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记年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腊七小雪
他其实挺想知道对面那个人到底是谁的,因为这人的武功在他看来绝对不低,就光说刚才周围那个忽明忽暗的烛光吧,那是由于那人身上的杀气和剑气而造成的。
路留生敢说用剑用了几十年的人都轻易做不到这个样子,而且这人对于剑气收放自如。普通人甚至都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
而在他看来,全场中现在最难熬的应该就是一楼刚才笑得最欢实的那几个人。
刚才一楼那里一直挑衅的一桌男人,此时都跟雕像一样僵住了一样。
就连最开始周围许多人感觉到了杀气想要跑的时候,这一桌的人都坐的板板正正的,路留生特别想看看自己拿个小锤子上去敲一敲,会不会把他们给敲碎。
刚才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人表情如何路留生看不见,不过正对着他的一个人以路留生这个视角还是能看清的。
那个人眼睛瞪的溜圆,半天也不眨一下,呼吸特别的急促且幅度很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
路留生都不敢想坐在那附近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此时此刻,他都从心里生出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等等,这样有些不太好。
那么问题就绕回了一开始的那个,武功这样强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委身于这样的一个地方,然后上来跳舞呢
那人的剑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圆弧,那弧线分外的好看,如果此时此刻那人的手中拿着的还是一朵花,那么眼前的场景一定会让人沉醉。
可他手中现在拿着的是一把宝剑。
路留生这会倒也渐渐的懂了刚才阿折叫他们不要动的意思。
是要坐在这里看完吗
在压低的灯光下,“她”看起来像是被自动打上了一层柔光,这层柔光让“她”本人看起来可能要更梦幻一些。
周围摆放的花瓶古董,悬挂的名人字画等仿佛都已经消失了,因为此时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只有台上,所以众人的视线也都只集中在那里。
此时这里仿佛已经不再是什么酒楼,而是一处空旷的地方,只在这片地方的最中央有着一处高筑的台子。
台子上的人用剑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动作,这个动作在用花的时候,只能看见花瓣微微的抖动了一下,但此时此刻,这里生出了一些骚动。
剑是一种很尖锐的东西,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所以如果能用剑表达出任何柔美的感觉来,那都不应该取决于剑的本身,而取决于用剑的人。
刚才许多人还恨不得生出两条腿来,跑的越快越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第一楼的那一桌人外其他人也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是像会传染一样,逐渐的传遍了整个酒楼。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和手上的动作,朝着台上看去。
一是大家发现现在除了坐下来观看外毫无第二个办法,二是台上的人拥有着惊人的魅力。
只要看见了第一眼,就能感觉到那种撞进人心底深处的美,好像一直有一副寻找许久却又找不到的画,在这一刻被填补上了画面。
能够让刚刚还感觉到恐惧的人们此时全都镇定下来,一定是因为面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华荣月是个审美水平还在线的人,否则也不会以一己之力说服易大佬随着她的打扮来。
易大佬虽然审美有些独特,但一些符合人类最基本审美的东西还是能入了她的眼的。
而这世上能让人深深地沉醉进去的美,无非依靠的就是布局,颜色,对比,甚至是一个人姿态或者是一个细微的动作,描绘出的一个个能够表达出特定氛围,并且将那个氛围推上的东西。
昏暗的光线下,台上人漆黑的长发,如血的红唇,还有繁复又带着奇异感觉的花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都形成了一个能够刻进人心底的画面。
每一个部分似乎都必不可少,就像他的动作每一个都不可或缺一样。
路留生知道这人的武功非常的高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恐怖,所以无数次试图认真的观察分析他的动作。
可是每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坚持不了几秒钟,就会被打断。
打断他的并不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而仅仅只是面前这个人美的让人震撼的这个事实。
他知道这人的一切都是基于一种剑法上面,但是那种浑然一体的美已经完全盖过了他想要去分析的想法。
嗯这人特意磨练过“她”的剑法,让别人看不出来“她”出身于哪里,路留生想到。
这确实可以避免掉很多的麻烦,但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猜测“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不影响到舞剑时的效果
路留生脑子里的想法有些乱,但当面前的画面美的太过震撼心灵的时候,人们很难再用理智的思维再去思考。
当他试图去仔细分析的时候,他心下总觉得自己这时候的分心会错过了那么一点点画面,让自己的眼睛慢上一步,所以他不得不抛弃掉脑袋里的想法,思维继续跟着面前的人起舞。
