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静静看着这个说话笑呵呵人畜无害的学长，他虽然没有弥勒佛那么胖，但是笑起来却真的很像弥勒佛。
“我也相信李庭学长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在他的电脑里我们发现了几封用暗码加密过的邮件，经过解密之后，发现是关于天南之都的情报。”路远面对这个笑面佛，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平静。
或者说智珠在握，并不害怕接下来谢英材可能存在的挣扎。
“天南之都也是敏感情报吗”谢英材问道，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毕竟当时在场看过天南之都的有一千多人呢。”
“但是谢学长你知道吗”路远看着谢英材“这个世界上看过天南之都的，也只有你们一千多个人，现在整个镜海实验室都在封闭状态，物理隔离，没有一个人能够有效将情报传递出去，如果这个时候，外面有人知道关于天南之都的事情，我就可以确定是有人泄了密。”
“现在看来，这个泄密的人应该就是李庭学长了。”
路远从谢英材那永远和煦没有攻击性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动摇。
“但是天南之都没有那么重要对吧。”谢英材说道。
这也是一点，那就是在表面上看来，天南之都真的不怎么重要。
它只是一个城市的架构图，并不像核聚变系统这样有大量的敏感技术和发展应用方向。
“不，天南之都很重要。”路远摇摇头说道“谢学长你知道什么是重要吗如果一个东西，只有你有，别人都没有，那么它就是最机密最先进的东西。”
“从火的使用，冶金技术的发展，再到蒸汽机与蒸汽轮船，电动机与内燃机，再到原子弹，再到核电设施，乃至于各种各样的芯片以及微电子。”
“如果一个东西，人人都有，那么它就是烂大街的知识，不算机密。”
“如果一个东西，只有我有，别人都没有，那么它就是先进，就是机密。”
路远说的是非常简单的逻辑，其实这方面谢英材所受到的保密教育要远比路远要多，可是此时，他却没有办法开口反驳。
“天南之都是一整个未来城市的设计，虽然在游戏中它的应用方向是在太阳熄灭之后的人类救亡图存，但是在现实中它的发展方向则是在火星乃至于金星上建立属于人类的太空基地。”
“因为从本质上，二者的难度并没有相差特别大。”
“不过因为镜海实验室的所有人都签过保密协定，所以说我感觉这样的誓师大会不算什么。”
“但是如果有人尝试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那么就很过分了。”
路远慢条斯理地对谢英材说。
谢英材则缓缓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情绪。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天南之都被泄露了呢”
这个问题就真的很有悖论。
事实上路远就是知道。
路远其实一直在解决的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在誓师大会之后，路远做的第一件事情反而不是对镜海实验室严防死守，相反，因为引蛇出洞的缘故，他还主动对镜海实验室的对外消息交流进行了一些放松，好方便有心人主动传出来自己的情报。
而另外一方面，路远则监控了整个海鹰国的网络，关于天南之都有关的情报会被交通委立刻筛选出来并且进行比对。
因为天南之都的情报上是有一个不同的分级的。
路远自己肯定是第一分级，因为他知道天南之都的所有细节，并且这些细节都是交通委保管的。
至于第二分级，则是以孙浩，李庭，谢英材，苏汉庭四个人所占据，他们都进入了天南之都的中央核聚变高塔，参观了很多细节方面的设施。
第三分级则是普通参加誓师大会的镜海实验室工作人员，他们对于天南之都所有的外部设施都进行了参观和游览，对于天南之都的基本建筑结构有一个基本的认识。
至于第四分级，则是普通的玩家，包括海鹰国的那些高层。
因为对他们而言，天南之都只是一个单纯的名字，因为明日未临的公告中提及了天南之都的存在，并且说明了天南之都形成的原因，也就是掌握了机械先锋的陆渊和阿瑶两个人以机械先锋为基础建造的地上城市。
不过具体的情报，对于所有的玩家都是一片空白，就像路远经常打比方的那样，就算有玩家能够排除万难离开避难所，前往已经公布位置的机械先锋避难所，但是这个时候天南之都还没有建设成功，你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个地面上的玻璃蔬菜大棚，正在进行着传统的种菜业务。
