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眼通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暗形
任真将手揣进袖里,脸上浮出一抹趣意,“没有对手的意思,难道是说我将面对虚无的幻境有点意思,你快点让我长长见识吧!”
对于如何破八境,他现在毫无头绪,正想尽快多历练历练,既然丹青道还有这么绝妙的手笔,他当然有兴趣领教一番,说不定还能趁机悟道呢!
吴道梓抬手,气沉丹田,浑身真力绽放出来。
在他的神念感召下,花园边缘升腾起道道漆黑气流,如同墨汁一般,腾空而起,遮天蔽日,迅速湮没整片空间。
这时候,任真周围漆黑一片,不止是看不见吴道梓,连天地都沦陷在黑暗里,幽暗无物。若是正常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以为,自己进入地狱,只剩灵魂在游荡。
然而,这一套对任真并没有什么用。
“吴道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瞎子,本来就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你如果只会遮蔽光线,变幻风景,蒙骗人的视觉,那真是白折腾了。”
黑暗里,吴道梓的话音飘出,悠悠回荡着,如同幽灵一般,让人辨别不清方位。
“你现在被裹在画布里,我还没开始落笔,你着什么急难道就这么想要解脱”
话音刚落,漆黑的世界恍然一变,无数光线不知从何处射进来,照亮了任真所在的世界。此时,他已不再站在后花园里,而是身陷苍茫沙漠里,面对着漫天狂沙!
“你以为,我只会改变眼前的景物,让人产生幻觉任真,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再用神念感知一下,此时究竟是在哪里!”
他的话音从天穹上传来,宛如天神威严。
他相信,无论任真如何感知,都会发现,自己坠入真实存在的沙漠里。这幅画卷屏蔽的,不止是视觉,还有神念洞察力,能让人身临其境,感知到错误的信息。
比如到处都是的沙子。
任真站在那里,双手仍揣在袖中,面色平静,“这有什么意义你想怎么杀我,就尽管使出来吧!”
吴道梓闻言,狞笑道:“好,那就让你葬身在沙海之中!”
紧接着,天地间疾风大作,只见地面的黄沙被一股猛力卷起,化作急遽旋转的龙卷风,足足有百丈之宽,竖立起来,摧枯拉朽地袭向任真。
这时候,任真终于伸手,取出剑,却没有选择逃跑,俨然是想正面抗衡。
“哈哈,你是疯了吧凭一副血肉之躯,就想迎战天地间的至强力量,简直是自取灭亡!”
听到吴道梓的嘲讽,任真仍站在那里,静静等候那道粗壮得极其夸张的龙卷风到来。在它面前,他实在太过渺小,就算能斩出一道强横剑气,也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很快,龙卷风来了,眼看就要吞没他的身躯。
千钧一发之际,任真挥起长剑,固执地朝它劈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瞎子,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就妄想以微不足道的实力去撼动对方。
轰!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下一刻,令人震惊的画面出现了。
当任真的剑芒碰到龙卷风后,明明如泥牛入海,那浩瀚的龙卷风却骤然消散,顷
第643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吴道梓始终提防着前面的任真,怎么也想不到,会从身后刺出一柄利刃,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浑身抽搐着,迅速瘫倒在地,翻过身后,终于看清暗杀者的面容,脸部肌肉更是颤抖不停,不敢相信这样的真相。
“逆……”
震惊、愤怒、疑惑,诸般情绪涌上心头,令他体内气血上涌,更加剧了死亡的速度。话还没说完,他瞳孔里的神采散去,当即一命呜呼。
被自己的儿子背叛,岂不讽刺
在所有惊愕目光的注视下,吴酬收回匕首,撩起衣角擦拭着血迹,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他当然不愿杀死亲生父亲,但这是任真交给他的任务,他不得不遵从。人性是自私的,他更是自私至极,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连什么事情都敢干。
他在心底默念道:“别怪我,我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想这么早就死掉。您不是教导我顺势而为么,我现在仰人鼻息,别无选择,只能顺从他的心意……”
吴道梓怨不得别人。
从小到大,他没教给孩子们一个道理:做人要有骨气。
世上有很多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比如亲情、信念等等,可惜宁死不屈这种品格,在吴家并不存在。父亲是孩子的榜样,吴道梓明显是个失败的榜样。
所以,在生死面前,吴酬选择了杀死父亲。
他环顾四周,把吴家众人的震惊神情看在眼里,慷慨地道:“而今形势已经明朗,北唐统一天下,这是大势所趋!我父亲冥顽不灵,要把咱们往火坑里带,我不得不大义灭亲!”
