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爱自芬芳

    已经做好试卷的同学优哉游哉地稳稳地坐在位子上等组长过来收卷，他们脸上显得从容而淡定，与世而无争，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功名利禄和爱恨情仇的隐士高僧一般，云淡风轻不为身外之物所动分毫，自有一番“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外云卷云舒”的风范和气象——他们之所以宠辱不惊和去留无意，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

    还没做好的同学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抓住组长来收卷前的最后一分钟，紧紧握住手中的笔——如同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试卷上“沙沙沙”地奋笔疾书，能多写一点是一点，能多挽回一分是一分。现场争分夺秒的场景犹如好莱坞大片中男主人公在女主人公命悬一线的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出现并将之救起般惊心动魄。

    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譬如一些同学写作文，豹头和猪肚都写得很漂亮，偏偏时间没安排好，最后来不及写凤尾，而作文最讲究的就是豹头、猪肚和凤尾三要素，即文章开篇要漂亮，要让人眼前一亮，抓人眼球，有让人要读下去的，结尾则要韵味悠长，意犹未尽，让人有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中间则要如羊肠小路，曲径通幽，曲曲折折，跌宕起伏，才能引人入胜，正所谓“文如看山不喜平”，正是这个道理。

    这三者缺一不可，每一个部分写得好点差点关系还不大，还只是量变的问题，但如果这三者当中缺失了任何一者，那性质就完全变了，这直接就是质变的问题，是结构性缺陷，这可是大问题，会导致作文分数直接断崖式下跌，极有可能就直接不及格了。

    所以最后没时间写凤尾的同学，会争分夺秒抓住小组长来收卷前的最后一分钟抢写一个凤尾——哪怕毛毛糙糙的一个也行，至少三要素是齐了！

    又譬如一些同学，之前检查了n遍试卷，没发




第103章 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大家再仔细定睛一看，原来各组组长自己都没考完，还在手忙脚乱地赶写卷子，根本没听到武则地的命令，或者听到也充耳不闻，假装没听到。在紧张的赶写中，不时从各组长额头上冒出的几滴汗珠，同时滑经各组长脸颊，然后同时滴落至考卷上，真是神同步。组长们这种连出汗都心有灵犀一起出的默契，真是羡煞旁人。

    教室里一片沉寂，只听到钢笔和试卷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突然，一位同学站起来，大叫一声:“组长们快起来收卷啦！”

    其他一些同学也似乎心领神会，跟着嚷嚷道:“组长们快起来收卷啦！别写啦！”

    组长们还是纹丝不动，在聚精会神赶写考卷，刚才嚷嚷的一些同学见状马上站起来一拥而上，他们两两一队，跑到各组长那，一人双手抓住组长的试卷欲抽走，一人双手按住组长疾写的笔不准他再写，一边嘴里还嚷叫着:“组长，别写了，快过来收我们的试卷吧，我们都考好了，你不收我们就不交……”

    组长们气得脸通红，一边奋力按住试卷不让抽走，一边紧握住笔想争取多写几个字，一边嘴上叫着:“你们考好了自己交卷去，自己交卷去！我不来收了，你们人也这么大了，要学会生活自理啊，听话啊，乖……”

    这些两两一队的同学哪肯买账！纷纷叫道:“不行！一定要你过来收，你是组长，专门负责收卷的，快停下笔，别写了，快过来收我们的试卷，你不收我们就不交！……”

    双方一面叫着，一面比起了腕力和手劲，双



第104章 远去的背影
    经历的考试越多，组长们跟同学们的对立就越尖锐，就好比城管跟小贩的对立一样，但组长们也在心里叫屈，觉得很冤枉，因为收考卷只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并非有意跟同学们过不去。正如整治小摊小贩也只是城管们的职责所在一样，并非有意针对某摊某贩的。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体制使然，他们不过是体制的棋子，是体制的执行者，他们又何尝敢反抗、违令或者不执行呢除非他们不想在这个体制里混了，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意志，唯一的意志就是执行体制命令的意志，体制的矛盾使得本无仇恨和素不相识的人们相互敌视和对立，甚至相互厮杀和结仇。

    李自成早早地交了卷，他并没有追随王明之去江边飙车兜风，而是独自在操场上瞎逛，好像有什么心事，逛着逛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拿了一些东西独自去校园的一个角落里——不是去写生，而是在写信，给林媚写。

    他边想边写，写着写着脸上不禁流露出笑意，察觉到后又一收，表情又绷回到严肃状态，绷着绷着又忍不住一笑，想来是李自成笑点太低，写情书都能经常写笑场，难怪起义要失败！

    这感觉就好比给人写悼文，写着写着不时笑场，这让死者家属看到后会作何感想——“有什么好笑的我家人死了有这么好笑吗你笑得这么开心！……”

    这让死者看到又会作何感想——假如死者能看到的话——“我死了有这么好笑吗”

