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宿命

    男子打开酒葫芦，饮下一口酒，对着那倒在雪地里面的瘦弱男孩凝视了良久，随后再转过头去，跨步离开，和刚刚的一摇一摆不同，现在的步伐无比的稳健甚至有些急躁。在外修行多年，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自己可没有必要帮助每一个人。

    邋遢男子这样想到，又加快了步伐，可是刚刚走出去没有几步，他又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他再度本能的回过头来，那是一架颇为坚固的木质马车，马车上挂着两盏灯笼照亮了奢华的装饰——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出自大户人家。那马车依旧飞速向前，没有丝毫的减速反而愈来愈快，这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那个瘦弱男孩之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急速奔腾的马蹄和旋转的车轮眼看着就要将那个瘦弱男孩碾成肉酱。

    一片细碎的雪花不过，甚至比起黄豆还要小。

    却在这无声夜空中被切碎，切成两瓣，四瓣，八瓣……

    缰绳被割断，奔驰的骏马受了惊吓，从道路两边仓皇逃窜，刚好从晕倒的孩子身旁经过。

    车辕被割断，疾行的马车失去了控制，向着一旁倒去撞到了墙上，一声巨响，却没有伤到那孩子分毫。

    “你这个小娃子，运气得是有多好。”

    望着那个晕倒的小孩，邋遢男人感慨颇多，手从腰间剑柄上放开，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个晕倒的瘦弱男孩，随后伸出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一只手把孩子扛在肩上。有缓缓地说道：

    “算了，好人做到底。”

    “什么人，敢拦我钟家的车，你知道我是谁吗”

    从被撞翻的马车里面，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男子慢慢的从那快要散架的马车里面爬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道路中间的邋遢男子，大声说道。可是邋遢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直接将其无视，华服青年见状，更是恼怒，作为青城三大家族之一的钟家少爷，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一怒之下，一个箭步飞身向前向着那邋遢男子打去。

    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气流从背后袭来，但这次邋遢男子没有回头，只见得右手食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华服青年顿时感受到浑身寒毛倒立，下一秒就死死地趴在了地上，剧烈抽搐着，仿佛全身的经脉骨骼都要被压迫到粉碎。

    “知道，或者不知道，又会怎样”

    邋遢男子微微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华服青年一眼，就在这刹那，眼神当中原本如同陈坛浊酒一般浑浊不清的眼神却陡然散发出锐利无比的精光，宛若是一把锋利无比刚刚出鞘的宝剑，一刹刺破苍穹的浩气。华服青年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抽搐得更加厉害，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恐惧！他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若是真的想要杀掉他是多么容易，就算自己的家族能够为自己报仇，自己死了，那也什么都完了。想到这里，华服青年收起了往日的桀骜，用尽浑身力气颤颤巍巍的说道：

    “饶……命……”

    “废物，滚！”

    邋遢男子瞥了趴在地上求饶的华服青年一眼，眼神当中露出厌恶的神色，转过头去，很不耐烦的说道。话音刚落，华服青年感觉到那股恐怖的压迫感消失了，然而下一秒他的身躯却是瞬间被击飞出去，撞到十几米开外的墙上，直接昏死过去。

    第二天，青城著名的浪荡公子爷钟应在大街上被人们发现，衣衫不整，神志不清，从此这小小的青城又多了一件喜闻乐道的趣事。当然除此之外又多了一个小城怪谈般的饭后聊资，关于雪夜里面的酒疯子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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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心谈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模糊但痛苦，悲伤却漫长

    是那个男人离开时候模糊的背影，

    是干硬难噎的馒头，是破屋漏下的冷雨

    是模糊视线里盖住眼睛的殷红

    是那几尺土坡前倾斜而下的月光。

    不，都不是，

    很长很长的梦里面，梦到的是——

    少年睁开双眼，陌生而又寻常的房间，周身裹着一床棉被，房间的中央燃烧着炉火，别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是家吗即使是在最冷的冬天，家里面也没有烧过炉火，不是家，但，很可靠。

    少年从床上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那件单薄的麻布衣服早就已经换下，身上笼着一件比他的身体大上许多号的棉布衣服，灰色棉衣很普通，朴实无华，穿上却给人以一种安心的感觉。房间里面的炉火燃烧着，脚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上了药，用布条绑住，不是多么精细的手法甚至某种程度上有些粗暴，但是却看得出上药的过程甚是认真和熟练。

    “咯吱”

    少年的耳边响起了木门打开的声音，看来是房间的主人回来了，少年连忙躺下去，闭上眼睛，装作从来没有醒来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眯着眼睛偷偷观察。

    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穿着和他身上近乎一样的灰布棉衣，浑身上下尤其是那头发和络腮胡子，不知道有多久都没有打理过了，邋遢，这无疑是所有人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手里一手抓着一个用了许久的酒葫芦，另外一只手却提着一个纸包，他一边饮下一口酒一边把纸包放在房间的桌子上，随后坐了下来，背对着少年，往着火炉里面又加了两块柴让其可以烧得更旺。

