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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暮兰舟

    所以,掌事太监故意不签,还奚落胡善围,“贵妃娘娘拿本书还要还那以后娘娘在御花园摘了一朵花,一个果子,是不是也要咱家签字画押啊”

    胡善围说道:“御花园的花和果子归尚寝司的司苑女官们打理,卑职只负责有关藏的事。”

    各宫的掌事太监皆是七品,胡善围是八品女史,故自称“卑职”。

    其实在去年的时候,掌事太监们都是六品,出了老太监在洪武帝面前谈论政治,差点砍头的事情。洪武帝命人在东西长街立“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铁碑后,就将太监官职集体降级,以前的最高是五品,现在降为六品。原本六品的,降成了七品,以此类推。

    与此同时,洪武帝将女官提了级别,以前尚字辈都是六品,现在提成了五品。所以洪武帝这样改,无疑是用女官压制日益膨胀的太监势力。

    太监和女官,虽为同僚,一起服务宫廷,其实是竞争关系,甚至有时候互相敌视。

    掌事太监无端被降级,不敢怨恨洪武帝,正好拿胡善围撒气,柿子当然要选软的捏,捏的舒服,也不扎手。

    捏的就是你!

    掌事太监将拂尘搁在胳膊肘处,目光透着鄙夷,“哟,你一个小小八品女史,还敢顶嘴藏借书还要咱家这个掌事太监签字,咱家从来没听过有这等宫规。”

    “你们听过没”掌事太监问围观众人,修书的十个女官没有附和他,但延禧宫的人都纷纷摇头,“从未听过。”

    掌事太监笑道:“听见了没大家都没听过有这条规矩——把书搬走!”

    “且慢!”胡善围拦在门口,“藏刚刚建好,并没有成文的规定。但是卑职已经草拟了藏书籍管理的若干章程,已经送给宫正司的范宫正,正等待范宫正的定夺。”

    “哈哈哈哈。”掌事太监像是听见了笑话,笑得弯了腰,延禧宫宫人也跟着取笑。

    胡贵妃没有阻止,她坐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致的摇着罗扇,好像看一场大戏。

    掌事太监突然收起笑声,问胡善围:“你进宫多久了”

    胡善围:“一百零七天。”

    “那就是三个多月。”掌事太监对着胡贵妃说道:“娘娘,奴婢从服侍皇上潜邸吴王府开始算,已经三十年有余,都没有敢自行立过规矩。现在这位胡女史才进宫三个月,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定规矩,这可是从未没有之事。”

    胡贵妃拿着扇子遥指胡善围,“你胆子挺大,敢拿着自己立的规矩,让七品掌事太监听命于你。”

    藏和胡善围都属于“三不管”地带,故只能自己管自己。

    胡善围说道:“回禀贵妃娘娘,规矩从不成文到成文,都需要时间。微臣接受藏,宫正司并没有现成的规矩给微臣。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微臣不才,斗胆草拟了一份章程,不日宫正司会给予答复。”

    掌事太监存心挑刺,“那就是说范宫正没有同意,章程尚无威慑力。”

    胡善围说道:“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啊。在这之前,卑职只能把草拟的章程当做规矩实行。”

    掌事太监不服气,“咱家只认宫正司颁布的宫规,你随随便便写几个字,就想要咱家听你的笑话!”

     




22.我今掘矣良可悲,不知君掘又何时
    范宫正听到手下紧急传信时,已经卸妆洗澡,换上了寝衣,躺在床上,拿了一本翻得半旧的《范德机诗集》,像往常那样,看几页诗就睡觉。

    范梈,字德机。江西清江人,元朝四大诗人之一,鼎鼎大名的文学家,诗人,大孝子,政治家,诗写好,政绩也好,还素有清廉之名。

    简直是个完美的人。

    而范宫正就是范梈的孙女,亲孙女。

    所以范宫正出身高贵,是真正的名门闺秀。明朝这些新兴的贵族,甚至皇族,和她比起来,只算是暴发户而已。

    出身加上才华,范宫正才能坐稳了宫正司的位置。

    作为宫正司宫正,管着后宫紫禁城的刑罚,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范宫正几乎每天都在忙碌中,祖父的诗词能够平复心境,帮助她入眠。

