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眼通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暗形
他对莫雨晴挤了挤眼,示意她来打发走。谁料她佯装不知,转过身去,又把这棘手的难题丢给了他。
见气氛冰冷,夏侯霸心里压力陡增,愈发害怕他们闭门睡觉,把自己晾在这里,更加卖力地磕头,额头上鲜血四溅。
“只要你们收留,我愿意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他脸色凄凉,颤声说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的!”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
弄丢镇族宝剑,这是天大的罪责,一旦被夏侯家的心腹抓到,他这条小命都没了,更别谈什么当牛做马。
任真吃软不吃硬,就怕别人装可怜。他看不下去了,咧了咧嘴,摆手说道:“别这样,你先起来。”
夏侯霸松了口气,站起身时,额头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自己也感到屈辱,两行热泪滚滚流下,硬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任真叹了口气,“唉,你这是何苦……有话进屋再说。”
说完,他扯了扯莫雨晴的衣角,走进茅屋。
跟她不同,他原先就对夏侯霸谈不上什么恨意,把这件事看得很淡。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把夏侯霸当回事。
谁会在意被苍蝇咬一口
进了屋,莫雨晴递过一块棉布,让夏侯霸擦拭鲜血,柳叶般眼眸依旧透着愤恨。
夏侯霸哪里敢接,深夜扰人清梦,他心里忐忑不安,赶紧长话短说,把这两天的辛酸遭遇讲了一遍。
任真坐在桌前,端起粗瓷碗,抿了一口白开水,说道:“来投靠我,你甘心吗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你之所以落得现在的下场,我有一定的责任。”
夏侯霸用力咬着嘴唇,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神情黯然。
“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恩怨,只是立场不同罢了。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换做是我被你羞辱,肯定会睚眦必报,取你性命。从这点来说,我已经欠你一条命。更何况,强行破境是我咎由自取,不应该对你记恨在心……”
任真默默听完,面无表情地道:“记不记恨,那是你的事情,没必要告诉我。你是死是活,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这人喜欢清静,所以,景山不会收留你。”
接下来他要窃取地脉,事关重大,绝不可能留旁人在侧。
夏侯霸闻言,方寸大乱,摇曳烛火下,他浑身颤抖,“我不敢打扰你们,只求能躲在景山上就行!他们猜不到我来找你!”
任真摇头,语气淡漠,“这个没得商量。赶紧离开,你要是敢赖在山上,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抬手指向门外,下了逐客令。
莫雨晴闻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面色不善。
夏侯霸彻底慌了,再次跪倒,苦苦哀求,“不收留我也行,求你把开山剑还我。在您眼里,它就是块废铜烂铁。但它却能救我一命!”
从一进门,他先求任真收留,其实存着一些小心思。如果真能得剑圣庇佑,以后就不必再怕夏侯家追杀。另外,他还不死心,惦记着重新修行的那一线希望。
相比之下,就算他要回开山剑,归还夏侯家,也只是死罪可免。他不仅没能复仇雪耻,反而令夏侯家再次蒙羞,罪责难赎,还是会面临恐怖的惩罚。
既然任真不肯收留,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做最后的挣扎。
“为何要还你”任真翻了翻沉重的眼皮,昏昏欲睡,“你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夏侯霸哑口无言,“我……”
任真站起身,不耐烦地摆手,说道:“连条
第二十六章 奇货可居
听到丑八怪这称呼,莫雨晴的小脸儿瞬间黑了。
她容貌娇美动人,一直以此为傲,无奈任真害怕惹麻烦,给她易容成这副尊容,一路上受尽嘲笑,前后落差之大,简直令她抓狂。
被半夜吵醒,她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崔鸣九这句嘲讽,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到底管不管”她气冲冲坐下,用力一拍桌子,瞪着任真,“给你半柱香功夫,不把他们轰走,你别指望我再给你做饭!”
任真哭笑不得,明明是这俩蠢货招惹你,凭啥你不给我做饭
崔鸣九不禁一愣,挠了挠头,敢冲剑圣发火,这丑八怪似乎来路不小啊!
夏侯霸则惶恐万分,噤若寒蝉。明明是这醉鬼激怒她,他若被一同轰出来,那真是千古奇冤。
任真揉了揉眉心,坐到莫雨晴身旁,盯着崔鸣九问道:“你是什么人”
烦躁归烦躁,还是要先问明身份。不明就里得罪于人,他还没这么蠢。
崔鸣九整好衣襟,朝任真恭敬一揖,总算有了几分正经样子,“晚辈崔鸣九,清河人氏,今夜特地赶来拜师!”
