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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出仕(士)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黄姜

    黎池事无巨细地把自己与徐掌柜的交谈复述一遍,还加上了一些当时他自己的想法,围观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说完又把便契拿出来,递给众人传阅完毕,最后交给他娘苏氏帮忙收好。

    黎河和黎湖也将他们如何货比三家、买到家里人让买的针头线脑的事,仔细说来,家里人对他们有褒有贬,还传授了一些诀窍。

    黎池前世小学是在大山里的村小上的,每天翻山越岭走二十来里路,一天一个来回也有此次去县城的单边路程一样长了。可今天还是他这世以来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大约10个小时、来回一百来里路,他现在还是一个虚十岁的男童,即使心理坚韧没在半路上喊累,身体也诚实地给出了反应——腿肚子疼、脚疼。

    睡前洗漱时,苏氏看到儿子脚底的水泡,就去篱笆墙上掰下来一根野花椒刺,给他把脚底没破的水泡小心挑开,已经破了的就仔细洗干净,最后又给他按揉了一会腿肚子以缓解酸疼。

    收拾干净后,黎池进屋倒床就睡,一直睡得第二天上学都差点起晚,脚底的水泡被处理过后过了一夜好转不少,只是穿上鞋子走路时还有些刺疼刺痒。

    过了两天,黎江揣着十五两银子——那是家中大半的存款,同他爹黎桥一起去县城,交了押金带回了《燕律》的样书。

    样书拿回来的第二天,黎池就选了家中造得纸张中较好的,在他的书案上摆开架势开始抄写。

    那一套书可是用家中大半存款换来的,是这个家中最值钱的东西了,黎池连洗笔和喝水都不敢在自己的房里,生怕弄湿书册。

    家里的其他人也一样,轻易不往黎池房里去、即使找他有事都只在墙外的窗户下喊两声。以前经常粘着哥哥的黎溏也被全家人一起看住了,在书抄完前愣是没让他进过他哥哥的房间。

    毛笔虽是软笔,和黎池前世用的钢笔和签字笔等硬笔不同,可写字是‘唯手熟尔’的事,只要用熟了写字速度自然也就上去了,从他散学后到吃晚饭前的这段时间,他能够勉强抄写出一万字。更别说,他连晚饭后都还点灯再抄写一会儿,抄完一套30卷的《燕律》,最后并没有花到一个月。

    只二十三天后,黎江就和他爹黎桥一起,带着抄好的书,到县城的四宝店换回来9两6钱银子(售价15两减去3两装订费,即售价12两的八成)。

    黎池继续抄写,又抄好五本《燕律》送去县城后,徐掌柜让黎江带话说《燕律》可暂缓抄写。到此时他一共抄写可六本《燕律》,以他的记忆力已经记住了《燕律》的内容、甚至可以一字不漏地默写出来。

    把《燕律》的样书交还后,也就拿回了那15两押金,这个时候已经来到年底,黎池抄书总共挣了57两6钱银子。

    黎家祭祖的规矩是十四成丁以上的男性族人参加,黎池才十岁就没去祭祖。等大堂哥黎江祭祖回来后,给他讲了祭完祖从祠堂出来时,他爷爷、他大伯二伯和他爹的嘚瑟样,语气昂扬地逢人就炫耀。

    “我们家小池子年前三四个月的时间,抄书挣了近六十两银子,我们家两年的田地收入全换成了银子都没那么多!唉呀,我原先还担心即使有族里资助、都凑不出他读书赶考的银钱,现在啊,我可不担心了!”