    “既然醒了，就别睡了。”

    邋遢男子说道，尽管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那床上的少年，但少年的那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他的法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夹杂着任何语气，甚至还特意的轻了许多，却惊得少年一下子从床上立起来，但也只是这样直挺挺的盯着他，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热的。”

    就当少年还在想应该如何开口破解尴尬局面的时候，邋遢男子却先开口了，同时递给他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吃过饱饭的少年见到那个大馒头瞬间就把持不住了，连忙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接过那个馒头，拿在手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慢点，没人跟你抢。”邋遢男子看着少年那吃馒头的模样，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轻笑，随后顿了顿又说道：

    “比我想象中的好的快，再给你的腿换一次药就没有事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

    当听到“家”这个字眼的瞬间，少年停住了狼吞虎咽，眼神当中竟然顿时间蒙起了一层迷离的薄雾，只是那理智迫使得他强忍着，那泪滴始终都没有落下来。

    家，没有了，是从来没有还是有过却失去，他也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邋遢男人从瘦弱少年的反应当中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将头侧了过去尽可能的避免看到少年眼眶中打转的泪光，却又放不下心来，良久，缓缓的说道。

    “……我叫，叶朝枭。”

    “朝枭吗朝向枭雄，算是个好事吧。”邋遢男子眼瞳中略有波动，随后却又恢复了老样子，过了一会儿，又说道：

    “十三岁，真元力只有五级，虽然有后天的因素在里面，但天生便体质虚弱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别说是修炼到多强了，就连在同龄人当中也是最底层了，你那一身的伤恐怕也是被别的同龄人打出来的吧。”

    少年，不，叶朝枭的瞳孔骤然间紧缩，眼前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中年邋遢大叔居然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就轻松看穿了自己，自己的情况居然会了解得清清楚楚。

    “给你换药的时候，从你的骨龄就能推断你的年龄，探查真元力的时候顺便探查你全身经脉，等级高一点的人都可以做到，你没有必要惊讶。”邋遢男子回过头来一脸温和的看着他，虽然还是那么的不修边幅，但此时男子给人的感觉又再度不同了。

    “您……您有办法让我可以修炼”叶朝枭从邋遢男子的话里面听出了些许玄机，顿时兴奋起来，就连对邋遢男子的称呼也都瞬间改成了“您”。天生真元力只有半级，这几乎是无法修炼的资质，这无疑是他难以释怀的心结之一。

    “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空来得这么多麻烦。”

    邋遢男子没有理会叶朝枭的惊讶，只是望着天花板宛若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后站起身来，走到了叶朝枭的床前，用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遮住了叶朝枭的双眼，叶朝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到了男子的声音：

    “考你，说说吧，你所知道的关于修炼的事儿，说得好，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叶朝枭楞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每个人还在腹中之时就有一口真元气蕴含在体内，出生之后根据体内真元气转化的真元力判定等级，半级到十级。真元力等级的高低决定了修炼的未来，后天也可以通过凝结提纯提高真元力的等级，等真元力抵达十级就可以正式修炼，将自身的先天真元力和外界的天地灵气结合形成战气。

    修炼战气，才是修炼伊始，也是唯一途径，从战徒开始到战号大斗九个阶段，真正的强者……”

    “知道的挺多嘛，算你勉强合格了。”

    叶朝枭一直说着，直到听到了邋遢男子的声音才停下，邋遢男子也将双手从叶朝枭的眼睛上拿开。当叶朝枭看到房间里一幕的瞬间被惊呆了——

    不多不少，刚好九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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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天才不止一种出路
    九具尸体统一的黑色服装，姿态各异的倒在这狭小房间的各个地方，有的侧躺在地上，有的悬挂在窗台上，甚至有的被钉在了墙上。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锋利的刀剑，有些人的背上和腰间甚至还有些别的武器，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在叶朝枭的眼里看来都是高手。但是，武器还没有来得及使用，甚至每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没有血迹，也没有，所有人受伤的地方也只是那七窍之处，有缓缓地鲜血流出。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算对，谁说战气就是修炼的唯一途径了”邋遢男子笑着说道，打破了房间里面死一样的寂静，似乎只不过是干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叶朝枭瞳孔收缩，惊讶的看着房间里面的一切，虽然刚刚被邋遢男子蒙住了双眼，可是，那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里面，是如何做到毫无声息的击杀九人，没有感觉到一点真元力的波动，甚至于叶朝枭确信邋遢男子刚刚在他面前一动未动！

    “你……是怎么做到的。”叶朝枭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转过头来，支支吾吾的对邋遢男子说道。