任真静静站在那里,刚才还是主角,现在已然成为看客。他欣赏着吴酬的表演,暗暗讥讽道:“果然是吴道梓亲生的,他无耻起来,比亲爹装得更逼真……”
吴酬继续对众人说道:“你们只顾听他的命令,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一旦擒住任真,就会彻底激怒北唐,到时候,咱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鸦雀无声。
他们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杀死这个逆子,替家主报仇,但听到这番话,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如果真听吴道梓的指挥,大家只会被领进死胡同里。
连吴酬都杀爹保命,这些人的求生欲又岂会弱,不知不觉间,他们将本来举起的兵器都放下来。
吴法眼明心细,这时候已经醒悟,原来从头到尾都在任真的算计之中,再挣扎也于事无补。连《万里江山图》都困不住任真,就凭这些人,可能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叛徒最吹捧的信条,作为场间辈分最高的人,他立即走上前,朝任真恭谨行礼,决定替吴家求和。
“侯爷,吴道梓不识时务,死有余辜,现在我们已经除掉他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妨坐下来,让我们少主跟您详谈归降事宜……”
说罢,他躬身做出请的姿势,谦卑至极。
吴酬也急切地注视着任真,眼神里流露哀求之意。
进城前,任真就曾跟他立下约定,只要他杀死父亲吴道梓,摆平吴家的局势,任真就把解药给他,让他解除生命威胁,得到真正的自由。
现在,他做到了,只等任真兑现诺言。
众目睽睽下,任真扬起手,朝花园边缘隔空一抓,无数墨色真气受感召而来,凝聚在他掌心里,很快显现出那副画卷的真容。
它叫《万里江山图》,是丹青道的镇派法器,刚才吴道梓能衍生出幻象,就是由它的威力所致。
任真毫不客气地把它收进袖里,又取出一个小瓶,抛给吴酬。吴酬急不可耐,猛然冲上前,接住了梦寐以求的解药。
这时候,任真微微一笑,说道:“我猜,诸位心里都不服气,认为如果冒险一试,或许有机会擒住我,对吧”
吴法闻言,表情微僵。
没发生的事情,总是存在未知的可能性,他当然好奇,如果不选择投降,而是如吴道梓所想,全力以赴擒拿任真,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第644章 这天下,如你所愿
到达姑苏时,天色已晚,任真没着急登灵台山。
他在城里客栈连住两晚。
第三日清晨,客栈里来了一名白衣女子,蒙着面纱,手持长剑,英姿飒爽,颇有女侠客的风采。
时隔一年,海棠重出江湖,从万里之外的长安赶来。
夫妻二人终于相会。
应该是生育后保养的缘故,海棠面色红润,明显有些发福,看起来更有女人味。
然而,她的性格倒是一如当初,清淡如水,见到任真后,不像寻常思夫的少妇那样,生出太多情绪上的波澜,只是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由于心意相通的缘故,纵然相隔天涯海角,凡是一念所起,他们就能随时建立联系,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两人从没分开过。
按修行的原理来说,迈入上五境后,本命物的威力提升,将会直接影响武修自身的修为,两者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是她的本命,他提升到七境圆满,她的境界又怎么会弱
如今的海棠,已顺利迈入第八境,重回昔日巅峰。
刚上次破境不同,她这次所渡的劫更简单,也更痛苦,那就是分娩。
重活一世的她,既然决定当真正的女人,彻底摆脱前世的影子,那么,还有什么比生孩子更符合一个女人的定位
她因念任真而重知命,因给任真生孩子而重成圣,这就是她这一世的命运和归宿。至此,她的人生已足够完美。
十日前,她收到任真出关的通知,便开始收拾行装,南下赶来会合。两人相濡以沫,生死与共,既然要救任真的父亲,她理应仗剑相伴,同闯金陵!
