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嫁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星辰微闪
“我无官无职,哪里担得起您一个四品将军的礼。”
姜霁站直了身子,黝黑的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公子救过我妹妹,与我而言便有大恩。”
“再大的礼您也是担得起的。”
燕柒没想到他说话如此圆滑,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正对上他含笑澄澈的眼睛,不觉恍了下神儿。
如果把他眼睛里的那一丝锋利剔除的话,与姜零染的便一般无二了。
燕柒转开了眼,姿态闲适的抿了口茶,有些倨傲道“举手之劳而已。”
姜霁听说燕柒这几日在病中,不见客。
故而让文叔故意没有报出他的名字。
他意在试探。
而试探的结果,让他很惶恐。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双手捧出一张纸,恭敬的奉给了燕柒“这是欠公子的地契。”
燕柒口里的茶慢慢的顺着喉咙咽入腹内。
他漠然的眸光在哪一张纸上逗留,逐渐变得深沉,霜冷。
姜霁何其敏锐。
纵然低垂着头,看不到燕柒的神色,却也能感到他的情绪波动。
狠狠的切了切齿。
这一刻,他彻底的做了决定,带姜零染去边关。
姜零染与池账房和四位伙计叙了会话,便离开了玉堂春。
想起四余街距离庆文街极近,便道“顺便去一趟祥和茶楼吧,兄长爱吃哪里的芝麻小酥饼。”
大虎应了声。
行了约莫两盏茶,马车停了下来,听大虎道“姑娘,祥和茶楼外拴着公子和文叔的马。”
姜零染疑惑的挑开帘子看了过去。
拴马桩旁一黑一棕两匹马,可不就是兄长和文叔的。
她看着两层的茶楼,嘴角抿了揶揄的笑意“可被我抓住了,一个人来偷吃。”
厢竹闻言也跟着笑“姑娘,咱进去吗”
青玉笑道“公子若见了姑娘,怕是要吓一跳呢。”
姜零染摇头“兄长许是在这里会友。”
“咱们且等一等,待会儿若还不出来,咱们再进去不迟。”
说笑间正要落下帘子,却见茶楼里走出一人。
那人应也看到了她,因为那双明亮的眼几乎是瞬间便浮现了寒意。
他穿着件银白锦袍,立在屋檐下,日光忽的被云遮住,周遭暗了几许,衬得他整个人锋利又黯淡。
她看的怔住,一时竟连帘子都忘了落下。
他却动了。
旁若无物,紧盯着她,阔步走来。
他与她,一点点的缩进着距离。
街上却猛地窜出一匹马,从他身前刮了过去。
寒凉的袍角被风惊得荡起。
姜零染一声惊呼噎在吼间,她骤然抓紧了帘子,眼眶里霎时蓄了泪。
待看到他安然无恙,那一口气才慢慢的舒了出来。
对上他冷漠的眸子,她心口窒重,手忙脚乱的摔下了帘子,急声道“大虎,走!”
几乎是话音刚落,窗棂上哐的一声响,一只手重重的附了上来。
马车一动即停。
姜零染侧目看去。
这手背上青筋暴现,骨节凸起,似在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马车是匆匆制出的,有些地方还没打磨的光滑,就如此刻,一小根木刺扎在了他的虎口处。
她看着,心尖上也跟着刺痛了下。
燕柒盯着眼前的冬雪腊梅的帘子,似在盯着她。
切齿冷道“你欠我的,凭什么别人来还!”
车厢里姜零染听到这句话,立刻便明白了。
哥哥见的人是他。
她想说她并不知道,可指尖刚挨着帘子,又慢慢的垂了下来。
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的。
“我兄长他不是别人。”
车帘外一声冷淡嗤笑,伴着低低的絮语“是啊,兄妹情深。”
是他问的多余了。
像是落在房间里的那一抹斜阳随着日落西山而慢慢缩退一般,那只手也一点点的消失在视线里。
姜零染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她从没这般慌过。
车帘猛地从外掀开,姜零染烁然一惊,却对上了姜霁的脸。
她看着,惶惶的眸子渐渐平和下来。
紧绷的音调带着些嘶哑“哥哥忙完了,回家去吧。”
姜霁盯着她惨白的脸,润泽的眼睛看了会儿,唇角牵动着慢慢的抿了个笑,手掌探进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乖。”
放下帘子,他又看了眼已在一箭地外的那背影,眸光复杂起来。
。
第一零五章 设计
姜霁听说了姜零染报官的事情。
晚膳时问了她。
姜零染道“边关遥远,轻装简行最为省时省事。”
“趁着还有些时间,我打算把库房里那些华而不实,又不能磕碰的贵重金玉摆件放在玉春堂里售卖。”
“去了才知道,有人在悄悄的运铺中的存货,气恼之下便报了官。”
姜霁当然知道是谁在做手脚。
妹妹不能忍,他亦咽不下这口气。
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交由我来处理。”
姜零染也没打算去和京兆府打交道,点了点头。
姜霁想着今日祥和茶楼外的一幕,欲言又止。
姜零染没发现,慢吞吞的喝着汤。
姜霁看了她一会儿,温声道“妹妹,咱们提前出发吧”
姜零染怔了怔,疑惑道“为什么”
姜霁笑道“咱们提前出发,到达边关正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你看了会欢喜的。”
