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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无所畏惧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乔老夫人年迈,乔毓见她实在伤心,更不忍心再问,只大略听她们提了几句缘由,便没有再去理会过,现下再想,却觉疑窦重重。

    乔家为什么要将她养在外边儿

    真的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命理之说吗

    皇太子几人刚见她时,情难自抑的落泪;韩国夫人见她时,以为她是老国公在外边儿偷偷生的女儿;邢国公府苏家向来与乔家同气连枝,高家更是乔老夫人的娘家,可他们都不知道乔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就像是忽然间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似的。

    乔毓忽然生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来:

    她真的是乔家的女儿吗

    还是说,乔家人的本意也与新武侯府一样,只想要这副与明德皇后相似的面孔

    她今年十六岁,出生的时候,大唐还未建国,正值战乱纷纷,乔老国公与乔老夫人怎么忍心将小女儿放在外边儿养

    是谁教她习武学医,以及其余那些本领的

    刚到乔家,乔毓沉浸在与亲人团聚的欢喜之后,全然没有怀疑过这些,现下再回头想,却恍然察觉,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遗失的那十六年里,她是怎样度过的。

    乔毓少见的有些怔楞,如此过了大半晌,方才下意识去摸自己面颊,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

    我真的是乔家的女儿吗

    不,乔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她忽然自责起来:阿娘和哥哥姐姐对你的关

    爱,难道是假的吗

    你当初没有追问过往,只听言辞,便全然信了,不正是因为心里涌现出来的亲切与怀念吗

    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乔毓头痛欲裂,却又想不出结果,怔怔坐了良久,忽然站起身来,大步出门去了。

    皇帝与皇太子正在外边儿说话,秦王陪在边儿上,倒有些其乐融融的意味,见乔毓大步出来,失笑道:“怎么了风风火火的。”

    乔毓心中五味俱全,对着他们看了会儿,道:“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

    “怎么了,”皇太子到她身边去,关切道:“在这儿住不习惯还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

    “都不是,”乔毓说的含糊,语焉不详道:“就是回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现下还不到午时,万年县距离长安又近,骑马归京,用不了一个时辰便能回来。

    皇太子见她不肯详说,也不逼迫,只温声嘱咐道:“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皇帝在她神情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到近前去,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拉住她衣袖,将人带到另一边儿的无人处去了。

    “你怎么了”他低声道:“有心事”

    乔毓低着头,也不说话。

    皇帝见状,倒不强求,垂首看了她几瞬,道:“朕与你一道回去。”

    乔毓心头一突,道:“不必了,我一个人便好。”




60.疯魔
    防盗70%, 24小时, 谢谢大家支持正版~  “皇兄,”昭和公主回头瞥了一眼, 悄声道:“她还跪在那儿呢。”

    晋王哼道:“她大概是等着皇兄去请, 又或者是闹到皇祖父、皇祖母那儿去,叫御史们非议呢。”

    “她既然愿意跪,那便跪个够吧。”

    皇后过世,哭临乃是大礼,庐陵长公主在此生事,秦王本就厌恶, 否则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 半分脸面都不肯给这个姑母留,现下见她还不肯息事宁人, 哪里肯再理会

    “不必理她,回去用些膳食,早些歇息。”他温言叮嘱弟妹。

    ……

    皇后辞世, 乃是国丧, 但太上皇与皇太后章氏却是舅姑尊长,自然没有诸多忌讳。

    章太后并非皇帝生母,惯来同皇后不睦,故而只叫殿中宫人去首饰珠翠,改换素服, 自己却发髻高挽, 华贵如常。

    庐陵长公主在皇后灵前久跪不起, 一众命妇都瞧在眼里,自然瞒不过皇帝与皇太子,只是这二人对此全无劝慰之意,任她自生自灭,并不曾遣人去说什么,更别说亲自去请了。

    “长公主,您还是起来吧,”主子久跪不起,身侧仆婢只能随同,那嬷嬷跪在她身后,无奈劝道:“陛下与东宫置之不理,太上皇又不管事,再继续下去,更收不了场了。”

    庐陵长公主面色僵白,牙齿冷的咯咯作响,双目却几乎要喷出火来,扫过不远处的灵位,愤恨道:“要我为她服斩衰礼,她也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那嬷嬷苦劝道:“长公主原就体弱,更该顾惜自己身子才是。”

    庐陵长公主执意如此,原是为了将事情闹大,借朝野纷议,迫使皇太子与秦王低头,不想全无人理会,自己却是骑虎难下。

    起身离去,便是无功而返,叫人取笑,但若继续跪下去,伤的却是自己身子。

    夜风侵体,身上麻布衣衫如何禁受得住,庐陵长公主只觉通体生凉,连小腹都隐隐疼了起来,低低吸一口气,吩咐人去求章太后做主。

    “我还未死,他们便敢如此作弄我儿!”章太后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却又不敢去寻皇帝说个分明,吩咐人摆驾,亲自去见女儿。

    庐陵长公主一见母亲,便觉腹内酸涩热气翻滚,奔涌之后,自眼眶夺目而出:“母后!”