    今晚正读到祖父诗集里面的《掘冢歌》一篇:

    “昨日旧冢掘,今朝新冢成。冢前两翁仲,送旧还迎新。旧魂未出新魂入,旧魂还对新魂泣。旧魂丁宁语新魂,好地不用多子孙。子孙绵绵如不绝,曾孙不掘玄孙掘。我今掘矣良可悲,不知君掘又何时”

    意思说人们都看中风水宝地,挖了旧坟来建造新坟地,旧鬼对着刚刚入葬的新鬼哭泣,人人说风水宝地好啊,保佑子子孙孙绵绵不绝,可是那么多的子孙,都想入葬这块风水宝地,血脉亲情渐渐变淡了,这块坟地即使曾孙不来挖掘,玄孙也会来挖了祖宗的坟,给自己建个好墓。

    所以延续血脉有什么用呢将来“曾孙不掘玄孙掘”,你的子孙,就是你的掘墓人!

    我今天被掘坟太可悲,可是你可想过明日挖你坟地的又是谁呢

    几乎每次读这首诗,范宫正都有新的体会,这首诗颠覆了传统孝子贤孙,血脉传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点,往上一点说,也可以理解为权力或者历史的朝代更替,旧的朝代覆灭,新的朝代的建立,权力不会变,把握权力的人一直在变……

    正思忖着,卧房的门响了,小宫女隔着门说道:“范宫正,藏打……打起来了!”

    范宫正眉头一皱,不慌不忙的将翻旧的诗集搁在床边案几上,“知道了,进来,为我更衣。”

    小宫女们鱼贯而入,捧热水的,捧胭脂的,梳头的,捧官袍的,丝毫不乱。

    范宫正一动不动站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微微闭着眼睛,舒展着双臂,任凭小宫女们伺候她穿了官袍,馆起头发,戴上簪花的乌纱帽,甚至画了个极淡的妆容,画了眉毛,涂上口脂。

    另外有一个稳重的女官复述今晚胡贵妃去藏拉江全去延禧宫,以及参观藏,借书,掌事太监不肯在书单上签字画押,胡善围上前阻止的经过。

    范宫正就像一朵盛放的鲜花,小宫女们似一群勤劳的小蜜蜂,围着她飞舞。她面容恬淡,俨然一副从小就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被一群人伺候惯了的气度。

    “好了,范宫正。”小宫女说道。

    范宫正睁开眼睛,通过女官的描述,她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胡贵妃出身显赫,侯门之女,临川侯父亲胡美是开国大将,又生了皇子,长的又美,故封了贵妃,在后宫里,除了马皇后,就是她胡贵妃。

    胡贵妃凡事都爱掐尖,总要最好的,除了马皇后,谁都不放在眼里,平日作威作福惯了,越来越跋扈,现在马皇后忍无可忍,要用修书来弹压胡贵妃,胡贵妃岂能忍住这口气

    少不得要找些由头,闹一闹,以显示她的威风。

    范宫正一边想着对策,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确认穿衣打扮毫无不妥,这才说道:“走吧。”

    后宫出行,皇后用安车,贵妃有凤娇,妃子有肩與,其余人只能靠两条腿。

    藏在园林湖泊中心处,花园幽深,多曲折婉转的石板路,宫女们打着灯笼,提着驱赶蚊虫的香盒,簇拥着中间范宫正。

    蓦地,在一个竹林处,在前面打灯笼带路的宫女发出一声尖叫,频频后退,差点撞倒了提香盒的宫女。

    几个健壮的宫人忙护住中间的范宫正,“什么事”

    “蟾蜍!好多蟾蜍!”宫女害怕了,连声音都打颤。

    范宫正踮起脚尖一瞧,眼前的一幕差点把晚饭都吐出来!

