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道纪

    关上门后，屋子里点了火堆，洛天和老婆子分坐在火堆两侧。

    看着火光，放空思想，我会引导出守护你的神明。老婆子说话之时，点燃了旁边石碗中的草药，一股股浓烟飘了出来，环绕在屋子里。

    洛天看着面前的火焰，火光在他的眸子里倒映，似乎是因为吸入了那些浓烟的关系，让洛天的精神开始飘忽，很快便进入了一种类似半梦半醒的状态。

    你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洛天听见老婆子的声音忽远忽近，一个音节被拉的好长。

    我好像听不见，我洛天感觉自己说话都很疲惫，始终想保持警惕，但脑海中仿佛有无数个能催眠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睡吧，那就睡吧，孩子。老婆子轻轻挥手，洛天终于低下了头，仿佛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尽。

    不仅是他睡着了，就连躲在他怀中取暖的小黑也跟着昏睡了过去，一人一鸟全都进入了梦乡。

    老婆子笑了笑道：现在，让我来看看到底是哪位天神站在你的背后。

    她站起身走到了洛天的面前，用一种红色的颜料涂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口中默默念咒，四周的浓烟快速地汇聚到了她的身旁，缭绕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烟雾光环笼罩在老婆子的头顶上。

    古拉古呵老婆子念咒越来越快，声音突然停止，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冰蓝色的双眸光芒大作，盯着洛天，渐渐的有人影浮现在了她的双目中。

    到底是哪位天神指引你来救我呢？老婆子看见人影浮现出来后越来越好奇，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因为出现在洛天身后的人影竟然不止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了洛天背后，老婆子看不清楚，但却能感觉到那些人影的强大，这些人影中任何一个都能轻易碾碎她，在这些人影面前，老婆子感觉自己甚至不如地上的尘埃。

    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情绪在老婆子的心中滋生，她越来越畏惧看清那些人影，就仿佛站在洛天身后的人影代表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乃至整个苍天。

    不仅是洛天背后出现了影子，躺在洛天怀里睡过去的小黑身后也浮现出来奇异的影子，也不止一个，那些庞大而可怕的影子散发出绝非人类也远超荒兽的力量，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老婆子。

    此时老巫婆的后背全是冷汗，她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一人一鸟到底是什么来历，她也从没见过有那么多天神守护的人类和被那么多强大先祖保护着的荒兽。

    自己这次怕是惹上大人物了。这是老巫婆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候，洛天身后的一个人影居然慢慢朝她走了过来，越靠越近，老巫婆本能地想后退，但很快便退到了木屋的墙壁边。

    那个人越来越近，带着凌厉的霸气，虽然只是人影，但这一刻老巫婆却好似感觉到整片苍天压了下来。

    如苍天般的强者，不，是天神，我不该放肆地窥伺你们，我错了，我错了老巫婆跪倒在地，生怕惹怒了正在靠近她的天神。

    人影站在了她的面前，依然只有一个漆黑的轮廓，人影蹲了下来，老巫婆能感觉到这位天神正看着自己，很近，她甚至能闻到一股奇怪的烟味，不是那些燃烧的草药散发出的气味。

    人影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不说话却仿佛天生带有霸道的气场。

    哼

    一声轻蔑的冷哼在老婆子耳边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对老婆子的嘲讽。

    老婆子急忙再次跪拜，人影站起身来，此刻能看见他背后似乎背着什么东西，如同大剑一般的物体。

    烟雾光环渐渐散去，出现在洛天和小黑身后的黑影一个接着一个消失，老巫婆依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见过很多天神，也听到过很多神诏，她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远远超越人类的天神存在，一些天之骄子会被天神守护，但她从未见过一个被那么多天神守护着的人类。

    何等尊贵？这个出现在她命运中的年轻人绝对不简单，绝不可能只是大陆上一个小国的公子哥。

    洛天和小黑很快便醒了过来，如同酣睡了一觉似的，洛天抹了抹脸，嘀咕道：我怎么睡着了？奇怪，你怎么跪在地上啊？

    老巫婆听见了声音，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脸色疲惫但竟然冲着洛天和小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可千万别对我笑，冷笑就算了还正常点，你这个微笑真难看。洛天急忙摆手说道。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洛天问道。

    老巫婆想了想后却开口道：没什么，你是被天神选中的人，我看见了天神的虚影，你休息一下，我去准备一下如何指点你修炼。

    老巫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似乎走路都不稳健，洛天倒也没在意，这个老婆子本来就神神叨叨的。

    片刻后老巫婆拿着一个冰原牛的头骨走了过来，放在了洛天面前，示意洛天靠近。

    守护你的天神很强大，但我和他的交流并不多，所以还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对你进行指导，所以就从最基础也是最有效的开始，你修炼的法术和荒兽有关系，那我就以此作为契机，来对你进行帮助，你将手放在头骨上。

    洛天听后立刻照办，随后老婆子抓住了冰原牛头骨的双角，冰蓝色的眼睛看着洛天，低声道：灵力来自于自然，万物也来自于自然，如果想获得强大的力量，那就想办法从万物之中快速地提取力量，这个头骨中蕴含着强大的灵力，是我曾经的法器之一，你就拿它做练习。