于是乎，当路远截获的情报是第三分级的前提下，那么能够泄露这些情报的人只有第三分级以上的人，因为你无法排除李庭学长虽然清楚第二分级的情报，但是他给出的泄露情报直到第二分级这种情况。
但如果路远截获的是第二分级的情报，那么就可以确定，是第二分级出了问题。
至于第一分级出现问题的话，那么路远就只能说一句交通委你为什么要造反
不过那种情况下，结局只可能是路远卒了。
“我就是知道，但是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路远笑着说道。
毕竟如果路远想要解释清楚他怎么知道的，就必须要把交通委的存在暴露。
不过目前为止，交通委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如果我要再补充一下的话。”路远看着谢英材笑了笑。
他今天一直在笑，反而是谢英材有点笑不出来了。
“在我截获的情报中，有些事情是只有四个人知道的。”
“这四个人就是。”
“孙浩教授，李庭学长，谢英材学长，还有苏汉庭学长。”
路远将这些名字一一说了出来。
第354章 你什么时候有了我用镜花水月的错觉
在路远讲述这些的时候，谢英材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很早就掉进了路远所设的局中。
不过路远刚来的时候，虽然说他是备受孙浩教授器重的天才学生，但是能够进镜海实验室的，又有哪个不是天才的了。
就算是最自嘲的谢英材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是智商爆表的顶级学霸，更何况还有李庭和苏汉庭这两个算的上真正妖孽级别的学神人物。
但是他们依然被路远算进了自己的局里面。
“所以说，你让孙浩老师开那个誓师大会，让我们每个人进入天南之都的时候，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了”谢英材问道。
“如果说引蛇出洞，没有蛇从洞里出来的话，那么这就不是一个圈套。”路远笑着说道。
“如果没有蛇出洞，那么这就单纯是一个别开生面的誓师大会，让每个人真实地意识到自己的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少年顿了顿“虽然说这个改变其实也有些虚无缥缈，但是意识到有改变，和根本没有改变之间，还是有着差距的。”
谢英材看着路远“所以现在有蛇出动了对吧。”
“是的，有蛇出洞了。”路远点了点头“现在谢英材谢学长，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的情报通过李庭学长的电脑发出去的嘛”路远笑着说道。
就像是拉家常一样平淡的语气，根本不像是什么严厉的指控。
而谢英材则静静摇了摇头“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
“我没做过的事情，本来就是没做过。”
路远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得谢英材看着路远不说话，路远才停止了自己的笑声。
“谢英材学长，你真的以为，我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敢指控你吗”
之前路远用天南之都这个情报差异化来筛选间谍，这其中需要克服的问题是路远必须精准捕获到对方所泄露出来的情报，才能满足条件，但是偏偏路远又有交通委能够控制网络上的情报流动，这里就有一个很尴尬的问题，那就是相对于间谍，反而是情报获取方对于得到的情报并没有那么缜密的处理，让路远可以从这方面获得蛛丝马迹。
“你有什么证据”谢英材已经不笑了。
“我之前说，我能够通过你们发出去的情报，锁定内奸就在包括孙浩教授在内的你们四个人之中。”
“但是，问题是没有人能够出得起让孙浩教授背叛的筹码，但是让你们背叛的筹码，还是有人能够大把来出的，更何况，那个提出筹码的应该是海鹰国。”路远微笑说道。
“谢英材谢学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个情报局中局，设计在天南之都中吗”
谢英材严肃地摇摇头。
他已经笑不出来了，但是路远目前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说真的了如指掌，要看路远接下来能不能提出足够有力的证据，一切才能够最终看出来分晓。
“那是因为，我可以完美地给你们一千多个人，同时设置一个幻境。”路远笑着说道。
谢英材脸色瞬间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他想到了什么。
路远也看着谢英材的表情“是的，谢英材学长，你是聪明人，您想的不错。”