    但见前方竹林小路倒了一杆巨竹,从竹筒里面爬出好多白白肥肥的竹虫,很像茅厕里蠕动的蛆虫,这些竹虫吸引了园子里的大批蟾蜍和青蛙,纷纷跳到这里捕食这难得的美味佳肴!

    竹虫是竹筒里的寄生虫,可以食用,洗一洗,也不用裹面粉或者蛋糊,就这样放在油锅里炸,炸到酥脆,起锅后撒上椒盐,那滋味,就像无数个仙女在舌尖上跳舞!

    可是夜晚看见黏糊糊的蟾蜍伸出长长的舌头,像软尺一样把蠕动的竹虫卷起来活吞,这就是两码事了。

    何况前方的蟾蜍数量足以过百,这还不算灯笼照不到的地方,那里可能更多!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这时不断还有其他蟾蜍闻味而来,蹦蹦跳跳加入狂欢。

    有蟾蜍跳到了宫女的脚背上,宫女吓得尖叫,乱成一团。

    前方蟾蜍当道,无法通行。

    范宫正果断说道:“撤,走另一条路。”

    为了赶时间,范宫正特意走了竹林这条捷径,如今只能改走大道,大道路边倒是干干净净的,两旁还有照明的角灯,就是比较远。

    而与此同时,藏的对持已经白热化了,胡善围抱着门槛,声称谁要抱走书籍,就从她尸体上踏过去,延禧宫的宫人在掌事太监的吩咐下,一哄而上,又是一轮的生拉硬拽。

    胡善围的乌纱官帽被挤掉,被人踩扁了,连簪发的白玉簪也落下,一时间披头散发。

    眼瞅着手指又要被强行掰开,胡善围瞥见门后立着一根长棍,正是用来栓门的门栓。

    她放手,用尽力气挤开众人,冲到门后,拿起门栓,在手中挥舞起来!

    胡善围站的四平八稳,双手一前一后握住长棍,将一根棍子挥得虎虎生风。

    众人惊呆了,怎么一个看似文弱



23.毫无底线
    且说今晚沐春当值,藏的灯亮了两个晚上,四层高楼,在夜里犹如明珠般闪耀,这下谁都知道马皇后下了懿旨修书。

    再打听修书的内容,便知马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沐春在宫里长大,知道胡贵妃高傲跋扈的性子,这座藏在她眼里,无疑是眼中钉。

    沐春刻意留意藏的动静,他在宫中颇有人缘,藏事起,便有人暗中告知。

    沐春匆匆赶到时,就见前方一座灯火辉煌的高楼,大门口有一个披头散发、紫袍红裙的女子挥舞着一根长棍,和十来人对峙。

    从长棍飞舞的轨迹来看,只是军中最粗浅的入门级军体棍法,看起来虎虎生风,其实屁用没有。

    可是此时此刻,却是一娘当关,万娘莫开的气势。

    旋转之间,青丝散开,露出皎洁的容颜,居然是胡善围。

    善围姐姐总是不断的给他惊喜。

    胡善围手中的棍棒砍掉了一张椅子,掌事太监扑了过去,沐春也从后面贴了过去,大手包住了善围握棍的手。

    众人只听见嗖的一声,掌事太监没了踪影,随即藏外面传来一声尖利叫声:“救命呀!”