    假如让林媚看到李自成给她写情书不断笑场



第105章 行百里者半九十
    李自成很失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林媚甩自己而去的决绝的态度，他追求林媚的意志不由得开始有点动摇，想林媚应该是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了，所以一点机会都不肯给。都怪自己这眼睛，没遗传好，怎么搞成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的了一只大一只小，她一定是嫌弃了，看不上了，他不由得开始怨恨起父母来。

    哎！想着想着李自成不禁悲从中来，他看看头上的天空，一片灰暗，看看天边的晚霞，一片灰暗，再看看路边的绿树，一片灰暗！他看看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没人愿驻足听他的伤心事，大家似乎都很忙，在忙自己的事。

    此刻，他感到人与人之间是如此的隔膜，大家完全生活在各自的感官世界里，无法体会到别人的喜怒哀乐，这种感官上的自闭性，导致人与人之间无法做到真正的将心比心，更不可能换位思考，所有的所谓的这些努力其实都只是一种模拟——根据人的同理心在自己脑中进行的模拟，并不等于感受到了真实。所以本质上人与人之间是隔着一层透明的无形的玻璃，看似亲近，实则隔离。

    他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悲观，路过光大电影院门口的时候，这悲观又加深了一层，因为他已经在电影院门口等了林媚七天了，却一直不见林媚半根毛出现，看来她是真的对李自成不感兴趣。李自成想到这，叹口气，打算放弃了，想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如早点退出，以免伤得更深，便加快了离开电影院的步伐。

    但是李自成想着想着竟然脑筋急转弯，他莫名其妙想到《战国策秦



第106章 孤零零的路灯
    心想对呀，也许人家早就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或者有男朋友了也不一定，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他想着想着又软弱下来，打算放弃，但转念又一想，嘉诚说过，做人要抱最大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我还没尽到最大的努力，嗯！再坚持一下，就算没结果，将来至少可以无悔。

    李自成这一口一个“嘉诚”的口气，说得似乎亚洲首富李嘉诚跟他很亲似的，其实两人毫无血缘关系。不过李自成这么想完，意志又开始坚定起来，又继续在门口等。

    王明之飙车经过影院门口，看到李自成，停下来跟他打招呼，交谈后得知李自成蹲守门口的原因，便不留情面地要救小弟脱离苦海，“你呀，太傻啦，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土的方法，先回家吧！改天我车借给你，你带她去飙个车兜个风，保管她当天晚上就主动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李自成不屑道:“林媚不是你想的那种庸俗的物质女生，我还是用我的土办法，用诚意感动她。”

    王明之见李自成顽固不化，气得直摇头，扔下一句话，“你这么傻等，还用诚意感化，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哦，前几天，我好像看到她跟一个男生走在一起，也许人家有男朋友了，说不定正在热恋中呢！你还傻等，难怪起义要失败！”便走了。

    李自成又遭王明之这么一打击，再度有点动摇，自我怀疑道:“是啊，也许她跟别人正谈恋爱谈得火热呢，我还在这自作多情兼自我感动，有什么用呢再说我又有哪点可以吸引她，我不高不富不帅，眼睛还一只大一只小，连对称都做不到……”

    想着想着他又想放弃了，毕竟希望太渺茫，或



第107章 爱情的魅力
    他抬手看看表，十点钟到了，林媚终是没来，他内心感到无限失落，只好沮丧着默默地离开影院，边走边叹气，内心开始构思给林媚的最后一封信，算是对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情的一个交待，或者说是一个祭奠。

    李自成正低头构思着，一辆三轮车迎面驶过，带起一阵风，吹得他又生一阵寒意，不过他注意力全在构思信的内容上，没注意到其他东西。车上坐着林媚，她晚上做了一张试卷，做完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出来吃夜宵，现在刚吃完准备回家，正好在三轮车上看到李自成从影院门口出来，一脸沮丧和凄凉落寞的样子，她抬手看看表，刚好十点钟左右，她暗想，“难道这小子真每天在电影院门口等我一直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

    李自成很失落地回到家，最后一封信也构思得差不多，准备趁热打铁，现场作文，正欲抬笔写信，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微信，是林媚的，“你睡了吗”

    李自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林媚是不是发错了，回她道:“你确定是发给我的”

    林媚道:“废话！不发给你发给谁”

    李自成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捧着手机在打字的手都在发抖，忙回道:“我还没睡，刚从电影院回来呢！”

    林媚温柔道:“你以后不要在电影院门口等我了，晚上这么冷，早点回家吧，把你冻坏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李自成自以为痴情的守株待兔在林媚看来竟不过是苦肉计！李自成收到心上人的劝告，仿佛士兵收到将军的命令般，除了高度重视和全力执行外，别无他念。他马上回道:“一定！



第108章 肉麻的情诗
    第二天早上，李自成起得有点迟，因为昨晚想了林媚一夜，导致没睡好，他匆匆赶到学校，抬手看看手表，快迟到了，便加快速度往教室里冲，却在楼梯转角处跟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女生手里抱着的书撒落一地。

    李自成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忙低下身去帮忙捡书，等捡起来往女生手里一送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林媚，更觉尴尬，但林媚似乎并没有生气，她只是朝他微微一笑，虽然并不倾城，但李自成却觉得分外温暖。