任真微凛,“清河崔家”
崔鸣九颔首,认真起来时仪态雍容,颇有几分望族气度,“不错,家父崔茂,极为推崇您的处世风采,叮嘱我一定要来拜访您。”
任真闻言,神色凝重,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谨慎地多问一句,不然今夜可就得罪了富可敌国的财神爷!
莫雨晴把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有些诧异,能让坊主动容,这醉鬼的身份绝不简单。
任真沉默一会儿,说道:“以前我声名煊赫时,你不来拜访。现在我一落千丈,隐居这荒山野岭,为何你又想当我的弟子了”
崔鸣九微微一笑,似乎料到会有这一问,神态从容。
“世态炎凉,趋炎附势,岂是我崔家男儿所为昔日您一骑绝尘,睥睨群雄,谁有资格追随于您现在您蒙受屈辱,我来为您效犬马之劳,只要不被嫌弃,便是晚辈莫大的荣幸!”
听着这文绉绉的恭维之辞,任真眨了眨眼,问道:“商家无利不起早,从不做亏本买卖。崔大先生派你来,是觉得有利可图吧”
说着,他拉过一条板凳,示意崔公子坐下来谈。
坐地起价,就地还钱,他这个动作自有深意。崔鸣九心领神会,拱手答谢,坐下来时神采焕发,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醉态。
“做买卖讲究的是诚意,咱们不妨开门见山。前辈如何才肯收我为徒”
任真这下刮目相看,不愧是百世豪族,栽培出来的后辈果然气度不凡。
“你就这么急着让我开价”他面色平静,淡淡地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得先告诉我,拜我为师,你图的是哪分利”
见他不肯让出主动权,崔鸣九暗骂一声老狐狸,狡黠笑道:“您觉得呢”
任真呵呵一笑,“连小崔都如此奸猾,我越发想去会会老崔了!”
崔鸣九沉默不语,等着下文。
任真说道:“我手里值钱的东西只有两样,真武剑和孤独九剑。剑已经交给云遥宗,现在只有剑经,这买卖你还要做吗”
崔鸣九摇头。
任真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谈了,送客。”
崔鸣九不为所动,身体微倾,“我们崔家看重的,不是这两件物品,而是你这个人。”
任真略感意外,坐回板凳上,若有所思,“你们想利用我做事,还是想收服我”
“不不,”崔公子立即否定了他的猜测,眼里崭露锋芒,“崔家想在你身上赌一把,赌你能重回巅峰,并且能更上一层楼!”
旁边的夏侯霸闻言,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八境之巅,还能更上一层,那已经远远超出圣人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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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花间一壶酒
地上殷红一片。
两名青年一左一右,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节奏偏偏始终错开,这副画面看起来很滑稽。
任真有些无语,今夜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夏侯霸,我观你脑后有反骨,貌若虎狼,久后恐生反叛野心。另外,你为求苟活,不惜舍弃尊严,投靠仇敌,有何底线可言本非同道中人,这就是我不肯收留你的顾虑。”
夏侯霸本就伤重,此刻又失血过多,意识模糊,已经听不清他的话,只是出于本能在不停磕头。
“不过你说得对,奇货可居,你天赋不差,日后或有可用之处。反正我不必付出多少,就谈不上亏本,这笔买卖何乐而不为”
说着,任真看向莫雨晴,示意她把开山剑拿过来。
莫雨晴有些不舍地把剑递到面前,夏侯霸这才有所反应,紧紧攥住剑柄,视线有些朦胧。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剑原来是如此沉重。
“我收你做记名弟子,但不会授你真传。现在你得发个道心誓,尊奉师命,永不负我。”
道心誓,绝非没有约束效力的一面之词,可以随意违背,恰恰相反,它是修道中人最为慎重甚至敬畏的誓言。
因为它押上的是一己道心,而负责监督誓言的,则是无上天道。
违背道心誓,就会使心境蒙尘,修行之路再无增进,抱憾终生。某些狠厉的道心誓,甚至能让人身陨道消,顷刻间灰飞烟灭。
譬如那位书院大先生颜渊,就曾经誓不过三。连他这样的风云强者,都畏惧于滔滔天威,不敢违背道心誓半分。
是以修行界流传着一句名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夏侯霸此时神智昏聩,隐约听到“道心誓”三个字,根本没有犹豫的念头,抬手按在自己心口。
“我夏侯霸以道心起誓,愿誓死追随顾剑棠,永不背叛。如有违背,天人共戮,死无全尸!”