    洛天却皱着眉头奇怪地问：怎么练习？有口诀或者运功的功法吗？

    对于习惯了看着功法练功的洛天而言，忽然要跟着感觉走，这可就难了。

    我们蛮族的修炼没有功法，一切都是天神的指引，说的具体点吧，就是自身的体悟，你尝试着和这个牛头沟通，让它将灵力借给你，当使用结束后你要还给它。

    借灵，这就是老婆子所使用的蛮族功法。

    作为老巫婆，她深知世间万物，哪怕是尘土和骸骨都拥有强大的灵力，蛮族的巫师会想办法从万物之中借来灵力，暂时使用，等打败强敌后再将这些灵力还回去。

    这种修炼方法和大陆上的各门各派功法不同，修炼的不是根基，而是短暂的爆发。

    洛天修炼盘古诀和轮回诀，在积累底子的这条路上怕是很难再找出更好的功法了，但即便有黑色石头在体内帮忙，修炼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天就把他变成人丹境的强者。

    而面对即将到来的各种大战，而且对手都是比自己修炼时间长，天赋也比自己好的高手，只能走不寻常的道路。

    把灵力借给我？这是个头骨，也不会说话，也没有生命，我怎么借啊？难不成就和它说，喂，把灵力借给我，有借有还吗？洛天满脸问号，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老婆子叹了口气，将头骨转向自己，开口道：那我为你演示一下，你照着我的做。

    说完，她将手放在了冰原牛的头骨上，闭上眼睛，开始施法。




第八十四章，借灵
    没有口诀，没有特殊的手势，老婆子只是将手按在了冰原牛的头骨上，不出片刻，洛天竟然还真看见了一道道灵气从冰原牛的头骨中涌了出来，并且缓缓传入老婆子的身体内。

    一个死物竟然还存有灵气，并且老婆子竟然还真的从这个死物中借了灵气出来。

    此情此景甚至可以说颠覆了洛天以往的观念，在四海武阁中几乎所有功法内都写着相同的话，生灵之意，便在于唯有生物才有灵力，非生物者，灵力消散。

    老婆子吸收了灵气后整个人感觉精神了许多，甚至连苍白的面容都浮现出了一丝丝红晕。

    看见了吗？这就是借灵，从万物身上借走灵气，但有借必有还，我们可以使用这些灵气，但必须在用完后还给其原来的主人。说完，老婆子再次将手按在了冰原牛的头骨上，刹那间刚刚从冰原牛头骨中获取的灵力又传了回去。

    当然，失去了灵力的老巫再度现出了疲惫的神色。

    如果不还呢？洛天问道。

    那便是夺走了此物的灵力，此物将会彻底毁灭，而一旦破坏了自然的平衡，抢夺者也将付出代价，轻则受伤，重则烟消云散。老巫婆说完再次将牛头骨推到了洛天面前。

    我能借多少灵力？借来的灵力能持续多久？洛天又问道。

    借多少取决于死物的态度，而持续的时间则取决于你的道行，因此，修炼借灵的巫师都必须有一件强大的固定法器，这件法器是借灵的关键，你和这件法器之间的关系要非常密切，而法器本身也要储存足够多的灵力。老巫立刻回答了他的问题。

    洛天撑着下巴想了想后问：什么东西都可以做法器，而且都可以被借灵吗？

    见老巫点了点头，洛天便左右四顾，最终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的葫芦上，将葫芦取出来后放在了老巫婆的面前问道：这件可以吗？

    葫芦的用处洛天还不是很清楚，自从上次吸收了鬼骨教教徒施展的魔火后就一直没使用过，虽然知道这是件很厉害的法器，但不会用也就等于是个摆设。

    既然被罗璧这厮夸的精妙绝伦，那作为高级的宝具，这个葫芦肯定储存了大量灵气，如果能炼成借灵，从这个宝具中借走灵气，必然能短时间内让自己修为大增。

    洛天心里想的美滋滋，但开始练习后就遇见了问题，无论喊什么，做什么，都拿面前的牛头骨没辙，刚刚老婆子明明从牛头骨里抽出了灵气，但轮到洛天后竟然半分灵力都没看见。

    枯坐半日，竟然分毫收获都没见着。

    这他娘的到底怎么弄的，烦死人了！洛天实在忍受不住，一拍地面站了起来，转身走出了屋子。

    大学中的冰原上寒风刺骨，洛天舒展了一下筋骨，正想抽上一口，结果想起来自己的烟袋换了龙鳞化石，身上就剩下一根烟卷，怎么也得省着点抽吧。

    正在此时，寨子里忽然骚乱起来，几个蛮族的族人惊慌失措地跑进寨子，并且冲四周大声呼喊，嘴里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喊什么。

    这喊什么呢？洛天开口问道，但周围没有一个蛮族族人回答他，正奇怪呢，寨子口突然传来大量冰原牛的呼嚎，洛天定睛看去，便见距离寨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群冰原牛正冲这边跑来，而且每一头冰原牛的牛背上都坐着一个人。