    黎池听后倒没觉被夸得不好意思,反而坦然地跟着笑了一场。

    走亲访友年过完后,黎池再次和黎江、黎河和黎湖一起,带上从抄《燕律》挣的钱中拿的五十两银子,去四宝店交上押金,拿回了《资治通史》的样书。

    一套《通史》共290卷,最后还是找徐掌柜借了两个书篓才背回来的。

    而一开年,黎池进入秀才班就已满一年,再有两年他就要从秀才班毕业了。他并不准备像几乎所有秀才




110.第 110 章
    渣作者手残码字不易, 请多多支持。防盗是50%与24小时  黎池说完后, 见赵俭一时没开口, 于是出声提醒。

    听黎池形容他心中的‘满园春色’, 赵俭一时愣怔, 直到黎池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来,“我心中的那一园春色啊,必然是……百花齐放,满园争春。”

    赵俭暗想, 严琳琅可并不是体贴、大气且端庄的女子啊,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严瑾摇摇头,惋惜道:“可惜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我那妹妹进不到池弟心中的一方花园啊, 亏得今早出门时我妹妹还缠着我带她来,幸好没听她的。”

    “瑾兄,这话你也就到这里为止了。我们几个男子谈论良家女子本就不是君子行为,更何况还是瑾兄的妹妹, 池弟我可不敢随意谈论。”黎池以不敢谈论兄弟的亲妹为借口, 婉言表达出他无意严琳琅的意思。

    虽然他前世忙于工作, 一直没有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 可也还是知道自己喜欢的类型的。而且, 在这个时代, 找一个现下世俗认同的好女子, 比找一个天真无邪、不拘俗礼的女子要更好, 至少能帮他料理好家中琐事, 而这些他不觉得严琳琅能做到。

    若娶个严琳琅那样的女子,那他在外面忙碌诸事之余还要为家中琐事操心,甚至为她本人的事操心,实在太过劳心劳力了。

    严瑾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男子,对于妹妹那些小女儿情思并不放在心上,而且黎池的言下之意他也听明白了。“哈哈!是好兄弟,我们口上花花、谈些满园‘春色’可以,的确是不能把兄弟的姐妹也带在嘴上,池弟真是再守礼不过的人了!”

    一旁的赵俭听了,心中思绪翻腾不止。看来两人已经见过面了,却并不是一见钟情。

    以前还以为或许是黎池因借住严家、而与严琳琅日久生情,可在与严瑾谈过后就明白根本就不存在,只借住了三日而已。三天时间,何来的朝夕相对、日久生情。

    既非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看来果真如黎池所言,他真的是对严琳琅无意。

    这显然是严琳琅一厢情愿了。以她那耐不住的性子,好像总要时不时地搅点风雨才能过下去,黎池无意于她、她却表现得念念不忘,以致于让他也如此以为了……

    只是她搅风搅雨得过于频繁了,又搅得过大,终于是连他的皇位都搅丢了。

    后来她为与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高兴,却不知他心底的无奈与失落。

    皇位争夺失败只能无奈地做一个逍遥王爷,与她畅游名城、看遍河川,看着大皇兄成为九五之尊,作为曾经名满士林却又霸道刚强的皇三子的他,一只曾经嗷啸山林的猛虎,最后却只能做一只猫咪,叫他如何不失落

    赵俭在心里嗤笑着自己,终于明白了黎池最后和他决裂时说的那句话:

    ——‘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雄心,且有与之相配的宽容和手段,奈何帝王之心不够坚硬,竟被一段自以为珍贵的儿女私情融化了心智,可惜了。’

    嗤笑过自己后,赵俭又加入了两人的谈话中去。不管如何,现在已经有所不同了。

    三人又胡天海地、随兴所至地谈了好一会儿,去安排大厨准备待客宴席的徐掌柜就回来了。又帮他们续过一道茶水,直聊到圆日当顶的时候,才在徐掌柜的提醒下去往赵俭暂时落脚的住宅用午饭。

    中午的宴席很是丰盛,也非常美味,是黎池这一世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饭菜。好吧,他这一世都还没吃过一次正经宴席呢,村子里红白喜事时摆的席面,都只求量多不求味美。

    用过午饭,三人又闲坐了一阵后,黎池才提出告辞。

    “今日幸得瑾兄引见,这才得以结识一位意趣相投的朋友,简直一见如故,真是不甚欢喜。只是天也不早了,小弟该告辞了。”