他的思维就像是被人强行架上了一个正在高速运行的过山车,只能跟着上上下下,来回起伏,此时此刻他的思维或许已经不再受他自己控制,它们都被另外一个人抓在了手里。
它很可怕对吗
是的。
可它也很漂亮对吗
就像面前这人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她”特别的可怕,但所有人却依旧没办法把眼睛移开。
面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副能动的画,画面记载的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幕。
但现在有人把它的时间无限的拉长了。
“这真的是”他自顾自的说了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其实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那个人独自起舞。
“她”的剑在随心所欲的跟着“她”的手腕走,偶尔停下来,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仿佛正在淡淡的注视着什么。然而“她”的每一次停顿,仿佛又都能引起一群人的惊叹。
“真奇怪。”他听见旁边一个人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很,“我是不是现在正在做梦”
能抓住女人美感的……呃,女人
那个人在不在做梦路留生不知道,反正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像是做梦了。
那个人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笑,但那种笑意也是这画面中的一部分,属于无机质的,莫名的让人觉得脊背发凉的那一种。
慢慢的,所有人都发现,这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微笑,“它”或许也属于这场表演的一部分。
当那个人带着这种笑意,缓缓的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人不会将这种让人脊背发凉,却美的惊人的笑记在心里。
那人的头忽然瞥到了路留生这边,路留生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就和“她”的那双眼睛对上了。
隔着一层面具,路留生也发现“她”的眼睛特别合这张面具的眼型,这也是这张恶鬼上可能跟她的上半张脸最像的部分。
真奇怪,明明是一张恶鬼的面具,为什么偏偏要做这样的一双眼睛
路留生这才发现,在那恶鬼的面具上面,有一个画风非常不对的东西就是那双眼睛。这双眼睛隐藏在各种各样的花纹和凹凸不平的面具质感之中,显得一点都不出奇。
但当你认真仔细的去看那双眼睛时,就会发现,这双眼睛是按照一个美人的眼睛来做的。
就在路留生刚刚注意到这双隐藏至深的眼睛时,那人同样也看见了路留生的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露出了一个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笑意。
这笑意把路留生看怔住了。
因为这个笑并不是那种冰冷冷的笑,它带着温度,这是一个并不应该属于此时此刻的笑容。
那笑里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暗示,还有种可能独属于那个人才能理解的有趣的事情。
路留生有那么一瞬间在脑子里疯狂的思考着究竟是什么引得那个人笑了,在他的心中,能够在这个时候露出这种笑的,一定是因为看见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东西。
这在路留生的心里不亚于放了一个惊雷。
可是那个人停留的时间也不超过两秒,很快,“她”的眼睛又转到了另外的一个方向,嘴边的笑意又恢复了冰冷的感觉,让路留生几乎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一定看错了。
他的身上,能有什么会引起对方兴趣的事情呢
在全场压抑且安静的氛围中,华荣月的表演落下了帷幕。
坐在底下的人们没觉得自己刚刚是在一个酒楼里看一个被拽过来的清倌在跳舞,反而浑身都是冷汗。
路留生一直看到了最后,此时他才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因为他刚刚想要努力的观察一下对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却一直被打断思路,最后不得不一直在两种情绪之中来回的徘徊。
所以尽管对方舞剑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路留生这会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从心底泛上来的疲惫。
那人没有再多停留,“她”向所有人施礼,然后缓缓的退下,再将自己手中的剑放在了身后的剑匣之中。
一瞬间,似乎屋子里的气氛都跟着放松了一下,路留生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胸口处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忽然间消失了。
连刚才略微有些暗淡的蜡烛,都忽然间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烛花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了响声,这一声才惊醒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只见那个人缓缓的从后面走下,然后消失在了二楼,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所有人才恍若初醒。
