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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字眉

    “你知道,我不可能让它生效。”程恩恩皱眉。打死她也想不到他费了这么久的时间重新拟的离婚协议,竟然埋着这么大一个坑。

    “我们重新签,”她说,“这份不算。”

    “我不会再和你签第三次。”江与城看了她一眼,“你想离,只能这么离。”

    “江与城,你……”

    原以为那天已经什么都说清楚了,程恩恩到此刻才发现,他当时一副很配合的态度,原来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埋好了陷阱。

    他知道她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跟他离婚。他捏准了她。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对他盲目信任,看都不看就签字。

    可就算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才猜不到江与城居然会用这种招数。

    她有点生气,但一时竟不知道到底该生自己的气,还是生他的气。

    “你故意的!”她气愤道。

    江与城:“是。”

    “……”他如此坦荡,倒让程恩恩无言以对。

    “我们不是协商好了离婚吗,你怎么现在反悔了”

    江与城好整以暇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协商好了”

    “上次我们在你办公室,你明明答应了。”程恩恩说。

    江与城云淡风轻:“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我答应了吗。”

    程恩恩一愣。

    那天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江与城的每一个回答,她都深刻地牢记着。那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意义非凡,她与江与城达成了和解,也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她当然记得,那天他只是说了“考虑”,在他家楼下也只是提起重拟协议……她将记忆翻出来重新过一遍,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个“他答应”的证据。

    “就算那天你没说,我出车祸之前,我们已经对离婚达成一致了,不是吗”程恩恩试图挽回局面。

    江与城看着她,目光深了几许。

    “你也说了,是在你出车祸之前。已经过去八个月,程恩恩,你变了,我也变了。”

    是啊,那场歇斯底里、生生将他们从一对夫妻撕裂成一对仇敌的争吵,已经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了。

    她已经不恨他。

    程恩恩沉默了片刻,伸手想将那两份文件夺回

    来,江与城没反抗,甚至很配合,亲自递到她手边。程恩恩拿到文件,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左手换到右手,顿了顿,横过来,作势要撕。

    “我把它撕掉,不算数。”

    江与城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程恩恩看看他,又默默把文件放下了。

    “撕不动”江与城慢悠悠来了一句,“出去左转,办公室有碎纸机。或者你喜欢剪刀,叫秘书拿给你。”

    程恩恩:“……”

    程恩恩气得不轻:“江与城,你到底想怎么样”

    “现在做选择题的是你,不是我,”江与城放下茶杯,“要么这样离,要么不离——你想怎么样。”

    这两个选择,一个死路,一个绝路。

    程恩恩算是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火坑里。

    方麦冬进到小会议室,见两份文件整齐地摆放在会议桌上,江与城在位置上坐着,一动不动。

    “江总,”方麦冬提醒,“会议要开始了。”

    江与城这才有了动作,缓缓眨了下眼睛,站起身,将西装扣子慢吞吞系上。

    “她走了”

    “走了。”方麦冬说。

    他看到程恩恩离开,等了半天不见江与城出来,到时间开会所以进来叫人。

    程恩恩离开的时候气呼呼的,方麦冬跟她说话,提起公益基金慈善晚会的事儿,她回了句“我现在很生气,有点听不进去,明天你再和我说一次”,便走了。

    方麦冬顿了顿,又多说了两句,“恩恩好像挺生气的,见到法务部的王磊,还瞪了人家一眼。”

    江与城没吭声,拉开会议室的门迈出去时,才没头没尾道:“兔子逼急了。”

    原本进展顺利的新生活,突然从根源上被人掘了地基,程恩恩的心情实在很难好起来,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么解除这个困局。

    越想气儿越是不顺,半夜三更爬起来,坐在电脑前码字,脸上映着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

    几千字的连载,写完已经快三点,她恶狠狠地按下“现在发表”的按钮,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很多。撒了气,关上电脑,回到床上,这次心平气和地睡着了。

    范彪替江与城外出办了件事,回来时刚好中午,便跟江与城一块到公司的餐厅吃饭。诚礼的食堂,味道跟外面餐厅有的一拼,中餐西餐种类齐全,中午来这里吃饭的职工不少。

    吃饭的间隙,方麦冬不时与江与城聊着工作上的事情。公司的事儿范彪不懂,除了江与城吩咐的,其他概不多管,两人说话的时候,他就拿着手机看小说。

     

