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

    二人一时无话，倒也没有什么，电梯很快下到地下室，她依旧礼貌性朝卢芝林微笑告别，去寻自己的小破车。

    “等一等。”那只猫喊住了李裴珏，“听说莫铭把你调为他的秘书，你拒绝了”

    “……”李裴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卢芝林笑了笑，“他突然就调你当他的秘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裴珏知道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设




第十章 自然是事与愿违的，有些东西，刻意去求从来留不住。
    李裴珏又梦见圣灵不见了，她从梦里惊醒过来，“齐遥，齐遥……”她嗫嚅地喊出声。

    梦的结尾她看到齐遥的脸，他对她说:“阿珏，我不要圣灵了，你走吧。”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这样深沉的黑暗真让人觉得安全呀，除了冷，安静下来的夜晚，真好。

    她盯着天花板，想起过往的很多事。回忆飞得很远，远到那时她还是只不曾有记忆的未启蒙的小刺猬的时候，她被兽夹困住，她拼命挣扎，可她越挣扎，后肢的伤口越疼，她开始绝望地呜咽。

    没有人来帮她，深林里的深夜，月亮的光铺在树林的树冠上，偶尔漏下来一些，落在层层叠叠的落叶上，疏疏朗朗地光影里，她的呜咽声却引来了一只狐狸。

    那只狐狸走近了，他低下头凑近她，她的绝望更深了，她闭上眼睛再发不出声音。

    但过了一会儿，当她再睁开眼睛，一只温柔的手已经将她托在手心。她看到齐遥的脸和他褐色的眼睛。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她的心像被林子里的那种带毒液的毛毛虫蛰了一下，居然在颤抖。

    他取下夹在她后肢的兽夹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不再只是只小兽了。

    她动了心思，通了人性，被启了蒙，渐渐地她开始懂得更多的感情，年年月月，月月年年一百多年，她慢慢了解着除自己以外的其他的事物了解这个世界。

    他给她取名字，他说，你是精灵界唯一的一只刺猬，我在书上看到“珏”这个字甚好，就叫阿珏吧。

    他想了想又说，你跟我父亲姓吧，他姓裴。

    她很开心，她的名和姓都是他取的。

    他总说，阿珏，你真的很有灵性，阿珏，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最聪明的精灵，阿珏，你天生就是个人类。

    她更开心了，她所有的努力终于可以让他觉得她不是一只天性愚笨的刺猬。她如此在意，是因为狐族，是天性就带灵力，一出生就开蒙自带修为的，况如齐遥，他可是精灵族族长之子啊。

    回忆在打圈，她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再醒来，是被手机来电给吵醒了，她不自觉摸过手机贴在耳边。

    “我的车子坏了，能坐一下你的车上班吗我，我不太会搭地铁……”

    “嗯，嗯……”李裴珏还没睡醒，日常叫她起床的闹钟还没叫唤，她明白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对方听见她鼻音浓重的应了两声，也不知道怎么回她，就拿着电话呆在原地，这边厢裴珏却已经捏着手机又睡着了……

    莫铭挂了电话，走进一间早餐店，事实上他早餐已经在家吃过了，但还是一样买了一点打包起来，坐在店里，隔着玻璃门等马路对面的那辆车的主人下楼。

    他车子开到半道坏了是真，等打完保险公司的电话发现正在她家附近是真，不会搭地铁也是真，但其实主要原因是有些事想同她说的。

    办公室里人言可畏，前几日他听见两个职员竟然在议论她，连带着其他人都被说得面目全非。他一时愤慨，便做了杀鸡儆猴。

    为此，卢芝林还来找他，说他不该如此，作为一名老板，做事不能太有偏颇。

    他在心里问自己，是对谁有了偏颇呢

    没一会儿就看见李裴珏一副着急的样子跑下楼来，莫铭看了看表，拿了早餐起身快步朝她的车子走去。

    他敲了敲她的车窗，显然她看到是他吃了一惊。猛然才记起早晨好像是接过一个电话来着。

    她手足无措，他却已经施施然上车坐好了。

    他又看了看表，眉头微微皱了皱，“好像要迟到了。”

    他从来不迟到，任何事情。

    李裴珏尴尬地笑了笑，踩了一脚油门，安慰他:“不会不会，我知道一条近道，我上班很少迟到的。”