直到这个时候,有不少人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来这里应该是来看一场表演的啊
淅淅沥沥的叫好声从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响起,最开始喊的人心里想必也是带着疑惑和顾虑的。但是很快,铺天盖地的叫好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场中瞬间变得非常热闹了起来。
“吓,吓死我了。”在旁边也是鼓掌鼓得最欢实的一个,这会他也像是刚刚回过神来。
路留生恍惚间觉得有些奇怪,等他又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是一楼的最中央实在是过于安静了,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声音的样子。
他跟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发现注意到一楼情况的人越来越多,就跟着从楼上走了下去,想看看一楼那里的几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留生靠近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伸手想要去拍一拍他的后背。结果他的手还没有搭上的时候,对方就猛地转过了头。
他的瞳孔放大着,那神色在路留生看来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古怪,但此时此刻路留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上前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嚎叫冲破云霄。
这只是第一声,这人的嚎叫似乎是提醒了其他人一样,一时间这一桌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开始嚎,就好像一群看见了鬼一样的人似的
整个空间里,除了叫好声外,忽然又充满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
路留生一把捂住了耳朵,这么近距离的听见嚎叫,几乎把他的心脏喊出来。
所有在这里的人也听见了这夸张的声音,都低头朝着下面看了过来,只能看见一群正在发疯似的嚎叫的人,还有满地乱窜不知道要去哪的人
华荣月回去之后特意过问了一下易大佬满意不,易大佬虽然没给回话,不过也没冷笑,也没冷哼,更没一言不合的把她的控制权踹下去,那华荣月姑且就认为她算是满意了。
她发现跟易大佬待在一起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锻炼一下个人的审美能力,在易大佬那里审美不过关的通通被当场打死。
她回了屋子以后,老板悄咪咪的走了进来,然后给她送来了夜宵热茶啥的,这也是华荣月刚才的表现着实震到了他,尽管他不会武功。
毕竟你好好的想想,有哪个船上出身的人能来了这种地方还能老老实实的自己睡上一觉的。
华荣月随便找了个枕头靠了一会,心说完了,原本想在船上老老实实的待上一段日子的,这下子会被人盯上了。
不过消息传回去也得有一段时间吧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她当然知道江湖信息的传播速度,一点破事就能传遍天下,有时候她觉得比现代都快。
现在楼下依旧是人声鼎沸,对于老板这样的人可能也就是看个热闹,但对于江湖人来说,这里面就有很多东西可以去分析了。
毫无疑问,台上那人的剑法实属超群,当然让在场的人觉得更惊讶的是“她”居然真的只是单纯的过来舞剑的,尽管刚刚一楼口出狂言的那几个人现在还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但是所有人还是能看出来,“她”的主要目的依旧是舞剑。
等到表演结束,“她”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路留生也觉得这人的出场和退场都带着种十分戏剧化的感觉,出场的时候谁也没想过她可能是来杀人的,退场的时候谁也没想过她可能是来跳舞的。
总之,如果单纯的从一场表演来看,这的确是一场非常精彩绝伦的表演,直接来了两个神转折,让人根本跟不上思路。
那一桌人还在那里不停的发着抖,有江湖人在他们身边,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的,但他们非但没有一个能打听的出来,反而只能承受这群人的嚎叫攻击。
路留生倒是有一些猜测,他们当时感受到的杀气和剑气只不过是边角料,真正实打实感受了的人应该就是这一桌人。
这时,他就不得不感激阿折在最开始的时候告诉他们的话,老实待着,别乱走。
阿折自打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自从他从杀手变成要饭的之后,他就很少再看见阿折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了。
“你在想什么”路留生问。
“我发现离开天易楼之后也有不好的地方,有些消息都掌握不到了。”阿折淡淡的说。
“对了,你认识那个人吗她是谁啊”路留生开始在自己搜索了一下可能的人,主要筛选的元素包括“会跳舞”,“美女”,“剑法很好”这些条件,可是筛选来筛选去,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阿折像是根本没听见路留生的问题一样,顾左右而言他,路留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知道这是阿折不想多说的意思,路留生想了想,也没有纠结这个事情,任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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