“还是说,你想在京中多留一段时间”
姜零染被他问的一滞,片刻笑道“可这几家铺子还没着手处理呢。”
他们这一去便没当真是不问归期了。
京中的田产房铺自然要妥善处理了。
姜霁看着她的笑,心中狠了狠,道“交给我吧,我会尽快处理掉的。”
姜零染心中隐约明白了兄长提前离开的意思。
今日回来,兄长没问,她便也没说。
她觉得多余去解释,却又好像是不知如何去解释。
默了片刻,道“玉堂春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我比哥哥熟悉些。”
姜霁见她答应,心中稍安,道“若有麻烦就告诉我,别自己费神。”
姜零染抿笑点头。
晚膳后,姜零染让厢竹把嫁妆里的金玉摆件都誊抄了出来。
她看了一遍,勾选了十几件。
“这些先准备出来,我明日要用。”
厢竹点头去准备了。
次日一早姜零染又去了玉堂春。
因铺子里没有掌柜,唯池账房还算有些资历,便是他跟在姜零染身后听吩咐。
姜零染将库房内的东西大致的看了一遍,貌若无意的问池账房“池账房听说过黑市吗”
池账房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姜零染“姑娘怎么知道黑市”
姜零染脸上笑意微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惆怅之色道“前些日子听人说的。”
池账房自然听说了姜零染和离的事情。
前些日子莫非是在平肃侯府听说的
再看姜零染这般神色,池账房更是认定了心中所想。
自然不能揭别人的伤疤,池账房避开了这个话题,道“小的知道黑市。姑娘若是想听,小的便讲一讲”
“说说。”姜零染又看向大虎“仔细听。”
大虎咽了咽口水,点头称是。
今早出门时,姜零染忽然告诉他,这些日子由他来做玉堂春的掌柜。
大虎哪里懂商铺的事情,听了后顿觉惶恐。
推脱着不做,姜零染却说她手下无可用之人,唯他能信得过。
主子都这般说了,做下人自然要替主子分忧,硬着头皮应下了。
这会儿被点名,凛然点头,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着池账房的每一个字。
池账房道“黑市在西街上,逢五便有。”
“丑时出,丑末撤,每次只有一个时辰。”
“黑市见不得人,里面许多货都是不干净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那里做买卖,买主不问货源卖家,卖家不问货物去向以及买主身份。”
“黑市上的东西有真有假。但每一件都比这明面市场的要便宜许多。”
“也因此,这黑市上的商客也是络绎不绝。”
姜零染看他说的头头是道,疑惑道“池账房莫不是去过”
池账房笑了笑道“不敢瞒姑娘,在下去过几次。”
说着忙又解释道“不过售卖的不是咱们铺子里的货物。”
“是小的一个邻访请我去帮忙结算银钱的。”
姜零染心中大喜。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她现在缺的就是个领路的。
压下心中的狂喜,姜零染道“我也有几件东西要买。明日逢五,池账房便陪着大虎去一趟吧。”
池账房忙摆手“不妥不妥。”
姜零染一颗心倏的悬起,皱眉道“为何不妥”
池账房解释道“姑娘的东西在咱们玉堂春内就能售卖,何必舍近求远且黑市上的价格压得都极低,咱们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
姜零染闻言松了口气,淡淡道“是我急用银子。”
“也不多,只卖几件。”
池账房耳闻了姜家分家一事,听说姜霁兄妹吃了大亏,又在二和街买了一座宅子,自然入不敷出。
点了点头道“那在下明日便带着大虎兄弟去试一试。”
离了玉堂春,姜零染没回二和街,而是找了出清净的茶楼。
厢竹道“姑娘想喝茶了”
姜零染道“我有话要和大虎说,你们去房间外守着。”
厢竹和青玉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但还是颔首应是,退了出去。
茶雾缭绕中,姜零染的思绪回到前世。
燕辜登基后做的与政局最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黑市给连锅端了。
而后几日朝廷张榜捉贼,捉的正是这个叫狐狸的男子。
狐狸狐狸,人如其名,极其狡猾。
逃了三个多月,朝廷才抓到了人。
不过这三个月间,狐狸为了报答燕辜兔死狗烹,散发了不少关于燕辜的秘辛。
他说他一直再为燕辜做事,说是心腹死士也不为过。
还说燕辜曾连续多年在黑市购买金银玉器。
一个皇子在黑市交易,足够避人耳目了吧
可为的是什么呢
原来为的是贪便宜。
他用低价购买来路不明的不凡之品,再偷偷送到朝臣府中,意在拉拢贿赂。
天下之主,谁敢臆测
狐狸落网后,这些传言便都成了禁言,个个讳莫如深。
更有不少文人墨客捏起笔杆子替燕辜平反。
说的人多了,便好像都信了。
不过经历了前世的姜零染,却是笃信狐狸的话的。
燕辜夺嫡之心早已有之,面上做出清正廉明,与世无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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