    “一般武者，的确需要将自身真元力和天地灵气融合形成战气，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战气的确是修炼最重要的因素，但是总有些人很特殊，战气这玩意对于他们而言可有可无。先天一气固然重要，但那也不过是精气神三宝之一。比如，我根本就用不着体内的战气，就可以……”邋遢男子一边说一边微微扬起了自己的手指，腰间的长剑竟然自己飞出，向着大开的窗外的某一个地方冲去，不到片刻居然带回一个人回来，身着华服，正是昨日夜里驾车的钟家公子钟应，不过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公子爷气息却是荡然无存，宛若死狗一般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至少就可以抓住一只不懂事的蝼蚁，你说是吧”

    邋遢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钟应，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不过他的笑容在钟应看来就宛如恶魔。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他从家族里面带过来的几个得力打手居然就被击杀，那些可都是他钟家最精锐的护卫，每一个人都有着战师的水准，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邋遢男人，说杀就杀，没有一丝犹豫。

    恐怖如斯！

    “放过我……你杀了我，钟家不会放过你的……”

    急剧重压下的钟应似乎就连神经都有了些崩溃，浑身颤抖着，支支吾吾的说道，听到钟应的这句话，邋遢男子似乎笑得刚开心了，眼神当中却闪过一丝狠辣，伸出手指放在了钟应的脑门上。而此时此刻的钟应陷入更加剧烈的恐慌当中，近乎是快要再次晕厥过去，而钟应的下半身所在的地方，居然溢出了一股恶臭味道。

    这家伙，居然……

    “小孩子面前，杀人毕竟不太好，所以……”

    邋遢男子说道，手指从钟应的脑门上移开，随后轻轻一扬，那把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长剑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骤然间爆发出无比强横的气势，一下子打在钟应的胸口上，连着他一起飞了出去，那把飞剑仿佛是黑夜里面的一道闪电，在青城的夜里面消失不见。不过不到一会儿，那把飞剑居然自己再度飞了回来，自己回到了邋遢男子的腰间，这个时候看上去，就和一般的铁剑，无异让人根本就不能和刚才那把人挡杀人佛挡的宝剑联系起来。

    “好厉害，就像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叶朝枭看着邋遢男子的动作，在床上目光呆滞了好久才自言自语的说道。

    “形容的不错，就是身体的一部分。”邋遢男子微微一笑，眼神中对着叶朝枭露出些许赞赏，顿了顿，最后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先天真元力等级并不算高，只有六级，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可我并不如何修炼战气，而是选择将先天一气融合进我的剑当中，以神御剑，剑心通明。”

    “那，我也可以办到吗如先生你这样……强大”叶朝枭早就被眼前邋遢男子的强大所震撼，想到之前邋遢男子所说的话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对男子的称呼眼睛变成了“先生”。

    “不行。凝练剑意需要从很小的时候就与剑培养感情，蕴养剑心，你年龄虽然不大，但还是太晚了，更何况你的真元力等级太低，就算可以，也注定前途有限。”邋遢男子立马说道，根本就没有去看叶朝枭脸上瞬间失落的表情，随后说道：“其实我大可不必救你，既然救了，总得负点责任。说到底，我要告诉你的是，天才不止一种出路，但是所有的出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反正，我是这样的。”

    “可是，我……不是天才，我……”

    “是废物是吗如果你真这么想，你甘心吗那我也白把你救回来，废物是这个追求力量的世界里面最容不得的存在，你还不知道吗”

    “更何况，天才不止一种出路，法子，总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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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七忠院
    第二天——

    “压缩，淬炼，提纯，将体内的真元力按照我的指示不断运转，仔细操控，不要出错，直到能够忍受极限，然后压缩在丹田里面凝结！”

    邋遢男子的话语在脑海当中响起，尽管已经修炼了一夜，叶朝枭依旧不敢放松，调动自己的真元力按照邋遢男子在自己体内留下的指示循环游走，一次又一次，每循环一次，他都感觉到自己的真元力凝实一分，同时自己的经脉受到的痛楚也加重一分。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坚持不住了，大概可以了吧。”

    将在体内循环了多次的真元力重新压缩回丹田的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之内有一股爆炸一般的冲击力正在撕扯的他的身体，这次的真元力突破比起他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痛苦和困难，居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不行，就连这点痛苦都不能克服的话……给我起！”

    一旁，邋遢男子坐在板凳上，看着坐在床上修炼的叶朝枭，眼神当中有些复杂。

    “这运行气法比一般的法门要高级些，却也还在可运行的范围内，但以半级的先天真元力居然可以运转足足一百零八个周天这可是至少先天真元力七八级的天才才可以做到的吧。难道我的判断有误这小子的先天真元力不止半级

    不对，真元力的探查绝对不会出岔子，那就只有可能是意志力，这小子的意志力刚强得令人害怕，那一百零八个周天的提纯淬炼根本不是他这个等级的人受得住的。心性坚毅，这固然是上等的资质，只是，要不要把这东西传给他呢”邋遢男子一边思索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本已经相当破旧的古书，所有的纸张都已经枯黄，甚至上面的字迹都大多斑驳不清，看上去甚至只是一本残书，只有封面上面隐隐约约写着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