    方麦冬正说到上午工厂负责人报上来的新机械采购提案,身旁一直安静吃饭的范彪,忽然爆发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哈哈哈哈嚯嚯嚯嚯!”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藤编椅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把大腿拍得噼里啪啦响。

     

    方麦冬被打断,无语地小声提醒:“你收敛些。”

    范彪猛地意识到身处何地,笑容在0.5秒内消失,然后下意识往对面瞄了一眼。

    江与城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周围被吸引过来的视线慢慢散开,范彪继续看着手机。也不知到底看到了什么爆笑的东西,这次不敢再发出声音,绷紧嘴强忍住,但因为实在控制不住,不得不用手捂住,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努力低着头,魁梧的肩膀不停地抖抖抖,一米九的壮汉,一张黑脸都快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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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
    程恩恩是萤火公益基金的荣誉理事成员, 之所以挂上荣誉二字, 是因为捐钱多,给个好听的名头。其他的理事成员都是商界大佬, 随便掂一个出来都是有分量的。

    基金会年年举办慈善晚宴, 为病患儿童救助项目筹款,程恩恩作为理事成员, 肯定是要出席的。

    以往每年邀请函上都是她与江与城夫妇二人,今年是电子版,单独寄到她这儿的。这个圈子里没有永远的秘密,她和江与城要离婚这事, 一早便不知从何处泄露了出去。

    程恩恩一向不大爱化妆,出席这种宴会也只是施个淡妆,自己到店里选了一件露肩的藕色礼服, 轻装简行上阵。

    开车去酒店的路上,还在背着英语单词。

    萤火基金的晚宴一向低调,通常只发布一则简单的通稿,不请媒体,不接受采访。这几年跟着江与城,不会应酬也学会了三分, 到酒店后难免碰上熟人,程恩恩挂着微笑应对,得体从容。

    只是新鞋有些打脚, 她偷溜到露台, 一手扶着栏杆, 把右脚鞋子脱掉看了一眼,就这一会儿功夫,脚后已经磨破了皮。

    “还好吗”耳边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程恩恩吓了一跳,保持着单腿站立的姿势直起身。

    高致弯下腰,看清她脚后的伤,微微蹙眉,接着便从口袋里翻出一个透明创口贴,蹲下身将手伸向她的脚踝。

    程恩恩反射性往后缩:“没事,不要紧的。”

    高致没说什么,直起身,将创口贴递给她,“你自己弄吧。”

    程恩恩这才接过。

    露台没有坐的地方,她依然抓着扶栏杆,单手将创口贴贴上去,飞快穿好鞋子。

    高致单手插着口袋站在她身旁,左手虚虚放在她身侧,以防她摔倒。

    程恩恩贴好直起身,他已经及时将手撤回。程恩恩什么都没看到,对他笑了笑:“谢谢。”

    高致微微一笑:“我的荣幸。”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程恩恩问。

    以前从来没见过他。

    “陪我妈来的。”高致解释,“我爸以前也是萤火的理事成员,他去世之后这些公益活动都是我妈代替他做。”

    “真的吗”程恩恩惊讶,“我也是理事成员。不过是荣誉理事,”她不好意思地补充,“没什么含金量。”

    高致倚在栏杆上,笑了笑,“早知道你在这儿,我应该沾我爸的光多来几趟才是。”他偏过头,声音压低了几分,“就能早点找到你。”

    “你找我干嘛呀”程恩恩不解风情地问。

    高致笑着叹了口气,往后半仰着头,很无奈的样子:“哎,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还能再迟钝点吗”

    “还好吧。”程恩恩撑着面子说。

    余光注意到一道身影,她下意识朝宴会厅看过去。

    江与城正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央,正与两位商界大鳄交谈。他一直看向这边,目光冷冷清清,对上程恩恩的视线,几秒钟才移开。

    那一眨眼的慢动作,带着凉意和漠然。

    那一眼叫程恩恩心里莫名空了一瞬。

    高致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上次不是说请我吃饭的,一转头就音信全无,给你发微信也不回,怎么个意思啊,同桌”