“在vr世界中，我们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不是吗”
“但是，因为我之前一直潜移默化的灌输，以及我所制作的vr世界又是那样的真实，几乎天衣无缝，这又让你们感觉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它也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可信的情报源对吧。”
“毕竟你们大多数都看过明日未临世界是如何推演核聚变装置的运行过程的。”
“但是呢。”少年微微笑“如果你们每个人看到的所有细节，都有着些许的不同，这样的不同不足以让你们在互相交谈中出现漏洞，以及在参观的过程中，因为过于震撼的缘故，你们每个人都在思考，也就自然而然地过滤了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杂音。”
“只是我要说明的就是，你们一千多人所看到的天南之都都有着些许细微的差异，这些差异可能在于颜色，形状，乃至于布局，以及各种你们会注意到或者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路远此时笑得真的很得意。
因为这才是他这场布局中最为处心积虑的筛选。
他将这场间谍抓捕行动变成了一个经典的控制变量的实验过程，每个人拿出来的变量都不同，如果说每个人都保持沉默，蛇没有出动的话，那么这次路远精心设计的变量试验就会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忙活，单纯的一次别开生面的誓师大会。
所以说路远自己也要拿出足够有分量的情报，让那个可能的内奸获得情报之后，就会急不可耐地尝试想要将情报给泄露出去。
路远只需要截获情报，就反推出来谁才是那个隐藏的幕后黑手。
谢英材咬着牙齿“路远你想说的是不是，你从李庭电脑里面截获到的密码信件，破解之后的特征码和给我看的情报特征是一样的”
路远看着谢英材点了点头“如果我说是的话，那么谢英材学长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比如说他们给了你什么东西，才会让你心甘情愿地选择投靠另一个国家，出卖自己大脑中宝贵的知识来获得情报”
“即使这些话你不对我说，接下来你会受到更加科学而严谨的审问，我只是出于好奇才问的这句话。”
“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你可以干脆不说。”
“那我想说如果我是冤枉的呢”谢英材看着路远，这样说道。
他没有重新笑起来，因为真的笑不出来。
“除非谢英材学长将你看到的那些机密情报告诉了李庭学长，然后李庭学长选择相信了你的情报而不是他自己的，然后就把你的情报给传输了出去。”路远淡淡说道“不过，我相信没有人会相信这样曲折离奇又麻烦的事情。”
“我只想知道，谢英材学长是怎么用李庭学长的电脑发的邮件”
“生效后即自我销毁的电脑病毒吗”
第355章 马脚
在孙浩教授的办公室里面头顶上白亮的灯光在那里静静闪耀着。
谢英材看着路远，即使少年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但是谢英材依旧没有真正地投降。
“你是不是已经认定我是那个人了？”谢英材说道“以至于将我的犯罪手段都臆想出来了？”
路远只能叹了口气。
然后看着谢英材“苏汉庭学长，究竟给了你什么东西？”
“让你始终都要这样维护他？”
路远这次主动提及了苏汉庭。
他盯着谢英材的眼睛，看着这个微胖的和煦的中年人浑身开始微微发抖。
谢英材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抖动着，带着惊讶与恐惧“如果你什么知道了，那么又来问我做什么？”
在这一刻，谢英材才是真正的放弃了最后一点幻想。
因为路远知道的真要比谢英材所以为的多得多。
“因为我知道了结论，但是有些细节的问题还没有想通。”
“其中我最想不通的就是，谢英材学长你明明前程似锦，在镜海实验室内部也受着绝对的重用，连妻子都一起在镜海实验室工作，从任何角度上来说，你都是无懈可击的，并且你还是真正的聪明人，我想知道，苏汉庭是怎么把你给策反，让你可以协助他在镜海实验室为非作歹，兴风作浪的。”
谢英材看着路远，这一次他才真的是目不斜视，并且脸上露出了笑容。
招牌的笑容，也是解脱的笑容。
在路远对他进行长期的审讯的时候，他的情绪也经历了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被戳中要害的紧张，随着路远将他认为最不可能被别人知道的情报也轻描淡写说出来的时候，真的击垮了谢英材原本算得上坚固的心理防线。