    胡贵妃拍案而起,“大胆!敢在本宫面前行凶。”

    沐春换上一副笑脸,“胡贵妃,是我呀,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沐春的爹沐英是洪武帝的干儿子,胡贵妃是洪武帝的妾,勉强算是一家人。

    胡贵妃可以说是看着沐春长大的,她自持长辈,不和沐春计较,可是沐春一来就挑飞了她宫里的掌事太监,如何能忍

    胡贵妃扶着腰坐下,也挂了一副笑容,“又是你,上次桃花粉事件,你道歉的声音犹如在耳,本宫不与你计较,一笑了之。这才过了多久,你又来闹事,吓到了本宫,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教训,这一次,就莫怪本宫向你父亲告状了。”

    桃花粉事件,沐英火冒三丈,要教训儿子,马皇后从中调停,说小孩子淘气,这事就过去了。

    这一次沐春再犯错误,马皇后也不意思找借口,估摸沐春这次在劫难逃,要挨揍了。

    沐春笑道:“贵妃娘娘,我是在执行公务,不是闹事——我今晚巡夜,听说藏有个太监发疯了,就赶紧过来瞧瞧,远远的看见那太监挥着一张椅子要砸人,幸亏胡女史拿着棍子,暂时将发疯太监阻止了,那太监又要夺棍,我怕他伤了贵妃娘娘,就把太监一棍子甩开了。”

    沐春是将门之后,一棍之力非同凡响,掌事太监被甩到了藏一丛虞美人处,且是脸着地,啃了一嘴的泥巴和花汁,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掌事太监闻言,忙从花泥里连滚带爬过来喊冤,“呸呸”,他先吐掉嘴里的污物,然后大呼冤枉:“沐大少爷怎可颠倒黑白,明明是胡善围发疯,挥着棍子要伤害胡贵妃,奴婢忠心护主,却被沐大少误伤!求贵妃娘娘主持公道啊!”

    掌事太监一边哭诉,一边往藏方向爬,他的左腿好像甩脱臼了,使不上劲,无法站立。

    “这疯子都开始说胡话了。”沐春啧啧称奇,他对胡善围使了个眼色,善围心领神会,将棍子递给他,他拿起棍子,站在门口,直指爬行的太监,“你们都来瞧瞧他的样子,口鼻歪斜,身上脏污,休得靠近藏,冲撞了贵妃娘娘,若伤了龙嗣,今晚你们都要砍头!”

    别说,在黑夜里,太监脸上手上被碎石划出一道道血口子,身体还像叫花鸡似的裹着一层厚厚的花泥,像个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犹如地狱爬出的鬼混,确实很可怖。

    故延禧宫人都不敢去扶他。

    沐春挥着长棍,不准太监爬进来。

    掌事太监叫道:“娘娘!求娘娘为奴婢说句话啊!奴婢不是疯子,胡善围才是!”

    胡贵妃正要开口,沐春转头问围观的十位女官,“诸位修书的姐姐们,你们都是证人,刚才是不是掌事太监发疯,攻击胡女史”

    修书的女官们刚才被延禧宫的人强行按在椅子上,不得动弹,她们早受够了,除了江全以外,都纷纷附和道:“是的,是公公突然发疯,拿椅子攻击胡女史。”

    沐春拍了拍手,“这就对了嘛,胡女史是个柔弱斯文的人,怎么可能挥着棒子打人呢。”

    你那只眼睛看出她“柔弱”了!

    掌事太监简直比窦娥还冤枉,胡贵妃也为沐春这招指鹿为马撩出了火气,这也太不把延禧宫放在眼里了。

    胡贵妃收起笑容,“沐春,本宫念及你年纪小,不懂事,便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今晚棒打本宫的掌事太监,还试图颠倒黑白……沐春,这里是紫禁城,不是你家的西平侯府,休想只手遮天!”

    胡贵妃存心给沐春挖坑,指责沐春目无皇室,独断专行。

    沐春那肯乖乖跳坑他不要脸的装傻充楞,把水往浑里搅,“贵妃娘娘,您是长辈,我见疯子要伤了您,就忙过来制服疯子,我的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没想到堂堂西平侯之嫡长子,居然毫无底线,在她面前装孙子献孝心!胡贵妃差点气绝,问众人:“你们告诉沐大少爷,到底是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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