    黎池是真心如此认为的。起初来时,他的确抱有一丝功利之心,兴许现在那份功利也只是隐藏起来了。可经过一上午的交流,他是真的认为和赵俭这人能成为朋友。

    赵俭亦是笑着说:“为兄亦是如此感觉,今日与池弟真是一见如故!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去,池弟县试得中后我都不能当面道一声恭喜,我就只好提前在此恭喜了。等池弟进京参加会试和殿试的时候,我们再把臂同欢。”

    “承赵兄吉言,小弟我就只是为了与赵兄再次相见,也会竭力读书以求能进京赶考的。”这个时代交通和信息不发达,有时一次分别后,有可能一生都无缘再见,但赵俭家住京城的话,他们还是可能再见的。

    严瑾交友广阔,早已习惯一见如故后就立马分别的事,对于即将到来的分别他倒是很豁达。“有缘总会再见的,要是池弟到时进京赶考,我就跟着他一起去,到时我们三人就又能聚首了。”

    “哈哈!是极是极!”对这个曾经的小舅子,赵俭算是不讨厌的,有缘再见的话,他也不排斥。

    叙过了有缘再会的话,黎池再次告辞:“父兄还在客栈,我也还有些事要做,小弟实在要告辞了。瑾兄是再多留一会儿,还是和我一道”

    严瑾站起身来,“我和池弟一道走吧!那赵兄,我们就告辞了。”

    “好,我也不留你们,我把你们送出大门,再让仆人驾马车送你们回去。”赵俭没再挽留,跟着起身准备送他们出门。

    三人一起走出宅子的大门,门外竟已经停了一辆青蓬马车。

    上马车前,黎池对赵俭拱手道:“明日怕是不能为赵兄送行了,就此别过,若是有缘,来日在京城再会!赵兄请回。”

    “瑾弟在此预祝赵兄一路平安、前程似锦,待来日我们有缘再会了。”严瑾也拱手作别。

    “池弟,瑾弟,有缘再会。”赵俭随后吩咐驾车的仆人,“小心些驾车,务必将两位安全送到。”

    驾车的仆人恭敬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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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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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池斜挎着书袋, 张着双臂维持身体平衡, 在蜿蜒不平的村中小路上,颠颠地往前走,“嗯,小池子听先生的话。”

    “你人小、力气小,和同窗小玩伴打架的话肯定是你吃亏, 所以不能和同窗打架知道吗”

    像个小鸡崽似的黎池, 呼扇着双臂歪歪斜斜地边走边点头应答,“嗯嗯, 小池子不打架。”

    黎镖则像只看着小鸡崽离巢的老母鸡似的, 一遍一遍、翻来覆去地叮嘱,生怕漏掉什么。这么一路走来,感觉很快就到了族学。

    黎家的族学占地并不大,跟黎池前世小学时就读的村小差不多大。所谓学舍,就是一间阔长的黄泥青瓦房,在距学舍三四丈远的地方,还有一间低矮的蓬草顶茅厕,这就是族学的全部建筑了。

    随着爷孙两愈加走近学舍, 读书声从无到有, 听得越来越清楚。

    黎镖牵着黎池的小手,以免他冒冒失失地闯进课堂上去, 然后站在门外等着。

    黎池听话地跟着站在门外, 用眼角余光打量门里的情景。

    教室里的布局被分割成了三个长方块, 每个方块从前到后每排坐了两人。再观察每组学童年龄,可以得出每个方块里的学生有着不同的学习进度,就如同他前世所在的村小一样——一所学校一个教室、一个教室里装着三个年级的学生。

    此刻靠门的两组学童正在小声读书,有一两个调皮的学童,正把脑袋藏在书后面和同窗说着小话。而最里面的一组学生,正由先生领着在摇头晃脑地高声诵读:“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黎池在脑海中的记忆宫殿里搜索一番,没找到相关记忆,看来是他前世没有读过或听过的。

    正在教读的先生身穿青白色儒袍、头系纶巾,身姿挺直如青松,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本书,浑然一身读书人的气质 。

    先生踱步行到列尾后,转身回过头,也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等候的黎池两人。

    先生没有立即出来,而是照常教读着学生。等踱步回到排头时,刚好教读完预先计划的章节,便道:“你们将先生我今天教读的章节诵读通顺,直至背诵出来,一个时辰后我就再为你们讲解文句深意。”

    安排好学生后,先生向门外的黎池两人走来。

    黎镖连忙弯腰问候:“问先生好!”黎池也神情严肃、奶声奶气地问候:“问先生好!”