    跟我进来。老婆子此时出现在了洛天身后，示意洛天往屋子里走。

    进了屋子，阴九也在，两个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望着老巫婆。

    族人告诉我，那是格尔桑的骑士，骑着冰原牛在各个寨子搜索我们的踪迹，很显然，赵家已经向格尔桑施压，要他把我们交出去。

    果不其然，五个骑着冰原牛的蛮族骑士进了村子，这些蛮族身材健壮，而且比起一般的蛮族更加高大，身上穿着简单的盔甲，每个人都握有一把粗大的兵器。

    一般的蛮族是只穿皮衣的，炼铁的技术在这里不算发达，而且冰原上矿石缺乏，主要的几条矿脉都被赵家控制住了，所以能有皮衣护体已经不错了，但这几个蛮族骑士在肩膀和手腕部分都有钢铁质地的护具，而且手上的武器也不是纯兽骨打造的，上面同样镶嵌了铁片。

    洛天没有露头，这个寨子的头领走了出来，蛮族骑士非常高傲，捶打着胸口冲这个寨子的头领呼喊起来。

    能成为骑士是一个蛮族的荣耀，所以每个蛮族骑士都拥有非常高的地位，一般寨子的头领也比不上他们。老巫婆开口道。

    外面的蛮族似乎在交涉，因为不懂蛮族的语言，洛天只能从他们的表情判断，似乎是在争辩什么。

    但突然间，一个蛮族骑士狂笑起来，竟然朝着旁边的一个蛮族姑娘走去，蛮族的女子长相比较粗犷，因为常年穿梭在风雪中所以皮肤也很粗糙，但被盯上的蛮族姑娘看来年纪还不大，面容绯红，虽然用洛天的眼光来看实在称不上好看，但放在一群年纪不大长相大妈的蛮族女子中间那绝对是美女了。

    蛮族骑士一把抓住被盯上的姑娘，姑娘自然惊慌失措地反抗，但其力量如何能够对抗强大的蛮族骑士，被拽着头发硬是往旁边的屋子里拖。

    寨子的头领又怒又惊，大声呼喊起来，很快便从周围的屋子里跑出来不少年轻的蛮族男子，手上都握着打猎用的粗制武器。

    乌拉乌拉蛮族骑士怡然不惧，猖狂地怒吼着，接着猛地一挥手里的兵器，一下刺死了距离比较近的一个年轻蛮族小伙儿。

    下手干净利落，蛮族小伙儿惨叫一声，被刺中后整个人挑到了空中，鲜血和碎肉顺着长柄武器流到了地上。

    周围寨子里的蛮族见状却反而往后退了几步，倒不是怕死，而是一拥而上也未必能干翻这几个蛮族骑士。

    普通蛮族也就是力量大，身体强壮，但因为智慧不高加上没有系统的修炼方法，所以没有修为在身，但这几个蛮族骑士却大不相同，洛天能看的出来，他们几个的身上都有灵气运转的痕迹，不算强，大约也就炼气境三层左右，但配合他们强大的身体和天生神力，发挥出的战斗力足有炼气境五层。

    也就是说，这些等于炼气境五层的蛮族正在屠杀普通族人。

    那个被拖入屋子里的蛮族姑娘还在挣扎，虽然已经看不见人，但凄厉的惨叫声和拼命反抗发出的敲打声萦绕在众人耳边。

    那个蛮族骑士发出淫笑，似乎姑娘越挣扎他就越兴奋。

    你们不能出去，更不能暴露自己，一旦让格尔桑和赵家知道你们在这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老巫婆对于这种弱肉强食，强行发生关系的事儿已经见怪不怪，在当年的血狼部族中，强者能得到一切，而弱者只有被欺凌的份儿，但最可怕的是，大部分蛮族的强者和弱者都是从出生的一刻便注定的。

    生来强大的蛮族能得到一切，而生来弱小的蛮族无法翻身。

    洛天咬着牙没吭声，目光死死地盯着传出蛮族姑娘惨叫的屋子。

    就在老巫婆千叮万嘱的下一秒，阴九已经拔出自己打造的战刀冲了出去，随后狂奔着冲进了远方的屋子中。

    他想干什么？老巫婆吃惊地喊道。

    片刻后，一个人影被打出了木屋，落在了雪地上，正是冲进去的阴九，此时他喷出一口脓血，显然已经受了伤。



第八十五章，蛮族骑士
    阴九不过是个刀匠，一个铸刀为生的年轻人，但却生来一副正义的心肠，他不愿意默默忍受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所见不平，为何不拔刀？

    刀为什么而生？

    为了杀人吗？

    不，我铸的刀是为了救人，哪怕杀人，也要杀恶徒，杀坏人，杀那些以为拥有权力就肆意妄为的恶徒。

    洛天这样问过阴九，而阴九这样回答过。

    在很多人眼中，像阴九这样的人就是个傻子，明明没有本事却非要扮演正义的使者，活该有一天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