    “你不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你啊。”马亮笑道:“林新源以前市一中初中部的，比较有名，五毒俱全，那时候就喜欢欺负低年级学生，好几次跑到我们秀安中学初中部收保护费，被人揍得灰头土脸。听说这次是跑去跟薛冰表白去了，薛冰没给他好脸色，这货就满世界嚷嚷要来揍你。”

    “你这个叙述没有缺乏逻辑关系啊。薛冰没给他好脸色，凭什么他就来揍我”马肃有点哭笑不得地道:“脑回路这么不一样，怎么考到秀安中学的啊”

    “估计是买的吧。”马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就跟你说一声，别倒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吃亏吃太大。听说你还扒过薛冰的衣服”

    “教官干的，我就在旁边看来着。”马肃迅速而坚定地把锅甩给教官，

    “谁信二班三班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了。”马亮撇了撇嘴，道:“难怪林新源要揍你，我是他我也揍你，还串通章立之一起揍。”

    马肃一开始还比较小心，但内心深处他是不大相信林新源真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秀安中学在海岩市地位比较超然，校领导底气很足，对学生违纪行为抓得很严，即便如边海宁这种名气比较大，影响比较大的学生，操场上主动出手揍了安法拉一拳头，都得来个全校通报批评的处分。林新源真敢动手收拾马肃，就要做好被劝退的准备。

    果不其然，眨眼之间已经到了中秋晚会，林新源的报复一点影子都没见着，马肃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

    2003年中秋节在9月11日，那时候还没有法定假期这种说法，全国的高中生都得老老实实



第七十二章 中秋晚会上的薛冰
    “你不背过她的吗她怎么没跟你打招呼”张士龙笑得就有点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用手拍了拍马肃肩膀，不知不觉就有点安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