    先生微笑着颔首回应,“你们跟我来。”然后行走在前,黎镖忙拉着黎池紧跟在后。

    三人在学舍南边的一块平坦坝子的边缘处,停了下来。这里垂眼即可看见坎下缓坡上的点点红黄野花,点缀在满眼青绿中,真是一派野趣朴素的美景。

    黎槿的目光似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因缓坡上的美景而有些恍神的黎池,嘴角微勾。此子倒还有些灵气,不似诸多山野娃娃那样憨木得不知情趣。“这就是三伯家大名‘池’的五侄儿了”

    先生姓黎名槿,黎槿。和黎桥他们同是‘木’辈,论亲戚辈分是黎镖未出五服的侄子,可秀才老爷黎槿的这一声‘三伯’,却把黎镖叫得愈加拘谨,回话时都乱了逻辑方寸:“先生您,槿侄子您,哈哈,有礼了有礼了,这就是我家的小池子!”

    黎池上前一步,给黎槿正经地行了一个师生揖礼,可奈何身体矮胖一团,软萌之气生生扰乱了他周身的恭敬肃穆。

    “学生黎池,问先生好。”只谈师生,不论亲戚,才更显出他求学的庄重。

    黎槿拢起下巴上的青须在手中轻捻慢捋,看着面前因弯腰行礼而团得愈加圆滚滚的小学生,“起吧,先生我认下你这个学生了。”

    一直拘谨的黎镖此刻心中就只剩高兴了,“谢谢先生!谢谢!”

    “谢先生,学生以后定恭聆先生教诲、绝不敢忘。”黎池又作揖谢过之后才直起身来。

    “嗯,看着倒像个学生样子。”黎槿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听说你已自学完《千字文》了,可是真事”

    黎池又微微欠身以示恭谨,“回先生,确是真事。”

    “《千字文》不过是官定的三本蒙书之一,考科举又还有四书五经共计九本书要读,读完这些科举必读书籍之后或许能去试试考个秀才,但要确保考中秀才或更进一步参加乡试甚至会试、殿试,就要将书往深处读、往广处读,书海无涯就是如此了,因此你万不可因自学了一本《千字文》就飘飘然。”

    黎池的芯子并不是虚六岁的真小孩,他在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过一世,在当下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深刻地知道知识的海洋究竟有多广袤。因此他即使有过一世文明发达社会的生活经历,也不敢自傲自大,他也绝不敢说自己知道的就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多。

    除此之外,黎池决定虚心求学还有另外的原因,一是术业有专攻,他前世生在教育不兴的小县,接受的是纯粹的应试教育,除了学习考试会用到及至后来工作会用到的知识外,他并没有闲情去专门学习其他的。在古文典籍方面,除上学时学过几篇语文课文中的诗赋文言文、以及后来因工作需要查阅过几篇赞美祖国山河的诗赋之外,现下考科举要学的蒙书和四书五经他一无所知,这些他都要从零开始学起。

    二是知其意不知其深意。考试并不是将教材找齐并背诵默写出来就能得高分的,重要的是结合当下世情和规则去理解其内涵,就比如马克思哲学在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运用和意义,而‘知其深意’这一步仅靠他自己揣摩是不行的,需要有先生和前辈的教导。

    “是,学生谨记先生。”黎池认真回答道,“且学生只是将《千字文》默写出来,还不知其字句涵义,学生是万不敢自傲自满的。”

    黎槿愈发满意,连道三声‘好’,“就该抱着这样的姿态去学习!不过,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这样不好,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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