    她自觉失言，想起他是老板，又想起他因两句话便将人开除睚眦必报的心眼，赶忙又说:“莫总，我上班从来不迟到，但是偶尔技术性地踩点哈。”

    他将买的早餐搁在车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还是指了指，“我不知道你吃什么，随意买了些。”

    李裴珏一早起来头还是懵的，到此时她估摸着才彻底清醒过来。

    “莫总，你有事找我”她从镜子里偷偷瞄他，咳嗽还没好，她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没有言语。

    他的安静她早就知晓，见他不说话也没多想，毕竟她现在的心思都用在如何开飞车去上班上。

    正暗暗为今日路况祈祷，莫铭却突然说了一声，停车。

    李裴珏一头雾水，只得靠边停下来。他推开车门就下去了，丢了一句:“把早餐吃了。”

    李裴珏看着他的背影只能在心里暗暗白了个眼，大哥，这样真的会迟到的……

    她打开莫铭给她买的早餐，外面天气那么冷，居然还是热乎的。她早就饿了，拿了个生煎包一口扔嘴里，满足死了。

    天空零星的飘起了雪，细小的雪米粒扑到车窗玻璃上，那么小的一点点，竟然有棱有角，雪花的形状清晰，李裴珏第一次看觉得煞是神奇好看。

    她赶忙将最后两个生煎一口气塞嘴巴里，摇下了车窗伸手去接那细小的小花。她想仔细看看那雪花的形状。

    她听见有人上车了，回头看是莫铭回来了。也忘记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完，鼓囊着嘴开口就说:“你看你看，雪花真的是有形状的。”说着就把手伸到他面前给他看。

    自然是事与愿违的。有些东西，刻意去求从来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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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抵就是想死的心情吧！
    “请你下车。”她强忍着眼泪，撇开他的手，又倔强地转过头去只重复着说这一句话。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心里却觉得有点难过。

    “抱歉。”

    “……”

    “你知道我母亲当年是怎么在我面前消失的吗”莫铭的手抬起来，在空中停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触到她，又缓缓放下来。他看着她微微抖动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

    “我跟财务说，这个月给你全勤奖行吗”他记起她刚刚好像提到这个。

    “……”

    他不再说话，就坐在她边上等。

    裴珏低估了莫铭的脸皮薄厚程度。她竟不曾想他这么一个逻辑性强，十足十的理科冷漠男，按道理也是个脸皮薄的，她哄他走了几次，他居然都不下车。

    她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她已经跟圣灵没有关系了，他非要说，非要说，非要说。

    齐遥已经不需要她了，他为什么要来打扰她，揭她的伤疤。

    “莫总，你一定要逼我离开这个城市你才满意吗”她终于开口说话。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说话。推开车门，离开了。

    李裴珏看着莫铭离开的背影，又看到座位旁放着的感冒药，不知怎么了，心里涩涩的，说不上的感觉，她想大概是因为理亏吧，她确实理亏。

    她缓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简直弱爆了。她怎么就被莫铭的几句话给影响到，甚至被那种情绪牵着鼻子走，她居然还在他面前哭了。

    幸亏她不必再顾及圣灵，不然就以她刚刚在莫铭面前的表现，怕早就要露馅，心理素质还是太差了。她习惯性总结，总结能让她进步。一想到这，她鼻子又酸了一下。

    “阿珏，总结和自省，是能让人进步的最快途径。”是齐遥教她的。

    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漫天飞舞着的雪花，落在树枝上，车顶上，路边的邮筒上，行人的帽子上，倏忽就消失不见了。

    李裴珏坐在车里发了好一会儿呆，开着车子颓然地回家了。

    日子又恢复到正常的两点一线。

    年底了，各种数据要汇总，还要协助各位大领导小领导做数据分析，述职报告。

    李裴珏和叶琴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连日常的咖啡八卦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