重逢之后,倒是任真有些局促。长久以来,他习惯了风雨独行,虽然两世为人,但对于跟孩他妈相处的夫妻之道,却是毫无经验。
“路上……”
他小心翼翼地给海棠倒茶,活脱脱地跟前世伺候领导一样,打算嘘寒问暖,却被海棠开口打断。
“这些话就免了。”
他想说什么,她怎么会感知不到
她看了眼任真脸上那道伤疤,并不为丈夫的容貌被毁而心疼,径直问道:“待会咱俩一起去进香吧。”
简洁爽快,干净利落,这就是她的性格魅力,她喜欢而且适合的相处之道,就是少婆婆妈妈,腻腻歪歪,那些儿女柔情,只要心里能感知到就好了。
听她提起这茬,任真脸色一黯,“我明白你的心意,所以特地约你在这里相见。咱俩同去祭拜,若大师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感到欣慰。”
当年为了救海棠,方寸大师耗费毕生功力,拼得油尽灯枯。这份恩情深重如山,任真和海棠二人铭记在心,不敢忘怀,本想着日后竭力报答,但世事难料,今日来姑苏城时,已是阴阳两隔。
任真的悲痛心情不比海棠轻,毕竟,当初是他苦苦哀求方寸大师,打动对方,才有了后来海棠的起死回生。
房间里一时沉寂。
海棠沉声道:“当年大师提出的条件是什么无论他有怎样的心愿,都该由我来帮他完成,这件事不用你出手。”
任真没有回答,起身走向门外。
两人联袂来到灵台山。
通往山顶寺庙的那条石道,以前香客络绎不绝,热闹拥挤,如今却不见人影,整座山林都安静下来。
石阶缝隙间生出不少杂草,凌乱荒芜,显得凄凉。
站在石道前,任真抬首朝向上方山林深处,表情唏嘘,惆怅好良久,才踏上石阶,躬下身。
开始徒手拔草。
他想把整条山道清理干净,以这样的方式登上山顶。
此处荒凉无人,没有任何观众,他不是故意摆出这副姿态作秀,也没打算向佛祖和方寸大师的在天
第645章 两位天人
推开油漆剥落的庙门,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疮痍。
宽敞的寺院里,原来平坦空荡,给来拜佛的众多香客们腾出地方,然而此时,却堆满了不少废弃的杂物,宛如一座座小山,对任真来说,更像是走进前世的废品回收站。
值钱的物件早被僧侣们瓜分,带下山改换门庭。人去楼不空,还留下一大堆垃圾,除此以外,地面铺着的石板缝隙里,也窜出高大的荒草,繁茂生长,跟寺外没多大区别。
任真站在门口,这次没再撸起袖子拔草,而是静静地看着院子中央。
那里摆了一张陈旧的八仙桌,布满尘土和蛛网。旁边安放着一副椅子,有名青衫男子正坐在那里,背朝着大门口,纹丝不动,仿佛入定一般。
看到这一幕,海棠也暗暗吃惊,“如此荒废的寺庙里,竟然还有人在……”
任真眼珠转动,虽视力不再,却像是在用犀利的目光注视那人的背影,同时暗中对海棠传音。
“他没有修为,是个普通人,应该构不成威胁。”
说罢,他迈步走过去。
那男子仍不动如山,似乎没听到他的脚步声,低首看向桌面,比寺里的佛像还沉稳淡定。
海棠跟着走过来,站到桌子一侧,这下看真切,原来此人是位青年公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面容方正开阔,浓眉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目光呆滞迟钝。
她有些惊讶,说道:“方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认识这年轻人。现在说起来,已经是将近三年前,她被任真送到这里,起死回生后,又住下疗养一段时间,因此,她时常能见到寺里的方公子。
方公子抬头,静静看她一眼,僵硬点头,应该算是打招呼,然后低头,继续注视着桌面的那张棋盘。
两人又被无视了。
面对这个书呆子似的青年,任真想坐下来,发现周围没有别的椅子,只能干站在旁边,跟海棠用神念交流。
“你认识他”
“嗯。他叫方玄龄,据大师所说,本是个风流才子,少年得志,却遭受沉重打击,轻生自杀未遂,被大师救醒,后来就住在寺里。”
任真暗叹一声,“看来也是苦命人。”
姑苏离金陵不远,他早年来寒山寺数次,都是随武帝圣驾同行,出来透透风,来去匆匆。那时候,方玄龄还没被寺里收留,故两人不曾相识。
海棠蛾眉轻蹙,回忆着以前的情形,暗道:“对了,我记得大师以前还称赞过,此人悟性奇高,慧根天下罕有,他曾苦劝方玄龄修佛,都被拒绝了。”
任真闻言,哑然一笑。
“如此木讷呆滞,居然会是绝顶天才恕我眼拙,真没看出这人的慧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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