    章太后见女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心如刀绞,厉声喝道:“去请太子来!他便是这样对待自己姑母的吗!”

    近侍女官搀扶着庐陵长公主登上辇轿,径直往康宁宫去,先灌了一壶热汤暖身,方才叫去更衣。

    庐陵长公主缓过那口气来,再见到母亲面容,当下泪珠滚滚:“枉我父是太上皇,母是皇太后,还不是仰人鼻息见了这个要跪,见了那个要拜,处处受人欺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章太后被说到痛处,又是怨愤,又是心酸,搂着女儿,恨声道:“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如何”皇太子李琰还未进殿,便先闻其声:“皇祖母,慎言。”

    他生就一张与父亲相像的面孔,丹凤眼狭长锐利,锋芒毕露,鼻梁挺直,轮廓鲜明,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厉挺峻。

    “姑母,你若觉得逢人便拜太过辛苦,侄儿却有个好法子。”

    皇太子侧目去看庐陵长公主,眸光淡淡:“你不妨做个牌位,如此一来,只有别人拜你,断然没有你拜别人的道理,是不是”

    庐陵长公主不敢直视他,垂下头,讷讷不语。

    “母后仙逝,身为人子,只恨不能随同尽孝,现下所想,不过是尽人子本分,叫她去的安心,如若有人在这时候生事,叫母后走得不安宁,我必然叫她一生一世都不安宁。”

    “皇祖母,”皇太子微微欠身,彬彬有礼道:“您令人传我来,有何吩咐”

    偌大内殿被数十支蜡烛映照的金碧辉煌,不似人间,章太后将有些不受控制颤抖起来的手掩在衣袖之下,深吸口气,僵硬笑道:“你母亲去了,我也难过,只是见你近来辛苦,形容憔悴,颇不忍心,你是储君,是国本,要保重身体……”

    皇太子冷峻的面孔上适时的浮现出几分笑意:“叫皇祖母忧心,是孙儿的过失。”

    ……

    夜色渐深,葛老太爷却没睡下。

    年龄的增长伴随着体力的衰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亢奋过了。

    葛禄在他身前,垂手回道:“那家人姓李,当家男人很早就死了,留下王氏养育一儿一女,儿子入赘到了长安城里的一家糕饼铺子,女儿还没说亲,至于另一个女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他们家的,不过乡下村落,就那么点儿地方,多一个人很容易被察觉,想来也刚到没几日。”

    葛老太爷目光幽深:“也就是说,没人知道那女郎是什么来历”

    “是,”葛禄如此回禀一句,见他没有再问,便继续道:“王氏前几日曾去大夫那儿买药,她的女儿也去过,还问大夫,如果一个人将从前之事都忘光了,该吃什么药才好……”

    听及此处,葛老太爷那双浑浊的眸子登时亮了三分:“你是说,她不记得从前之事了”

    “应该是,”葛禄隐约能猜到葛老太爷的想法,斟酌着言辞,道:“若是有一日,她再想起来,岂非前功尽弃……”

    葛老太爷眼皮子耷拉下去,拾起手边的烟杆儿,点起之后,深深吸了一口。

    葛禄知道,这是老太爷拿不定主意时候的作态,所以他低下头,就此沉默下去。

    “你说,”半晌之后,葛老太爷幽幽开口:“失去记忆之前,她是个什么人”

    葛禄被问住了。

    “我倒觉得,栽培她的人,未必没有跟我们一样的心思,只是不知哪一步出了错漏,叫她跑出来了。”

    葛老太爷缓缓吐一口气,烟雾缭绕之间,那双眸子愈见深沉:“同大行皇后生的这样相像,若有血缘关系,只会出自乔家,我可不知道,乔家还有这样一个女郎。”

    “能在李家住下,还帮着做活儿,想来从前也不是什么尊贵出身,你说,是不是有人从什么地方找到她,有意养起来的”

    他哼笑道:“皇后年前染病,这会儿就冒出一个相像的女郎,时间上也太巧了些。”

    “老太爷说的有理!”