    但办公室里新闻从不会少，李裴珏这次不巧又成了漩涡中心。

    原因是，李裴珏这颗铁树迎春。三十岁的大龄剩女结交对象大概算不上新闻，但对象每日一束花的打卡报告，在女人堆里，自然也会惹来酸言涩语。

    哦，对了，那个对象你们都认识。正是楼下咖啡店老板，裴宇。

    李裴珏现在最怕的事情大概就是有人阴阳怪气地喊她去取快递了。

    她这次取了花直接就把花送到了洗手间的洗手台上放着了。

    她不敢耽搁，赶忙地回自己的岗位做事。

    午休时间，李裴珏放弃了去吃午餐，悄么声拿了办公桌上摆放的几束花，趁着人少想去一趟楼下的咖啡店。

    她是真的觉得头疼，微信上说得很清楚了，可这小子依旧不依不饶。

    她不敢坐电梯，怕拿着花过于招摇，遂走的消防楼梯。

    晚上有个会要充当临时记录员，老张一再强调会议很正式，要求着装。所以早上出门还特意穿了套装，连带鞋子都是高跟。

    高跟鞋作为女人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可害苦了她，还没下几层脚后跟就痛得不行，她嘶牙咧嘴地脱了鞋，看了看上下，应该是没有人的，就把另一只也脱了，拎在手里，想下到一楼再穿。

    她还在想着怎么跟裴宇说，毕竟这些年也从来没有人追过她，没有可借鉴的。

    小叶子在微信里问她:“你就说你喜不喜欢他嘛”

    她当时回的是:“我都不认识他，怎么叫喜欢”

    叶琴不以为然，假意伤神地说:“可人家怎么就喜欢你了呢”

    她心有感慨:“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吧”

    叶琴难得正经:“这世上绝大数的爱都是



第十二章 只是单纯的喜欢，没想过去打扰。
    她心理哀叹，这下好了，除了拿花，还要拿莫铭的衣服。

    想了想还是穿在身上最省事，是个男士中长款羊绒大衣，穿在李裴珏身上就变成了长款，看起来没什么违和感。她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了，只想赶紧把手上这些烫手山芋物归原主。

    但忍不住又在心里哀嚎了几声，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啊！刚刚可不是囧死了呀！屁股可真痛……

    李裴珏把花搁在咖啡店的一张桌子上，就着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目标很大，裴宇已经发现了她。

    他朝她走过来，将刚刚做好的美式放在她面前。自然看见了桌上的那些花。

    “怎么了不喜欢吗”他指了指那些他送的花。

    “或许我们该坐下来谈谈。”李裴珏正襟危坐，其实她是紧张的。

    “我很乐意。”裴宇很大方地坐了下来，“哎，以后，我不送你花了。”

    李裴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打了一肚子腹语，被他一秒看穿。

    “但有个前提。”他见她笑了，胆子更大了，“晚上得一起吃个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压低了声音，往裴珏这边凑了凑，显得格外亲密。她去看他说话的表情，他的眼睛里像是撒了碎金子，又像是夕阳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地闪着光；他的笑容，总是自然又大方的，一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大，让人觉得温暖。

    她晃过神来，提醒自己此番来的目的，收敛表情缓缓地喝了一口咖啡。

    “我之前在微信里说得很清楚，请不要浪费你的时间用来打扰我。”她没等他回答，“你很好……但是，我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裴宇感受到李裴珏话里的坚决。

    “不可能回应你，不可能喜欢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不打算模棱两可，居然句句属实地说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我会删掉你的微信，如果你还要送花的话，我会给快递公司打电话要求禁收，这是咖啡的钱。”她站起来，放下钱，准备离开。

    话已自此，李裴珏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如释重负。原来拒绝一个人也需要勇气。

    “我也不可能放弃，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裴宇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像块烙铁，她感受到皮肤触碰的灼热感，她心里有点难受，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快步离开了。

    她走在回公司的路上，屋外又下起了雪，想是太冷了，她裹紧了大衣，依旧止不住地颤抖。衣服上有烟草的味道，她想起衣服的主人，不知怎么了又想起卢芝林。

    微信在响，她掏出手机，是裴宇发的信息。

    “李裴珏，你阻止不了我喜欢你。”

    “你到底在怕什么”

    “不想看你孤单。”

    雪花落在手机上，很快就化成水，像情人的泪滴，一点点晕开。

    孤独从来都不是坏事，齐遥也是孤独的呢。她跟自己说。

    李裴珏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裴宇的微信删除了。

    她的膝盖被办公室暖气一吹，这才后知后觉觉得痛，她正准备去医务室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药，却发现桌上放着一瓶碘伏和棉签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