    光江与城那份协议就够头疼的,这一茬程恩恩实在没顾上。现在有一种欠债被找上门的尴尬,

    “那个……我最近有点忙。”

    “开个玩笑,别紧张。”高致低下头,微微靠近,带笑的嗓音,“那你什么时候不忙呢,我请你吃饭”

    “对不起啊,我最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准备。”程恩恩抱歉道。

    “没关系。”高致进退有度,“我等你有时间。”

    拍卖开始之前,程恩恩回到宴会厅。

    她从服务生的托盘上取下一杯果汁,转身时,迎面走来一位很有气质的美人,大红裙,风情万种的长发。

    对方停在她面前,程恩恩愣了愣:“丁韶姐。”

    丁韶对她一笑:“你还认得我。”

    程恩恩从诧异中回神,礼节性微笑:“你一点都没变。”

    “你倒是变化很大,小丫头长大了。”丁韶的口吻很亲昵,“我很久没回国了,听说你和与城结婚了,一直没机会当面恭喜你们。”她抬头逡巡四周,“他人呢”

    “我不是和他一起来的。”程恩恩说。

    想说明他们已经在办离婚的事实,竟然开不了口。

    萤火一直致力于儿童救助,这次的拍品五花八门,有不知名人士捐赠的绝版怀旧游戏机;有去年在萤火基金的救助下捡回一条命的白血病小孩,一笔一划写下的一封信——《写给善良的你》;还有某位互联网大佬捐赠的社交网站广告位……

    广告位的价格一直在往上攀升,看这势头,大约能获得今天的全场最高价。

    丁韶似乎没听说那些小道消息,与程恩恩并肩站着看了片刻,侧头轻声说:“诚礼新近研发的智能机器人在美国也很有时常,但预约已经排到下半年,我有一笔急单,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老朋友的份上,行个方便。”

    “这个我帮不到你。”程恩恩说完发觉自己的语气似乎太生硬,停了一下又道,“公司的事我做不了主,你可以直接去找江与城。他应该会帮你。”

    丁韶微笑着说:“那好,有机会再会。”从她身旁走开。

    后半程,程恩恩便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时探头看一看,一直没发现江与城的踪迹,也没有再看到丁韶。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碰上面。

    不知道江与城答应帮她的时候是不是非常爽快。

    筹款的最后一个环节,是一个主办方精心制作的关于儿童医疗项目的视频短片,意在为该项目筹款。

    这个短片拍得感人泪下,那些身患重病依然天真乐观的孩子,一张张对着镜头害羞咬唇笑的质朴的脸。尤其是其中一对孤儿,兄弟二人自小辗转在各个亲戚家中,吃不饱穿不暖,哥哥又患上绝症,刚刚五岁的弟弟说话还不够流畅,面对着镜头紧张羞怯,安静半天才在引导下说了两句话:“哥哥疼。”“不想让哥哥疼。”

    程恩恩没忍住哭得稀里哗啦。

    旁边一位女士默默递给她一张纸巾。

    就是在这时发现江与城的身影的,她眼泪还没擦完,扭头望过去,刚好瞧见江与城与丁韶并肩从休息室的方向走来,有说有笑。

    是丁韶在说,丁韶在笑,江与城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脸色是柔和的。

    那个画面有些刺眼,也刺到了心里隐秘的深处,程恩恩愣愣地看

    着。

    江与城一抬眼,便隔着人群对上一道发直的目光。程恩恩今天穿的礼服很简单,一点装饰都没有,垂坠的面料显出清瘦的骨骼感。

    她站在那儿红着眼眶,眼底窝着水光,先是盯着他看,慢慢略过他身旁的人,最后又回到他身上。她抿了一下嘴唇转回去,低头用纸巾擦了一下眼泪,别提多可怜。

    视频结束,募款在主持人的号召下开始。项目筹款总额随着一个个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富豪名字,而逐步增加,短短十分钟已经逼近两千万。

    以前程恩恩还是程董事时,每年公司的分红,几乎全部捐给了慈善机构,因为那是哥哥留下来的东西,她想尽可能地多做好事。但她现在的身家,已经不允许她像以前那样财大气粗地做公益,只能私下捐助一些,尽一点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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