    葛禄心神一震,不多时,又有些迟疑:“只是,若那女郎不信,又或者是将来想起来……”

    “想起来又如何”葛老太爷摇头笑道:“做新武侯府的女郎,将来进宫去,奔个好前程,不比做农家女好得多吗生她的破落户,可不能像新武侯府这样,在前朝给予她支持。”

    “如



61.乔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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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 ”二娘神情隐忧,看眼母亲,再看眼新武侯夫人留下的五百两银子, 有些踌躇的道:“阿姐走时,叮嘱了我几句话。”

    王氏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她说什么了”

    二娘一五一十道:“阿姐说, 等她走后,便叫我们搬到长安去住, 再告诉左邻右舍与里正,将此事宣扬出去。”

    “我就知道她是个搅祸精,摊上准没好事儿!”

    王氏眉头皱起, 埋怨一句,说完,却又叹口气,担忧道:“也不知她以后怎么过……”

    底层有底层的智慧, 王氏作为一个寡妇, 能将一双儿女拉扯大,当然不蠢, 新武侯夫人到时,她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再后来, 见乔毓那般作态, 更是心如明镜。

    ——若真是家人, 何必再叫她们搬走呢,再留下后手呢。

    只是有些时候,看出来并不意味着能解决,像他们这样的门第,想要帮衬的唯一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不要给乔毓添麻烦。

    王氏又叹了口气,向女儿道:“我出门走一趟,你在家收拾行李,捡轻便的挑,笨重的便留下,寻到落脚地方,再行添置也不晚。”

    二娘从母亲的话里察觉到了几分端倪:“阿姐她……那些人真的是阿姐的亲眷吗”

    王氏坦然道:“我也不知道。”

    二娘想起先前乔毓说的那些话,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眼圈儿一红,不安道:“阿娘,我们去报官吧,阿姐跟他们走了,万一……”

    “阿娘自有分寸。”王氏掩住了女儿的口,温和道:“二娘,记住阿娘说的话,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她。”

    二娘似乎懂了,忍泪点头。

    王氏便整理衣衫,往里正家去,送了二百文钱,再三称谢:“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承蒙您关照,现下搬走,也该送些酒钱酬谢。”

    一斗米不过四五文钱,二百文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

    里正德高望重,家底也远比其余人家丰厚,见状推辞:“几十年的交情,何必这样客气二娘还没出嫁,留着给她做嫁妆罢。”

    王氏便将腹中草稿讲了,又笑道:“那位夫人心善,颇多恩赐,大郎在城中久居,我不想离得远了,很快便要搬到长安城去住了。”

    “哎呀,这可是天大好事。”

    里正年长,知晓高门必然不愿将自家女郎失散的消息传出去,便没有细问,连道了几声恭喜,欣然道:“二娘勤勉,模样也好,叫她哥哥帮衬,在长安也能找个好婆家,比留在这儿好。”

    说完,又去为王氏母女开具文书,好叫她们来日到长安城中落户。

    王氏自里正家出去,便去村前雇佣了辆牛车,又往左邻右舍家去,各自送了五十文钱,既是邻里之间道别,又劳烦他们帮着看顾家中大件东西,彼此说笑一会儿,终于回到家中。

    二娘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牛车也到了门外,母女二人最后看一眼居住多年的屋舍,就此离去。

    ……

    新武侯夫人跟乔毓说了两刻钟的话,觉得自己起码要少活十年。

    她从没有觉得一个人会这样的面目可憎,只是看着那副贪婪、狡诈、自私自利的面孔,都叫她想要作呕。

    老太爷的吩咐还在耳边——你要将她当成你的亲生女儿疼爱。

    新武侯夫人不敢违逆,只能忍得心头作痛,下意识的用脚蹭了蹭马车底板,幻想着那是乔毓的脸,假笑道:“你是娘最疼爱的孩子,即便娘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委屈你的。”

    “好吧,”乔毓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勉强刹车,半信半疑道:“我当然是相信阿娘的。”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新武侯府门前,张妈妈早就等着了,见生无可恋的新武侯夫人带着乔毓下来,便先迎上去,语气感慨,抚慰道:“六娘回家了,以后无需再怕了。”说着,还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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