任真欲言又止,表情复杂。
你誓死效忠的是顾剑棠,不知道这誓言在我这里还准不准……
崔鸣九见状,从地上跳了起来,扯着任真的衣襟,神情悲愤,“师尊,你要三思啊!这废物哪有半点大师兄的气概,以后传出去,丢的可是你的颜面!”
任真脑袋被他们闹得嗡嗡直响,无奈地道:“谁说他是大师兄了来,小崔,先见过你莫雨晴师姐。”
说着,他指向莫雨晴。
崔鸣九苦着脸,叹了口气,如丧考妣,“原来我们都来晚了。也罢,见过大师姐!”
莫雨晴一扭头,冷冷地道:“谁是你大师姐咱们大师兄姓任名真,哼,以后等着他来收拾你吧!”
“啊”崔鸣九愈发沮丧,崩溃地道:“我还以为自己要当小三,搞了半天,原来才是小四啊!”
任真有些头疼,已经后悔今晚的决定。他拍了拍崔鸣九的肩膀,开始谈正事。
“你跟夏侯霸不同,咱们是各取所需,道心誓就不必发了。不过,你得聊表心意,先进献一点拜师礼!”
崔鸣九淡淡一笑,对这句话早有预料,“不瞒你说,就算您不开口,我也会双手奉上。这次出行前,家父特意为您备了一份厚礼!”
“哦”任真眉尖一挑,感到意外。
崔鸣九不慌不忙,从左袖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碧玉葫芦,眯着那双本来就细小的贼眼,表情神秘。
“这里面装着一小壶酒,但它又不是酒,而是您非常喜欢的东西!”
莫雨晴不屑一顾,嗤笑道:“故弄玄虚!你都说它是酒了,又说不是酒,岂不是自相矛盾!”
崔鸣九不理会她,把碧玉葫芦捧到任真面前,眼里精光四射,“这东西,您应该见过吧”
任真不动声色,心头暗凛,“顾剑棠见过既是酒又不是酒,还是他很喜欢的东西,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盯着这精巧的玉葫芦,他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相似的信息,突然灵光乍现,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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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催命酒
没人知道,酒徒会不会找上门来夺剑。以任真目前的状况,招惹那位可怕的风云强者,无异于找死。
感受到三人脸上的寒意,崔鸣九眼睛一红,心里很是委屈。
临行前,父亲崔茂微笑着嘱咐他,把这壶酒交给顾剑棠,然后说了些要好好学剑云云,满脸慈爱,看不出丝毫阴谋和恶意。
“小人之心!”他一把从任真手里夺回玉葫芦,愤懑地道:“就算你想要,我也不会再给你!现在你不用提心吊胆了!”
任真神情一松,说道:“这把剑不适合我,除了酒徒之外,无人能发挥其威力,连我这剑圣也不例外。”
崔鸣九把碧玉葫芦揣进左袖,提醒道:“这可是你不敢收,别怪我没给你拜师礼!”
不敢任真微微一笑,也不计较他的措辞。哪个聪明人会利令智昏,主动去惹是生非
“送给我的拜师礼,其实不必如此贵重。我只是想要些疗伤灵药,药力越迅猛越好。”
崔鸣九面露疑色,很快便释然,“你在南晋受的伤,现在还未痊愈到底有多严重”
任真苦涩道:“修为尽失,你说呢”
崔鸣九沉吟片刻,目光骤僵,旋即浮出一抹古怪之色。
“难怪!出门前,老家伙把这玩意交给我,我还以为他是担心我的安危,以防不测,感动得一塌糊涂。搞了半天,原来也是给你准备的!”
说着,他叹了口气,把手伸到右袖里,这次摸出来的,却是个红玉葫芦。
“又是葫芦”莫雨晴看得一愣,“你袖子里到底藏了多少葫芦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崔鸣九瞪她一眼,摩挲着红艳可爱的葫芦身,爱不释手,“巧了,这葫芦里装的也是酒,不过却是药酒,名为玄海冰茅酒。”
“玄海冰茅酒……”夏侯霸念叨着,若有所思,“玄海在天山之巅,莫非这冰茅酒跟那把剑一样,也是以天山玄冰酿成”
崔鸣九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夏侯霸,眼神第一次如此凝重,“想不到,你见识如此渊博,看来是崔某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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