    他再抬手看看表，离迟到只差一秒钟，便来不及多说，一头扎进教室里。坐在位子上的时候，心还在扑通扑通加速地跳个不停，脸也涨得通红还未褪色，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上课赶时间赶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刚才把林媚撞了之后的紧张和尴尬所导致。

    李自成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撞了谁不好，偏偏把她给撞了，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李自成在课堂上根本无心听课，也听不懂，他一直在手机微信上给林媚道歉，满怀诚意和不安，直到林媚回过来说没事，李自成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安定下来，焦躁不安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为了转移注意力，或者为了冲淡刚才自己的失误，或者为了挽回自己刚才蠢笨的形象，李自成耗费了不少脑细胞，构思给林媚写诗，写好后在微信



第109章 爱钻牛角尖的女孩
    李自成趁热打铁，约林媚放学后去江边逛逛，林媚竟然答应了，李自成喜出望外。

    他其实本来是想约她去看电影的，但想想跟她还没熟到那个程度，目前只能算是两成熟，约看电影这种事怎么滴也得有个四五成熟，双方相互比较信任了，然后再去电影院里烘焙一下，出来就七八成熟了，而且还是微辣的。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开放的小青年，进来出去之后都熟焦了，更有甚者，进去两个人，出来一家人，连下一代都解决了，但是以目前李自成和林媚的熟识度而言，时机尚不成熟，如果霸王硬上弓，只会被弓反弹个鼻青脸肿，因此李自成很明智地选择了隐忍。

    好不容易盼到放学，李自成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到隔壁林媚班门口等她出来，他心跳加速，脸上微微泛红。

    等半天，林媚总算出来，他忙凑上去说:“等你等到花都谢了。”

    林媚调皮道:“谢了再开呗！”

    李自成笑道:“愿为你梅开二度。”

    林媚道:“少贫嘴，还梅开二度！我们骑共享单车过去吧。”

    李自成忙道:“好！”恨不能给林媚警车开道。

    两人各找到一辆单车，扫一下二维码，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开锁声让人感觉很悦耳，仿佛有一种拆快递的快感，两人慢悠悠骑着车，不知不觉就到了冷江边，然后把车一锁，停边上。

    两人沿着江边边走边聊，李自成首先开腔:“今天天气不错哦。”

    林媚白了他一眼:“这么老土的开场白，能不能有点新意”

    李自成脸微微发红，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有新意地开场白，道:“我喜欢紧贴着大地飞行，所以比较老土，但也因此比较接地气。”

    林媚不解道:“紧贴着大地还怎么飞行高难度飞行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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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蠢蠢欲动还是静止不动？
    林媚看李自成被自己问住，窘在那里答不上话，觉得好笑，便不再为难他，转移话题道:“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想找个人倾诉，但后来发现没用，你的难受终究只能自己消化，别人并不能真正为你分担。”

    李自成不敢轻易接话，怕又是个逻辑圈套，但看林媚说话态度诚恳，不像是设坑的样子，便感同身受接话道:“是啊，我感觉似乎人与人之间都有一道无形的墙，或者说是无形的隔膜，把大家隔离开来，使大家不能真正进入到彼此的世界。”

    林媚认同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她忽然调皮地问:“你知道为什么换位思考这种事不可能或者说是很难吗”

    李自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现在不敢轻易卖弄，怕出洋相。

    林媚便自问自答道:“因为每个人都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他们只能看到自己前面的一半，却看不到自己后面的一半，因为相互之间的这种局限，所以换位思考是很困难的，大家都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东西。”

    李自成很认同地点点头，暗想想不到林媚还是一个有思想有内涵有深度的人，自己以前以为她只有身材的，现在看来是低估她了。

    李自成想到刚过去的语文考试，又想到未来不得不面对的高考，以及现在每一天的痛苦学习无不是为了将来高考的那几天，不由得觉得沉重起来，他感慨道:“生命本身是一场战斗，我们每天都不得不去面对这场战斗，尼采曾感叹每天都是挣扎，我们又何尝不是，学业压力这么大，却又甩不开，似乎人生除了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林媚不以为然道:“也不见得，我有一个亲戚，他小时候也很差，后来去做



第111章 蹊跷咖啡店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先静止不动，他决定放长线钓大鱼，忍住牵手的冲动，即便要牵也应该去电影院里牵，那样才显得浪漫。

    到时候选部爱情片，在温情脉脉的爱情片所营造的氛围里牵手，不仅可以瓦解女方反抗的斗志，而且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很美好。或者选一部恐怖片，即使你不想牵，女方都会被吓得紧抓着你的手不放，想不牵都难！

    李自成谈着谈着感觉肚子有点饿了，可见交神粮食并不能解决温饱问题。李自成道:“你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媚道:“有啊，我听到树上鸟儿欢快的鸣叫。”

    李自成摇摇头:“这些声音太低俗了，难道你就没听到点别的吗”

    林媚屏气凝神，似乎在扩大收听范围，几秒钟后，她缓缓抒情道:“我似乎听到了远山那边的呼唤，听到了海洋尽头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在告诉世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